【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跨海来到清朝   作者:whale 文案: 小菁兒: 华侨穿越, 不记得历史, 不知道谁是赢家, 谁是输家。 汉语盲穿越, 不会唱周杰伦的歌, 不会吟红楼诗。 第一个爱上的是老十 。 十二是她的结拜大哥。 本想安安份份的活着 , 却无辜得被伤了心。 四四: 外表冷漠, 其实心里是闷骚的。 看起来总是严肃的吓人,其实那是因为他不擅表达自我。 府里的女人一大堆 ,他当做是工作, 每晚排行程表。 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 想娶进门,连自家福晋都举双手同意。 却忽然发现,他不懂得说甜言蜜语,也不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 被逼得要耍诡计,使心机。。。。 最后却发现,想娶的那个女人失踪了。 内容标签:清穿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菁 胤禛 ┃ 配角: ┃ 其它:清穿   1、上京   清康熙四十四年,太平府,当涂县郊。正值盛夏,时逢大旱,烈日高照,地上黄土干裂成块,酷热难档。已经有四十多天没下过一滴雨水了,百姓们叫苦连天,早春种下的庄稼还来不及收割,就已早早枯死。只余下那稻梗勉强可充作柴火之用罢了。   低矮的城墙外,有着一家土砖茅草搭盖的小茶棚。这间小茶棚十分的简陋,还好四面皆无墙,总算是清爽透风。茶棚边上紧靠着几棵大榕树,   此刻,十数名尚未进城的过路客,正在树下乘凉,喝茶,磕瓜子。另有一名瘦弱的年轻小二,正忙里忙外的迎客上茶。   一位身着青衣长袍的斯文人,抬头看了看那火辣辣的太阳后,低头并叹了口气:"这种鬼天气,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朝廷怎么还不赶快派人来赈灾呢?城郊的庄稼都枯死的差不多啦,赈粮再不来,估计大伙儿都得饿死哦!"   另一名打着赤膊,光溜溜的头上流了满头大汗的中年壮汉说:"听说两广一带有的是粮,但是槽运不通畅,运不过来。我还听说啊,当今圣上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经到了江宁城,视察河工"   又一名也是打着赤膊的壮汉,连裤脚都给卷起来,打着赤脚,一边擦汗,一边急忙打断话说:"咱们这儿离江宁城挺近,有没有可能见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呢?"   一旁听见的数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一名商人说:"人家那可是天家子弟,龙子凤孙。别说在咱当涂这小地方了,就算你到了那江宁城内,也要有天大的福分才能见上一眼啊!"   坐在较远的角落边上,是一名十分粗旷的和尚,和一位四十来岁的读书人。这名读书人的身旁还放着一副拐杖。这和尚正低声得说着:" 邬先生,四爷人正在江宁城。不知您是想到江宁城去见他呢,还是咱们自个儿先回京去?"   这名邬先生回道:"既然四爷奉了圣命办差,我们也不去给他添麻烦了。我看我们还是直接上京去吧。"   "这两位爷"忽听得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来。" 请问你们是要上北京城去吗?"两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那名年轻小二。不知何时竟到了他们桌旁,弯着腰,低着头,手提着一个大茶壶,肩膀微微颤抖着。 大和尚瞪大了眼,以很冲的口气质问:"谁让你偷听爷们谈话的?居然还敢插嘴?"邬先生虽沉默不语,但双眼瞇了起来。   店小二急忙分辨:"大师请原谅,求求您听我说。我欲上京去寻亲,但年纪又小,又没有盘缠,更没有认识的人能陪我一同上京城。想求求你们带我一起上京好吗?一路上我会好好伺候这位先生的。这位先生想必是腿脚不方便吧?路上有个人伺候着也比较安稳啊!"   求着求着,小二的头稍微的向上扬了一点,虽然脸面上沾满了柴灰,看不清他本来面目,但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眶内的泪水眼看着就要夺目而出。真诚的眼神让一旁的邬先生看得不禁一愣,心神一动,心里好似软了一点。   向和尚说:"性音大师,看这少年也是孤苦伶仃的,我们一路上也不差多双筷子,不如就带上他吧。我身有不便,总是劳烦大师为我操劳也不好意思。"   性音知道主子对这名邬先生有多重视,也不再多说,大口喝下杯中仅剩的茶水,忽地站起,催着店小二赶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上路后,性音和另外几名伴当骑着马,而邬先生和少年就一起待在一座小马车上。一路向北急赶。在马车上,邬先生也把店小二的身世由来问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这位店小二名苏青,自年半前就从两广开始上路,一路北上,上路时,他的身上仅有几颗馒头,十几文钱加上一个用来装水的竹筒.每到一处城镇就停下来替人帮佣,除了求得几宿安眠,也好存点干粮在路上的时候止饥.渴了就用竹筒在山野小溪边接点水喝.走走停停,用了一年半的时间,除了偶而遇到好心人士愿意让他以工代车资,送他一程之外,大部分的路程都靠双脚一步一步得走过来,竟也让他走到了太平府.前几日因囊中羞涩才在当涂县郊的小茶棚里打打下手.这次遇上了性音和尚和邬先生愿意让他一路跟随上京,真是天大的好事.   苏青自幼在广州城长大,与寡母相依为命.幼时母亲靠着一手精巧的手工活儿拉拔大了苏青.母子俩过得虽不能说丰衣足食,但也吃得饱穿得暖.但在苏青约十岁左右年纪时,母亲因故意外过世,过世前留下遗言让苏青上京寻亲投靠.苏青本不愿跋涉千里的到京城去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宁可留在广州城为当地一户小地主打杂过日子.只约莫一年过后,有一日苏青意外跌落池塘,溺水昏迷.昏迷中梦到了母亲的怒气与指责.母亲怒指苏青不孝,不愿完成亡母遗愿,令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眠.苏醒后隔日,苏青即向地主辞工,启程上京.   邬先生和性音和尚听毕也不由感叹.这样的丧亲后而投靠亲友的故事听得也不少,但如此年幼却能坚持这样迢迢千里的路程的孝子却少见.   性音和尚粗口粗气的说: “小伙子,你是个孝子!和尚我佩服你.这一路上京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好好的帮和尚服侍好邬先生就行.邬先生可是和尚主子最最看重的人了.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只要把邬先生服侍到位了,指不定到了京城,主子还能帮帮你寻亲呢!”   一旁邬先生也面带安抚的缓缓点头.   一路上,因邬先生腿脚不便,则和苏青一块儿坐在车内.苏青的话不多,干活儿却挺勤快.时时帮邬先生热水煮茶,搥脚捏背的,让邬先生路上的辛劳消去不少.也让性音满意的猛点头,直赞苏青是个懂事又守本分的.邬先生虽也不常开口,但其实默默得也在观察苏青.让他暗暗称奇得,是苏青虽然做起事来既熟手又勤快,明显是习惯干活儿,过惯苦日子的人; 但是行为举止却进退有度.每每性音和邬先生谈起正事时,苏青总能早早离开,不参与他俩之间的谈话.一路上急赶快赶的,用餐的时间都急促又匆忙,却总见苏青以着与身分不符的优雅和从容就食.几次恍惚中,邬先生都要以为面前的是位朗朗少年,名门公子.加上苏青虽坦承了身世及上京寻亲的事由,于细节部分确草草带过.邬先生直觉上就喜欢这个年轻小子,也不愿过多探究与为难.也许苏青只是不愿回忆往事罢了.众人一路相处得宜,倒也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了两个来月,当小径边上开始出现了落叶,气候转凉,一行人离京城已不远了.苏青远远的见到高耸的城墙,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神迷茫.眼看路途将尽,苏青非但没有喜出望外, 反而越见恐慌.   虽然在性音和邬先生面前表现得很欢喜,但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到北京城.是的,她是个女儿身,男装上路只为减少麻烦.因着她的生长历程,个性独立自主,又因年岁幼小, 扮起男装来竟无人识破.她本名其实是苏菁.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虽有个汉名,但其实自小长在国外, 对国内近年来的穿越小说潮是一点都不了解.还好有看过电影回到未来三部曲,她也能知晓自己是穿越时空了. 对清朝的历史一点也不清楚的她,压根对京城没啥兴趣.穿越后的她才五岁, 对这副身体的母亲倒也依恋敬爱.待长到十岁,经历了丧母之痛后,苏菁只想安安稳稳的留在广州讨生活.她对母亲所说的上京寻父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位所谓的大官父亲是这付身躯的血缘父亲罢了.跟苏菁一点感情都没有.苏菁不愿上京而选择留在了广州. 毕竟广州是清朝时期的对外最大港口,洋人最多最密集的所在地.苏菁在这里感到很舒心很自在.但没成想,在一次意外落水后,竟梦到了真正的苏菁本人和母亲.母女俩拜托她一定要上京,一定要为她们找到丈夫和父亲,以全心愿.醒后她就想,虽不明原因,但自个儿占了苏菁的身,用了苏菁的名,还享受了苏菁母亲五年的慈爱和呵护,于情于理也该走上一趟.想了想就轻装上路了.   如今离京城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不知所措.穿越前的她是位华侨,是海外知名大学的高材生, 对中国历史与文化不甚了解.连汉语和汉字都是穿越后,由母亲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这几年在广州的日子,来往的尽是些市井之徒.任苏菁再胡涂,也知道所谓的大官父亲家中,规矩绝对不轻松.苏菁只是不了解清朝历史和中国文化,并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娃.相反的,身为高材生的她,思考严谨慎密,若在现代,绝对是位女强人.如今在京城,她一人不识,身无盘缠,又不知那位父亲是否乐意见到这位从未相见的女儿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菁的心神不宁,一旁的邬先生睁开了眼,低声的问起苏菁抵京后的打算.   苏菁摇了摇头:”我自个儿也不知道呢,邬先生.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个落脚地方,也不愿就这么落魄的上门投亲……”   在车外头的性音和尚大声的打断了她的话:”青小子,这样吧……你要是愿意,待我问过四爷,你就跟着邬先生进府吧.和尚看这段日子你服侍邬先生的很是不错,邬先生也习惯了你的细心.告诉你,四爷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这可是和尚帮了你个大忙!”   苏菁此刻也已经知晓,性音口中的四爷乃当今皇帝的第四子.她想父亲的官再大,也大不过皇子吧.她只要将母亲的遗物交给了父亲,也就算完了她的遗愿,苏菁实不想寄人篱下.既然如此,大树底下好乘凉,在一个堂堂的皇子府内,就算是打杂工,也应该是安全的,更可自食其力.想到此,苏菁很快的答应了性音和尚的好意.   2、进府   很快的,一行人进了外城的左安门,经过崇文门时,性音出示了一块标牌便不用交税,也不被刁难的随即可以走人。 一路的过了卢沟桥,进广安门,进内城之前,还要先经过热闹的菜市口。   大车走在大街上,苏菁心里满是兴奋。 因性音和邬思道的好意,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重重的落了地,让她稳稳的安了心。   既来之,则安之。 既已进了城,就让她好好的看看这十七世纪时的古中国权力中心。 十七世纪的英国正处于资产阶级革命时代。 她早在广州时,就自洋人那知晓了现今正是公元一七零五年。 记忆中,早在一六□年,英国议会颁布《权利法案》,标志君主立宪制的资产阶级统治确立。 现在的大不列颠帝国正处在旭日高升的阶段,磨刀赫赫的准备朝向工业革命进发。 不知道四大古国之一的中国,又是如何的情形呢?   在广州的五年以及后续路程颠波的两年时间,苏菁都过着刚刚能够温饱的生活。 加上年纪幼小,身边接触的都是社会最低阶层的百姓,她对这堂堂大清皇朝的理解,还没有她从穿越前的历史课本了解的英国来的深。 虽然自小生活在海外,但苏青其实对自个儿的黄皮肤与黑头发还是很自豪的。 虽远离国内,但她仍选择了进修汉语课程,也保持着中国国籍,不肯入籍他国。 如今不免庆幸着,若当初没有选修汉语,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不知如何是好呢。   对清朝有几个皇帝都数不清的她来说,现在却是如此的接近这古中国的权力中心-紫禁城,还即将要进禛贝勒府,马上就能看到当朝皇帝的王子,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将车内窗旁的帘布稍稍拉上一些,看向车外的人与物。真不愧是北京城,道路都比广州城的宽上许多,路上行人的服饰也华丽的多,但样式反而没有广州城来的多样化了。想了想也就能了解,毕竟这儿是京城,对海外的接触没有广州来的多。 而且这儿的人想必对京城人士的身分挺自豪的吧?讲究大气,讲究身分,自不会随随便便的接受夷人的服饰。 美国纽约客不也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且看不起西部人的吗?   看着看着,眼看前方道上却围聚了一大群人,将宽大的道路给占掉了一半以上。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些法文句子,心里不由得蹦蹦直跳,也感到好奇了起来。 一行人被迫停了下来,只见一位伴当上前查问一番后,回来在性音的耳边轻轻的低语了几句。   性音走到了车前,站在车外尊敬的对邬思道请示:”邬先生,前头有两个洋和尚,其中一位似乎是被急驰而过的马匹给踢伤了。那骑马的是阿灵阿的儿子-阿尔松阿,现在那两位洋和尚不肯罢休,正闹在一起呢!"   邬思道不愿多生事端,要求性音就此改道而行。   就在大车转向的同时,苏菁看到了几位明显是豪门子弟的青年,骑在马上,粗鲁的挥鞭驱赶围观人群,急急的朝他们驰聘过来。 一时之间被惊的人荒马乱的,拉大车的两匹马选的是温驯的两匹母马,也被惊吓到而开始狂奔起来。 前头围观的人群尚未完全散开,眼见就要出事,性音和一名伴当,连跑带跳的跨骑到两匹受了惊的母马上。 性音大喝一声,双手死死的拉住了坐骑的缰绳,而一旁的伴当也出了吃奶的力似的,把缰绳拉的紧绷。 还好这两匹马一向听话,很快的就停了下来。   道旁的摊贩七倒八歪的,虽没人被马儿撞倒或踢伤,但在推挤奔逃中,仍是有不少人因而受伤。 而那始作俑者却已逃之夭夭,扬长而去。   马被惊吓而跳起之时,邬思道随即反应快的扶住了一旁的窗框,而苏菁也急忙扑过去护住邬思道。 匆促之间,竟也护住了邬思道不便的那只腿。 待大车停顿下来之后,邬思道扶起了苏菁,感激得看向他。 虽然没出大差错,但在那一霎间,苏菁的第一反应是护住他,这让邬思道心里很是感动。   车外传来了各式各样的骂声,但那阿灵阿应是朝中大臣吧,竟没人敢指名道姓的骂。 几名百姓和那两位传教士走上前来,对性音的力挽狂澜表示感激。 听那两名传教士浓厚的法语口音,不会卷舌的说着简单的汉语夹杂着几句merci致意,让苏菁感到十分好笑。   原来这两位传教士各名巴多名和雷孝思. 都是康熙三十八年之时 由白晋自法国带到北京的。 倒霉遇上了这档子事,两人之间用法语细细密语着表示怨忿。 她也不想表现出听得懂的神情,看起来十足好奇神色。 性音打发了众人离开之后,钻进了大车看望邬思道的情况。 邬思道说:”我没事,还好小青护住了我。 咱们还是快出发吧,这一耽搁又是不少时间了。”   进了内城,又过了约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到了贝勒府。大车停下后,苏菁利落的跳下车,转身扶下了邬思道。 待她站立向府门一看,惊愣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高耸的三道府门,数十名人肃立在正中那道府门前两旁。 看来这位四贝勒非常的重视邬先生呢。   一位中年人带着微笑走上前来,性音对他交代:"高管家,这位就是邬思道邬先生,这是他的小厮。" 原来这位就是四贝勒府的管家:高福。   高福向性音及邬思道打了个揖,口中说道:"大师,您可终于回来了,四爷每天都来信问及您的行踪呢。 打前两日收到您的来信,福晋就赶忙将东书房一旁的小院给打扫的齐齐整整的,就等着邬先生大驾了。 原本福晋也是要来迎接邬先生的,可巧儿的,今儿个一大清早的就被德妃娘娘招进宫了。"   他转向邬思道又打了个恭,恭敬的说:"邬先生,真真是久闻大名,久候大驾了。 四爷有信,过几日就回京了。 这几日就请您在府里好好安歇安歇,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交代小的。 福晋说了,您老可是爷的贵客,万万怠慢不得的。"   性音大笑说:" 高管家,你也别在这说客套话了。 赶紧的安排邬先生入院子安顿吧。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在菜市口又遇到阿尔松阿那混蛋,邬先生可是受了惊的。"   邬思道接过话说:"高管家,你也不用太过客气。 蒙四爷恩遇,容邬某投靠避难。 不敢自视过高,也万不敢自许为四爷的贵客,不过一书房先生耳。"   高福急忙的招呼了一顶二人小轿过来,说:"邬先生,请您上轿,这车不好入府的。"   一路无话,进了府门,沿着方砖砌成的绿荫甬道向前行。 左右两侧见到两座亭楼,各有一大鼓一大钟,想必就是钟鼓楼了。 两边种了十数颗大槐树,现正是初秋时分,古槐参天,秋风乍起,槐枝欢舞。 一行人迎着散落的槐花,漫步其间,体会着“满地槐花秋”之境。苏菁虽没有深厚的汉文学底子,但女性对浪漫景色的敏锐和喜爱,也让她深深迷上了眼前的景色。   3、拜师   苏菁跟着小轿子,一行人进了东书房旁的一座小院子内。 院子位置偏僻,环境清幽,四周都围了起来,仅仅留了一个出口,直通东书房。 进了院子,众人各去安顿。   许是看在邬思道的面子上,高福对苏菁也很是照顾,拨给了她一个单人小房。 虽然偏了点,就在膳房一侧,但好歹也是自个儿一间房,苏菁很是满意。 进了房,她也没什么随身行李,简单的将自己上下打点清理了一下,就有ㄚ鬟前来通知她到膳房领餐。 没想到下人的餐食还挺不错的,一碗闪闪发亮的大白米饭迭得老高之外,两素一荤也没少油水。 ㄚ鬟琴儿在一旁还想多帮苏菁向大厨讨要甜点和时鲜水果,苏菁连忙客气的说:   " 这位姐姐,不用麻烦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真没想到在贝勒府,连下人都能吃得这么好,我很知足了。"   琴儿嘴角向上一扬,笑着回说:"小青子啊,虽然贝勒爷和福晋一向对咱们奴才好,可府上其它奴才吃的用的,可还比不上咱们院子里的人。 咱是因为被指派来服侍邬先生的,哪能跟其它人一样呢。 更何况你还是邬先生身边的人呢。"   听到琴儿的说法,苏菁不由得暗暗庆幸。 用饭时,其余的人也都忙着向苏菁打探邬思道的喜好和习惯,都害怕服侍不好,会被赶出这个院子。 当初被高管家选进到书房院子来,可都是在其它下人们的艳羡眼光中搬进来的呢!   这几天四贝勒还没回京,邬思道也没有事情要忙,除了偶而陪性音和尚喝点酒,空闲之余就教导苏菁写字读书。 虽说苏菁自认为汉语文学底子差,但比起其它下人来说,她既识字又能看懂通俗的文章,也算是很难得的了。 除了读书写字,棋和画也都碰上一些。   邬思道真是个全才,虽说腿脚不便,但胸中所学却是难有它人可比。 对于邬思道的热情相授,苏菁也很用心的学。 对中国文化一直很感兴趣的她,穿越前是缺乏方便接触的环境与学习的对象。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相教,又是个那么好相处的老师,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抱着书学习呢。 她穿越前可是大学高材生,本就聪慧,习惯了西方逻辑性思考的教育,这个身子又正处于启蒙年纪,吸收容易,她学起来又快又好。 邬思道直呼收了个好弟子,真想正式收她为徒了呢。   她学起下棋来,上手特别快。 一开始学的时候,邬思道要让她十五子,而短短十五天后,在让她五子的情况下,还需要用心应对,才能不输给苏菁了,偶而苏菁还能小胜一局。 画更不用说了,苏菁穿越前油画素描都画得极好,在观察以及写真方面的底子还在。 虽要习惯中国的毛笔和颜料,但画出来的中式写实画让邬思道大吃一惊。 面对邬思道的好奇,苏菁将此归因于在广州时,常看到洋人的画作,因能更真实的留下被画之人或物的一切,所以她才喜欢这样的画画方式。 而她对中式的写意画法也很感兴趣,在邬思道的指导帮助下,试着想融合东西方画法的优点。 当她试画出了一幅简单的山水画,笔法采用的是东方古典的泼墨风格,但构图步局却符合西方的视觉三维效果,邬思道为此惊艳不已。 虽然下笔粗疏,墨水浓度掌握得不恰当,但整体显得很大气,将滔滔江水与雄雄高山表现得很壮观。 邬思道越来越觉得这个少年真是深不可测。 因为苏菁无法出口成章,写起字来仅称得上方正,毫无大家风范。 邬思道也不对她的表现加以怀疑。 他只想是苏菁的悟性高罢了。   早在性音答应带苏菁一同上路后,就有人去查苏菁的身世来历。 对苏菁的经历,也许邬思道还比苏菁本人来得更清楚一点。 他很认可她的独立和努力,决定正式收苏菁为徒。   苏菁用心得向邬思道学习,除了她自己感兴趣之外,她也知道要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生存下去,这些都是必须要学会的。 毕竟邬思道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而府里的正主子四贝勒尚未现身,是否愿意让她常住府中犹未可知。 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 至于那位大官父亲,苏菁打算将母亲遗物交给他之后就离开。 两人之间毫无情感基础,独立的她实不想依人而活,就此被关在大宅院里头。 还有自己的女儿身,若是要她被大官父亲给用来当作结交权贵的棋子,那她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也许还有机会穿越回去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邬思道的耐心教导和细心关怀,让苏菁感到很窝心也很感动。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已真心的将邬思道视为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 对于能拜他为师,实是开心不已。   “师父,我觉得我终于又有亲人了!我真得太开心了。 我以后一定会更孝敬您,永远也不会违逆您的意思。”   苏菁感动于邬思道的用心栽培,一心想着做点什么来回报于他。 这天忽然想起,邬思道的拐杖只是最简单的竹节拐,表面光滑,并无可着力之处。 长度略短,邬思道走起路时还须稍微驼背,十分不便。   心想:"怪不得师父老是不喜出门走走呢。"   其实邬思道不常出门自有他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带着拐杖行走不便 。不过苏菁一心一意的只想帮上师父的忙,就开始埋头苦干,想着要做一支最合适的拐杖给敬爱的师傅。   因为小青子外貌清秀,五官虽不特别出色,但双眼大而有神。 尽管身材稍嫌瘦弱,但年纪尚幼,平时待人又斯文有礼,院子里的下人们都乐意与他相处一起。 此时听说小青子有心帮邬先生打造一支拐杖,都很愿意帮忙。 透过高管家的帮忙,苏菁取得了几根野生山藤,花了两天的时间稍加打磨,使得外表摩擦度刚好 。她请木匠帮忙,在底端嵌入一小块圆木板,木板下则是钉上了三个圆滚滚的小木轮。 整体拐杖长度也特别讲究,就是当师父穿平底鞋站于平地,两手自然下垂,取立正姿势,然后测出手腕部皮肤横纹至地面的距离,这个尺寸就是拐杖的理想长度。 经过一再的测量和修改,苏菁终于完成了这支虬龙拐。 木板上方部分的杖体,通体如虬龙盘曲,古趣盎然,也适合让师父腋下有着力点。 还特地请人在虬龙拐细部,刻上了几株青草图样。   一日清晨邬思道刚刚起身,一旁的小ㄚ鬟连忙送上平时用惯的竹节拐。邬思道梳洗过后,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师父,您老起身了吗?"   "起了起了,进来吧。 这么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啊?莫不是你不忿于昨日输棋于为师,赶一早来报仇雪恨来着?"   苏菁进门后,将虬龙拐藏于身后,"师父,弟子有个小礼物想送给您,您猜猜是什么?"   "哦~是吗?这我可猜不出来。 这几天也没见你出门啊,哪儿来的小礼物?"   苏菁将虬龙拐向前一献, "师父,这可不是外头买的,这是弟子自个儿做的。 我看您那竹节拐实在不太方便,就给您设计了这根虬龙拐,您快起来试试,看看长度合不合适。 不合适我就赶紧拿回去改了。"   邬思道愣了一下,随即感到又惊又喜。 对弟子的孝心感到很欢喜,又对这没看过的拐杖样式感到惊讶。   苏菁一边扶起师父,帮着他换上新拐杖,示意他走几步路试试。 一边解释着说:" 师父,这拐杖下方配有三颗小圆轮,您在行走的时候,无须将拐杖提的一上一下的,它自个儿可以在平顺的地面上滑动的。 这样一来,您可省力得多了。 要走得累了,这虬龙的设计也能让您靠上一靠,您觉得怎样呢?"   邬思道站起,并试着用新拐杖绕着房内走了一圈。 对新拐杖的长度和木轮设计赞不绝口。 而野山藤的古朴质感也令他爱不释手。 他对这只孝顺弟子送上的新拐杖真是满意极了!   4、往事   来到四贝勒府也将近一个月了,原先以为四贝勒很快就会回府,但没想到因河工筹银难题未解决,迟迟未能回京。 这些苏菁也都是听师父说起的。 原来师父就是对现在官场腐败太过失望,听闻四贝勒严以律己,且清白执政,一心为百姓谋福,才愿意来投靠四贝勒,为其筹谋划策。   师父虽才华过人,但经历坎坷,数年前在江宁城赴考时,因率众抗议主考官收贿泄题,而遭到贪官的索拿追缉。 数年来的隐姓埋名,四处逃匿,师父家破人亡不说,自小指婚的未婚妻也另嫁他人。 后来四贝勒辗转查探到他的行踪,慕名相求,而师父经过数年苦难,也渐渐觉悟。 这个世道若真想改变,不是一次两次的抗议上书能够解决的,必须要有一个真心为民,公正亲民的皇帝才行。 这才下定决心随性音和尚上京,愿意全心全意辅佐四贝勒争皇位。   性音大师在出家前也曾经遭受各种苦难折磨。 性音为奉天人,俗姓李。字迦陵。号吹余。少习儒学,有志赴考为官,辅佐明君治理天下。 谁想在二十三岁时,妻子被贪官之风流儿子污辱后自尽。 性音当初身为一文弱书生,细细谋策了半年之久后,偷偷暗杀仇人后,大澈大悟而出家。 出家后弃文习武,不再相信书本上的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也是凑巧,有一次遇上了四贝勒,在佛祖前为万民祈福。 性音深受感动,自此投身四贝勒,为其奔走。   苏菁觉得众人口中的四贝勒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爱民如子不说,听说他的外表俊朗,气质高贵出众,不愧是由前皇后所教养出的皇子。 也难怪府里有那么多位福晋格格了,这样的天之骄子正是由众多女人所围绕着。   在等四贝勒回府的期间,苏菁也不是无所是事的。 除了每日固定向师父学习之外,就在前几日,她向高管家通报后,出了府一趟。 她装扮成了一个小乞丐的模样,脸上涂满了黑灰不说,头发用上了点剩菜的油汁抹得一团乱,衣服破烂不堪还隐隐发臭。 趁着正日当上,街上行人较少的时间,走到了纽祜禄氏的府上。 四品典仪官凌柱就是这具身体的大官父亲了。 她也是上了京后才知道,原来四品官在京里压根儿算不上大官,更别说当初在广州时,凌柱只是小小正七品县令了。 苏菁在后门外敲了敲门,   "谁啊?走走走! 一个小乞丐没得把咱府上的门都给脏污了。"   "这位大哥,那边儿街上有位很漂亮的姑娘,给了我二钱银子,吩咐我送些礼物过来给府上的大人。姑娘说她家有急事,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访。"   开门的小厮听到,也不敢自做主张的赶人了。 "哪位姑娘啊?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吗?"   "我不知道阿…… 那位姑娘说待府上大人开了这盒子,看了里面的信件和礼物就知道了。"   将母亲的遗物交给这位小厮,苏菁赶忙离开。 那盒子里有母亲留下的一幅画和一块玉,还有一封信。 写明她不愿意打扰父亲现今的生活,所以不打算父女相认了。 信的内容写得婉转又委屈,却一点也没表明她的住处和现况。 只说她就是想完成母亲遗愿,没有攀附的意思。   事实上,苏菁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冷静自持的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 不愁吃不愁穿,有师父的爱护和教导,偶而跟性音大师一起练些健身的武艺。 虽然府上主子四贝勒还没见上面,但既然已拜邬思道为师,想必不会被赶出府了吧   。   回想起在母亲过世前,她以这付身子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五年。 虽然母亲的手工活儿做得好,但毕竟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绣活儿的价被寄售的店家掌柜压得低低的。 母亲日日熬夜绣出来的手绢和荷包等物什,仅仅能让母女俩勉强温饱而已。 温柔的母亲每夜睡前总爱抱着苏菁,低低的说起她和父亲相识相爱的经过。 母亲原也是小吏官之女,虽不是大富大贵,童年倒也饱受宠爱。 十六岁那年爱上了新从京里外调的县令大人,两人成婚后也过了一段温馨的夫妻生活。那两年的婚姻生活就成了母亲此后一辈子的念想。每每和苏菁回忆起往事,总是甜蜜的说:   "那时候妳阿玛可疼额娘了!每日傍晚都会特地去城东处,帮额娘买碗杏仁豆腐。那豆腐磨的特别的细致,就像妳阿玛对额娘的心意一样,吃入口就随即溶化,整个甜入了额娘的心里。"   两年后凌柱要升调回京,但时逢苏菁刚出生,母亲还在坐月子而无法跟随上京 ,就先和女儿留在了广州。 凌柱走前信誓旦旦的说,一旦在京城安顿下来后,随即会派人到广州接妻女上京。 但没成想一去三年无音信。 三年时间,凌柱留下的银两早已花尽,母亲家里父母也已过世,她本是独女,这一来,竟是无人可依靠。 可怜母亲只能没日没夜的接一些修补活儿来维生。 传统善良的母亲从来没有怪过凌柱。几年来也辗转得听到一些凌柱的消息,原来他在京里已另娶,原来他在京里升了官,发了财,原来他的新夫人娘家有财有势,深受宠爱,连年受孕。 原来他已又有了二子一女。   母亲虽然仍是只讲起父亲的好,却也绝口不提上京的事情。原本苏菁以为母亲对凌柱已死心了,却没想会在过世前留下遗言,要苏菁上京寻亲。   "母亲……应该是死不瞑目的吧,即使是死了也要让凌柱听到她的消息呢。"   身为穿越女的苏菁自然是不赞同母亲的作法,但那毕竟是疼她爱她,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了五年的母亲啊! 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想了又想,又梦到了母亲的怨忿和悲伤,还是决定完成她的遗愿。   如今,画和玉都已送到凌柱手上了。 虽没亲身见上一面,也让凌柱知道了母亲过世的消息。   "不知道这个负心汉,是否会为母亲的死流下一滴眼泪呢?"苏菁不屑的想着。   苏菁并不知道,就在她出府的那日,四贝勒府内有人向福晋报告着她的行踪。   "福晋,小青子乔装成了个小乞丐,到了凌柱大人府上,并没有求见任何人,只是将一个盒子交给开门的小厮就离开了。"   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正坐在大堂正中。 夫人面容并非绝美,但看似永远笑着的双眼,圆挺的鼻子以及鹅蛋脸,给人一种温婉柔和的印像。   此刻她的双眼微瞇,眼神中有着与外表不太相符合的锐气,低声说着:"小青子去凌柱府上做什么呢?他和纽祜禄氏不知是何关系?"   原来邬思道虽在性音的帮助下查清了苏菁的身世来历,但因为想为苏菁瞒下她的女儿身分,也不愿苏菁再去认回这样无情无意的父亲,因此,苏菁的来历并没有全盘告知四贝勒府上的人,知道的仅有四贝勒一人而已。 而四贝勒也早透过传信同意了小青子入府,一个四品典仪还不放在四贝勒的眼里。 可怜的苏菁还一直担心会被赶出府呢。 严格的四贝勒,岂会在不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收留人入府呢?因着邬思道的请求,四福晋也只知道小青子是邬先生所收留的一位孤儿,后来才收为弟子的。   因着某些缘故,四福晋私底下对凌柱一直特别关注。 这次听到小青子居然乔装去凌柱府上,不由得感到疑惑。 但碍于邬思道的面子上,也不好叫过小青子来问。 只好吩咐人继续盯着凌柱,也要多注意小青子的行为举止。   5、东堂   今儿个邬先生很忙,忙着给四贝勒出主意,忙着给四贝勒回信。 这位四爷在江宁城闹腾得很大,听说为了河工和漕运的事,把整个江南一带的官员都给惊动了! 既然师傅忙着,帮不上忙的苏菁也乐得溜出府闲逛。 早就听说王府井大街上有座,正好趁机会去瞧瞧,若能从洋人传教士那儿找到一些好玩意就更好了。   东堂其实正式名称为“圣若瑟堂”,因所处地址为“八面槽”,又称八面槽教堂,俗称“东堂”。 顺治十二年,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类思和葡萄牙传教士安文思所建而成。 原本的设计是中式建筑,后来在康熙年间改为了西式建筑。 因当初孝庄太后信奉天主教的缘故,清初的天主教并不被朝廷所打压。   苏菁对东堂闻名已久,虽说现在的中国天主教的信徒并不多,但百姓普遍也都知道,若对洋学有兴趣,或想求些洋药的,就得到东堂去找。 她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中国的教堂建筑了。   缓缓散步到了王府井大街上,远远的就能瞧见一座罗马式建筑,这对穿越到清朝已经七年的苏菁来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慨与怀念。 想当初留学海外的时候,尖尖的教堂顶和一根根的罗马式圆柱等建筑风格随处可见。 现在在北京城,西式却是那么得稀少独特。 只见一座典型的罗马式教堂,中间为天主堂,坐东朝西,面阔25米,坐落在青石基上,堂顶立十字架3座,中间大,两旁小。满怀都是复杂纠结心态的苏菁,慢慢得步进了教堂内,堂内有18根圆形砖柱支撑,柱础为方形,堂内两侧挂着耶稣受难等多幅油画。 一时间,恍若回到前世。 若不是堂内前方传来以汉语探讨圣经语句的声音,苏菁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教堂内人烟稀少,只有前方传教讲台前有两人在对话。 苏菁渐渐走上前,见到一位中年传教士,还有一位年轻人。 年轻人似乎在向传教士讨教圣经句子的释解。 这位传教士的汉语说得极是流利,若不是亲眼所见,苏菁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洋人在说汉语。   "神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偶像崇拜。 神在十条诫命的起首两条就明确禁止人崇拜除耶和华神以外的任何别神。这些是罗马教廷所坚持的。"传教士说。   "但是祀孔祭祖只是中国传统习俗,并不含有任何的宗教意义。 这跟神所说的偶像崇拜并不相同。"年轻人反驳。   这时传教士已见到了苏菁的身影,挥手向她打了招呼,"小伙子,欢迎你啊!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教堂吗?"   一旁的年轻人见有第三人进来,也不再辩论下去。   "神父你好,我听过主的福音,虽没信教,但也对天主教的教义很感兴趣。 不过我今儿来,是想请问您有没有一些洋文书能借我看看"   "愿主保佑你,难道你懂洋文嘛?我叫白晋,来自法兰西,很高兴认识你。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这儿有些法文书籍,大多是与算学或天主教相关的。 还有些其它传教士留下的一些英文和葡萄牙文的书籍,你对哪些感兴趣呢?"   "我可不懂啥洋文,但我来自广州,在广州偶而能接触到一些海外来的人。 我觉得有趣极了,想借点儿你们的书来瞧瞧。"   "真难得遇上对洋文书有兴趣的人啊。 你跟这位公子倒是碰到一处了。 借你书没有问题,如果你愿意,可以多来教堂,我愿意交你洋文"   "那真是太好了! 白神父,先谢谢你了。"   苏菁说完,转过头看向那位年轻人:"这位公子,你看得懂洋文吗?刚刚听你们说话,似乎你是信天主教的,是吗?"   这位年轻人长身高挑,双眼细长,双唇却厚,看起来是极温和的一个人。 听他的声音更是醇厚低沉。   "这位小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也听过天主教,还对洋文书有兴趣。 原来你从广州来,那倒是难怪了。 我家里的太祖母是信奉天主教的,自小陪伴我的嬷嬷也是信教的,所以我略知一二。"   "白神父,大哥哥,我能请问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吗?我好似听到一些关于崇拜偶像的话。"苏菁开口问起。   白晋看到一个这么年幼的小少年都对天主教这么感兴趣,很愿意向他解释。 而年轻人也希望能多一个中国人,能够和他站在同一立场。 于是也在一旁对白晋的解说加以补充。   原来,因着孝庄太后信教的缘故,而康熙帝也很信赖倚重几位传教士,所以天主教在中国的发展虽不能说很顺利,却也没受到朝廷的阻止。 康熙十四年时,当时皇帝甚至亲自巡视了在北京的教堂,并题字“敬天”由每个耶稣教堂复制悬挂。可以说,当时朝廷对天主教的态度是支持并鼓励的。 可后来,在中国总理教务的颜铛神父,却要求教徒遵守教廷几十年前的教令,同时要求各地教堂摘除康熙题字的“敬天”牌匾,禁止信徒祀孔祭祖,禁止信徒为死人立牌位,禁止用天主教的信理去附和中国古书里的训诫,并开除了2名违反教令的信徒。   罗马教廷支持颜铛神父的作法,在中国的如白晋等一干传教士却支持康熙的说法:"祀孔祭祖是中国传统礼仪,属于文化活动,不是偶像崇拜。只要不违反天主教的基本信仰,天主教徒有权自己决定是否参加祀孔祭祖活动。"   事态渐渐严重,转化为罗马教廷跟清廷政府权力和政治利益之争。 就在去年,罗马教廷裁决中国礼仪是一种异端,予以禁止今年甚至还派了多罗等一行人到北京与清廷交涉。 现在多罗等人还留在北京,等待皇帝的接见。 但皇帝认为这是干涉清廷内政并且干扰了朝廷正常的统治秩序,绝不能够允许。   现在朝廷上下吵成一团,大多数官员都上书,建议驱逐传教士。 更严重的,甚至重新建议康熙锁国闭关。   听到这样的故事,苏菁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罗马教廷历来就是最霸道不过得了。 在古欧洲历史上,也是屡次干涉各国内政。 有多少位国王是由教廷扶持上,又有多少位国王是被教民给推翻的。 更别说那恶名传世的十字军东征杀人无数。   现在居然又欺负到中国头上来了! 虽然这段历史苏菁并没有学过,但对古罗马教廷的恶劣深有体会的她,很能理解康熙的想法。 各国有各国陈年历史所形成的文化和风俗,凭什么就硬要逼人改呢?难道一个信奉天主的信徒,就不能同时怀念祭拜自己的祖先了吗?   苏菁虽不多说,但他的神情和忿忿不平的眼神,让一旁的年轻人感同身受。 他虽然受曾祖母的影响而信奉天主,但毕竟并不痴迷。 自小到大所学的传统和祖宗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如今罗马教廷和朝廷之间的争执,让他感到很困扰。 也才会来到东堂,希望白晋能够开导他。 但哪里想到,白晋虽是支持清廷的主张,却也无力反驳罗马教廷的决定。 毕竟罗马教廷在欧洲的影响力和势力之大,不是一个中国人能够想象的。   讲完之后,白晋也只能摇头苦笑。 不用多问也知道这位新教友小伙子的立场了。   "算了,我们不多说了。 我进去取些洋文书出来,你们俩谈谈吧"   向白晋道了声谢,苏菁就开始和这位年轻人聊了起来。 原来他名为黄英涛。 他其实也深知如今教廷和朝廷的争执,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做主的。 但听闻朝廷有可能驱逐所有传教士,并禁洋。 他不禁感到很担心。   聊了没多久,苏菁对眼前这位黄大哥真是深有好感。 他非常的博学,虽及不上师傅,但或许是年纪尚轻的缘故,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不如师傅那么悲观实际。 他语气温和,谈话含古盖今,事通中外,事事有他自己独特的见解。 偶而轻轻一笑,笑声是那么的轻亮,苏菁双眼渐渐发亮。   而黄英涛对这位苏姓小弟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这真是一位富有灵性,悟性又奇高的小伙子。 不但言之有物,问的问题又总是能点到要点,恰到痒处。   两人越聊谈性越高,直到白晋拿了些书给苏菁,两人还是相约到街上茶楼继续秉杯高谈。   6、逛街   "苏公子……"   苏菁爽快的打断了黄英涛的话,"你叫我一声小青子就好了! 若是不介意,我也就称呼你一声黄大哥,可行?"   黄英涛微微一笑,细长双眼看似温和,却闪过一抹精光:"小青子吗?那为兄就托大,认了你这个小弟了。 不知贤弟是何时自广州上京的?"   "小弟才刚抵京不足一月。 没想到在京师,竟有一座这样堂皇高耸的教堂,真是长了见识了!"   "呵呵~朝廷对洋人的天主教一向是宽宏的。 只恨那教廷欺人太盛,竟妄想干涉我朝内政。 如今当今圣上虽仍不肯接见教廷来使,但朝中大臣早已议论纷纷,不少官员要求禁洋。 此间牵涉之广,早已超脱宗教与祭祀之范围。"   苏菁欲言又止。 黄大哥看似温和,但话语中却隐隐透出些许讽刺与精明。 原本一再提醒自个儿要维持低调,却终于忍不住开口:"禁洋?! 这岂不是因噎废食吗?!"   "哦~" 黄英涛挑眉一笑,深深的看向苏菁一眼。   "因噎废食?贤弟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苏菁此时已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去。 但话已出口,不如一吐为快。   "宗教只是百姓心灵上的一种寄托,祭祖其实也是。 两者并不冲突。 若教廷以此为由,欲干涉我朝内政,自是不该轻易妥协。 但据理力争也罢,协商交流也好,若因此就关上大门,不再与外界来往,岂不是平白的让自己落后于他人,被排除在世界的进步潮流之外?"   "此言差矣! 这位公子想必是未熟读圣人之言。 想我堂堂华夏大国,本就处于世界的中心。 洋人的奇妍技巧,用来打发时间,逗乐取笑足矣。 但我朝岂有任何落后于他人之处?真真是小人之言!"   一旁桌上一位老者,摇头晃脑的接了苏菁的话,狠狠批评了一番。   想苏菁在接受邬思道的教导之前,对所谓的圣人之言的确是一窍不通。 但此刻听了老者的偏激批评,霎那间不由得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此乃夜郎自大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我朝固然是巍巍大国,但自闭其关则自绝利源,夺民生而亏国计,尤不可也。 毫不可取。"   此人声音豪放有力,转头看去,却出自于一矮小书生。 年约三旬,身长不足六尺却略显横胖。 此时茶馆内早已纷声迭起,众人因着禁洋的话题,均放声大张言论。 黄英涛一见,连忙拉起苏菁的手,向那书生使了个眼色,向茶馆外走去。 之前批评苏菁的那位老者,虽有心与书生辩论,却被茶馆内其它人给拖住了脚步,只得作罢。   "在下庄亨阳,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有此不凡见识,真是令人佩服。"   苏菁面上闪过一抹红晕,虽然急忙掩饰,但黄英涛却眼尖的抓到,暗自一笑。   "小弟苏青,只是些许浅见而已。 庄先生如此赞誉,真是不敢当。"   "其实两位所言皆金玉良言。 只叹现今朝廷上众要员,皆自恃为圣人弟子,低看了才技交流和通商的重要性,真是令人无奈。"黄英涛感叹。   "没错! 其实在下出身于福建沿海一带。 自幼即见沿海的渔民们,都甘冒大险,远涉至南洋交易。 虽朝廷屡下禁令,却屡禁不止。 想我泱泱大国,海岸线漫长 ,若能开通海路通商,那将是多大的一笔税收啊!"   苏菁点头同意。"庄先生,您讲的比我说的精辟多了。真该上书给皇帝才是。"   黄英涛也说:"庄先生大才,自当将一身才学报效国家。"   只见原本高谈阔论,神采飞扬的庄亨阳,一下子就缩水三尺似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实不相瞒,我是康熙三十七年的二甲进士,后派至山东莱州潍县任知县 。此次是任期已满,回京述职。因潍县也靠海,我将老家的造船工艺引进了潍县,没想到却有人看上了那船厂,仗着有朝中大员撑腰,硬是要将归属于朝廷的船厂据为己有。因我死命的抗拒,得罪了一些人。 进京至今,新的任令迟迟未下来。 我都已在京里待了近一年了。"   黄英涛和苏菁都大吃ㄧ惊,黄英涛更是脸色一暗。   "今日与庄兄一见如故,庄兄的见识与胆量实在令人佩服。兄弟与裕亲王略有交情,裕亲王年轻有为,思维新颖,想必会赏识庄兄之才! 若不嫌弃,可为庄兄引荐一二。"   庄亨阳大喜。 自打进京后,他也千方百计的,希望能求人引见于权贵。 不求能高升,只实在不想这样混迹于京里。 但毕竟出生寒门,当官期间又不贪污收贿,囊中羞涩,哪来的银两去贿络呢?一些王爷高官的府上,他连门上管家那关都过不去。   苏菁见状也为庄亨阳感到高兴。" 为了庆祝我们三人的相识,我请两位大哥去吃饭吧。"   黄英涛和庄亨阳相视一笑,具皆同意。   苏菁和黄英涛跟着庄亨阳,弯弯拐拐的走进了小巷内的一家小面馆。 只见面馆内并无设座位,桌子的高度比常见的略高,十数人都排排站着吃面。 只听到咻咻的吸面,喝汤的声音,竟是无人交谈。   "两位贤弟,你们可别看这小小面馆毫不起眼,这儿的面条特有劲道,而且汤头浓郁,美味无比。"   "哈哈~没想到庄兄一闽南人士,却喜吃面条啊!"黄英涛笑说。   庄亨阳搔头莞尔一笑,"说来也怪。我一生罕至北方,却不爱吃米饭,就爱吃面食。 在山东时少见面条,只能吃大米。 到了京师却餐餐都吃面了。"   "我也爱吃面呢!"苏菁说。   谈笑之间,小二已端上了三海碗的刀削面。 虽是海碗大小,只见白通通的面条上配上几根青菜,洒上些许青葱和红椒末,简单的配料却奇香扑鼻。   苏菁连忙先举起了碗,喝上一大口的汤,没想却烫着了舌头,又急忙的放下了碗。黄英涛赶紧的为他端过了杯清水,"瞧你,何必这么急呢?现在烫了舌,岂不是更不好品这美味?"   黄英涛怕他再烫着,取过了个小碗,将苏菁碗中的面条夹上了些到小碗中,再倒些汤到到小碗中,将小碗递给了苏菁。   "你先用这小碗的吧,这样吃比较不烫。"   苏菁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种受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以前在家里是独生子女,出国留学期间又要一切自己来。 穿越后,虽有母亲和师傅照顾着,但这种被大哥哥保护关心的感觉真舒服。   黄英涛见苏菁捧着个小碗发楞,就在她额头上打了个响,"发啥呆啊?还不快吃?"   吃完了面,黄英涛和庄亨阳约好了为其引见裕亲王的时间之后,庄亨阳就先告辞离去。 苏菁因不急着回府,就和黄英涛在大街上闲逛。 进京后难得出府见识,又有个温柔的兄长相陪,苏菁感到惬意极了。 黄英涛的见识极广,说话又风趣幽默,走走谈谈,对苏菁的众多傻问题都能一一回复。   "小青子究竟是打哪个角落里绷出来的?怎么啥也不知道?看他这样外表强装镇静,双眼却咕溜溜的四处张望,还真有趣。"   苏菁穿越前毕竟也只是个学生少女,穿越后又从一五岁幼儿重新成长。 不论心思如何的慎密,女孩子爱血拼的天性还是掩盖不住的。 直到要分手回府前,她才惊觉黄大哥的双手已经提满了她的战利品了。   虽说是初次相识,苏菁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新认上的兄长。 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黄大哥总不忘将瘦小的她护得好好地,不让她遭人推挤。 抱着满满的收获,除了向白晋借的书之外,还有在街上胡乱买的小玩意儿,满心喜悦的回到了四贝勒府。   7、游戏   一转眼间,邬思道和苏菁都已经进府快两个月了。 听说四贝勒数日前已启程回京,随时都会抵京回府,苏菁也不敢再随便往外跑。 毕竟寄居他人府上,又听多了关于四贝勒的严谨冷肃,苏菁还是挺胆小的。   自那日上东堂结识了黄英涛和庄亨阳两位,她又连着几日都往外跑。 一方面是佯装向白神父学习洋文,好在日后能有个懂洋文的推托借口。 另一方面,则是和黄英涛见面。   短短时间内,两人感情好的像亲兄弟似的,无话不谈。 黄英涛带着她游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两人整日的满大街游荡。 这位黄大哥尤其热爱读书,对城内大大小小的书店,竟是暸若指掌一般,常常带着她去书店,一坐就是大半天的。   而苏菁刚认识黄英涛时的谨慎小心,故做正经地模样,也老早就抛到一边去。 整天就是磨着,赖着这位新认来的大哥。   比起对她严格要求的师傅来,大哥对她既宠溺又温柔,苏菁差点就要把心给在外头玩野了。   虽然师傅交代的课业挺重的,聪明的苏菁总还是能很快的完成。 不过是几天没出府,呆在院子里仰天俯地的都快闷坏了。   苏菁的脑筋开始动了起来,"做些玩具出来玩吧! 消磨消磨时间,也省得师傅整天就是傻坐在那。 美其名是看书,其实不过就是懒得动嘛。"   想到就行动是苏菁的好习惯。 她到后院柴房去找了些小块的木头,请长工代她削切打磨成约莫一指长的小长方条。 一共做了四十二块。 就在院子中的一张桌面上摆弄了起来。 她以三条横摆成一方形,再上一层则是纵三条再摆成一方形,如此纵横反复的叠放,在桌上叠成了十四层高的小塔。 摆好后的苏菁兴奋不已,就拉了琴儿和墨儿俩人来一起玩。 因四贝勒还没回府,东书房内的工作并不繁忙,因此两名丫环偶有闲暇时间,也早和小青子处的极好。   "小青子,这是什么啊?你今儿一大早就窝到柴房去忙,就是在整这个玩意儿啊?"墨儿略略含羞的望了苏菁一眼,开口问说。   琴儿顿了一下,挤了上前,抢先说:"小青子,你这拿来做筷子太粗太短,拿来做纸镇也太轻,究竟是拿来干啥的?"   苏菁对两女之间的暗斗一点都没有反应,她兴奋的解释:"这个叫叠叠乐! 我们一人轮一次,每次要抽一个长方木条出来。 只能用一只手,然后可以任意的叠到最上方。 不得抽取自上方数起的上三层,谁在抽取的时候,不小心让整个塔垮下,就输喽。 呵~呵~输的人,得让其它两人在面上画画儿。"   琴儿和墨儿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挺有趣的。 两人虽都对小青子有意,但其实也没有伤到自家姐妹的感情。 三人当下决定开始玩。   前几次,靠着上辈子的经验和纯熟的技术,自然都是苏菁取胜。 等到琴儿和墨儿稍微习惯了这种玩法之后,每局的时间开始延长。 摆在最上层的各异奇趣,每个人都想害得下一个轮到的人,更容易把塔给弄垮。 但当轮过一圈,又轮到自个儿的同时,又表现的无可奈何。   眼下这局正进行到最紧张的时候,已经叠到了二十层。 底下的九层,几乎每层都只剩一至两条木条。 墨儿正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单用食指,慢慢的戳着一条第八层的木条。 用着最微弱的力道,一下一下的戳着。 这时的琴儿在一旁,也是紧张兮兮的。 因为要是墨儿成功了,那下一个轮到的她可就惨了!   就在墨儿成功的把那木条戳的掉出了塔外,嫣然一笑,修长的双指拾起了木条,正要摆放到最上层,苏菁忽然说:"琴儿,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哦~有一天,一家失火了,阿玛额娘都逃出来了,只剩下一个儿子还在里面。额娘很紧张的在屋外大喊:"我的儿啊……你在干麻……都失火了还不出来……"儿子回答 :"我在穿袍子啊……"额娘又说,"都失火了还穿什么袍子……"过了半刻钟,儿子还没出来……额娘又紧张的喊,"儿子阿,你到底在干什么?快出来~ 都失火了,还待在里面……"儿子说,"我在脱袍子阿……   早在苏菁开口时,墨儿就不由自主的听了起来。 待听到了脱袍子,不由得噗吃一声笑了出来。 而原本可以轻松的,稳稳摆上去的木条,也碰到了塔顶,哗啦的一声,二十层整个垮了下来。 跟着垮下来的是墨儿的脸。 原本听到苏菁说笑话时就在偷笑的琴儿,一见到塔垮了,更是笑得开心灿烂。   没多久,除了苏菁,两人的面上都被画满了花花草草,整一个猫儿脸的。 当然就开始娇哼抗议……   "小青子,你怎么老是耍诈呢?瞧你的脸,还是那么白白净净的,都是我和琴儿在输,这样不公平!"墨儿抗议。   琴儿忙点头附议,圆圆的大眼瞪向苏菁!   不愧是四贝勒府上精挑细选出来的,琴儿和墨儿都可以说是美人儿。 琴儿双眼又大又圆,脸颊也是圆鼓鼓的娃娃脸,看起来就是个可爱的福娃娃。 墨儿清雅得多了,身材也略为高挑一些,虽然眼睛不如琴儿来的有神,但挺鼻小嘴的,也很诱人。   "哈哈! 兵不厌诈! 妳们俩玩不过我,自然得认输了。"   周围早已围了好几个人,都看着挺有趣的。 有的人支持琴儿墨儿的说法,认为小青子太过奸滑,当然这里面有爱慕佳人,想为佳人出口气的。 也有一些是赞成小青子说的,玩游戏当然就得花招百出,努力赢得胜利喽。   众人玩笑打闹之间,有更多的人轮流加入叠叠乐。 直玩到天黑时分,该用晚餐的时间到了,才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开。 离去前,还都不忘反复提醒小青子,改明儿个,可一定要再拿出来邀大伙儿玩。   8、番外一 师徒   头一次听到原来康熙皇竟有数十名子女时,苏菁简直不敢相信了。 这不能称之为种马,应该称为种猪吧。 原来中国人多势众,是自古就由皇帝领头鼓励多育,难怪到了现代已经人满为患,要开始限制呢。 苏菁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多产皇帝,在清代历史上都是少见的了。   "师父,我觉得,当今皇上肯定是明君!"苏菁东张西望的,鬼鬼祟祟的确定四周无其他人后,向邬思道发表她的看法。   "呵呵~哦?小青子也能分得出明君昏君吗?怎样才能算的上明君呢?" 邬思道很好奇的反问。 当今圣上乃千古一帝,这还需要小青子这样慎重其事的强调吗?   "是这样的,师父,周文王肯定是明君吧?他讨伐殷商,建立周朝,安抚百姓,休养生息。" 苏菁自信满满的,她要从头说起。   "说得好! 还有呢?"   "师父,唐太宗是明君吧?您昨儿个刚跟我说起了贞观之治。 听说四方都称唐太宗为天可汗,四方来朝,那肯定是明君吧?"   "没错! 唐太宗开创了历史上的“贞观之治”,历时多年,唐太宗主动消灭各地割据势力,虚心纳谏、在国内厉行节约、使百姓休养生息,终于使得天下出现了国泰民安的局面。"对小青子的学以致用,邬思道是很开心的。 不久前的小青子,连古代有哪几个朝代都迷糊着呢。   "那么,后来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唐玄宗,也是明君喽?"苏菁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嗯~开元初期的唐玄宗,知人善任,赏罚分明,办事干练果断,不失为一明君。 小青子,你这阵子学史没白费啊。"   "明太祖朱元璋呢?算明君吗?"   "明太祖为人好疑,照理说算不上明君。 但他推翻蒙元□,安定了□后的凋零民生,总算是为民造福的好皇帝。" 邬思道越答越胡涂,怎么会从当今圣上讲到明太祖呢?   "是啊! 所以我说当今皇上是明君!"苏菁终于又绕回了对话一开始的主题。   "小青子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你为什么说皇上是明君?又为什么列举了刚刚那些皇帝来比啊?"邬思道感觉头胀脑疼。 明明他写过的字比小青子读过的书还来的多。 虽然这是在他不知道小青子上辈子经历的情况下的认知,但堂堂邬思道还是读过万卷书的。 可是他怎么就是听不懂小青子的话呢。   "师父,我一直说您算学不行,您还不信呢。 咱们来算算哦,周文王不是说有一百个儿子吗?接下来,唐太宗生了十二个儿子,二十一个女儿。 唐玄宗更是青出于蓝,有三十个儿子,二十九个女儿。 您刚不是说明太祖稍差些吗?所以他的孩子也少些,二十六个儿子,十八个女儿。 当今皇上至今已有十八个儿子,十九个女儿,更别说他还在继续努力当中。 可见得~~凡是明君,孩子也生的多!"   邬思道无语。   小青子奸笑,首次成功见到师父变脸。   9、回府   苏菁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四贝勒府的生活了。 虽然她日常接触的除了师傅和性音大师之外,也就局限于书房院子内的这些人。 但师傅和性音大师两位,都是曾经长年游走天下的人,见闻之广实让苏菁佩服。 随着一次一次的谈天中,苏菁对这位皇帝的四子感到了十分的好奇。   府内的人每每提到这位主子,都是掩不住的心惊胆跳。   墨儿曾经偷偷的警告过苏菁:"四爷性子冷,眼里揉不得一粒砂子。 能在院子里伺候是咱们的福气,但平时接触四爷的机会也多了,做起事来更是要小心再小心。 所有的举止行为都得谨慎的做,所有说出口的话都得三思再三思。 不过呢,小青子,你也别怕过头了。 其实四爷很赏罚分明的,至少咱们府里的奴才,少有莫名被打死后,直接弃尸府外的。 四爷最恨的是不忠,最忌讳的是有奴才阳奉阴违,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我今儿说的,你可得牢牢记住了! 虽说你是邬先生的弟子,四爷肯定对你会宽容三分,但还是要多在意些才是。"   因为四贝勒就快回来了,苏菁每每回想起墨儿的话,都不禁会打个哆嗦。 听起来,真是个难伺候的老板呢。   "四爷,您回来了,这一路上可辛苦了吧! 十三弟也跟您一起回了?" 四福晋温柔的迎四贝勒回府,这正是当今皇帝四子:爱新觉罗胤禛。 年未过三旬,虽嫌瘦了点,但看起来很有精神。 长得不算俊,额头略高了点,鼻头略宽了点,双眼虽是诱人的桃花眼,且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却时时带着吓人的精戾。 双唇很薄,常常在看人的时候,双眉一挺,嘴唇一抿的,很有逼得人说不出话的气势!   "嗯~十三先回府去了,晚点儿会再过来。 妳让人准备准备,晚上把邬先生请来,爷和十三要一起请邬先生吃饭。 幸亏有邬先生的指点,爷这次的事才能顺利办妥。"   "是,四爷,我知道了。 四爷,那个…… 那个……邬先生带进来的徒弟,他…… 他……"四福晋支吾不语。   "他怎么了?他的事爷自有分寸,邬先生有传信给爷,你不用担心。"   "什么?难不成四爷跟邬先生,都知道那个徒弟跟纽祜禄氏有关系?"四福晋很吃惊的问。   胤禛严厉的看向四福晋-乌拉那拉 宛屏。   "荒唐! 妳竟然派人暗中查探邬先生的事?!"   "不是的,四爷…… 我只是……"   "好了!不用再说了! 爷再说最后一次,外头的事和书房内的事,都不用妳操心。 你只要帮爷把内院的事打理好了,帮爷多多进宫探望额娘,就是尽了妳的本分了。"   "……是,四爷,我知道了。 我不会再插手您的正事了。"宛屏咬了咬下唇,双掌紧紧的握拳紧靠在身侧,双眼看向了地面,不敢看向胤禛。   胤禛似也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了。 毕竟这是和自己成婚十余年的嫡福晋,一直以来,任劳任怨的为他打理内院,让他无后顾之忧。 原本宛屏就是个端庄少言的女人,尤其自打去年弘晖过世后,宛屏就更加地沉默下来。 有时他都觉得宛屏似乎变了,变得更有心机,更常时不时的打探朝廷上的事。 虽怜惜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宛屏,但此风绝不可长。 弘晖的丧子之痛,有朝一日,爷自会帮她报。 现在……还不是时候。   约莫不到两个时辰,十三皇子胤祥就到了四贝勒府。 十三皇子深受皇上的宠爱,虽因年纪尚轻未封爵,但次次皇上出行都指定陪同。 胤祥已被指婚,即将于明年迎娶嫡福晋兆佳氏。 这次在大婚前被皇上指派随同四贝勒南下办事。   兄弟俩感情一向是在众兄弟中最亲密的。   此时的宛屏看来已完全正常,丝毫看不出不久前才遭了胤禛的斥责。 她亲自到了府外迎接胤祥。   "十三弟,何必这么急急忙忙得赶过来?怎么不多在家再多陪陪芷柔格格一会儿呢?你这一去大半年的,估计小格格都不认识你这个阿玛了吧?让你一抱,肯定是哇哇大哭,手打脚踢的了。 呵~呵~你四哥正和邬先生在书房内谈话呢 ,晚餐马上好。 你要不先到书房坐会儿。"   原来胤祥现在府上只有一个刚满两岁的小格格名芷柔,是由侧福晋瓜尔佳佩琳所出。 首次当阿玛的胤祥,对这个小格格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摆在家里还要怕屋子倒了呢。   年轻脸嫩的胤祥,面对四嫂的打笑还是脸红了红,谁叫女娃娃确实是他的心尖儿肉呢。 随即豪爽大笑,   "四嫂,您也不多到我府上走走。 佩琳说了,芷柔都开始会叫伯母了呢。 整日儿得念叨着您。 得了! 您也别招呼我了,四哥的府上我打小就天天来,您自管忙去吧,我去书房找四哥去。"   胤祥这一进去书房,就直到了两个时辰后,邬思道和两兄弟才出来用餐。   三个人在书房内密谈了许久。 原来胤禛和胤祥这次在江宁,被当地官员和盐商合起来刁难,明知道户部库银全是账面上的数字,可是当地官员却一直要求胤禛拨银整治河工。   "明明户部里的库房都是空壳子了,又不能捅破了这张纸。 真是气人! 邬先生,您是不在当场,那些该死的官儿,一口一个前年大收,岁收大增,满嘴都是太平盛世,好似那金银财宝满地堆在京城大街上,只要弯下腰一捡就是。 说白了,就是要四哥从京里拨款去治河。" 胤祥气呼呼的说。   "委屈四爷和十三爷了。 朝廷年年拨款不下于二百万两银子在河工上,可却还是年年溃堤。 今年漕运不畅,正是历年来河工没治好的后遗症。 年年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从没有对症下药,每次溃堤了,就是再把提防拉高些。 却没想底下的淤泥也越积越高。 长往如此,如何还能行船呢?"   "邬先生高见! 正是如此,还好性音大师能及时把邬先生请来,为我们点拨一二啊 。"胤禛有礼且感激的谢着邬思道。   原来正是邬思道去信,将河工难题一一解析。 并提醒胤禛胤祥,可就地向当地盐商募款治河。 毕竟南盐北运,靠的就是运河。 若是漕运不畅,盐商的损失将是个天文数字。 只要挑开了说,再加以逼迫,就能逼出银两来治河。   待好不容易讲完了现今朝廷局势,天色已黑,堂上的晚餐也已热了又热,但竟无人敢靠近书房,催促三人用餐,可见胤禛治家之严。   三人起身,正要前往用餐,胤禛见邬思道怀中掉出一本洋文书。   "咦~难道邬先生还精通洋文?这看起来像是算学的书,邬先生真是大才啊。"胤禛低下身帮邬思道捡起书。   "唉,这不是我的书。 这是我那徒儿上东堂,向洋人传教士借来的。 他说虽看不懂洋文,但算学的书,翻翻看看还是能懂些儿的。 洋人的算学确实值得学习学习。"   "真不愧是邬先生,连收的徒儿都这么好学勤勉!" 胤祥不由得赞了声。 他虽自小被皇上称许天资聪颖,但对算学一门却是束手无策,每每看了就焦头烂额得只想埋头大睡。对于算学厉害的人,胤祥是最佩服不过了。   见邬思道一副不想在徒儿身上多费口舌的表情,其余二人也不再多话。三人共行去用餐。   10、押人   苏菁发现,即便是四贝勒府的主子回来了,她的日子还是照往常一般的过。 每当四爷有事需向师傅请教,都会请了师傅到书房去。 师傅从不请四爷或其它人进他们师徒的小院子,倒似是特意要保持院子里的清静。   原本苏菁的心一直提着,脸面也是一直紧绷着,就怕遇上四爷,惹怒了他,被赶出去。 没想到自四爷回来至今整整十天了,他俩一面也碰不上。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天皇贵冑,她一个小小奴才,若非是邬思道的徒弟,只怕还没资格入贝勒府呢。 又岂是如她所想,会时时碰上面呢。   久而久之,苏菁提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这阵子自我禁闭在府里,借来的洋文书都看得差不多了。 黄大哥送的书也看完了。 虽说四爷书房里书多得是,她可不敢去借来看。 迭迭乐现在已成了院子里的新流行,还好当初苏菁留了个心眼,要求院子里的人不可外传。 虽然大伙儿都很奇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有什么好保密的呢?但还是尊重苏菁的意愿。 越想越无聊,而且还开始想念大哥了,苏菁决定,出府吧!   一直以来,苏菁和黄英涛都是约在东堂会面的。 一方面,苏菁要假借学洋文,另外也常跟白晋借书还书的,这样方便些。 但现在她想念黄大哥了,却一时不知该从何找起,只好还是先到东堂去吧。   远远的看见东堂,却见门口处有着多位衙役肃立,周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却不得以靠近。   苏菁心里揪了一下,"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上前一看,悄悄的拉过一旁一位大叔:   "大叔,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里头的这些洋和尚要造反! 哼! 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这些洋和尚,不伦不类的,说是和尚偏又不剃光头呢。 整天鬼鬼祟祟的,肯定就是不怀好意。 万岁爷圣明啊!"   苏菁这会儿听了更是困惑不已。   "造反,怎么可能。 凭这几个洋人,拿什么来造反?"   这时黄英涛突然出现在苏菁身旁,一把拽了苏菁的左手臂就走。   "快跟我来!"   苏菁也不开口相问,只跟着快步走。   待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内,黄英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巷子外,而苏菁才开口:"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 白神父他们还好吧?"   "小青子,昨日皇上接见了多罗。 在圣驾之前,多罗态度的态度傲慢,姿态嚣张,不肯下跪参拜,还开口闭口的直说天主是唯一的真神。 中国天子不该妄称为天帝之子,这是对天主的不敬。"   苏菁脸色霎时苍白。 在清朝已经将近十年的她,很清楚这类的言论在中国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皇上大怒! 除了下令实时驱逐多罗等教廷一行人之外,现在连其它的传教士都有可能被连累。 白神父今儿一早进宫面圣,还没有消息。 刚刚理藩院就先派人来围住东堂。"   "怎么会这样呢?教廷的错不能归在这些神父身上啊。 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 ,对我朝也不见得就有恶意,怎能未审先判?"   "你先不要慌。 在白神父回来之前,其它神父们暂时不会有事的。 也就是先被软禁起来而已。 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能让理藩院的人知道,你跟白神父交往密切的事。"   "好的,我会注意的。 那大哥呢?你不会被牵连上吧?"苏菁关心的问。   黄英涛还没有回答苏菁的问题,就听见了一阵跑步声向他们跑来。   "往这儿跑了! 官爷,我亲眼见到的。 官爷,两位公子,手拉着手,往这儿跑来了。 官爷,他们两个跟那些洋和尚往来亲密,你们可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   苏菁和黄英涛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苏菁开始慌张了起来,黄英涛却很镇静。 轻轻握了苏菁的手一下,悄声的说:"别慌,我来处理。"   苏菁闻言稍微定了下心。   眼见一名大叔领着五六位衙役朝他们走近,正是早先苏菁向他问问题的那位大叔。 那领头的衙役,见黄英涛衣物华贵,气度翩翩,似也非普通百姓,态度倒也颇为尊敬。   "两位公子,请跟我们走一遭吧。 大人有令,所有与洋人有来往过的,都得拘留审问。 你们放心,只要查明跟反贼没有牵扯的,不会有事的。"   黄英涛冷静的微微一笑,问说:"敢问这位大人,下令抓人的是哪位大人?"   "正是理藩院尚书-阿灵阿大人。"   黄英涛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轻声的说:"哦~原来是他。" 声音低到只有一旁紧贴着他的苏菁听到。   "既然如此,我们两兄弟就随官爷您走一遭。"   苏菁和黄英涛被衙役押进了东堂,随着其它神父和一些附近的居民一起,被要求坐着不许四处走动。 教堂内有不少衙役在四处搜寻,苏菁眼看着他们对着两旁的油画大肆破坏,心里感到很惋惜难过。 但她也知道,自己什么人物也算不上,根本起不了作用。 虽然看大哥胸有成竹,想到大哥提过跟裕亲王有交情,但不知够不够亲厚。 苏菁实在鼓不起勇气站起来抗议。   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东堂,嚣张十足的气势,头高高昂起的那个应该是主子。 后面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前头那个主子,一进东堂就大声的说:"务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些个该死的洋鬼子是否都已拘押了起来?"边问边向里面走。   一名领队的衙役上前打躬作揖的,"少爷,除了白神父之外,其余的洋神父都在这儿了。 还有一些日常来往的百姓也都先押着了,奴才请问,他们该押到哪呢?"   "先别忙。 把这儿给爷好好的搜上一搜。 他们肯定藏着些大逆不道的物品,一定要仔细的搜。 阿玛还在宫里见驾,爷自然得替阿玛分担。 所有搜出来的物品,得先让爷瞧过了才行。"   "这根本就是假公济私嘛。" 苏菁暗暗的嘀咕着。   那位少爷却看了过来,"唉呦! 怎么还有个这么俊俏的小伙子呢?!"   他指着苏菁,对务里指示说:"这个小子,看起来就是一副心虚样子,肯定有鬼! 马上押到爷府上去,爷要好好的审问一番。"   一直都很冷静的黄英涛闻言神色一变,站起。   "敢问这位大人,你是以什么身分在此行事押人?"   "这儿没你的事,你最好闭嘴。 爷乃堂堂理藩院尚书-阿灵阿大人的独生子。 爷替阿玛分忧,为皇上办事,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说完又朝着务里吼:"还不快押人?"   这时苏菁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就是进京当日害得他们被马惊了的阿尔松阿。 真是一纨姱子弟!   "他是我的兄弟,若是怀疑他有问题,那不如连我也一起押走好了。"   "好啊,爷好心放你一马,你还偏偏要凑上门来了! 得~! 通通押起来!   爷回府好好审审,皇上有旨,洋人居心不良,与其有所相关的人员,都得好好看管,细细审查,爷这可是奉旨行事。"   一众衙役围上前来,黄英涛也不反抗,还示意苏菁不要动作。 就当两人被押出东堂门口时,正迎上两名身穿朝服的人进来。跟阿尔松阿不一样,这一老穿的可是正式朝服。 这还是苏菁第一次看到清朝的大官朝服。 跟以往在广州街上看到的小县令身上穿的,可不一样。 头戴红宝石帽顶,身上石青色朝服绣的是五爪九蟒图样,看起来很华贵。年轻的那个穿着随便得多了,但也是在腰间系上了条黄色的带子。   上了年纪的那个,跟阿尔松阿挺像的,应该就是那位理藩院尚书阿灵阿了。 旁边那位年轻人就顺眼多了,年纪看起来比黄英涛稍大一点,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眉眼之间和阿尔松阿有点相似,却更俊朗一点。   阿尔松阿连忙让押人的衙役先止步,自个而急忙凑上前去。   "奴才给十阿哥请安,儿子给阿玛请安。"   原来这位正是皇十子,爱新觉罗胤誐。   "免了免了,表哥起来吧。 你怎么会在这?"胤誐心不在焉。   刚刚还挺风光的阿尔松阿这时却尴尬了。 阿灵阿虽贵为尚书,但他自己可是没有职位的,原想着趁阿玛还在宫里,赶来这里瞧瞧,有没什么西洋玩意儿可以搜罗的。 没想还撞上了一位俊俏小伙子,正想赶快押回府,却遇上了十阿哥和阿玛。 不过想十阿哥是自己表弟,虽感情不深厚,交情还是在的。 估计也不会怎么受责罚,也就放下心来。   "回十阿哥,奴才想阿玛近来事忙,这些儿搜查押人的小事,奴才身为人子,理应为父分忧,于是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忙。"   "这样阿~"胤誐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   一旁阿尔松阿尴尬的维持着面上笑容。   阿灵阿赶忙扯开话题:"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阿灵阿看那位年纪稍大的似乎有点面熟,却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这是谁。   "阿玛,这两人形迹鬼祟,偷偷摸摸的心怀不轨。 儿子正要将他们押回府……押回院里审问一番。"   阿灵阿对自个宝贝儿子的性子还是心里有数的。 一听就知道是他看上这位俊俏小伙子了。   胤誐此时转过头来看到黄英涛,不禁瞪圆了双眼!   "十二弟,你在这儿做什么?"   11、胤誐   "小民苏青向十阿哥,十二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三人一起进了燕翔楼的一间包厢内后,苏菁先向两位阿哥请安。   胤裪无奈的看向苏菁,"小青子,你别跟我这么客气,还是如往常一般,唤我一声大哥即可。"   苏菁咬咬唇,抬头看了看胤裪一眼,这位和她相亲相爱了近三个月的兄长,竟是当今十二皇子-爱新觉罗胤裪。 那不也就是府上主子的十二弟吗?再转头看向另一位阿哥,那是十阿哥。 天啊! 自个儿今日一下子就结识了两位阿哥,那以后在京里岂不是直可以横着走了?   "那么…… 那么…… 小弟就不守规矩,还是唤你为大哥了?"   "呵~呵~你本就是我认下的小弟,自然是唤我大哥了。"胤裪是真心疼这个不骄纵又贴心的小弟。 跟宫里的弟妹均不同,跟小青子在一起,他可以很放松,很自在。   一旁的十阿哥揉了揉手,搔了搔前额的光头,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十二弟,还有这位小青子,真是对不住。 我表兄就是这样的性子,舅舅他总也管不过来。 因为是独子的缘故,府里的老太太特别地护着宠着,舅舅也拿他没办法。"   "十哥,还好你来的及时,我们没出什么事。"   "没的事,没的事,你可是十二阿哥,那些个奴才可不敢拿你作贱。"胤誐可不敢居功。   胤裪无奈。 因为他前会儿一直不出声,就是不想泄漏了身分。 哪知遇上哪位兄弟都好,偏就遇上了这位大老粗,一见面就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还能怎么瞒下去呢。   "十阿哥,要我说,今天真该多谢你才是,不然我们就得进大牢了。" 苏菁至今犹不知阿尔松阿抓她的原因,胤裪也不多话。   "不过,十阿哥,那位阿灵阿大人可是您的舅舅?"   "哎呀~小青子,你对我说话也别这么客气了。"胤誐的神经再粗,也知道他表兄今天差点害苦这位小兄弟。 现在看着对方像无辜兔子似得一直眨眼,向自己道谢,不由得满面通红。 他不怕打架,不怕挨骂,就怕遇上这种弱小生物。   "阿灵阿是我舅舅没错,我过世的额娘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平时还是挺照顾我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儿的事就别计较了 拜托你们了。"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计较什么呢。 我是想拜托十阿哥,能不能请阿灵阿大人,对那些关起来的洋人稍微宽待一点? 毕竟,他们借了我好多书看呢。 白神父对我也一向不错,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能帮我打听一下?我不敢求放了他们,但是我觉得我至少也该去探望一下,尽尽我的一份心。"   "哦,这没问题,包在爷身上了。 等安排好了再领你去一趟就是。"   "不过,小青子阿,爷刚听你说,你像那些洋神父借书看,你看得懂洋文嘛?"   "略懂一二,也就是这阵子他们教我的。" 苏菁很慎重的回答。   "那可太好了,我也有事要求你呢。 我的洋文一直不好,这会儿大部分的洋人都被监管起来了,我也不方便再去求教,能不能请你教教我?"   "大哥的洋文不也不错嘛?怎么不让大哥教你呢?"   胤誐扁了扁嘴,低声嘀咕:"兄弟里头,除了我,谁的洋文都不错。 我才不要自取其辱呢。 小青子,你教教我吧。 我可以教你骑马射箭,这我最拿手不过得了。"   "呵呵~小青子,你就答应十哥了吧。 我因为是想读圣经,才学了拉丁文。 十哥想学的,我可不拿手。 你不是在广州就开始接触了吗?"胤裪帮胤誐说话。   苏菁可心动了。 射箭也罢了,骑马不就像现代的飚车嘛。 放在以前,那还是贵族运动呢。 大哥虽应该也能教她,可大哥事忙,本就不可能天天出来陪她,有空的时间都一起耗在书店里了。 这位十阿哥为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开朗可亲,直觉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愧是大哥的十哥呢。 不过,怎么四爷就是个例外呢?苏菁想得出了神……   "小青子~小青子~"   胤誐和胤裪连连叫着苏菁,苏菁回过神来,也就答应了。   "行~就这样定了,我教你洋文,你教我骑马。 对了,对了,你要学的是哪种洋文阿?可别是我不会的啊。"   "我要学法文,那可真是奇怪难懂。 洋人的桌子凳子都还分男女的,你说好不好笑?"   胤裪和小青子笑了出来。   "不能说分男女,不如你把它想成我朝的阴阳之分,这样还好理解一点。"苏菁稍微解释一下。   "哈~哈~太好了! 等爷学好了,可要去向十四炫耀去了。"   "十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小青子肯教,你要学好也还得好一段时间呢。 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小青子要约在哪儿见面呢?"   "是阿,这样吧,学洋文就在这儿。 这家燕翔楼是九哥的,有间包厢是固定留给八哥和我的。 以后我和小青子就约在这儿吧。 还有吃的,有喝的,反正是吃不垮九哥的,正好!,要学骑马的时候,到八哥城外的庄子去吧。 没事的,八哥肯定答应!"   小青子闻言偷偷地笑。   "小青子,你笑啥啊?"   "十阿哥,你堂堂一皇子,怎么吃也要吃哥哥的,住也要住哥哥的。 亏得你兄长多呢,要放到其他人家里,可不得给你吃垮了吗?"   "你…… 你…… "胤誐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胤裪也斯文地笑着轻笑着。   "小青子,别胡说。 我跟十哥都刚出宫开府没几年,家底没有几位哥哥来得厚实,更何况八哥和九哥本就是精明过人,善于经营的。"   "就是~就是~! 尤其是九哥,跟我的交情那是没得说的。 小青子以后尽管来这白吃白喝,不要你的银子。"   苏菁抱着肚子边忍笑,边跟十爷道谢,真的是太喜欢这位直来直往的阿哥了!   12、嫣萝   纽祜禄凌柱一连几日都心情极糟,通府上下也感觉到他的脾气暴躁,现今是逮谁骂谁。 每天一下朝,就待在书房里,哪儿也不去。 连年初刚纳的那位极为受宠的通房丫头,也忽然失去了兴致一般,将其冷落一旁。 除了每晚都会和管家全禄在书房内讨论某些事之外,其它的事情彷佛都不在放在心上。   凌柱的夫人,瓜尔佳雨辛,是镶黄旗前都统特克新之女。 特克新为一较为偏远的宗室,也有贝子爵位。 雨辛身为特克新之女,虽仅是庶女,却也受封固山格格,享受县君爵禄。   自从嫁给了凌柱后,她为凌柱孕育了二子一女。 原本看在她阿玛的面子上,即使在怀大女儿嫣萝之时,凌柱也不敢纳妾,更别说后来几年内一连生了两个嫡子后,雨辛的地位越显稳固。 但打从去年阿玛被撤了都统之职,变成了一闲暇宗室之后,凌柱虽面子上仍尊她瓜尔佳氏,给她保留些体面,私底下却开始纳妾,买通房丫头。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经纳了一妾二通房。 雨辛敢怒不敢言。   瓜尔佳氏虽为一满州大姓,但特克新只是区区一贝子,而雨辛自个儿又只是庶女。 额娘早已年老色衰,如何又能维护她出嫁多年的女儿呢?纽祜禄氏也算一满州贵族,虽近年来较为落莫,却也不是她瓜尔佳氏可以指手画脚的。   那三个狐媚子仗着凌柱的疼宠,在家里越来越嚣张,越加不把她这位正室看在眼里。 从不请安不说了,还老是要求买些精致首饰和昂贵的布匹。 每次只要她不允许,凌柱就会来责备于她,指责她没有大妇风范,自己吃好穿好,享受荣华富贵,却克待姐妹。   "哼!" 她哪来的姐妹! 当初借着她阿玛的帮助,短短十年间由七品升到四品官的时候,怎么她那时没有姐妹呢?   正坐在房内生闷气的雨辛,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额娘,您在忙吗?女儿有事找您。”   因不要ㄚ环随侍一旁,雨辛连忙自个儿站起来开了门。   "嫣萝,进来吧,有事吗?"   看着渐渐长成一美貌少女的嫣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雨辛心里感到一股自豪与骄傲   雨辛想,自己未来的依靠,说不定就看这个女儿了。 两子年纪尚幼,等到长成,都不知自己的地位还在不在呢。   嫣萝一进房,待坐好在塌上另一旁,悠哉的给自己倒杯茶,喝了口茶,眉头微微一皱。   "额娘,您这儿的茶叶怎么越来越次了?这种茶你也喝的下去?"   雨辛苦笑。 因嫣萝貌美,又是长女,自幼凌柱与她就对嫣萝百般宠爱。 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用最好的?尤其眼见就要选秀了,更是重金礼聘了一位王府出身的嬷嬷来调*教。 这样娇惯出来的女儿,却来嫌弃额娘喝的茶叶不好了。   "最近阿玛怎么回事,总是闷闷不乐的,连那三个女人的房里也不去了?"   嫣萝也不是真要雨辛的回答,接着问说。   "额娘也不知道你阿玛在烦什么,但看全禄也是整日在府外奔走,似乎是真有什么大事在忙着"   嫣萝也不再继续问。 其实她不是看重视阿玛在忙什么,反正她即将要入宫选秀了,凭她的美色和心机,这小小四品典仪府,岂会有值得她花心思的事儿。   "额娘,女儿在阿玛那见了块极好的玉,女儿想,配上女儿新打的络子,再合适不过了。 大选面圣当日,刚好能派上用场呢。 额娘,您把那块玉赏了女儿吧~"   嫣萝向雨辛撒娇。   "什么玉? 额娘怎么不知道?"   "昨儿个女儿去书房见阿玛时,见阿玛桌上放着一块玉佩。 整块玉通透的像是灌满了水似的,水灵灵,颜色又青又翠,一点瑕疵都没有。 但随即阿玛一进书房,见女儿在场,就急忙的将玉收进了怀里。 额娘,阿玛肯定又偷支了府里的银两,准备了要去讨好那些狐媚子的。 那种下贱女人,怎么配的起如此好玉?那块玉,也只有女儿才配的上。"   嫣萝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早有几户官宦人家来府里,暗示要求皇上指亲。 甚至有位贝勒爷表示愿意虚侧福晋之位以待。 但阿玛和额娘认为,以她的人才,进了宫选秀,将会有更好的对象。 因此均不肯答应。   雨辛的手绞紧了手绢儿,咬牙切齿。   "嫣萝妳放心,额娘一定会把那块玉给你拿到手。 那几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拿了任何的好东西都是白费了的! 你再给额娘说说仔细些儿,那玉长的什么样子?"   "还是额娘最疼女儿了。 额娘您放心,待女儿出息了,定把那些个女人都给赶出府去。 让阿玛只许守着额娘一个。 那块玉约莫小指长宽,雕刻的花样是瑞狮戏球。 栩栩如生的小狮子极为可爱讨喜,底下是雕空的一颗小球,那雕匠的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小球里竟还有一颗小玉珠子,还能溜溜的滚来滚去。"   雨辛听着听着,原本面上带着点疑惑,越听到后来脸色越见青了。 瑞狮戏球是凌柱的传家之宝。 是由当初大清王朝的满洲开国五大臣之一、后金第一将巴图鲁额亦都传下的。 到了凌柱已是第三代了,雨辛也是听纽祜禄族里的长辈提起过,却不曾见到过。 据凌柱说早已丢失十数年了,怎么现在又会出现了呢? 而且,为何凌柱要隐瞒不说?莫非真不把她瓜尔佳雨辛当做正室太太了不成?   雨辛心里越来越怀疑,加上近来凌柱行为举动异常,雨辛知道凌柱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嫣萝见额娘脸色越见铁青,"额娘,你怎么了? 额娘,额娘,你怎么了阿? 额娘~~"   雨辛回过神来,想女儿一向聪敏,对事情总是能拿的起主意。 不如说出来,听听女儿的意见。   待得雨辛将情况说予嫣萝之后,嫣萝的脸色严肃。   "额娘,另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的。 女儿前几日,曾无意中听到阿玛吩咐全禄在城里找一美貌女子。 原本女儿以为只是阿玛的新欢,不以为意。 但现在想来,阿玛的反常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难道他要找的那名女子,跟这块玉有关系?"   "竟有此事?可恶! 我瓜尔佳雨辛究竟有哪儿对不起你阿玛?竟然事事瞒着我,本该属于当家儿媳保管的玉佩不给我,还在外面四处找野女人?真是欺人太甚!"   "额娘~你先别气! 事情还不一定是你所想的这样。 不如把全禄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雨辛迟疑了。   "全禄一向得你阿玛的信任,也只听你阿玛的话,连额娘都支使不动他。"   嫣萝得意的一笑。   "哼! 全禄有把柄在女儿手上,原想着等那三个狐媚子有人怀孕时,才要派上用场。 说不得,现在就只得先用上了。"   没有料到的是,无论嫣萝和雨辛如何威逼利诱,全禄都不愿意透露一丁点的消息。 他表示宁愿被嫣萝将他吞没公款的事情揭发,也不能说。   "夫人,小姐,老爷这事儿真的跟妳们无关。 老爷也不是要纳新的姨太太。 请妳们就不要再问了。 老奴欠了人家天大的情,却……真的不能再对不起人家一丝ㄧ毫了阿!"全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哼! 欠了人情?你可不要忘了,你这条狗命可是老爷捡回来的。 哪里还有什么人情大过救命之恩的?你这可不是胡涂了吗!"   "老奴……老奴的命是……是…… 哎呀! 总之,夫人您不要再问了。 对您,对咱们全府上下,都没有好处的。"   啪! 嫣萝气势十足的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以尖锐的口气对着全禄说:"我告诉你,你今天是想说也得说,不想说也得说。 不然明年今日,将是你的死祭。 你可要想清楚,我已经是报上名的秀女,阿玛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我。 更何况,杀一个区区奴才岂是难事?!"   雨辛为女儿的狠毒感到讶异,心下略为不安。她知道近来女儿跟伊尔根觉罗舒婷来往密切。 舒婷乃是二等护卫石保之女,和嫣罗一样是应届秀女。 石保虽位份不高,但因着护卫的身分,结识了不少近亲远贵。 独女舒婷的性子也被石保宠得跋扈嚣张,跟舒婷在一起相处久了,嫣罗的性子也越来越张扬了起来。 还来不及深想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就见凌柱推门而入。 凌柱的脸色极不好看,双唇紧闭,一进门就先拉了全禄起身。   "你先出去!"   嫣萝见到阿玛出现,不由得心虚了下。 但随即想到自个儿马上就要入宫了,阿玛拿她无可奈何,又抬头挺胸了起来。   "妳们想知道些什么,来问我就好了,何必为难全禄呢?"   嫣萝贬了贬嘴,"不过就是个奴才,谈得上为难吗?"   凌柱也不再计较。   "我来说吧,那块瑞狮戏球的玉,是你姐姐送来的。 当初是我留给她额娘的,现在她额娘已经过世了,小菁儿奉母遗命上京,把玉送还于我纽祜禄氏。"   "什么?!"   雨辛和嫣萝母女俩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   "你曾经再娶?"   "我还有姊姊?"   "我……不是再娶……芳儿她才是我的元配,我的正妻。 而……小菁儿,才是我纽祜禄凌柱的长女。" 凌柱神色黯淡的低声说着。   "胡说! 你胡说! 我才是你的元配! 我瓜尔佳雨辛,堂堂大清固山格格,才配作为你的正妻夫人。 你胡说! 凌柱,快说,快说,我才是你的嫡妻!"   雨辛直冲向凌柱,又打又骂,声音尖得能刺伤人的耳膜,越到后来,却有点声嘶力竭,稍微带了点哭声。   凌柱双手护着自己的头,却也不敢出手伤了雨辛。   是自己理亏阿。 他对芳儿也曾是真心真意,但上京后遭人陷害,补不到缺不说,还差点有性命之灾。 还好被镶黄旗都统特克新垂青,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让他当下怎说的出口已婚的事实呢?这么多年来,他不敢想,不敢探听,就只当芳儿和苏菁已经死了。 哪知道时至今日,连他自己都要以为已经把过去全给忘了,却突然接到她们的消息。 乍一看到那瑞狮戏球玉佩的当下,凌柱头晕目眩的几乎晕过去。 芳儿的死讯让他在书房内难过了整整一天。   全禄是知道一切事情的。 当初对全禄有救命之恩的也不是他,而是芳儿。 但全禄毕竟要养家活口,不可能也无力回到广州去投靠芳儿。 因此也就陪同凌柱在京城安顿下来。   虽然苏菁留给他的信上要求他不要找她,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找。 纽祜禄苏菁,他那自出生起就只见过几面的女儿啊。 他亏欠她母女俩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现今他在京城已有立足之地,岳父特克新也已不再是能威胁到他的都统。 他要把小菁儿找回来,好好的补偿她,决不能让她孤单单的在外面流浪。   13、相亲   胤裪已经好一阵子没来找小青子了。 听说是自小带大他的嬷嬷病了,他进宫去侍疾去了。   "嬷嬷已经九旬高龄了,这次一病,恐怕…… " 胤祹不忍再说下去,一九尺男儿,竟眼眶红了起来。   最后一次见面时,胤裪的脆弱和不舍,都让苏菁看在眼里。 一向都担任着大哥哥角色的胤祹,竟也有如此孩子气,如此依赖他人的时候。   于是,胤裪就把照顾小弟的责任交给胤誐了。 虽然对这说法苏菁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鲁莽青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照顾她呢。   但因为在胤祹面前乖习惯了,苏菁也不反驳。 她知道在大哥眼里,自个儿就是位跟着一位教书师傅上京的孤儿书僮。 嗯~其实严格说来,她也没骗大哥。 师傅的确是开始兼任教书师傅了:目前暂时只收她自个儿一个学生。 她也的确是孤儿-那个便宜父亲在她心中跟死了没啥两样的。   就这么着,小青子每日一早就是跟着师傅读书习字。 待下午四爷下朝后,师傅要去书房向他报到。 小青子随即溜出府找胤誐。 小青子在四贝勒府的进出,一向是自由的。 自从四贝勒斥责过四福晋后,四福晋再也没有派人跟踪监视小青子了。 当然,这些事情小青子自是一概不知的。   胤誐实在是个很不错的玩伴。 开朗大方,说话不像胤祹那么文诌诌的,更不像胤祹那样会管着她。 即使没有胤祹的温柔和体贴,但玩起来更疯狂,更肆惮不忌。 虽然当初胤誐求着她教她法文,但随即没多久就放弃了。 他实在不是块学文的料子啊。   刚开始,看到胤誐正儿八经的握着毛笔写ABC时,苏菁笑得直揉肚子。 胤誐脸红耳赤的表示,他着实没办法握好那纤细的羽毛笔。 都已经握断好几十支了。 连皇上都知道这件事,指他败家!   没法子~不会写总要会说吧?苏菁要求胤誐念出他会的单字和句子。 却见他拿出一张纸抄,开始念:   "斑鸠,姐说是,胤誐,没戏,屋里没呢~"   苏菁傻眼了。 呆住了。 她觉得胤誐在说的是京话相声! 怎么听不明白呢?伸手抢过了胤誐手上的小抄纸,看到上面写着的法中对照。 法文部分歪七扭八的竟是:   Bonjour, Je suis 胤誐, merci, au revoir (你好,我是胤誐,谢谢,再见)   这个胤誐竟然在法文下用汉字写出相近音的字。 估计就是整天照着汉字练习了,所以才会念出那种听起来像是京话相声的东西。   "天老爷啊! Bonjour变成了班鸠,我还直接关关雎鸠呢!"   至此,短短一个时辰内,苏菁对胤誐的学习能力彻底觉悟。 非常的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收下这个学生。 但也就是同一天下午,两人一起出了城,到了郊外八阿哥的庄子上。 在这儿,苏菁见识了胤誐的好身手,不论是狩猎,射箭,打拳,舞剑,看起来都威武有劲。 即便以她这个外行人看热闹的眼光来看,也是极好的。   "原来他虽然习文不成却武艺颇佳。" 苏菁暗暗点头称赞。   大咧咧的胤誐原本的意思,是直接把小青子丢上马,跑一跑自然就会骑马了。 据说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学会骑马的。 这话可把苏菁的脸吓的青白。 无奈之下,先由胤誐坐在苏菁身后,两人一骑的,先让小青子习惯马背上的颠簸度,慢慢的教导苏菁,该如何手握缰绳,该如何坐稳,该如何让自个儿的身体,适应配合马儿的速度和起伏,要又该如何让马停下等等。   那天是胤誐第一次教小青子骑马,小青子渐渐习惯骑在马背上的感觉,胤誐将娉驰的速度渐渐加快。 不知怎的,身后依靠的胸膛虽不着调了点,却让苏菁很有安全感。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让她伤着。 小青子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在这样的极速之下,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个阿玛?谁还有心思去怀念母亲?谁还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回顾现代的生活?她开怀大笑~背后紧靠着胤誐。   "胤誐! 我好开心啊! 我觉得我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话没说完,她的帽子就飞起来了,飞走了。   苏菁愣了一下,胤誐看到了小青子的前额不是光头。   于是,小青子的女儿身曝光了。   但苏菁一点儿也不在意,至少在这会儿不在意。 她要全心享受当下的刺激与快感。 这几年来,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的。 她真的累了。 不管是额娘,师傅,还是胤祹大哥都好。 对她再好,照顾得再细致,都不能让她有甚至一刻的时间,忘掉自个儿来自未来的现实。 她对这个大清朝,总是无法融入,无法习惯。   但胤誐跟她斗嘴,逗她笑,闹她开心。 让她根本就没时间去感慨伤怀,她开心得不得了。 开口唱起了首老歌: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I think about it every night and day   Spread my wings and fly away"   苏菁的声音是清亮的,并不如大多数女子般的娇柔,是清脆圆滑且水润如玉的。就如同她的像貌一般,虽非倾国倾城,但双目澄澈,素齿朱唇,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背后的胤誐安静了下来,厚实的臂膀紧紧环住小青子的腰。 平时迟钝的他,这时却奇迹般地敏锐感觉到苏菁的伤心。 这个他一直误以为是小伙子的娇娇女啊,虽然她在大笑,但他听起来却无异于大哭啊。 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让这个看起来永远笑呵呵的小女孩难过成这样。 胤誐的心简直要碎了。   他听得懂歌词的意思在说飞翔。   "小青子想飞吗?想飞~那就让她飞吧~"   他用双腿夹紧了马身,双臂稳稳的扶住小青子的腰,竟是缓缓地将她向上撑起。 马儿的速度一点都不见稍缓,小青子反复的唱着同一段歌。 胤誐感到迎风吹来了几滴水珠,他尝了尝落到他唇边的一滴水珠子,是咸的。   跑啊跑的,这一路跑到了落日时分。 两人一马立在一小山坡上,看向远方的夕阳。   苏菁已经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了,她扯着唱歌唱到嘶哑的喉咙,手指着前方的落日。   "胤誐,你看,太阳很快就不见了。 我们这儿看不到路的尽头,看不到太阳下山后,究竟是到哪儿去了。 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我们站在一颗大球上。 所以你是看不到尽头的。 你再回过头看看,咱们来时的路,是不是也看不见了?所以人呢,不必总是念着过去,也不要整天猜着未来,把眼下的路给走通了,才是最重要的呢!"苏菁的嗓子虽嘶哑,但精神明显好多了。   "嗯,没错,先得把路给走通了,才是最重要的! 小青子,咱俩迷路了……"   14、成人   待胤誐和苏菁找到方向,一路急驰回城,回到京城时,天已全黑,城门早已关上了。 还好胤誐有本事让守城官兵开门,两人一路无语。   进了城后,苏菁把披在自个儿身上的黑色披风还给胤誐,让胤誐将她送到燕祥楼即可。 胤誐坚决不肯,两人在大街上僵持着,最后眼看时间越来越晚,苏菁只得妥协。   "我住在四贝勒府,你把我送到东院小门那儿就行了。"   胤誐倒是吓了一跳,"怎么你住到四哥家去了?你跟四哥什么关系啊?"   "我凭什么跟四爷扯上关系啊?不过是跟着我师傅住的。 我进京时,无亲无故的,差点都想要卖身了,幸好是师傅收留了我,还收我为徒。"   此时的苏菁虽带着胤誐的帽子,但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双颊因为天气寒冷而红通通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听见这样的人儿说着卖身这个词儿,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胤誐对小青子更怜惜了。   胤誐憨憨的笑了笑,"那个……小青子,你既是女儿身,真名儿叫什么啊?"   "我叫苏菁。"   "那我往后叫你小菁子好了。"   "什么小金子,小银子的,难听死了! 我额娘都叫我小菁儿。"苏菁不愿提起苏并非她的姓。   "小金鹅?我还大银鸭呢! 你额娘这喊地都什么名字啊!" 听到苏菁是满人,胤誐莫名的感到高兴。   苏菁气了。 "要你管呢! 反正爱喊不喊!"   呵呵的笑了笑,胤誐笑起来挺傻的。   "你是金鹅,我是银鹅(胤誐),正好正好~"   苏菁转过头去,张口对胤誐"啊"的一声,恐吓地说:"你要是再乱扯乱说,我可咬你了啊。"   "行行行~~爷不说了,爷不说了,行吧。 前头儿就是四哥府上了,你赶快回去吧。 披风你留着,下次还我就行了。 爷一大男人的,不怕冷,不怕冻。"   苏菁跳下马,敲了敲小门,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 低声的说:"小青子,你可总算回来了,院子里都闹翻天了。 邬先生还在书房,大家伙儿都怕等邬先生回来,就瞒不住了。"   苏菁对那人笑了笑以示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迷了路,才会这时候才回来。"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赶紧进来吧。"   苏菁在踏进门前,转身对胤誐笑说,   "不怕冷,不怕冻,你当你是企鹅啊?"   留下在门外的胤誐纳闷了:气鹅?那是什么样的鹅啊?   今晚的邬思道其实在书房陪胤禛喝酒呢。 眼见皇上又要出巡,胤祥得以被钦指伴驾,胤禛却得和太子留下监国。 太子做事不公道,更甚且越来越不顾忌。 看着出巡的日子一天天接近,胤禛简直就是心烦意乱了。   最后两人都醉了。 但胤禛一向自制,总算比烂醉如泥的邬思道好上一些,带着高福,胤禛亲自把邬思道扶回隔壁小院子。 待得将邬思道安然放置在床上之后,走出房门后,却见远处一所小屋子内,有微微的光透出。 他很好奇,这会儿还会有谁醒着?漫步走了过去,却见一瘦弱身影走了出来,头发湿湿的,犹在滴水,全散放在身后。 一身白色里衣,赤着脚ㄚ子,竟是刚洗浴过的清新模样。   高福低低的在胤禛耳边说: "四爷,这就是邬先生的弟子,小青子。"   胤禛沉默,他是知道苏菁的女儿身分,却是第一次见到人。 月光下的苏菁,面如白玉,肤若凝脂,全身冷得直发抖。 小小瓜子脸,看起来特别招人怜惜。 初冬时分,刚洗浴过的头发散在冷空气中,是极容易染上风寒的。   高福又低语:"听说小青子生□洁,日日都要洗浴的。 他身分低微,房子地儿也不够,都要到厨房旁边的热水房洗浴。 还好离她的房间不算远。"   苏菁全身颤抖,小步跑回了房间,点起了油灯。 胤禛自窗外看着她梳理头发的倒影,竟似看痴了一般。   不多久,胤禛转身离开,吩咐高福:   "邬先生腿脚不适,爷为他请教太医,太医建议常泡温泉,对邬先生的腿有所帮助。 明日在院子里建一座温泉池子,每三日派人由温泉庄子取水过来一次。"   "是,明日奴才马上办。" 高福答应着,心里却咤舌不已。 每三日取一次水,那得费上多大功夫啊?!   在邬思道和胤誐的庇护下,苏菁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惬意。 在听说了要在院子里盖一座小温泉池子的消息,苏菁简直要乐疯了。 邬思道也任由她发挥,由苏菁来绘图纸,并提出了一大堆的建议。 高福是知道四爷的心思的,见邬先生也宠徒弟,便将苏菁的意见全盘接受。 要开始盖一个极度现代化,人性化的温泉房。   自从那晚被胤誐送到东院小门,隔天邬思道也知道了苏菁和十阿哥,十二阿哥的结识过程。 对此邬思道并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求苏菁不可贪于玩乐,而疏忽了功课即可。   这天苏菁兴冲冲的出门。 胤誐说了,今儿个要领她去同巴多名和雷孝思道别。 自多罗等教廷一行人被驱逐出境后,朝廷上下对如何处理境内的传教士,争吵个不停。 最后皇上在出巡前裁定,愿意一辈子留在中国的,可以不于驱逐。 其余的都必须遣送回国。 白晋白神父属于愿意留下来的,而巴多名和雷孝思两位神父则决定回法兰西。 他们在坐牢的时候,苏菁去探视过他们。 也因为胤誐的关系,几位神父在牢中没有吃太多苦头。 他们离去之前,为表感激,就把所有的书和一些笔记等全部留给了苏菁。   即使是知道了苏菁的女儿身,苏菁仍是男装打扮。 她倒也不是要特意隐瞒,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出门,也较不容易惹麻烦上身。 而她和胤誐之间的相处,倒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一样的随意,一样的打骂随心。 胤誐对她的打骂,也总是憨笑而过,从来也不会放在心上。 即使有时候会气到满脸通红,到最后也都是头一扭,说一句:"爷不和小女子多做计较!" 那轻蔑的口气,反而能噎住苏菁的嚣张气派。   两人一起将一群由官兵陪同的传教士们送出城后,苏菁却突然之间脸色发白,双手紧按住腹部,弯下腰来。 只见苏菁疼的额冒冷汗,胤誐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   "小菁儿妳怎么了?妳别吓爷阿! 妳究竟怎么了?"   苏菁自今儿一大早,就感到腹部有隐隐约约的胀痛感,因为并不严重,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发作起来,她才想到,这是经痛。 自穿越后因为年纪小,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她还同胤誐一块儿站在城门旁的时候,发作起来。 苏菁痛的厉害,竟就这样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一木床上,而胤誐正坐在一旁,紧张的望着她。 见她醒来,欣慰的笑了笑:"妳总算醒来了。 小菁儿,妳该不会是扮男人扮久了,都忘记了自个儿的女儿身分了吧?竟然在大街上痛经痛到晕过去。 害得……害得爷……" 说着说着,胤誐脸也微微晕红,尴尬万分。   苏菁瞄到胤誐的胸前衣服上有团血迹,猜到是胤誐抱起她时所沾上的。 顿时也感到无地自容。   这时有人敲门而入,"十爷,这是碗刚煮好的姜汤,奴才来服侍这位姑娘吧。 府里已经把爷的替换衣裳拿来了,您赶紧到隔壁房去换了吧。"   待胤誐离去后,小光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姜汤,来到床边,细心的扶起苏菁。   "苏姑娘,赶紧喝了这姜汤,大夫开的药已经在熬了。 一会儿就可以用了。"   苏菁喝了姜汤后,"请问你是谁?我们这是在哪里?"   "哎哟~姑娘,奴才是小光子,打小服侍十爷的。 您对奴才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奴才当不起啊。 这儿是医馆,听说您在大街上晕过去了,十爷就把您送到最近的医馆来了。 医馆派人到十爷府上送信,奴才马上就过来服侍了。 这儿的两个小学徒正在帮您熬药呢。"   苏菁感到很不好意思,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让大伙儿这么劳师动众的。 胤誐推门而入,   "小光子,谁让你这么碎嘴的。 还不赶紧下去! 看着点儿药,出任何问题小心你的皮了。"   苏菁见小光子紧张的出门,对胤誐说:"你干嘛这么凶啊,不就是……不就是这样了嘛,那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何必对小光子那么凶。"   "爷凶?! 爷还不是为了妳! 敢情还让妳怪起爷来了?"   "谁让你为我了?要不你走啊! 你走啊! 不要你为我!"   一向明朗的苏菁,忽然现出了十足的女儿风情。 嘟着嘴,两颊气的鼓鼓的,开始像个小女人般的不讲理。 胤誐反而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小菁儿,他还从来没见识过。 府里的女人,又有谁敢这样跟他赌气呢?   "好好好…… 爷错了,爷错还不行吗??爷再也不敢凶小光子了。" 胤誐息气宁人,委屈的举白旗投降。 不讲理的女人永远最大,特别是那个女人稳稳的在他心中住着的时候。   小声嘀咕地说:"妳跟小光子也不过就是认识了不到一刻钟,用得着这样维护他吗?"   胤誐哪知道,苏菁只是尴尬了,不好意思了,加上肚子还痛着呢。 随便找个理由出出气罢了。   两人安静了下来,却听到隔壁房传来一些说话声。   "姑娘,您要配的这个药方,有的乃是禁药,这么重的分量,足以让两头雄壮的狮子昏睡三天三夜了。 而且醒来后,身体会非常的虚弱无力,这……"   "闭嘴! 我家小姐的事不用你多嘴。 总之,赶紧把小姐要的乐给配好了,银子部分不会亏待了你的。 只不过是家里耗子多了,要用来补耗子而已。 不要你这么多嘴多舌的。"   "是是是~~老朽多事,老朽多事。"   半刻钟后,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大夫,多谢你的药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儿,你懂嘛?小竹,把银两给了大夫。 咱们走吧"   这把声音慵懒味十足,沙沙哑哑的,像是染了风寒一样,却特别的挑逗。   苏菁一挑眼看向胤誐,却发现他根本没在注意听,而是愣愣的看着她。   15、过年   打自那日凌柱坦白了芳儿和苏菁的存在之后,钮祜禄府上再无宁日可言。 凌柱和雨辛可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当然,绝大多数是雨辛在吵,而凌柱则整天儿的往其它女人房里躲。   嫣萝对此倒不是太在意,她除了每日不可放下地学规矩之外,偶而去拜访舒婷,其余的时间,就是和随身ㄚ环待在房内练习刺绣。 听舒婷说,宫内娘娘选秀,选的就是家世和人品。 而人品看的就是德言工貌。 这工指的,就是女人的手艺活儿了! 嫣萝对此次选秀抱着极大的希望,是否能一朝飞上枝头成凤凰,全看这一回了。   其实嫣萝也缠着凌柱几回,想要讨得那块瑞狮戏球的玉来。 但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阿玛,这次却态度强硬,说什么也不肯给。 凌柱难得的坚定态度,让嫣萝恨恨不已。   "阿玛,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只有我这个女儿,才能为您带来荣耀和光荣。"   "舒婷姐姐,你不知道~我那个阿玛真是昏了头了! 整天想着那个死了额娘,不定长得怎么怪模怪样的女儿。 怎么就不晓得多为我费费心呢?我那个额娘也真是的,为了个死人,跟阿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别说人都死了,就算是活着,难道还能争得过我额娘吗?我实在不懂她们的想法。 有对这样的阿玛额娘,我都觉得自个儿挺辛苦的。 舒婷姐姐你就好过了。 你阿玛身为十四爷的护卫,整天跟着十四爷,见到的都是朝中的亲贵大员。 居身养气的,多有气派! 那见识更是高人一等! 妳额娘又只得你一个女儿,对你真是宠到心尖儿上去了。 眼见着年后元宵一过,咱们就都得进宫了,你额娘都给你做了十数套新衣裳了。 竟然还都是向锦绣坊定下的。 我呢?衣裳做不到十套,还大都是府里那些个ㄚ环做的,见不得人的手艺,我想想都丢人。 你知道吗,我上次让我额娘赶紧地上锦绣坊为我定衣裳,我额娘隔天去了,竟说要等到明年端午。 眼前都挤不出空儿来了。 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当我穿不起他们的衣裳嘛?真是太可恶了!"   一旁的那位,一直安静的看著书,不言不语地半卧在塌上,听完了嫣萝的抱怨,轻笑了声~   "不就是几件衣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回头就让小竹送一件到妳那儿去,妳欢喜什么花色的,一会儿自个儿挑去吧。"   门边站立的一名ㄚ环恭声说:"是,小姐。" 眼里却闪过一丝轻蔑。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哪?锦绣坊的衣服一件起码得十几两银子哪。 不过,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怕时间上赶不及选秀吧了。 这样吧,舒婷姐姐,我把衣服的银子补给妳吧。 好姐妹,不能让妳吃亏不是?"   嫣萝喜形于色! 锦绣坊从来只接受达官贵人的下单,凭钮祜禄凌柱小小一四品官,人家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不用了。 妳也说了,咱们俩是好姐妹嘛。 进了宫,还得互相扶持照顾呢。区区一件衣服,值得多少银两呢。"   小竹也说:"嫣萝姑娘,那些衣裳还算不上是最好的呢。 妳没见到,前儿个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那匹卷云纱,才真像是那天上仙女织成的一样。 打开一看,就像是朵朵云彩卷在一起,如梦似幻。 我家夫人赶紧送到锦绣坊,指名最有经验的绣娘帮忙。 过了年等衣裳做好,我家小姐一穿上,肯定美如天仙! 进了宫啊,把所有阿哥都给迷得晕头转向。"   "小竹,不许多嘴!" 口上虽呵斥着小竹,但不难看出舒婷脸上的得色。   嫣萝手上的手绢儿都快让她撕裂了,脸色也略显不自然,但还是假作开心地说:"那可真是要恭喜舒婷姐姐了! 德妃娘娘可是四妃之一啊,听说非常得宠呢。 娘娘赏赐下来的布匹,肯定也是贡品吧?妹妹没见识,真希望能见上一见。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如此得宫中娘娘的喜爱。"   "德妃娘娘只不过是看在十四爷的面子上呢! 要不是十四爷看重我阿玛,我伊尔根觉罗氏,哪儿来这么大的福气蒙娘娘看重呢?"   "唉~我阿玛真没用! 到时进了宫,妹妹还要靠姐姐多多照顾了。"   嫣萝眼中的嫉妒直要掩不住了,只好也赶快抽了本书,打开掩着自己的脸。   就在雨辛和嫣萝以及众多年纪符合的秀女,忙着准备年后的选秀,胤祹和胤誐也因为准备要过年了,都在府里忙着呢。 苏菁已经在院子里窝了好几天了。   虽说是因为没人可陪着玩,但也是因为外头大雪纷飞,那么冷的天,还是乖乖地躲在坑上来得舒服呢。 但总是待在府里,邬思道见她不出门,很不地道得要求她多临几章帖子,多读几本书。 无所事事的苏菁一下子成了个乖宝宝。   大年夜当天,闷了数日的苏菁终于找到事做了。 一大早就听见厨房传来剁剁剁的声音,一问琴儿才知道今儿个厨房在包饺子。 苏菁双眼一亮,前后活了两辈子加起来,还没做过饺子馅呢。 小时候在广州,母亲也只肯让她帮忙包包饺子。   苏菁进了厨房,开始发挥了她的创意。 反正她对饺子的认识真的不多,更能天马行空得乱想乱试。   鱼肉馅儿的,将鱼肉去刺,捣成肉浆,加了点姜末和葱末去腥味。   羊肉馅儿的,选的是小羊羔肉,剁成碎肉后,掺进了白萝卜粒儿。   奇怪点儿的,还有麻婆豆腐馅的。 这是因为苏菁近来迷上了辣味的菜肴,就干脆把用辣椒,花椒炒过的豆腐,也包成饺子了。   榨菜粉丝馅儿的,据苏菁想,这样包起来的饺子,软绵爽口,口感一定特别好。 苏菁这样说的时候,一旁众人直冒冷汗啊。   做着做着,苏菁觉得自个儿还不够有创意,可她也就是环顾厨房内四周围,尽量得把眼光扫到地食材给包成饺子。 皱了皱眉头,忽然双眼一亮,   "有了! 我想到了!"   她想到了之前在意大利吃过的一种饺子-Gnocchi。 馅与中国的大异,干酪、洋葱、蛋黄是主料,有时也加一些菠菜、牛肉;另外还有一种是以鸡肉、干酪做主料,主要调料有黄油、洋葱、柠檬皮、肉豆蔻。   有些材料现成的拿不到,勉强将就将就好了。 干酪用牛奶代替,柠檬皮有现成的橘子陈皮,虽没有新鲜柠檬皮的清新,但带了股做成陈皮后的芳香。 肉豆蔻就用八角来代吧。 中意结合的饺子,竟就这样让苏菁给折腾出来了。   当夜,院子内的人不分尊卑地围在一块儿吃饺子。 反正邬先生和性音大师也不算正经主子,大伙儿对他们也不像对四爷那样得害怕。 除了苏菁的创意饺子之外,更多的其实是由府内大厨所调的馅儿包成地饺子。 比起苏菁的,更是多姿多彩。 例如:西红柿鸡蛋,韭菜虾仁,鸡肉冬笋,胡萝卜猪肉…… 各种馅儿的饺子,都混在一块儿下滚水煮。 每每吃到苏菁的意大利饺子的人,都感到不习惯,暗地里低声称之为下下签饺子。 反观苏菁,拼了命儿的想找出一颗意大利饺子让师父尝尝口味,却一颗都找不到。   "怎么我感觉…… 我包的饺子好像没这么少啊?!" 苏菁喃喃自语。   当大伙儿围绕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一起守夜的当下,邬思道把苏菁叫进了房内。   "小青子,不,该叫妳小菁儿了。 妳也十四岁了,也长大了,还不想当回女儿身吗?难不成,妳想一辈子女扮男装下去?"   苏菁大吃一惊!   "师父,原来您…… 原来您早知道我是女子。"   邬思道温和一笑。   "早在妳跟我们一块儿上京时,性音大师就派人去广州查妳的身世了。 不是不愿意相信妳,但妳既然要跟我们一起进四贝勒府,按规矩是一定要查探一下的。 妳也别怪师父,师父只是想,妳年纪也大了,该为自个儿好好想想了。 师父总不能一辈子养着个女扮男装的徒儿阿。 妳不愿意回妳阿玛那儿,师父也由得妳。 但师父很期待能看到妳的女儿装扮阿。"   苏菁赶到眼眶微红,原来师父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就这么宠着她,护着她,一切随她。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原因要扮成男身,就应了师父吧。   邬思道感到很欣慰,递给了一件女人衣裳给苏菁,说是要给她的新年礼。 看那布料竟是有着不同的颜色,在不同的光线照射下,布料能折射出不同的彩色光辉。 如彩虹下的七色云彩,让苏菁爱不释手。   "明儿大过年的,妳就好好打扮,让师父看看。"   苏菁重重的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竟略有哭音。   书房内,胤禛正品尝着高福偷偷度来的饺子。 原来苏菁包的饺子,有一半竟跑这儿来了。   "四爷,那种有点咸,味道古怪的,据说是小青子姑娘学自洋人的。 叫做什么尼又奇。"   高福在一旁,将听自琴儿的话转述出来。   胤禛安静的吃着,眼角含笑。   高福难得见到主子地笑容,更是卖力的将苏菁的一言一行,描述的有声有色。   "那件彩云纱做成的衣裳,可送到邬先生手上了?"   "回四爷,邬先生收下了。 回说谢爷的好意。 邬先生还说,年初五,小青子姑娘和其它几位院子里的ㄚ环,要一起去栖明寺上香呢。"   胤禛不语,高福也不再多话。   16、初一   清康熙四十五年,大年。   天未亮,内城街道上已经是络绎不绝的马车和轿子。 这些贝勒王爷,大臣小官们,都是要进宫向皇上拜年的。 大街上人马不绝,确是出奇的静。 消息灵通的已经接到消息,昨儿个半夜,就在宫内宴席结束后,苏嬷喇姑去世了。 没有人不知道当今皇上和苏嬷喇姑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所以也都能想到,今天皇上的心情肯定极差。 消息不灵通的,似乎隐隐约约间,也能感觉到周遭人的不寻常,连马夫赶马都是那么地轻声细语。   四贝勒胤禛和四福晋婉屏,一同乘一座马车进宫。 婉屏怀里抱着的,是目前胤禛膝下第二个儿子-才两岁大的弘时。 弘时是由府中唯一的侧福晋-李氏所出。 而婉屏孕育的嫡长子-弘辉却在年多前因病去世。 弘辉走后,婉屏也因此而大病一场,病愈后性情大变。 同年出生的弘时就过给了婉屏来扶养。   后面跟着另一座小点儿的的马车,车上正是李氏和四贝勒的二阿哥-弘昀。 原本依着李氏的份位,是没有资格在这种日子进宫拜年的,但因着她生育了四爷目前仅有的两个儿子,所以德妃特别开口指定李氏进宫参拜。 弘昀今年马上就要六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昨儿个守夜,玩闹得特别起劲。 今儿个天还黑着,被喊起,现在正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呢。   李氏却不肯放弘昀安睡。   "昀儿,一会儿进宫,阿玛会领你去拜见皇玛法。 额娘昨晚还教过你来着,你可知要如何行礼?如何应对?昀儿,昀儿! 醒醒啊! 你得精神点,这么得无精打采的,一会儿让你阿玛见了,非得又训你不可!"   "昀儿,你听额娘的话,一会儿待你见了皇玛法,拜过年之后,皇玛法肯定会问起你的课业。 额娘叫你背的那首诗,可背熟了?赶紧背来听听。"   "勤俭守家法,为仁勉四箴。读书须立体,学问便……学问便容心。"   啪! 李氏忽地甩了弘昀一巴掌。 弘昀原本还半睡半醒,这下子全给惊醒了。   "我让你爱玩! 我让你瞌睡! 早叫你背诗的时候,你都干啥去了?这句是学问便从心! 额娘再背一次,你可得仔细听准了。"   "勤俭守家法,为仁勉四箴。读书须立体,学问便从心。   佻达愆非浅,浮华罪渐深。人皆知此道,何必论古今。"   "记住了吗?听清了吗?"   弘昀委屈得红了眼眶,低声说:"儿子记住了,儿子会背了。 额娘您别生气啊~"   李氏仍不放松,那皇玛法若问起你为何背这首诗,你该如何回应?"   "儿子该说,这首诗乃当年皇玛法临兴所作的,用以激励诸位伯伯叔叔和阿玛,为人处事该懂的道理。 孙儿觉得这首诗蕴含了皇玛法对皇室子弟的期望和爱护,立志以此为鉴,绝不让自己辜负了皇玛法和阿玛的苦心。"   李氏闻言感到很欣慰,温柔的抚摸着弘昀的头。   "昀儿,说得好。 没有白费额娘的苦心。 昀儿,你不要怪额娘,你现在是你阿玛的长子,身上背负着很重的责任,千万不能让额娘失望。 你弟弟时儿,自打出生起就被福晋抱走了。 只有让你阿玛发现你是多么的聪明懂事,时儿才有可能回到咱娘儿俩的身边,你懂吗?"   另一方面,胤誐却不是和他的福晋同车。 他和九阿哥胤禟之间的感情最深厚,两人一向焦不离孟,同进同出。 今儿也是胤禟先提早出门,到十阿哥府上接上胤誐,两人同车,再让两人的嫡福晋在后面一车跟随着。   "老十,昨夜苏嬷喇姑走了,皇阿玛的情绪想必极糟。 你今天可得小心注意,别挑这个时候惹恼了皇阿玛。"   "什么?苏嬷喇姑死了! 那十二不得伤心难过死啊!"   "你什么时候跟十二这么好了?还关心他难不难过?"   "谁关心他了?要不是因为他是……算了,没事。"   胤禟瞇起了双眼,"老十,你有事瞒着我,还当不当我是你九哥了?"   "没事,没事,没啥事!"   "可我怎么听燕翔楼的掌柜说起,你跟十二最近常约在燕翔楼内,还总是签九哥我的帐啊?"   "哎呀~九哥,那么一点点银两,你不是要跟我计较吧?"   "要我不计较也行,跟你和十二会面的那个小男孩是谁?老实说来~"   胤誐脸微红,还好车内昏暗,胤禟看不出来。 苏菁是女孩子的事,连胤祹都还来不及说。 燕翔楼的掌柜也只以为他是男的。   "什么……什么小男孩?你别听人瞎说! 哪儿来的小男孩?不就是偶而跟十二吃你顿饭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的吗?"   胤禟一口气差点没被胤誐气得提不上来。   "谁跟你计较饭钱了?我问得是,那个住在老四府上的小男孩! 跟你是什么关系?"   胤誐沉默了,转过头去,不肯看向胤禟。   "唉~老十,你别怪九哥查你。 这是八哥的人偶而看到那男孩自老四府上出入,竟又跟你见面,才告诉八哥的。 老十,你平时怎么爱玩,怎么爱闹,八哥和我从不曾拘着你。 你额娘去得早,在书房读书时,是八哥给你做的小抄纸。 出宫开府,是我给你办的家具,买得下人。 做哥哥地说这些,不是要跟你讨恩情。 只是想你知道,我和八哥是真跟你好,真心为你想。 你哪儿的朋友不能交,非得去找个跟老四府上出来的?"   "我查过了,那小子,应该是跟着邬思道进京的。 当初邬思道在江南科考扳倒了张廷璐,连堂堂尚书房大臣-张廷玉都拿他没办法。 如今跟了老四,为老四出谋划策,此人绝不简单。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这些事都跟小青子没关系! 他还年轻,这些争权夺利的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别什么狗屁事都扯上他!"   "跟他没关系,跟他师傅绝对有关系。 跟他主子老四肯定大有关系! 老十,你可千万要听我的劝~老四是铁打的太子党,现在跟八哥的关系僵着呢。 八哥对你那么好,你却去跟老四的人混在一起,那算个什么事儿呢?"   胤誐不肯回话,哼了一声。   "大过年的,我不逼你。 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吧。"   太和殿内,密密麻麻得站满了欲向皇上朝贺的文武百官。 依着品阶高低,有条不紊得站好。 待得皇上入殿后,众人下跪朝拜。 有那么一两人,大胆的偷偷抬眼看向皇上,只见皇上双眼红肿,面色虽强作欢喜,却显得勉强。 当即知道苏嘛喇姑过世的消息是真的了。   元旦大典匆匆的结束了。 外朝官员们至此就可以解散回府,而皇亲国戚们以及各自的福晋,则一起到慈仁宫,向太后及皇上请安贺年。   太后和皇上一样,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宜妃和荣妃等人尽力的强颜欢笑,但可以看得出来,每个人的心情都极差。 宫内的老人都知道苏嬷喇姑的地位。 尤其自康熙二十六年,孝庄皇太后大行之后,苏嬷喇姑就是康熙皇帝唯一的亲密长辈了。 毕竟太后为顺治皇的继后,只虚长皇上十余岁。 真正能让皇上放进眼里,尊重在心里地长辈,只有孝庄太后和苏嬷喇姑了。 一个宫女都能让皇上下旨以嫔礼下葬,那是何等的重视与在意。   这样的气氛之下,每人的贺词也都较为平淡,没有人敢表现出太过欢喜的神情。 于是,弘昀非得要念诗,还自说自话地,说起他有多努力学习的话,就让大伙儿为之侧目。   一旁的李氏非常紧张,她并没有事先接到苏嬷喇姑去世的消息。 进了宫后一直找不到机会警告弘昀。 傻呼呼的弘昀,记着额娘的严密交待,无论如何都得说出来,博得皇玛法的欢心,才有机会把弟弟接回来。   弘昀说完额娘所教导的话后,一时之间四下安静着。 只听太子轻轻的冷笑一声,众人的神色大多是不屑与看不起的。 胤禛的脸色尤其地暗,双拳握紧,真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 倒是皇上微愣了一下,温和安抚着说:"弘昀很乖,皇玛法很欢喜。"   年幼的弘昀,还听不出这其中的敷衍之意。 还以为自个儿顺利地完成了额娘的嘱托。 开心的看向额娘,却见到额娘怒目相视。 心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阿玛,也只看到丝丝的寒意。   不同于宫里的沉寂,邬思道院子里却是热闹极了。 一大早起来,苏菁穿上了一件琴儿借给她的浅绿旗服,也在琴儿的帮助下,稍稍打扮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穿上师傅送的那件衣裳,琴儿却建议他,过几日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再穿上。 并愿意借她一件旗服。   当她一身女儿装扮出现在院子里时,大伙儿的尖叫声都快把屋顶给翻了。   邬思道一旁看了,暗自为苏菁感到骄傲,这样聪明懂事的清秀佳人,多好地一个徒儿啊。   性音也是小小得吃了一惊。 怎么平时见小青子也就是清秀有余,美艳不足,怎么一打扮起来,却也不输府上的李侧福晋啊?!   其余的下人们更不用说了!   墨儿和一些ㄚ环们暗暗难过,心上人忽然变成了女娇娥,谁能高兴得起来呢? 别说她们,琴儿昨晚被苏菁拜托帮她打扮时,也是吃了好大一惊。   一些小厮长工们却惊艳了! 原以为是追求美人的竞争对手,如今成了美佳人。 不由地暗自庆幸,早先没得罪小青儿啊。   康熙四十五年的大年初一,几家欢乐几家愁。   17、买衣   大年初三,一大早胤誐就兴致冲冲的的来到四贝勒府。 门上的下人看到十阿哥,不由得愣了愣,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难得上门的十阿哥,怎么来给四爷拜年呢?尽管如此,还是不敢耽误,赶紧给十阿哥请安,并让人进去通报。   接到消息的高福急急忙忙得跑出来。   "奴才给十阿哥请安,十阿哥吉祥!"   "免了免了,四哥四嫂在不在?" 不顾一旁追得辛苦的高福,胤誐大步向里走。   "回十阿哥,四爷和福晋到十三阿哥府上去了,要不您先里面坐会儿,奴才马上去给四爷通报!"   "不用了,爷是来找小青子的,赶忙把她叫出来吧。"   高福心下发苦,小青子怎么招惹上这位不讲理的爷了?要是其它奴才,惹上就惹上了,也就是教训一顿的事儿罢了。 但这位小青子……不,这位小菁儿姑娘可不一样了。 别说要看在邬先生的面子上,就是四爷近来的一些举动,再给他十颗胆子,也不敢教训小青子啊。   "十爷,不知道小青子是怎么得罪您了?奴才代小青子给您赔罪了。 回头四爷回来了,奴才肯定奏请四爷,好好管教管教府里的奴才。"   高福暗示着胤誐,这小青子可是四爷的奴才,要管教也轮不到您十爷来管教啊。 可惜他这是对着瞎子抛媚眼了,胤誐压根儿没听出他的意思。   "别跟爷这么罗里罗嗦的,爷是来带小青子出去逛庙会的。 你再不叫出来,爷自个儿进去找。"   一路上胤誐根本就没停步过,边走边喊的。 高福只能一路的追着。   高福脸色变了又变,这个小青子进京不过数月时间,怎么就有这个福气让十阿哥带她去逛庙会呢?这话儿要让四爷知道了,府里众人可要难过了。 心下哀怨无比,却又不知该怎么阻止胤誐。 不管私底下斗的怎么厉害,这位爷可是四爷的弟弟啊! 难不成还阻着,不让他进自个儿兄长的府第?   胤誐很快到了邬思道居住的小院子附近,途中不是没有暗卫或其它下人想上前阻止,但见到一旁跟随着的高福,也就退下了。 他们不知道高福不是自愿跟随的啊。   没想到,苏菁忽然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苏菁一身鹅黄色的ㄚ环装扮,又是一身向琴儿借来的衣裳。 鹅黄色的长挂裙,为了方便ㄚ环们日常干活,里面穿了一件米白色长裤。 上身还套上一件白色的毛料背心,整个人年轻有活力。 长长的发丝,清汤挂面得放了下来,只在左边额际上方别了一朵淡粉色梅花。 原来琴儿和墨儿正在帮苏菁梳妆打扮,数年没做过女儿身打扮的苏菁,见到自己在琴儿的巧手下,竟有如此相貌,也是兴高采烈的。 却没想听到院子外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就跑了出来看看。 前世深受现代女性的教育,这辈子穿越后,不是小孩子就是男装打扮,这时候的苏菁全没发现自己的打扮不太适宜出门见人啊!   "胤誐?你怎么来了?"   胤誐双目圆瞪! 虽早知小菁儿是女儿身,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女子装扮。 没想到仅仅是换了身衣裳,把辫子解开散下,小菁儿就能如此的…… 不同,如此的可爱。   看到胤誐发呆似的,苏菁得意得一笑。 在原地自转一圈,发丝飘扬,裙襬随风飞舞,地上的积雪也被激起四散。 苏菁调皮的神色,铃声一般的笑声,这一幕永远的,深深的刻印在胤誐的心里。   "胤誐,我好看吗?"   高福却恼怒得直想上吊自尽去了。 要是让四爷知道,小菁儿姑娘这副模样让十爷看到了,不把他挫骨扬灰才怪。 赶忙的对着后面追出来的琴儿墨儿使眼色。   "还不把小菁儿带回去打扮好了再出来?"   转身前,苏菁向胤誐挥挥手。   "胤誐你等我,我先去把头发绑起来,一会儿咱俩上街逛逛去啊!"   胤誐还留在刚刚的刺激当中,一点也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没发现苏菁的离去似的,傻傻楞楞得缓缓点头。   "嗯,我等你,等你,不管等多久都愿意等你。"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仍然是那副鹅黄色装扮,苏菁利落的在两侧肩前各垂下一条长辫子,额上仍是那朵淡粉色梅花。 简单却迷人。 干净的脸上一点妆都没上,健康的双颊透着些许红晕。   只见苏菁兴奋的小步跑出来,拉起胤誐的手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个不停。   "快走快走! 我正想找人陪我去买衣服,买首饰呢! 师傅可大方了,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说让我去好好的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 我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手上有这么多银两,简直都快成一小富婆了。 你今天陪我去买东西,我请你吃饭。"   胤誐像个木头人似的,被苏菁拉着就走。 直到出了四贝勒府的大门,才渐渐回过神来。 却也不说话,憨憨的低头看着被苏菁拉着的手。 小菁儿的手小小的,还不到自个儿地一半,触感柔柔软软的,怎么这么像棉花呢?滑溜得像随时会溜走不见一样。 不禁反手一握,握得紧紧的,咧开了嘴一傻笑。 拉着苏菁往另一方向走。   "我知道一家铺子的衣裳最好看不过了,我带你去!"   胤誐将苏菁带进了一家极大的铺子,门牌上赫然写着锦绣坊。 里面又站又坐的,有十数名太太小姐ㄚ环。 各式各样的华丽布匹在柜面上展开来,看那隐隐泛着光泽的布面,想象中摸起来一定很顺滑。 有几位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少女,应该是店家请来招待顾客的。 伶牙俐齿的,满口称赞的,将一匹又一匹的布,披在那高贵的太太小姐身上。 一口一句的天生丽质,敢情这满天下的美人,都聚集到这家店铺里了。   "妳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看上什么尽管拿,我先进去找夏掌柜。"   苏菁只顾得四处张望,闻言点了点头,再也不管胤誐。   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温柔可亲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手拿着一件粉紫色的衣裳,在身上比画着。   她问身旁的ㄚ环:"圆儿,妳看怎样?好不好看?"   "小姐,太漂亮了! 元宵灯会那晚穿上,肯定艳冠群芳呢~"   "呵呵~ 别胡说,你家小姐哪块料子自己还不清楚吗?不过我真是喜欢这件衣裳的颜色,粉嫩粉嫩的,看了就让人舒服。"   说着就要喊人问价钱,一问之下,这件衣裳竟得要二十二两银子! 这姑娘有点为难了。 低声的跟一旁丫环嘀咕起来,"圆儿怎么办?我以为锦绣坊的衣裳 二十两银足够了,没想到这件得要上二十二两! 这要买了回去,我答应弟弟要买给他的灯笼,可能就不够银子了。"   苏菁闻言也吃了一惊,她出门前才问过琴儿,她们身为四贝勒府上的大丫环,一年也才四两银子的俸钱。 偶而加上主子的打赏,一年都存不下十两银。 师傅一口气给了她二十两,简直让琴儿墨儿几个羡慕得不得了。 却没想出了门,连一件衣裳都买不上。   那位姑娘正和ㄚ环低声讨论,冷不防一旁有个人将她手上衣裳抢了过去。   "格格,这件挺好的,要不妳试试?"   小姐还反应不过来,呆愣着呢,圆儿却为主出气。   "这是我们小姐要的,你怎么能就这样不问自取啊?"   那ㄚ环却一身贵气打扮,不输一般人家千金。 气势十足的说,"你家小姐要是买得起,就不会在这里瞎折腾了。 你们不嫌浪费时间,人家店家还得做生意呢! 哪经得起你们霸住件衣裳,净顾着说话呢?"   圆儿堵着一口气,"谁说我们不买的?谁说我们买不起的?"   一旁的小姐却脸红满面,伸手抓住了圆儿的衣角,小声的说着:"算了,圆儿,咱就不买了。 小弟在家还等着要灯笼呢。 不知道那灯得多少银子,还是省着点儿吧。"   圆儿只得作罢,却气呼呼的不作声。   苏菁暗暗点头,这姑娘温柔可亲,听起来又很照顾疼爱家中小弟。 真是位好姑娘。   那抢人衣裳的的ㄚ环得理不饶人,一边将衣裳在她家格格身上比划着,一边还高声讽刺。   "这锦绣坊呢,也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能进的。 格格,咱们还是早早买了该买的,快快走吧。 待在这儿,奴婢都觉得低了您的身分呢。"   那格格却也是高傲过人的主子,一扫眼,"冬梅,这件衣裳我不要了。 这半紫不红的,看了就晦气。 大过年的,谁愿意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呢?! 听额娘说过,锦绣坊真正的好东西,可都藏在后头院子里。 前头的这些,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罢了。"   周遭的太太小姐们一听,脸色都变了。 这岂不是说她们这些在店里挑买的,都是被骗的傻子了?   那冬梅却不管其它人的反应,扶着她家格格的手就往外走。   "格格,咱们走吧。 您可是直郡王府的格格,还是只有贡品才配得上您的身分呢! 您可是惠妃娘娘的亲孙女。"   眼看着主仆二人嚣张而去,待走得远了后,才有名太太哼的一声,"不就是名格格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女儿入了宫选了秀,至不济也是名贝勒或王爷的格格呢。"   另有人取笑于她,"妳少做梦了! 妳的女儿即使真成了格格,也不过就是名小妾的命。 人家那是当今皇长子的嫡长女,深受皇上及宫里娘娘的宠爱的。 妳敢在她背后胡言乱语的,当心妳的小命哦!"   一旁苏菁却不理众人的七嘴八舌,径去找上那位温柔的姑娘谈天。 胤誐很快地在一位老掌柜的陪同下出来,要拉苏菁进去内室。 苏菁实在喜欢这位王姑娘 ,就把她也一同拉了进去。   进了内室,胤誐兴奋的唤人捧了一大堆地衣裳要苏菁换上。 苏菁,王姑娘和圆儿都傻了。 苏菁是觉得这些衣裳一件一件的试,到天黑也试不完。 王姑娘和圆儿则是心下纳闷,这位菁姑娘刚刚不是自称是ㄚ环的嘛?这些衣裳别说ㄚ环了,即便是刚刚那位直郡王的格格,也不见得能全部买下。   这锦绣坊却是九阿哥胤禟的产业。 胤誐府上女眷来此订制衣裳,向来是打了折扣的。 但以前胤誐从来也不管不理这些女人家的事,今天还是他头一回,对女人家家的事感兴趣。 一旁的夏掌柜虽不解,但他知道这位十爷可是自家主子爷最疼爱的弟弟。 别说几件衣裳了,哪怕十爷开口要下整家锦绣坊,九爷恐怕会把产证,地契,连同附上卖身契的掌柜绣娘们,打包送到十爷府上去。 此时此刻,他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苏菁一动也不敢动,胤誐以为她一件也看不上。   "小菁儿,妳不喜欢这些吗?不要紧,爷让她们直接拿布来,拿了妳看上的,马上赶制。"   苏菁小声的问了句话,却没人听清。 苏菁只得垫起脚尖儿,在胤誐耳边悄声的问。   "这些衣裳一件要多少银子啊?我可只有二十两银子。 待会儿还得买些儿首饰,还要买点儿礼物呢。"   胤誐被耳边传来的轻声细语弄得心里酥酥软软的,难得见小菁儿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是满满的得意。   "不打紧,这是九哥的店。 妳欢喜哪些,我送妳就是了。"   这边儿胤誐欲慷他人之慨,苏菁却坚决不肯要。 她坚持她要自己掏银两出来买。 拗不过她的胤誐头疼不已。 别说这是九哥的店了,即使是他自己出钱,几百两银子又算什么呢。 但他实在说服不了这固执的小ㄚ头。 夏掌柜精明着呢,眼看十爷对这姑娘是万般讨好,正是自己向十爷,九爷逢迎拍马的好机会。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是十爷的兄长。 万万不能用一般卖给外人的价格卖给十爷的。 这儿的衣裳,成本价卖给您,四件只要十五两银就好。 买点儿首饰和小礼品什么的,五两银子足足够了。"   对行情实在不了解的苏菁,想起穿越前那些所谓的名牌,不也是价格都高高抬起,再狠狠地打折降价嘛?也就接受了夏掌柜的解释,但只肯挑了两件衣裳。   胤誐对夏掌柜的识相很满意。 王姑娘和圆儿却已吓地说不出话。 苏菁选的这四件都是胤誐帮忙挑出来的,胤誐虽然粗枝大叶的,但见惯了宫里的锦衣华服,品位还是极好的。 更何况还有夏掌柜在一旁呢。 这四件一件比一件贵,以她俩的眼光看来,每件至少都要卖上百两银子。 刚刚在外头看上的那件粉紫色的 ,是一点儿都及不上这儿的衣裳。   待得苏菁心满意足得抱着两件衣裳后,想起了王姑娘。 急忙转头问夏掌柜,"掌柜大叔,外头有一件粉紫色的裙子,能不能也用便宜一点的价钱,卖给这位王姑娘?"   夏掌柜虽不知这位王姑娘是何许人也,但外头柜上的衣裳能有多贵呢。 要送几件都没问题。 也就点头答应了。   "没问题,半价卖给姑娘了。 这话一说出,王姑娘和圆儿都喜笑开怀了。   18、番外二 高福   这个年过得挺委屈的。 前儿个大年初一,四爷和福晋阿哥们自宫里回府后,不知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府,弘昀阿哥就被四爷罚跪。 这么冷的天,弘昀小主子跪在冰冷冷的地上,不只李侧福晋十分心疼,老奴也心疼啊。 但奇怪的是,侧福晋只在一边哭个不停,竟没有开口向爷求情。 可惜即使不出声,还是会被牵连的。 爷指责侧福晋没有教导好小阿哥,罚禁足一个月。 侧福晋身为府中唯一的侧福晋,又是唯一个为爷生下两名阿哥的女人。 在府中一向是极为受宠的。 这次被罚,一下子里子,面子全没了。 我原本还担心侧福晋不甘心,会吵闹个不休,那我这个管家可麻烦了。 没想偷眼一看,李侧福晋竟然还暗暗呼了一口气,好像是更为放心。   昨儿个大年初二,爷陪同福晋回娘家去了。 福晋真是转了性子了,竟还跟爷说不用爷跟着了。 还好爷没听福晋的。 这回娘家,爷要不跟着,福晋不得让人瞧不起了! 满朝上下,这么贤慧端庄的福晋,也就只有咱府上才有了。   今儿初三,好不容易四爷的心情好了一点,和福晋一同出门,去十三阿哥府上拜年。 四爷一向喜欢女儿,这次到十三爷府上,能抱到软绵绵的芷柔小格格。 待回府时,全府上下应该能好过一点吧?却没想到……没想到……十阿哥会挑今天来拜访! 其实呢,十爷来访虽少见,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但是十爷来找的不是四爷,却是小菁儿啊!   哪个小菁儿?   就是那个爷特地为了她,盖温泉池子的小菁儿。   就是福晋特地进宫,向德妃娘娘讨来的那块彩云纱的新主人。   就是包出了难以下咽的饺子,竟还能让爷吃得眉开眼笑的姑娘。   爷拐弯抹角的,将一堆衣裳送到琴儿手里,还借邬先生的手,将彩云纱制成的衣裳送给她。   已经记不起是打什么时候开始,四爷好像对这个小青子很感兴趣。 那时候的小青子,明明还是个小男孩啊。 邬先生有一次拿了幅画给四爷看,他说那是他的小徒儿画的。 那画整一个莫名其妙,跟一般看到的画都不一样。 但四爷看了却赞赏不已,还向邬先生讨了来,吩咐我去裱起来,挂在了书房内。 后来有一次听见十三爷说起,那画好像是学洋人的画法,有什么三滴。 莫不成是用了三滴墨水画出来的嘛?看起来不像啊。 罢了,罢了! 这么高深的书画,我一个奴才怎么会懂呢。 既然四爷和十三爷都赞了好,那肯定是好的。   原本福晋劝了四爷,将琴儿收了进房,四爷也同意了的。 但那天在院子里,远远的看见琴儿墨儿和小青子,玩木头玩的那么开心,四爷竟改变了主意,还暗地里吩咐琴儿好好地照顾小青子。 琴儿ㄚ头肯定误会了,误以为四爷要将她许配给小青子呢。 其实,我那时也这么想的。   直到那晚,四爷和我一起见到了洗浴后的菁儿姑娘。 我才知道小青子是个姑娘家,还是个极讨四爷喜欢的姑娘。   没想到,爷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小菁儿姑娘的女儿妆打扮,竟让不请自来的十爷拔了头筹。   呸!呸!呸! 什么拔了头筹,胡说八道!   但是,雪中转圈儿的菁儿姑娘,虽然比不上李侧福晋的艳光四射,却更清新可喜,连我这个老奴才,都恨不得有这么个宝贝女儿啊。   菁儿姑娘和十爷一起出门逛庙会去了。 站在府门口,远远得依稀听到菁儿姑娘的声音。 她说邬先生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十爷陪她去买女人衣裳和首饰。 傻姑娘啊~光是那匹彩云纱,至少值三百两银子啊。 其它所谓的琴儿借出的衣裳和首饰,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 邬先生都是知道的啊!! 怎么莫名其妙地给那区区二十两银,连其中的一只沉檀木簪子都买不起啊!   这下好了。 等到四爷回来,我又有的苦头吃了。 邬先生啊,十爷啊,你们可把老奴给害惨喽~~   19、上香   苏菁觉得好像回到了穿越前的生活。 偶而周末下午,会和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互相帮忙选衣服,化妆,做造型。 然后到了晚上,再一起去参加舞会。 当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对于衣着,打扮方面,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和意见。 穿越后,还是首次体验到了类似的感受。 因为琴儿和墨儿约了小菁儿,一起到栖明寺祈福。 今天一大早,三个姑娘家就开始在选衣服,挑首饰。   原本苏菁仍想两条辫子了事,这不是她懒,只是这是她唯一会绑的。 被琴儿和墨儿给严厉得回绝了。 但随后她俩想帮苏菁梳个高高的发髻,额前的发全用发油给梳拢到脑后去,苏菁看得一阵发寒。 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脸像颗白煮蛋似的啊。 高调抗议后,琴儿帮苏菁改梳为双丫髻。 将发平分两侧,再梳结成髻,置于头顶两侧。前额外负担多饰有垂发,看起来正适合苏菁,清秀可爱极了。   墨儿看了也很喜欢,稍加改变,将头顶两侧的发髻各挑了一揪发丝出来,垂挂两旁,成了双挂髻。   梳完了发髻,琴儿还要从自个儿的首饰中,帮苏菁挑些插到发髻上。 苏菁闻言忙说:"不必了,不必了,"   兴奋的拿出一个木盒子,一打开竟是满满的首饰。 从发上插着的,脖子上挂的,到手上穿着的,竟是应有尽有。 听苏菁说,这是她前两天用五两银子买来的,琴儿和墨儿不禁无语相对。   "妳们干嘛呢?这副奇怪的表情?妳们不说我也知道,肯定要说这些首饰不值钱是吧?但我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又何必定要穿金戴银呢?我觉得这只钗子挺好的,妳看看。"   墨儿凑上前一看,是一根梅花钗,通身由藤木所造。 在底端雕上一略显粗糙的小朵梅花,用朱丹在梅花正中点上一点,看起来倒也趣致。 于是就帮苏菁插上了。   其实苏菁心底明白着,胤誐帮她选的那两件衣裳,肯定都不便宜。 绝对没有像夏掌柜所说的十五两银就能买到。 但胤誐如此坚持,她也只得装作不知而收下了。 总归是欠下胤誐的了。   所以后来在买首饰的时候,她就坚持不肯去九阿哥的铺子了。 借口说想逛热闹的庙会,在一边的小摊子上,搜刮了一堆有趣的小东西。   当苏菁取出那件彩云衣时,琴儿墨儿都在一旁惊叹不已。 纷纷对苏菁有个慷慨师傅羡慕不已呢。   三位姑娘打伴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早已艳阳当空。 都已经是巳时一刻了。 三人对视一笑,反正栖明寺就在城西门外,路不远,一路马车过去也就是一个时辰就能到。 届时刚好在寺内用素斋呢。 虽然苏菁一向出入随意,但琴儿和墨儿可不行。 幸好她们是书房内的大ㄚ头,在府里还是有点面子的,今日是福晋特别同意她们借用府上的马车和车夫出门的。 墨儿还细心的在前一晚就准备了些瓜子干果一类的,三人在车上吃吃喝喝,谈谈笑笑,愉快的出行。   一见到马车远去,躲在大门旁的高福急忙往书房跑去。   "四爷,ㄚ头们出门了。"   胤禛无奈的看了看天色,这会子才出门?   "卫成可跟着?"   "回爷的话,卫成扮成了马夫跟上了。"   "栖明寺那边可确定好了摆设?"   "是,奴才昨儿个亲自去看过了。"   高福小心翼翼的把一切打理妥当,可不敢再出任何差错。 初三那日让菁儿姑娘被十爷给拐出去一整日,四爷回来后,虽没责罚于他,但却说这次过年,各处庄子上送来的账本不清楚。 等元宵一过,要高福到每座庄子都去一趟查账。 那晚四爷的冷面孔,比之平时来的更严肃冷峻。 连福晋都悄悄的喊了他去,问起账目差额数目是否真的那么严重。 无辜的高福,真的不知道账本子出了什么问题啊。   苏菁特别交代马夫在出城前,要绕道到王熙王大人的府上。 王熙身为鸿胪寺少卿,区区一个从五品官,在京城里的身分不上不下的。 宅院并不在内城中,而是在靠近城西的西安门附近。 那天在锦绣坊遇上的王荼姑娘,正是王大人的长女。 苏菁早早就跟王荼约好了今日一起上香。   待得王荼和圆儿上了马车,五个姑娘有点儿挤迫地坐在一起,却也更温暖一点。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人七品官,那么贝勒府的大丫头,竟也丝毫不比五品官千金来的逊色。 早在出门前,王荼就警告过了圆儿不许无礼。 苏菁虽自称为一名ㄚ环,但也肯定是受宠的ㄚ环。 要不怎么能让十阿哥领着她去买衣服,又让四福晋派马车送她上香呢?   出了城后,天高水清地,一整个放开了胸怀。 琴儿拉开了嗓子,开始唱起了曲子。   "拔白破夜,吐红化雪,云开雾散春晖泻。煦相接,绿相偕,东来紫气盈川岳。最是光明洒无界。升,也烨烨;落,也烨烨。"   唱毕,王荼惊喜问道:"这是不是山坡羊地曲子啊?琴儿姑娘真是厉害,一曲红日,唱出了眼前的好景好风光! 我也来唱首山坡羊吧!"   "胸中有海,眼底无碍,呼吸宇宙通天脉。伴春来,润花开,只为山河添新彩。试问安能常自在?名,也身外;利,也身外。"   苏菁琴儿和墨儿等都纷纷拍掌。   琴儿赞评:"王姑娘这词唱地可太好了! 今儿个出城上香,赏玩冬景,不正是常自在吗?虽春日未来,但也就是两三月的工夫,润花将盛开,为山河添新彩。届时咱们再一起出来,赏春追蝶放风筝,那该多好啊!"   苏菁两眼弯弯,满心欢喜。 她很少听这种民间小曲,此时听来,虽少了现代音乐的和声技巧和变化,却更注重唱曲人的嗓音婉转自如。 别有一番风味!   青春年少的几位姑娘,唱曲谈笑,赶马的卫成虽安静地赶着马,嘴角也不由得扬起一抹轻松笑意。 今儿这可是优差啊! 他是四爷的暗卫之一,平时都是要躲在暗中,不离四爷左右,时时刻刻的保护着四爷。 昨晚被告知要被派来保护几名ㄚ环,害得他被几位兄弟取笑。 没想到出了门还有曲儿好听,乐呵乐呵着呢~   栖明寺位于一处竹林里,竹林里的小径马车可进不去,众人只得下车步行前进。 卫成借口为家中老母祈福,也跟着一同前往。   竹林中的空气清新,放眼望去,一根根高耸入天的竹子,间差着从上方透露下来的阳光,不由得胸中烦闷之情一扫而空。 五位姑娘中,只有王荼自幼饱读诗书,见此美景,情不自禁的开口吟道: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墨儿名中虽有墨字,但胸中可没多少墨水,也就是多识得几个字罢了。 听了王荼这首诗,问说:"王姑娘,这诗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宋朝苏轼,苏大学士所做的诗。 苏轼很喜欢竹子,宁肯不吃肉也要有竹子作伴。对居住环境都有相当高雅的品味,这是对竹的高度评价,而竹是代表着超凡脱俗,清新高雅。他说居住的地方必须有竹子生长,哪怕那里离闹市太远而没有肉吃;没肉吃充其量叫人缺少点力气,而没有竹子的居所就会令人落入俗人之列。"   琴儿和墨儿都赞叹不已,"这位苏先生真有才学。 看看这地儿,可不正是又清新,又高雅嘛?今儿咱们也都做一回文人雅士了。"   圆儿对自家小姐那可是相当的维护。   "咱们都沾了我家姑娘的光呢!" 得意的眼神一扫,却看到落后的苏菁和卫成蹲在一旁喃喃私语。   "菁儿姑娘,菁儿姑娘~"   苏菁抬头,"什么事啊?"   "刚刚我家姑娘念诗了呢! 这片竹林这么的高雅,正好衬托出了我家姑娘的气质。妳说是吗?"   王荼脸红过耳。   "圆儿,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忽然想起了苏大学士的诗,妳怎么就能扯上一些乱七八糟的。"   苏菁不以为意,"哦~苏东坡的诗啊?我听师傅念过,但我觉得他就是个不切实际的公子哥儿~"   王荼讶异的看向苏菁,"菁儿姑娘,妳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东坡居士乃唐宋八大家之一,他的诗词豪放不冀,深受后人之推崇。"   "我不懂什么唐宋几大家,我只知道,没有粮食好吃的人,看到了竹林,第一个想法应该是挖竹笋出来吃。 然后是砍下竹子。 竹子可是好东西啊,长的能盖房子,短的能做家具物什。 连废料都能做成笔筒杯子什么的。 竹叶能拿来包粽子,可以说,没有一丁点儿浪费的。 苏东坡能说:无肉令人瘦,人瘦尚可肥。 那他都煮出了那肥而不腻,入口速溶的东坡肉,一边又跟人说,没肉吃不要紧。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所以我觉得,他就是个不懂得怎么过日子的公子哥儿。"   苏菁随口说着,但其实手上可忙着呢。 正指挥着卫成拿短剑给她挖笋子。   王荼和圆儿目瞪口呆,琴儿和墨儿却捧腹而笑。   待得卫成挖出了几颗笋子,苏菁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向寺庙走去。   "走啊走啊~你们都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待会儿咱们不是要在庙里吃素斋嘛?请师父将这些笋子切块,放进锅里和米饭一起蒸,蒸出来的米饭可香了。我小时候额娘都这么做的。"   "妳小时候?妳额娘就是这么带着你挖笋子的吗?" 王荼问。   "是啊~米精贵着呢! 额娘就常常带我下地,去挖些地瓜和笋子,切了块跟米饭一起蒸煮,这样煮出来的米更香更有嚼劲,而且吃了容易饱。"   琴儿和墨儿不语,她们都是四贝勒府上的家生子儿,哪儿试过吃不饱的日子呢?倒是卫成圆儿幼时也是苦过来的,闻言纷纷发表意见,一路上又顺手摘了好些个可以食用的野菜和草菇。   唯一的千金小姐王荼,也只能在一旁苦笑了。 怎么好好得上香,却变成下田了呢?   走了约两刻多钟,只闻得香烟袅袅,见到的是青砖灰瓦,脚底下得石砖缝隙里长满了青苔。 这种蕴含着悠久历史的建筑物,苏菁一向是满心的崇敬。   一行人走进大殿,拈香膜拜。 卫成则将手上的一干食材提到后头厨房,去交给了小师父。 一位小沙弥接过这些食材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千金小姐们,上香路上还能采菜挖笋的。   拜完了菩萨,圆儿鼓动着王荼抽支签。   "小姐,抽支签儿吧。 问问菩萨,您这次选秀,是否能给指个好归宿?"   王荼窘迫不已,染红了脸,却也不反对。 琴儿墨儿在一旁,也嘻嘻哈哈跟着抽签。   苏菁对抽签可不感兴趣,转头向殿后走去。 在殿后的两旁,各有一厢房,右边厢房传出了阵阵的木鱼敲打声。 苏菁走过去探头一看,厢房的门是开着的。 里面有两位师父在低头念经。 菩萨像旁两侧,却竖立着两座架子。 架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燃烧中的蜡烛。 每根蜡烛后面,立着块小木牌,木牌上面都写着人名。 其中一座架子的其中三层上的木牌,竟然都是写着同一个人名。 靠近一看,竟是梅勒芳儿。 这不是额娘的姓名吗?怎么会在这儿?   一时之间心中疑惑不已,又感到有点慌张。 待得不知道过了多久,念经的师父站了起来,她才上前问:   "请问师父,这些蜡烛和木牌是做什么的呢?"   "这位施主,这些都是往生之人的家属,心中的一丝寄望。 将刻了往生之人姓名的木牌供在这里,日夜不停的烛火,是为亡灵指路,并为亡灵提供一线光明。 让往生之人的心灵,不至坠入无底黑暗之中。"   "这…… 真的有效吗?"   师父手握佛珠,"不论是安抚亡灵也好,劝慰被遗留在世上的生人也好,都是有心之人的好意啊。"   说完后转身离去,留下了犹自思考着的苏菁。 木牌下方的钮祜禄凌柱等字,是那么地微小,却在她心上重重地刻下一笔。   20、告解   苏菁自从那天去栖明寺回上香回府后,心情一直闷闷不乐。 一向乐观开朗的她,忽然变得好像走火入魔似的,想什么都不对劲。   穿越前的她父母恩爱,却在二十年结婚纪念日当天,发生了车祸,两人当场双双身亡。 留下了高额的赔偿金,保险金,和独自一人留在海外的女儿。 因为自小就随同父母出国,留在中国的亲戚她也不熟悉。 可以说,穿越后的她无牵无挂的。 虽然偶而会想起当初的老师,同学和好朋友等,就连邻居养的那条漂亮的黄金猎犬都曾怀念过,却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伤悲。   穿越后的她,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连日常沟通都有点问题的语言能力,全依赖于一个温柔慈悲的母亲。 那时的苏菁,连话都说不好,听也听不明白。 穿越前学过的那一点汉语,全是北京普通话。 广东粤语对她来讲,又是另一门外语。 可想而知,一个五岁都还不会说话的女娃,被左邻右舍取笑为呆子,傻瓜,让额娘受了多少的委屈。 偶有媒婆上门,有人家愿意娶额娘进门,额娘全部都拒绝了。 那究竟是因为额娘一心爱着凌柱,还是因为苏菁这个负累呢?   有额娘陪着长大的那几年,虽然生活环境差了些,但那种无时无刻被照顾着,被呵护着的感觉,却是让苏菁永生难忘的。 看着额娘的辛劳,额娘的疲累,额娘的哀伤,苏菁对那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阿玛是抱着恨意的。 若不是他的负心薄幸,额娘怎么会年纪轻轻的就过劳而死。   也因为这鼓恨意,即使额娘留下遗言,要她去认祖归宗,她也对凌柱避不见面。   "我明明就是梦到了小苏菁和额娘一起来托梦的。 额娘应该是和她真正的女儿在一起了吧?那她应该不会再伤心了吧?为什么还坚持要我去找凌柱呢?她明知道那不是我亲阿玛啊,还是我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不肯回归纽祜禄氏族,苏菁对凌柱是一点都不愧疚的。 有所愧疚的是对额娘。 毕竟额娘一直要求她回去认回这个阿玛。   在栖明寺看到了凌柱对额娘的祈福烛火和木牌,让她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看法动摇了。   是不是凌柱对额娘也是感到歉疚的呢?   凌柱,是不是还想着额娘呢?   苏菁是不肯称他为阿玛的,哪怕只在心里想想都不愿意。   钻牛角尖钻到快疯掉的苏菁,决定到东堂去,找个神父告解,找个汉语不灵通的神父,来听她的告解。   "神父啊~希望你对听不懂的告解内容,要有耐心啊!"   "白神父在嘛?在下是来找他告解的。"   "这位先生,哦~~不,这位老爷,白晋出去,非常快回来。"非常绕口得汉语发音啊。   "哦,那在下先到里面的告解室去等他吧。"   "白神父! 白神父! 你在哪啊?"   "小青子,好久不见啊。 去年那件事,还真多亏你了。 大过年的,怎么想到来看我啊?"   "白神父,新年恭喜! 我有点烦心事,想找一位听不太懂汉语的神父听我告解。 可以吗?"   "没有问题啊,温思理神父是荷兰人,刚到中国不久,应该正在告解室里吧。你去吧,愿主祝福你。 我会常常为你祷告的。"   "谢谢白神父!"   进了告解房,苏菁见到两座黑色的小告解室,隐隐约约看得出其中一个里面有个男人人影。 于是,苏菁就进去了。   一坐下,就听得对方低沉浑厚的声音。一句 salve 证实了对方不会汉语。 虽然口音有点不纯正,但是也许这位来自荷兰的温斯理神父,拉丁文学的不地道吧。   满腹思怀的小青子,也不及深思,就劈哩啪啦的倒豆子似的,把心里的犹豫,苦楚,难过通通倒了出来。   毕竟还是有所顾忌,所以穿越的事是一句也没提。 但对于凌柱的狠心,对额娘的早逝,额娘要求她认祖归宗的遗言,她一路上京的艰难,不愿认亲的想法,还有在栖明寺见到的木牌,一件一件,没有逻辑顺序,完全按照怎么想怎么说,彻彻底底的抒发出来。   说到后来,一直强忍着的苏菁也终于哭了出来。 哭得痛哭流涕,哭的一点也不美丽,反正在告解室内,谁能见到呢。   对面的神父递过来了一条手绢,非常柔软的黄色锦缎,双眼都被泪水给模糊了视线的苏菁也不细看。 接了过来就擦眼泪,擤鼻涕。 完了居然又还递了回去,那位神父顿了一下,似乎不愿意接过去,过了半响才接了回去。   抽抽噎噎了约一刻钟之久,温思理神父非常的有耐心,一点也不出声催促。 好不容易恢复了平常的呼吸,苏菁深深的吸了吸鼻子。 很感激的说了声"gratias"。 她没有正式学过拉丁文,仅会得这几句是从语言学课程上学来的,但也足够她向神父表示感谢了。 这么贴心的神父难得啊!   "神父,今天谢谢你了。 虽然你听不懂,不过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来找你告解。 我实在不喜欢到处去宣扬自己的私事。 我想,我已经决定好了,不管我如何得为额娘抱不平,我必须得尊重额娘临死前的意愿。 我会去找凌柱,将额娘的神主牌交给他,让额娘能够得享纽祜禄氏族的香火。 至于我自己,我还是不会认这个阿玛的。 神父,我先走了。"   理清了思绪,做出了决定,苏菁虽然眼眶红肿,但是神情轻松。 自在得走出了告解房。   走出来到礼拜堂,竟然见到了久未见面的胤祹。 苏菁心下高兴,却没忘记当初大哥说起的病重嬷嬷一事,所以也不敢冲过去来个拥抱。   "大哥,好久不见,你怎么能出来了?嬷嬷的病好了吧?   胤祹见到她也是十分开心,但是听到苏菁的问候,窝心之余也是勾起了伤悲之情。   "嬷嬷走了,想必在天堂上能和曾祖母相聚吧。 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哭过了?"   "我没事,哭一哭对身体有好处。 大哥,你别太伤心了。 主会照顾好她们的。 说不定,嬷嬷正在天堂上看着你呢。 对了,你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东堂,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我今天是陪一位长辈来的,因为嬷嬷得离去,家里的人都很难过。 所以来教堂做做礼拜和告解一番。"   "原来是这样,大哥,那等你忙完这一阵,千万记得跟胤誐一起来找我。 我包饺子给你们吃。"   "我听十哥说,你都学会骑马了。 他的法文学的怎么样了?"   "哎呀~提都别提。 只上了一次的课,他就自个儿放弃了。 胤誐还说他要弃文学武了,你说好不好笑?"   "怎么你叫我大哥,却直呼我十哥的名字呢?"   "是啊,我都没发现呢。 谁让胤誐他整天不干正事,让我怎么尊敬他呢?"   苏菁嘴里抱怨着,眼角却是笑瞇瞇的。   胤裪低声一笑。   "好了好了,大哥,我不耽误你了,先走啦。"   "再见!"胤祹目送苏菁离去,一旁却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胤裪,这位年轻人你认识?"   胤裪回过头来,低头恭敬的回答。   "回皇阿玛,这是苏青。 儿臣和十哥都叫他小青子。 是个刚自广州上京没多久的小孤儿。 儿臣和他就是在这东堂认识的。 他很好学,时常来向白神父请教洋文和算学。"   "他?小青子?" 康熙玩味的一笑,"怎么胤誐和他也认识?"   "十哥请他教导法文,然后作为交换,十哥教过他骑马。"   21、温泉   打定主意的苏菁,彷佛心上去掉了一块重压着的大石头,哼着真善美的Do Re Mi,想象自己就是温柔善良的玛丽亚。 就要帮助那个性孤僻,活该没人爱的凌柱阿玛,找回分离多年的美丽额娘。 虽然这种形容很怪异,但谁让苏菁哼歌哼得开心呢。   哼哼唱唱,又跑又跳的在大街上闲逛着,这儿买串糖葫芦,那儿喝碗咸豆浆。 小小钱袋子出门前装满了几十大铜钱,让苏菁花的乐不思蜀。 双眼忙碌得四处看,就怕忽略了什么有趣得好玩意儿。   "哎哟!"   "小姐,小姐妳没事吧?你这人怎么这样,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只觉左肩一撞,回头一看,两个姑娘正瞪着她。 一个衣着打扮华贵一点的,右手正摀着左肩,一个ㄚ环打扮的,则是担心不已的瞪着另外那位的肩膀。   苏菁知道应该是闯祸了,不小心走路,撞人了。 回过身来,深深一鞠躬。   "两位姑娘,在下走路不小心,无意中撞到了您。 非常抱歉,给您陪罪了。"   小姐模样的只瞪眼不讲话。 ㄚ环倒是气冲冲的,"撞了人,说声道歉就没事了?"   苏菁抿了抿下唇,其实自己的左肩一点都不痛,估计撞了的力道不大,应该不至于太痛的。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错。   "是的,是的,您说的都对,是在下鲁莽了。 真对不起。"   小姐模样的开口说话了:"交出来吧,不用再装了。"   苏菁一脸茫然。   "交出来?交什么出来?"   "姑娘,请问您指的是什么啊?交什么出来啊?"   "我的钱袋啊! 路这么宽,你却不好好的走,偏偏要来撞上我,不就是要扒走我的钱袋吗?"   眨了眨眼,苏菁听懂这位姑娘的意思了。 可是她可没偷任何东西啊。   "姑娘,您误会了。 在下只是一时分心,没注意到您两位才撞上的。 并没有偷扒任何东西,不然怎么还留在此处向您道歉呢?"   周围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多数的人看着两位姑娘漂亮,又扯着一位小公子不让离去,口里讲的话不干不净了起来。   "这两位姑娘好端端的,干嘛拦住这小伙子,不让人走啊?"   "嘿嘿~~说不定是看上人家小伙子长的俊哪!"   "我看不是,人家这两位姑娘长的可是水灵灵的,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年轻小子?"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 看不上人家小伙子,难不成还看上你了?"   "怎么不行?好歹我家有恒产,身有一技之长。 有啥配不上的?美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啊?哈哈~~"   一些无赖如此当众对姑娘家的外貌指指点点的……   那位姑娘虽然被周遭人的说话给激红了脸,却也不肯就此离去。凶狠的双眼一扫而过,一些人竟被她的眼光所吓阻住。   "你撞了我,然后我的钱袋不见了,这还需要再多说什么吗?快交出来! 我不送你去见官便是。"   苏菁也慌了。   "我没有偷,真的没有。"   "要让我相信你,除非你肯当场脱衣让人搜身。"   这…… 苏菁现在虽是习惯的男儿装扮,衣服底下可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 不论让男人或女人来搜都不妥当。 而且眼前这位姑娘咄咄逼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原本美丽的五官,看起来竟也扭曲丑陋了。   "小青子!"   听到有人叫他,苏菁转头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庄亨阳。   "庄大哥。"   "这位姑娘,妳被偷的钱袋里有多少银两?"   "哼,约莫十余两碎银。"   问话的是陪同庄亨阳的一位年轻公子,傲气十足的样子。   他拿出个钱袋,掏出了把碎银,递给小姐身边的ㄚ环。   "这些大概多于十五两银子,请姑娘收下吧。"   刚刚还气势十足的小姐,看到了这位公子的钱袋后,竟忽然愣了一下,随即回神来略略得害羞,微微一请安。   "这位公子,并非是小妹冤枉于人。 实在是这位小哥儿的嫌疑最大。 若不是他偷的,搜一搜,也是为了去清他的嫌疑。 钱袋不可能是公子您偷地,所以您这银两,小妹不敢收。 但看在公子的面子上,这事儿就此作罢,小妹就此告辞。"   "咦~刚刚还不是非要讨回钱袋才罢休的吗?怎么这会儿要赔她银子,又不肯要了?"   苏菁还在状况之外。 反而是庄亨阳看了眼身旁那位手上,绣有龙纹的钱袋,心知肚明,却也不解释。   "小青子,这位就是当日十二阿哥为我介绍的裕亲王。 幸亏王爷和八阿哥,代庄某在朝中周旋,如今庄某已顺利补上缺了。"   "哦,这位就是胤裪成日念叨着的小兄弟啊。"   "可不是吗,年纪轻轻,精通洋文不说,对洋务也有一套道理。 可谓是真人不露像呢。"   "小民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不用多礼,本王和庄先生还有事待办,改日不妨让你胤祹大哥,带上你到我府里来玩。"   被冤枉了一通,苏菁的好心情难免打了折扣,但笑容还是挂着,毕竟还是有好人相助的嘛。 回了四贝勒府,回到院子的一路上,每个遇上的人都问她遇上什么开心事儿了,苏菁却只笑不语。   "高管家,您上哪儿去啊?请问您知道我师父在哪嘛?"   "哦~是菁儿姑娘啊,邬先生正和四爷在书房内说话呢。 老奴得赶紧送晚膳过去,从响午到现在,两人啥也没进过。"   "这样啊,又在说事情。 那麻烦您见了四爷和我师父时,待他们得空了通知我一声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见四爷,谢谢您了。"   "好的好的,老奴一定会通知姑娘。" 高福笑的慈蔼无比,却让菁儿打了一冷颤。   早在回府前就将肚子里塞满了各式街头小吃,苏菁这会子一点也不饿。 头一摆,一想,现在师父正在忙呢,刚建好的温泉池子,她都还没来的及用过。 不如泡温泉去吧!   琴儿和墨儿手脚利落,很快的就将热好的温泉水给注入进了池子底。 原本苏菁也想帮忙的,她们却不让。 苏菁干脆到梅树底下捡梅花瓣,再将满满一篮子的淡粉花瓣都倒进水里。   退了衣裳,溜进池子里,满足的闭上了眼。 深深一呼吸,用手捧起了温度适中还冒着些热气的水,泼在自己的肩膀上。 伸手取过一小块帕子,沾湿后扭干,盖住了头顶,以防泡泉泡太久,会造成头晕。   再取过一杯事先准备好的热茶,缓缓得喝着。 喝了茶却不忙吞下去,安静的含在口中,让身体内外的温度保持相一致。 此时,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因为太满意了,太舒服了,太放松了。 身体向后靠,竟有块大小弧度刚刚好的石头在这,放松四肢,全身毫不使力的放空。   放空了心绪,甩开了心事,苏菁脑海中是空白的。 渐渐的像是错觉一般的,竟听见了笛声。 笛声清亮,曲子轻快,苏菁不由得跟着哼了起来。 吹笛的人似乎知道了有听众在为其和声,一曲吹毕又继续吹下一曲。 苏菁环顾四周,拿起了两个用来摇水的瓢子,敲打伴奏起来。   约莫一刻钟过后,笛声慢慢淡去,吹奏的人应该走远了吧。 苏菁自己都觉得泡得太久了一点,整个人软软的。 慢慢站起身,将衣服穿好,长发仍然湿着,取一条长布巾包了起来。 走出温泉房外,只见同样清亮的月亮,高挂在梅树枝上。 笛声仍犹在耳,回音不绝。   "菁儿,菁儿,高管家刚刚来过,四爷和邬先生刚用过了晚膳,正在亭子里等你呢,你赶紧去吧。"   苏菁闻言一惊,她虽然衣着正常,头发却湿着呢。   "墨儿,我能不能晚点过去啊?我头发湿着呢。"   "哎哟,菁儿姑娘,你怎么还在磨磳?不是你说了有事要求四爷的吗?还不赶紧去?"   "高管家,我刚泡了泉子水,这不,头发还湿着呢。"   "湿着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回了。 赶紧去吧。"   说着说着,要墨儿赶紧拉了苏菁过去。   苏菁慌慌张张的,还带了点莫名其妙。 什么不是头一回?她明明就是头一回要见四爷,心里可紧张了。 而且高管家的语气怎么怪诡异的呢?   22、认祖   头上的湿发用布巾包了起来,脸颊因为刚泡过温泉红通通的,肌肤上还带有擦干温泉水后留下的润泽感,胤禛为眼前的苏菁感到惊艳。   "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面无表情的胤禛挥挥手,示意苏菁起身。   "ㄚ头,你刚刚去泡泉子水了?"邬斯道开口问起。   "是的,师父。 菁儿以为您跟四爷用完晚膳,再谈事情,肯定还要不短的时间。 就去泡泉子水了。 没想到让四爷久等了,都是菁儿的错。"   "你是邬先生的弟子,并非我四贝勒府的奴才,无须自称奴婢。 你今日找爷所为何事?"   胤禛觉得苏菁刚刚的请安挺刺耳的。   "回四爷的话,奴婢…… 嗯,菁儿自随师父入府起,深受四爷和福晋的厚爱,承蒙您的照顾,菁儿心底很感激。 四爷也知道菁儿的身世,虽不愿承认,但毕竟菁儿需尊重额娘生前的遗愿,欲将额娘的牌位送回钮祜禄府上,好让额娘能享受钮祜禄子孙的香火。 希望额娘能够含笑九泉。"   "你的孝心可嘉! 妳额娘当初也是同凌柱拜过堂的,这辈子自然就是钮祜禄家的人了。 虽然凌柱负了妳额娘,但这既是你额娘的遗愿,为人子女的理应遵从。"   "四爷,虽然菁儿愿意将额娘牌位送回,但菁儿不愿认回这个阿玛。 菁儿不愿意回到钮祜禄府上。 菁儿担心,一但送回了牌位,钮祜禄凌柱会强行逼迫菁儿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爷记得你当初进府时,交给高福的身分引子,上面写的就是钮祜禄苏菁。 妳既未改姓,也没有被他人收养,何来的认祖归宗?"   "菁儿指的是,菁儿不愿意回去凌柱身边。 菁儿自入京来,是师父和性音大师好心收留菁儿,是师父苦心教导菁儿,是师父让菁儿感觉到有家人陪同的归属感。 而凌柱,他给了菁儿的出生,却也夺走了菁儿额娘的幸福。 菁儿还姓着钮祜禄的姓,自认也不欠他什么了。"   "妳的意思是说,妳不介意挂着凌柱的姓,只不愿回他府上居住?"   "四爷,蒙四爷恩惠,菁儿自入府后,不需打扫做工。 但当初毕竟是打着入府为奴的名儿进来的。 菁儿斗胆求四爷,继续收留菁儿,并能代菁儿出头,回绝凌柱的要求。"   苏菁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说穿了,她只是个平民百姓,无权无势的小姑娘。 身分引子上还白纸黑字的写着钮祜禄姓氏。 若是凌柱以她亲生父亲的名义,非要将她带回去,名正言顺的,即使是胤誐或胤祹出面都不好干涉。 只有胤禛可以以主子的身分为她出头。 照这样一说法,苏菁并不是不愿回钮祜禄家,只是还需要留在四贝勒府作事吧了。   胤禛若有所思的盯着苏菁,一言不发,盯的苏菁全身发毛。 担心着四爷不肯为了她而得罪凌柱。   邬思道原本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这时却温柔的笑了笑。   "小菁儿,妳也太多虑了。 妳本就是四爷的人,又何必担心钮祜禄一族呢?"   邬思道这句话说的很有问题阿。 但心中正塞满其它事情的苏菁无暇他想,反而在听了师父的保证后,感到稍微安心了点。   胤禛也冷冷的回答:"妳本就是爷的人,爷倒要看看,谁敢带妳走。"   苏菁这会听出差异来了。 她要的是名义上属于四贝勒府的人,怎么这会儿成了四爷的人了呢?虽然四爷说的好像也没错…… 天啊~快被绕晕了。 反正四爷和师父的意思她自认是听明白了。 四爷就是她铁打的靠山!   苏菁心中欢喜,非常甜蜜的笑了一笑。 胤禛被迷的出了神,赶紧咳嗽一声作为掩饰,站起来就准备离去。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来求爷,选好日子,让高福陪你去钮祜禄府上一趟。"   "是的,爷。 奴才陪菁儿姑娘走一趟。"   高福很神奇的忽然出现。 苏菁侧目望去,怎么刚刚都没见着高福。   胤禛和高福离去后,邬思道忽然出声问:   "菁儿,妳可有想到,身为满族女子,妳可是得要入宫选秀的呢?"   瞬间被雷打击中似的。 选秀?选秀?入宫?入宫?这是什么词儿?怎么这么陌生呢?   苏菁的脑海里蹦出了像是美国星光大道那样的选秀唱歌节目,所有满族女子,身穿着绣满了花花草草的旗服,一个一个的,按顺序走上伸展台或舞台。 或是出口成章,又或是才艺表演。 不管选才选貌,只要被选上了就能名利双收。   苏菁自己本就不是个爱招摇过市的人,这种选秀的事情怎么会落在她头上呢?   "小菁儿,妳听没听见师父说的话?妳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苏菁愣愣的摇了摇头。 远在广州之时,额娘也没想到要告诉苏菁这件事。 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这么短暂,甚至来不及看到女儿长大成人。 而苏菁身为一个穿越华侨,对历史一知半解,全靠近来师父的教导。 但一个男人又是汉人,也没有想到要提醒小菁儿这件事情。   "唉~妳这个小ㄚ头,平时看你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却胡涂成这样?妳现在要为妳额娘争死后的名分,这样一来妳可成了凌柱家的嫡女了。 妳这样可是得要把名儿补上选秀名册的。"   这下可好,如果凌柱或钮祜禄族的族长要求苏菁入宫选秀,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苏菁想到这里,想哭死的心都有了。 真的要叫她进宫去吗?几天没出贝勒府都能闷出毛病来的她,进了宫还不得闷死!   "师父,师父~菁儿知道您最疼菁儿不过了。 您帮帮菁儿吧! 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不管,让菁儿入宫去吃苦呢?"   苏菁开始向邬思道撒娇起来。   "所有满族适龄女子,都必须进宫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大选。 选后留牌子的或是留在宫中,又或是指婚给各宗室子弟。 除了因病或身有残缺者例外。 即使是如此,想要被允许免选,还得要经由族长向内务府通报,经查证属实者,才可免选。"   邬思道继续解释着。   "只有被摞牌子的秀女才可出宫自行婚配。"   苏菁转悲为喜。   "师父,我知道了。 是不是只要菁儿表现的差一点,就可以出宫了,就可以自由了?"   "傻丫头,被摞牌子的秀女名声极差,怎么还会有人要妳呢?"   "没人要,就没人要好了。 我也不太想嫁人。" 苏菁心急口快的说完,却忽然想起了胤誐,心口忽然像被堵住了似的难受。   "菁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若妳希望妳额娘能得响应有的名分和祭祀,那妳身为妳额娘的女儿,该尽的责任可也是躲避不了的。 不过你放心吧,凭着四爷的关系,怎么也不会让妳在宫中受任何委屈的。 若妳真不愿嫁人,也能让妳被摞牌子的,只要妳自个儿真想好了才是。"   苏菁陷入了深思。 额娘的养育之恩比天还高,更何况有了师父这话,她也就只要进宫走一趟就可以出来了。 那就当作是旅游了吧。 古中国的皇宫阿! 肯定比她去过的伦敦白金汉宫来的壮观吧?那什么五角大厦也比不上的呢!   这样一想,既然没有被逼嫁人的危机,苏菁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放下心的苏菁也没有注意到邬思道暗笑的神色。   23、归宗   还好有着高管家的帮助,苏菁能够在匆忙间备齐一切,赶在元宵前一日,将额娘的牌位送回凌柱府上。 特地请了城西广济庙的住持慧云大师协同,在额娘牌位上盖上洁净的白布,由身穿素服的苏菁亲手所捧,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凌柱府上。 连同高福一行共三人,却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凌柱府上正在准备隔日欢度元宵。 争奇斗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上,崭新的红春联上,彷佛还能闻到点松墨香。 大门前的地面儿,扫得干干净净的。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有序。   苏菁上次来毕竟只到了后门,如今看到这样的凌柱府正门,心里的怨与怒越加的深切了。   苏菁与慧云大师站立于门前五步距离,由高福向前敲门。   "你们是谁啊?化缘化斋的,也不能赶上这大过年的! 简直是上门来触霉头的。"   开门的下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慧云大师地位超然,连在当今皇上面前都无须跪拜。 今天陪同苏菁一起,还是看在一向诚心礼佛的四贝勒面子上。 听见这人这么无礼,心里不由得一怒。   "烦请纽祜禄凌柱大人出来,我们是送你们府上的正室夫人的牌位回来的。"   "胡说八道! 我家夫人好端端得在堂内坐着呢! 你再这么口出恶言诅咒,小心我拉你见官去。"   "闭嘴! 我乃是四贝勒府上的管家,还来这跟你开玩笑不成?这事你区区一奴才做不了主,还不请你大人出来!"   这小厮正眼一看,眼前这人虽说衣服样式不华贵,可那料子可是挺好的。 还有浑身那气派! 再看后面那位老和尚,也不像是穷的出来打秋风的啊。 仍犹在迟疑中,云慧大师双手合十,微微揖拜。   “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老纳慧云,求见贵府主上。"   可不是吗?大年初一,自己不是还特地跑去广济寺,抢插头香求赐福了。 这位得确就是慧云大师啊。 这位小厮连忙跑了进去喊人。   马上就有人将大门完全打开,而凌柱和雨辛一起迎了出来。 凌柱一见到苏菁就浑身发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猛地一冲上前,双手紧握住苏菁的双肩。   "你是菁儿,妳是我的小菁儿! 妳就跟芳儿长得一模一样啊~我是你的阿玛啊! 我的女儿菁儿啊,妳终于肯回来见妳的老阿玛了。 是阿玛对不起妳和妳的额娘啊!"   苏菁挣脱开了凌柱的双手,一手将牌位上的白布掀开来,当场下跪。   "阿玛,这是额娘的牌位,女儿带她回家来了。 请阿玛让额娘入宗祠,录祖谱,以全额娘十年等待之情。"   苏菁一脸平静,说出口的话却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 不! 我不答应! 这个死人,凭什么?入宗祠?录祖谱?我才是凌柱的嫡妻! 我才是纽祜禄凌柱的夫人! 我瓜尔佳雨辛,永远都是这个府里的唯一的女主人! 你这个贱女人,妳这个贱女人怎么不跟着妳额娘一起死了算了! 妳还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是妳的家?"   雨辛嘶吼尖叫着,双眼睁大,脸色狰狞,冲上前就欲扑到苏菁身上。   高福站在苏菁一旁护着,凌柱却忽然一转身,一手抓住雨辛,另一手一巴掌甩在雨辛的脸上。   "不许污辱芳儿! 不许诅咒菁儿! 妳~妳连芳儿的一根发丝也及不上。"   "纽祜禄凌柱! 你~你好~你好啊你! 当初求我阿玛救你命的时候,你说什么了?当初求我下嫁给你的时候,你说什么了?怎么十几年来,都没想过要回去找你这位情深意重的芳儿?现在人死都死了,你在这里装深情浓意,是要装给谁看的?你不就是欺负我阿玛老了,没法子护着我了。 你真是个有情有意的啊! 十年前你说对我有情,如今你还要装做对一块死人木牌有意! 你究竟是要装给谁看?你说啊! 你说啊!"   恼羞成怒地凌柱,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巴掌力道大得将雨辛打得跌落地上。   嫣萝忽然跑了出来,扑上雨辛的身上护住雨辛。   "阿玛,你为什么要打额娘?你凭什么打额娘?你有今时今日,还不都是靠得额娘?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转头看见了仍跪在地上的苏菁,   "又是你! 你就是那天在街上偷扒我钱袋的小偷! 妳究竟是男是女?原来妳那天是早有预谋! 阿玛,阿玛,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是早有预谋的。 她是骗子!"   凌柱回过头来看向苏菁,苏菁沉默不语。   一旁的高福一步上前。   "凌柱大人,小人是四贝勒府上的管家,菁儿姑娘是府上先生认下的徒儿。 平日在府里,也深得四福晋的宠信。 因菁儿姑娘的额娘,芳儿夫人临终前的遗言,希望能被纽祜禄氏族所承认。 芳儿夫人坚贞勇韧,单独抚养幼女成人。 四福晋都是十分佩服的。 如此烈女,想必纽祜禄氏族也会引以为傲。 小人斗胆,请问凌住大人,是否现在能将芳儿夫人的牌位迎入?"   凌柱能听出高福口中的威胁之意。 当初在广州迎娶芳儿有媒有聘,无故休妻,忘恩负义。 还抛弃嗷嗷待哺的幼女,贪慕荣华富贵而上京另娶。 这事要是传开了,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光是现在这样在府门口闹,随时都有传出去的危险。 于是赶忙上前扶起苏菁,将其扶进府内。   雨辛仍想上前阻拦,但扶她起身的嫣萝也听到了高福的话。 嫣萝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紧紧得抓住雨辛,不让她移动。 进府内吵,总好过在大门口外吵的人尽皆知。   进了大堂,众人就坐,凌柱也理好了心思。 他对芳儿确有愧疚之意,但是雨辛毕竟出自瓜尔家氏,他不愿做得太过分,惹得她没面子回娘家闹。 而且芳儿毕竟已经过世了,以后好好的对待菁儿也就是了。 重新立一个牌位为嫡妻,面子上也不好看。   凌柱支支吾吾的开口:"菁儿,这几年妳过得好吗?我自从收到你送回来的玉,我就一直担心着妳。 妳孤单一个姑娘,如何能在京城生存呢?妳现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妳放心,以后阿玛会好好对妳的。"   说着说着,话里也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慈爱之心。   可惜这几分慈爱丝毫感动不了苏菁,但为了达到目的,这声阿玛还是得叫的。   "阿玛,请您将族内长老请来,让额娘的牌位入宗祠吧。"   "这~这~菁儿,这事急不得。 咱们得从长计议。"   苏菁不说话了,她希望能维持住她柔弱孤女的形象。 来之前就讲妥,一切由高福出面来说。   "凌柱大人,敢问还有什么不妥的?怎么就不能让芳儿夫人早日瞑目呢?"   "这是我纽祜禄府自个的事,管家为免管得太宽了吧?还是四贝勒连这种私事都要监管?"   嫣萝尖锐得质问高福。   "监管不敢说。 但四爷常听皇上说起,忠孝仁义乃为人之根本,深知皇上对朝廷大人们的品性相当看重。 四爷也知道凌柱大人乃国之忠臣,想必德行方面不可能有亏。 也是好意,希望能提醒提醒凌柱大人。 当知,有些事该当做,有些人,不该当得罪。"   高福说完,瞄了一眼苏菁,凌柱自然懂得高福所说不当得罪的人是谁。   凌柱恍然大悟,有了四贝勒撑腰,瓜尔佳氏又能如何?于是当下接过梅勒芳儿的牌位,承诺将其祭入宗祠,并拜请族长出面,将芳儿和苏菁的名写入宗谱。 从此,苏菁就是他纽祜禄凌柱的嫡长女。   苏菁仍然一面的平静。 一切事务交由凌柱和高福办理。 此时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位纽祜禄族中的长者,竟是高福事先派人邀约而来。 而请牌位和入宗祠的祭拜,则当场由慧云大师亲自安排。   雨辛和嫣萝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见到苏菁竟然安排得如此妥当,凌柱又完全没有顾及到她俩的心情,雨辛绝望得大哭,跑回后院房内。 她不愿当场见到自己变成妾室的仪式。   嫣萝追随着雨辛而去,转身前,恨恨的看了一眼苏菁。   两个时辰的时间,苏菁正式入了纽祜禄的宗谱,身为宗谱上少有的女性后代。 这样的待遇,完全是因为纽祜禄族内的人,一心想讨好四贝勒。 对中国传统习俗不了解的苏菁,将此视为理所当然,一点感激动容的神色也没有。 倒是高福深深地看了族长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仪式结束后,高福封了点谢仪让每位长者带走,一一的打了招呼,诚恳的谢过。   凌柱迫不及待的问:"菁儿,妳搬回来住吧! 妳现在可是府里的大小姐了,回来让阿玛好好补偿妳吧。"   苏菁心下暗暗冷笑。   24、感伤   苏菁也算是看清了凌柱。 他并不是不爱芳儿,只不过是他更爱自己,更爱自己的生命,前途,官位,富贵。 当这一切都有所保障的时候,   他就会记起他爱的发妻和女儿。 也就是说,凌柱所给予的感情,是有附加条件的。   这次若不是苏菁想的周到,事先取得了四爷的同意,并有高福和慧云大师陪她一起来。 凌柱不会答应,让芳儿如此名正言顺的回到纽祜禄氏族。 说不定还会觉得,给芳儿一个小妾的名分,再把苏菁接回照顾,随便丢间院子,派几名婆子丫环照顾着,也就算是尽了责任了。   但凌柱却万万没想到苏菁会这么高调,这么引人注目的回来。 还仗着四贝勒爷的势,逼迫他认下了芳儿和苏菁。   凌柱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女儿,恍如回到了十几年前,首次见到年轻时的芳儿的情景。 母女俩长的很像,虽然苏菁的举动出乎了凌柱的意料之外,但凌柱并不怪苏菁。 这是他亏欠了多年的女儿阿。 更何况这个女儿和四贝勒的关系又好,认回这么个女儿,对他是有益无害。   如今的苏菁已入了族谱,这即将开始的选秀,必须将她的名给补上的。 苏菁虽不如嫣罗美貌,但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带点狡猾,多些灵敏,让苏菁看起来更为神秘,迷人。 身为一个男人,凌柱承认苏菁比嫣罗耐看多了。 选秀后,苏菁和嫣萝必定都能够有个好的指婚出路,届时对他的官途自然也大有帮助。   "菁儿,妳也长大了,妳额娘把妳养得很好,阿玛也感到很欣慰。 眼看着马上妳就得和妳妹妹一块儿入宫选秀,阿玛真舍不得妳阿。 才刚回来就要入宫,阿玛真恨不得能有多些日子和妳相处,多多补偿妳。 妳搬回府住吧。 嫣罗的苏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对于宫里的人情规矩都是极熟悉的,在她的调.教之下,嫣罗的规矩学的很好。 妳们姐妹自小也没有相处过,一起学着,增进姐妹之间的感情。 以后再一起入宫,互相有个照应,这样岂不甚美。"   苏菁依旧保持沉默。 高福回说,   "凌柱大人,您对菁儿姑娘的爱女之心,体谅之情,菁儿姑娘都是明白的。 但说起宫里的规矩,一个嬷嬷总不可能敎的有四福晋来得好。 四福晋的体态举止,可是连万岁爷都金口称赞过的。 也是菁儿姑娘这么讨人喜欢的,才有这个福气让四福晋亲自调.教。 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至于姐妹相处,呵~说句实在话,这侧室所出的庶女,岂有和嫡女一起受教的呢?知道的,还会说菁儿姑娘重视姐妹之情,可外边那些个不知内情,偏又碎嘴的人,说大人府上规矩不严,这可是会影响到两位姑娘的前程的。"   凌柱脸色一变,他又何尝不知嫡庶之别。 这样的提议,正是希望借由苏菁和四福晋的关系,让嫣萝入宫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谁不知道德妃娘娘深受皇上宠爱,在选秀一事上有极大的权力。 而四福晋可是当初德妃亲自为四贝勒所选的福晋,由四福晋调.教出来的人,德妃怎么都会给几分面子的。   如今高福不但一口回绝,还强调了苏菁和嫣萝的嫡庶之分。 怎么说,嫣萝也是凌柱宠了十余年的女儿,这话虽听来刺耳,也无法反驳。   转过头,避开高福看似尊敬,实则讽刺的眼光。 凌柱将目光转向柔弱无助,应该很好哄骗的苏菁。   "小菁儿,妳难道一点也不想同阿玛一块住吗?给阿玛一次机会,将你捧在手心上宠! 妳本就是阿玛的掌上明珠啊!"   苏菁低垂的头,掩饰住了她眼中的怀疑。   "阿玛,菁儿也很想阿玛。 菁儿自懂事起,就没有见过阿玛一面,每当见到隔壁阿秀姐姐有阿玛疼,她可以坐在她阿玛的肩膀上逛大街,她的阿玛还会买糖葫芦给她吃。 过年甚至会剪块红花布,让她做新衣裳。 菁儿总是趁额娘不在的时候,偷偷的窝在棉被里哭。 菁儿也好想要有一个疼菁儿的阿玛。 可是,阿玛,菁儿没有办法搬进府。 菁儿没有办法面对姨娘和妹妹。 虽然……虽然菁儿现在已经知道姨娘和妹妹并没有错。 当然,阿玛也没有错。 只怪额娘和菁儿的命不好,不怨谁。 但是菁儿每当看见姨娘和妹妹母女情深,菁儿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额娘,菁儿的心就会好痛好痛。 阿玛,您要是疼菁儿的话,您就别再逼菁儿了。 妹妹是那么的美丽大方,对您和姨娘又孝顺,菁儿听说两位弟弟也是极懂事的。 您一家和乐,别让菁儿插.进来,反而害了您。"   菁儿越说,自己越觉得恶心了。 这么违背真心的话,说出来真是很难为自己的事。 她从小倒是很常想到凌柱,但那都是看到额娘吃苦时,恨恨不平的诅咒着。 她倒是不怨恨雨辛和嫣罗,毕竟雨辛嫁给凌柱时,也是个不知情的罢了。 但要她假仁假义的,和嫣罗从素不相识变成姐妹友爱,却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她们一家子不欢迎苏菁的到来,那她就顺她们的意,避而远之吧。 只要宗祠内有额娘的立足之地,其它她都不在乎。   凌柱再也无话可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刚认回来的嫡女,借着准备选秀的名义,借住到四贝勒府上。 他只得安慰自己,只要这个女儿还姓纽祜禄,那就是跑不掉的了。"   出了纽祜禄府,苏菁商请高福亲自将慧云大师送回广济寺。 她自己想在外面独自待会再回府,高福知道此时苏菁的心正乱着,也就答应了。   苏菁一个人无意识的在街上晃荡着。 送走了额娘的牌位后,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额娘已经是凌柱的妻子了,即使是死了,身上挂的姓依旧是凌柱的姓。 她再也没有资格祭拜额娘了。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身边唯一伴着她的就是额娘,贴着她的心,护着她的身。 离开广州,也是因为拼了命的要完成额娘的遗愿。 一个年幼小姑娘,男装打扮孤身上路。 在遇到师傅和性音大师之前,究竟吃了多少苦,连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也就是那股子为额娘不平的不甘心,一路撑着她到了京城。 如今额娘的遗愿已成,是不是她来到这个朝代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菁儿,菁儿,妳怎么了?" 来人猛摇着苏菁的肩膀。   苏菁猛一回神,才发现胤誐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原来她在无意识之下,竟然凭着身体的本能来到了燕翔楼。   胤誐扶着苏菁,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滴。 苏菁一愣,怎么自己竟然流泪了。   这一发现却让苏菁越发地泪流不停。 胤誐也急了,苏菁脸上的泪滴怎么抹也抹不干净,干脆一发狠,将苏菁整个人拥抱入怀中。   "菁儿,妳怎么了?妳怎么了?怎么这一身打扮?妳别哭啊! 出什么事了?我给妳做主,我一定帮妳。 是不是谁欺负妳了?妳别净顾着哭,说话啊!"   看着胤誐越急,苏菁反而觉得灵魂又回到了人世间。 因为还有人着急着她,关心着她。 她反而笑了,但眼泪还是越流越凶。   这一笑却把胤誐给吓坏了,更加的担心苏菁了。   "十弟,菁儿姑娘情绪不稳,你别在大街上问她,先进去包间里再说吧。"   "好的,九哥。"   九阿哥胤禟是燕翔楼的幕后金主,这儿当然有掌柜的为他所保留的包间。 三人坐下后,胤禟要胤誐先别说话,让苏菁自个儿慢慢哭完。 胤誐只得将一块手绢递给苏菁,帮她倒好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一时之间,包间内只听得见苏菁的哭泣声,和时不时吸一下鼻子的声音。 再有就是胤誐的叹气声了。   胤禟坐在一旁很安静,一双长挑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苏菁。 敢情这位就是让十弟疯狂迷恋上的女人?! 哼! 瞧那身板,说女人还抬举她了,不过就一小女孩。 都怪那十福晋是个五大十粗的蒙古女人,留不住老十的心。 改明儿个,得挑几个颜色出挑的扬州瘦马给老十才行。   约莫一刻钟之后,苏菁才慢慢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刚刚实在是失去控制了,好久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了。 也只有刚刚发现自己穿越了的那一阵子,和额娘过世时才有这样。   感激的看了胤誐一眼,在自己这么脆弱的时候能够遇上她,这种巧合让她感动。 旁边那位美男子,虽然好像没有胤誐来得壮,但那张脸长得可真媚惑人。 应该就是胤誐时常提起的九哥吧。   缓缓站起,菁儿向胤禟行礼请安。   "菁儿给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吉祥。"   胤禟对于苏菁能一眼就认出自己也不以为意。 不过对苏菁能依着规矩行事,不会自恃得胤誐的宠就骄横起来,胤禟倒是暗暗点头。   "妳别行礼了。 九哥才不会跟妳计较这些个虚礼。 赶紧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在大街上哭起来了?"   胤禟白了胤誐一眼。 他明明就很重视这些礼节,也明明就很想挑苏菁的错,来跟她计较一番。 他这么个精明的人,怎么就会摊上这个傻弟弟呢。   苏菁大略的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 因为有胤禟在场的缘故,所以也没有说得太详细。 也只是说她和额娘自幼相依为命,如今,奉母遗命将额娘的牌位送回给凌柱,自己也刚刚认回了阿玛。 因为感慨身世,所以才在街上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至于自己刚刚见了胤誐,反而哭的更凶这回事,苏菁根本就不好意思说。   "别再伤心了,认祖归宗可是好事。 明儿可是元宵节,明晚我带妳上街看花灯去,我送妳一个特别大特别美的兔子灯笼。"   瞪了胤誐一眼,苏菁口气不好,"我偏不喜欢兔子灯,我最讨厌兔子了。"   胤誐呆了,他偷偷请了府里的管家去问几名年轻ㄚ环,都说雪白色的小兔子调皮可爱,特别讨人喜欢。 从过年前起,就花心思的做了一盏精致的兔子灯龙,早打算好了要拿来讨苏菁开心的。 怎么眼前这个菁儿偏偏和其它人不一样,就不喜欢呢?   "那,那妳说妳要什么样地灯笼?"   刚刚大哭一场的苏菁,此刻这样可以对眼前的人撒娇耍赖,心里其实感觉甜甜的。 面上却还是凶巴巴的,又横了胤誐一眼。   "我就偏要一个米老鼠灯笼。"   "什么?什么老鼠?妳怎么兔子灯不要,偏要什么老鼠灯?那能看吗?"   胤禟无法继续淡定了。 这个女人刚刚才以为她守本分,懂规矩,现在就开始恃宠而骄了。 这种口气对胤誐说话,还这么挑剔,胤誐为了那个兔子灯龙,花了多少心思他是知道的。 却被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女人嫌到天边去了!   "老鼠就老鼠吧,只要妳别再哭了。 我明天晚上一定送妳一个老鼠灯笼。"   想继续瞪眼装凶,却装不下去了。 苏菁笑了出来,冲上去勉强垫脚拉着胤誐的衣领。   "你说的哦。 我一会把米老鼠的样子画给你看,你明天一定要送我一个米老鼠灯笼,还要陪我去逛灯会。"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旁的胤禟还想阻止胤誐,宠女人哪有宠成这样子的,可惜这个傻大个,一见到苏菁的笑脸,还离自己离的这么近,近到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了。 看着她哭过后的红肿双眼,眼睫毛上还闪着几滴泪珠,怎么说的出拒绝的话呢。   25、番外三 钟情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因为我后来又偷偷地见了她好几次。 但若说是日久生情,似乎也不正确,我跟她从来没有一起相处过。   早在我回京之前,性音发给我的书信中就提起到她,这个化名为苏青的小姑娘。 听说邬先生想收她为徒,收容她进府,想收就收吧。 邬先生才华绝世,若肯来辅佐于我,带上几个吃白饭的又如何?四贝勒府尽管收养得起! 后来知道了她是年幼时就被凌柱所遗弃的女儿。 而她虽然上了京,却没有认回阿玛的意愿。 这个身分虽然比原本以为的小孤儿麻烦一点,但也不打紧。 区区一个凌柱,我还惹不起吗?更何况他当初抛妻弃女,谅他也不因此而闹事。   第一次看到她的画,是邬先生拿出来炫耀的。 像个没长大地孩子似的,尽是夸着自个徒儿的天分有多高,才华有多好。 那画看了是挺不错的,比起一般常见的水墨画,来地更真实一点。 美的事物总是会让人欣赏的,所以我吩咐高福将画裱了起来挂上去。   第一次看到她的人,她跟几个ㄚ环在玩木头。 很奇怪,木头有什么好玩的?那是自我懂事已来,第一次看到人可以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欢乐,可以把牙给全露了出来,也不已为意。 奇怪的想了想,即使是我最宠爱的李氏,我也没见过她露齿而笑的样子。 那种笑容,让人很想亲近她。 本来那次是要纳那几个ㄚ环其中一个进房里的,忘了是哪一个。 但自打看到她的笑容起,我就全忘了。   后来我曾要人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木头玩意儿。 可是不管我怎么抽取,怎么再放上去,我无法笑出像她一样的那种笑容。   邬先生把她保护得很好,从不让外人入他院子,让她自在的读书,习字,以及每天下午得满大街乱逛。 这么疼宠徒儿的师傅,很少见。   那天邬先生喝醉后,我送他回院子,又看见了另一面的她。 好像是遗落世间的小仙女。 她不是特别的美,连李氏都比她美。 但她很耐看,很有蕴味,一股我说不出来的魅力。 我以为我说不出来,是因为我不常见她。 所以从那晚开始,我几乎每晚入夜后,都到她房外去等候。 看她的背影,看她的侧影,就是不敢看她的正面。 但直到现在,我还是说不出来她哪里不一样。   我想着她,我念着她,我看她每晚湿着发,全身冷得发抖的样子,又偏偏每晚坚持要洗浴。 所以我催着高福快些建好温泉池子。   我在额娘宫里见到了江南进贡的彩云纱,就让宛屏去向额娘讨了来。   我想看到她的女儿身装扮,所以把彩云衣送给邬先生。 看着他双眼中的笑意,我竟能无动于衷。 她那样的女子,谁都会喜欢上的,这没什么特别的。   她院子里的丫鬟,每个人都被赏了好几件新衣。 不管她跟谁要好,跟谁借衣裳,都好。   但是不够,这些都不够。 我想要她,名正言顺的拥抱她,她不能只是个小妾。 所以她必须认回她的阿玛。   只有让她进宫选秀了,我才能让她正大光明,风风光光的嫁进我四贝勒府。   所以我安排她去上香。   我安排她看到了那一幕。   我知道她会想通的,她很爱她额娘,很孝顺。   也果然如我所料,她即将进宫选秀了。   很快的,我会去像皇阿玛开口求她。 很快的,我就能闻闻她发丝上的香味,到底,和我一直所想象的,是否相同。   26、元宵   胤誐是单独一个人,提着两个灯笼,来四贝勒府的小门边上等苏菁的。   右手提着一个西瓜大小的圆纸灯笼,上方两角各又多了一个小圆纸灯笼,架构是用细竹丝编成的,外面糊上上好的窗纸。 防风性能佳。 圆滚滚的灯笼,样式简单却是挺可爱的。   左手提的灯笼看起来可精细多了,尖尖的兔子脸,加上带点迭折的兔耳朵,比起那个清一色圆型的的米老鼠灯笼,手艺上的要求可是来地高多了。 糊上去的纸面上还画着可爱的兔眼睛,兔鼻子,兔嘴巴,嘴角处竟然刻意做了根咬了一口的红萝卜,俏皮逼真!   即使是一向对兔子不太感冒的苏菁,对这样一个兔子灯笼,也是讨厌不起来。 这兔子灯笼,是苏菁特意要求胤誐要带来地。 既然要逛元宵灯会,怎么可以只有她手上提着灯笼呢。 在她的想法里,胤誐当然也要提着一只相陪才是。 虽然胤誐觉得他堂堂一皇子阿哥,提着个兔子灯笼走在大街上,那可是非常的掉面子。 当下想开口拒绝,却在见到苏菁还没消去得红肿双眼内的企盼之意后,憋屈得答应了。   两人一起提着灯笼,在街上逛着走着。 今晚的京城,特别来地光亮,亮闪闪的灯光,让天边的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路上很多小孩子都提着个小灯笼走来晃去的,胤誐手上的兔子灯笼,吸引了很多小孩子,围绕着指指点点。 这让胤誐感到很恼怒。 但每每回首,见到东张西晃得乐不思蜀的苏菁,气就奇迹般的消了去。 看看两人各自手上大小相称的灯笼,并排而行,心里又感到了一阵的得意与满足。   偷偷瞧着苏菁的小手,胤誐没忘记上次牵过手的手感。 可恨苏菁的左手紧握着那该死的老鼠灯笼,另一手则拿着一串糖葫芦。   "小菁,如果妳不喜欢兔子,那选个别样的灯笼也好啊。 怎么就偏偏要这么一个奇怪得什么老鼠灯笼? 而且这一大西瓜两小橙子似的,看起来也不像老鼠啊。 老鼠不都是尖嘴宽额的吗?"   "你不懂,这不是一般的老鼠,这叫米老鼠。 就是……嗯,吃了很多很多的大米,吃到了脸和耳朵都撑得圆鼓鼓的老鼠,所以就叫米老鼠。"   "这米老鼠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是从首歌里听到过的。"   苏菁现在想到的,是穿越前听过的一首网络歌曲– 老鼠爱大米。 这首歌听说是中国网上的网友自行创作的,因为感情浑厚天然,歌词简朴却出自真心,所以红遍了大江南北,也红到了海外华人圈子。 可惜这歌词太暧昧了,太猥亵了,太不大家闺秀了。 一向谨慎小心的她,实在不敢唱出这么现代化的歌的。   "妳唱给我听吧。"   苏菁脸红了。 叫她对着胤誐唱:   我爱你……   爱着你……   就象老鼠爱大米   她可真唱不出来。   "你可恶! 怎么能叫我唱这种歌给你听?"   "怎么了?不就是首歌儿吗?"   胤誐想着的应该是首乡下童歌,有只老鼠当歌里的主角。 他的脑筋再多绕十个圈子,也想不到苏菁的想法。   苏菁也知道胤誐是单纯的,心思不纯洁的是她自己。 不过,秉持着有错也一定是他错的想法,拿着吃完糖葫芦后的竹签子,恶狠狠的戳了胤誐好几下。   无辜的胤誐躲也不敢躲,反正他皮粗肉厚的,戳几下不妨事的。 要是躲远了,现在街上人潮拥挤的,把苏菁给挤丢了,麻烦就大了。 但他俩都忘了竹签子上的糖葫芦虽然吃完了,却还残留有红色糖汁呢。 就见到胤誐一身崭新的清蓝色长衫上多了几点红渍。   瞪圆了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苏菁惭愧了,怎么好像在欺负小孩子似的呢。   "行了行了。 别装了,我请你吃好吃的,跟你道歉行了吧?"   "行~不过我还想听妳唱老鼠歌儿。"   苏菁举高了竹签子,在胤誐面前晃啊晃,威胁十足!   "什么老鼠歌儿你想都别想! 有得吃你就要偷笑了"   胤誐保持沉默,嘴甚至还微微嘟起。 怎么那么像他手上的那盏兔子灯呢?   苏菁别过眼去,胤誐这副模样,对她的良心杀伤力太大了。   她到路边去买了颗烤红薯,剥开后和胤誐一人一半。   "吶~吃吧! 天气冷,吃这红薯热呼呼的,最好不过了。 我给你唱首别的曲子吧。"   胤誐一手接过烤红薯,猛点头,两眼弯弯,笑咪咪的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Looking at your magic light   Watching over us tonight   Before my dreams take me away   I kneel beside my bed and pray   For all the children in the dark   Till tomorrow, twinkle little star……   Promise me you'll twinkle little star……   Cos everybody needs a little star."   "又是洋文歌,菁儿妳真厉害。 这歌我可听不明白了,唱的是什么啊?"   "一闪一闪小星星,满天都是亮晶晶。 你不觉得今晚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好像是忽然满天星辰降凡间的感觉吗?"   "这歌怎么听起来这么小孩子气啊?"   "这本来就是童歌啊。 是我额娘小时候会在我睡觉前,唱来哄我睡的。"   "妳额娘可真疼妳啊。"   虽然苏菁刚刚讲的是她穿越前的妈咪,但这并不妨碍她怀念一下这一世的额娘。   "是啊,往年过元宵节,额娘都会包汤圆来吃,可好吃了。 选了颗粒大,个子饱满的花生先熬了汤,再把煮烂了的花生磨成泥包进汤圆里。 用熬好的花生汤来煮,额娘总喜欢加些姜汁,微辣微辣的,让花生的香和甜更凸显出来。 而且额娘说,大冬天的,喝些姜汁能避寒。"   怀念着过往的苏菁满面的温柔,嘴角微微上扬,边儿上还带着点烤红薯屑。   胤誐伸手抹了抹苏菁嘴角,取笑着:   "这么大了还这么不修边幅的,当心妳额娘在天上看了笑话妳哦。"   "胤誐,你说我额娘还看着我吗?她会不会就只看着凌柱,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 额娘心里最重要得,肯定还是自己的儿女。 妳刚不也说了,妳额娘还会给妳唱歌儿哄妳睡觉吗?"   "胤誐,那你额娘呢?一定很疼你吧?"   "那是当然。 我额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疼我得紧。 只不过,我很小的时候额娘就过世了。"   "原来你跟我一样啊。 胤誐,别难过,我们去那边猜灯谜吧。"   苏菁知道胤誐是特意哄她开心,安慰她。 他还记着她昨天为额娘的事而哭。 感念于胤誐的用心,也不再纠结。   两人来到一个灯谜摊子前面,看上了一个很喜气得大红灯笼。 上面的灯谜是:洪湖歌声融暮色。 后面的提示是打《滕王阁序》一句。   两人面面相觑。 苏菁就不用说了,汉语底子差,读起书来也不过就是这一年来的事。 胤誐倒是读了多年的书,这滕王阁序他也读过。 但现在临时的就是背不出来。 看着苏菁的双眼一眨一眨的,满怀希望的盯着自己,胤誐感到了那股压力,大寒天的,背上竟冷汗直流。   "胤誐,怎么?你不是说你打小都跟着你八哥九哥,在上书房读书的吗?这迷你不会吗?"   胤誐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啊,可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来谜底。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这洪湖歌声融暮色打的不就是这句窜梁鸿于海曲。"   一个柔弱女子的声音传来,将谜底爽快的解开。 灯谜摊老板满脸笑容得过来解下那红灯笼。   "姑娘好学问啊。 谜底正是这句窜梁鸿于海曲。"   苏菁狠狠瞪了胤誐一眼,转过身去,一看,这解谜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位小ㄚ环和一个小男孩,竟然正是王荼和圆儿。   "王姑娘,原来是你们啊。 你的学问真好,这么难懂的诗句你都能背下来。 不像有的人,只会空口说白话。"   一旁的圆儿和小男孩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王荼却不敢嘲笑胤誐。 上前本欲行礼,却被胤誐用眼神止住了。   "菁儿姑娘,真是巧,我也只是凑巧背上了那么几句。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今儿个是特地带了我家小弟出来逛元宵灯会的,刚刚是圆儿说这个红灯笼看着喜气,这红纸染得好,才过来打灯谜的。 没想就遇上了你和十阿哥。"   "你开个价,这红灯笼,爷跟你买了。"   王荼吃了一惊,赶忙回道:   "十爷说得哪儿话,一灯笼而已,十爷要看上了,尽管拿去便是。"   "爷要的东西,用不着妳送,开个价吧。"   感到了场面似乎有些尴尬,苏菁背地里用手肘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胤誐。   "你要这灯笼做什么?我们俩手上不都有灯了吗?你做的灯笼可不是比较好吗?不要了,不要了。 天色也晚了,我该回去了。"   胤誐瞪了苏菁一眼,要这灯笼做什么?还不是刚刚有人说这灯笼看着喜气,心里欢喜嘛。   也不多话,转身拉了苏菁就走。 苏菁只好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对王荼等挥手。   "幸亏了菁儿姑娘呢。 要不然小姐赢来的这么漂亮的红灯笼,就得送出去了。 小姐啊,妳干嘛这么大方呢?人家还不领情呢?"   "闭嘴,什么人家! 那可是十阿哥! 是妳能在背后指点评论的吗?再这么胡乱说话,当心我回去罚妳。"   圆儿委屈了。   "是,小姐,奴婢知错了。"   大街另一边上,胤誐拉着苏菁的手。 虽已不再快步行走,却也不愿放开手。 苏菁今天还是穿着男装出门,两个男人的双手紧握着,实在是副诡异的景像。 还好大街上人多,没人顾得上看向他们两个。   胤誐也不再说话,一路安静的将苏菁送到四贝勒府大门。 两人没注意到门口守门的,见到苏菁后暗暗松下一口气的神情。   "菁儿,妳是不是要进宫选秀了?"   "是阿,咦,你怎么知道?"   "这妳别管,妳放心。 我肯定求了皇阿玛和宜母妃去,将妳许给我。 晚了,妳回吧。"   苏菁这头还在愣着呢,自说自话的胤誐却话一说完,转头就走。   歪头想了一下,苏菁自己也不知道,她希不希望嫁给胤誐。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嫁人?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自己可从来没想过呢。 看着凌柱对额娘的负心,再看看四贝勒府里这么多女人,她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古代婚姻恐惧症。   发呆似的晃回院子,路上却遇到了四福晋。   "菁儿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哦~菁儿回来啦。 妳可总算回来了,咦~妳手上这提得是什么灯啊?"   "回福晋,这是老鼠灯。"   "老鼠灯?" 四福晋惊讶的看着这一大两小圆球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得眼熟,却又跟老鼠的样子完全不搭尬的老鼠灯。   "苏菁,天王盖地虎。" 四福晋宛屏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兴奋和期待。   苏菁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说:   "福晋,您是在跟菁儿猜灯谜吗?菁儿不会啊。"   宛屏怀疑的盯着苏菁,看她得样子似乎不是有意装假,是真的听不懂。   "菁儿,妳这灯笼是哪来的?"   "是十爷送的。"   "哦~十阿哥亲手做了送妳的?"   "是啊,他说是他昨晚熬夜亲手做的。"   宛屏的眼微微瞇起。   苏菁一脸茫然。   27、选秀   苏菁顶着个把子头,清爽简单,连首饰也只有简单的一支银簪子。 脚踩花盆底儿,身穿淡青色旗装,旗装上以深绿色绣线,绣上了些竹子和竹叶。 脸上淡淡得化点妆,安静无奈的坐在骡车上。 同车坐在一旁的则是嫣萝,嫣萝的打扮来得比苏菁的华丽多了,彷佛非把全副身家穿上身不可。 光是头顶上,脖子上等戴的首饰就有五件之多,连双手手腕上都带了三付镯子。 苏菁看得都为嫣萝的脖子感到难受。 嫣萝则是一脸傲意,直挺挺的坐着,也不出声。 骡车外挂着一片木牌,上面书写着:镶黄旗四品典仪纽祜禄凌柱之女。   一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一连串的骡车就按序经由地安门而过,一路到了神武门外为止。 众秀女在此下车,等后叫唤进入验身。 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 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为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早春时分,清晨的温度仍然很低,秀女们安静的排列,吐出的气息都化成了雾气。   这些规矩,苏菁和嫣萝都早已熟知在心。 凌柱的官位也不高,恐怕要等到日上高空了,才会轮到她们。 嫣萝是满怀决心。 这次苏菁的回归宗族,让她和她额娘的面子都丢尽了。 雨辛根本就不敢回娘家,怕被嘲笑。 而嫣萝一向自恃美貌,在同龄女孩当中是最高傲不过地了,也一直都把自己视为家里唯一未来的希望。 哪想到现在一下之间,从嫡女身分变成了庶女,还偏偏发生在选秀之前。   指婚时,她的身分之差,将会是最大的阻碍了。 瓜尔佳氏是给不了任何帮助了。 外祖父一听苏菁有四贝勒爷的撑腰,竟是连一声也不敢吭。 阿玛也是不可靠的了,为了一个死人牌位,和一个甚至不肯搬回府的苏菁,对她母女俩态度大变。 如今她母女全部的希望,就是嫣萝的指婚了。 只要能被指个好的对像,以后情况还得走着瞧。   苏菁却是抱着得过且过得心态来选秀的,战战兢兢的就怕出错。 刚刚远远的看到了王荼,微微点头充当打了招呼。 在这里,她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早在元宵节过后的隔日,四贝勒爷就大怒,虽没有当面斥责她,却由四福晋出面说教。   "一个马上要入宫选秀的女子,岂可和一个阿哥在外游荡至深夜?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声,难道都不要了?"   游荡! 好严重的两个字! 但苏菁知道,四福晋是为了她好。 要是传出和十阿哥之间的任何流言蜚语,她在宫中选秀的日子将会非常难过。 师傅也没有出面为苏菁说好话,毕竟在选秀这方面,四福晋才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她的米老鼠灯笼,隔天就被琴儿失手给弄坏了。 但那时的她,已经忙碌到顾不上一个灯笼了。 因为四福晋和李侧福晋都要照顾小阿哥,所以请了宋格格来调.教她。   首先就是学习如何穿着花盆底鞋走路。 这跟现代的高跟鞋完全不同啊,最低的花盆底子,竟然也有苏菁半个手掌长。 而宋格格穿着在苏菁面前示范的,更高上一倍。 现代的高跟鞋,迫使穿上的女性垫起脚跟,以前脚掌着力,也间接让臀部和大腿紧绷一点,看起来身型线条更美。 但是这花盆底鞋,却根本就是平底木屐。 穿上后身高拉长,但走起路来,比起高跟鞋还更难保持平衡。 只能小步小步的走,穿上的女人看起来自然就是娇弱无力。   这种病态审美观,让苏菁着实感到无力,却也不敢反抗,只得从最低的花盆底鞋开始适应起。 走路,蹲下,起身,如何走得好看,如何蹲的有礼,如何起身却不显得突兀。 每天走路,走得苏菁的小腿都抽筋了,再也想不起要去逛街了。 还好,每晚都能去温泉房里,泡上一会得泉子水。 回房后,琴儿还能帮她捏捏腿,不然根本撑不到入宫就要垮下了。   除了适应新鞋子之外,苏菁还得要恶补对宫廷礼仪的认识。 要学会以服装分辨人的身分,用餐礼节,泡茶礼节,甚至连到花园里赏花扑蝶,都有一套公式要学。   幸好当初苏菁额娘本身就有一身好手艺,苏菁的绣活儿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只要简单知道一些图样上的忌讳就行了。 趁着进宫前夕,宋格格要求苏菁为自己绣手绢和荷包。   "进了宫的秀女,如果身上的随身物品还不是自个儿绣的,那可是丢脸子的事情。"   可是第一次完成的绣品,还是被宋格格批评的体无完肤,即刻被没收,要求重绣。   苏菁一向讨厌女子无才就是德这句话,但此时却也无比感激。 因为这句话,她不用赶在入宫前多背书,练对子,学作诗。 据说顺治年间的秀女,一大半都不懂汉字呢。 虽然当今皇上重视汉学,也有越来越多的满族女子学文识字,但苏菁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了。 太有才了,就可能被宫里的妃子盯上眼,而被批为无妇德。 这可是宋格格特地交待过的。 在文字上的工夫,马马虎虎过去就行了。   最后却也是最重要的一课:学习保护自己。 宋格格当初也曾在德妃娘娘的永寿宫中当过宫女,最后才被赐给四贝勒为通房丫头的。 宫里的勾心斗角,宋格格也是一一经历过来的。 在苏菁入宫前,她针对食衣住等等各种可能被陷害的情况,详细的对苏菁解说,这简直就是一堂泱泱阴谋论大全。   "看着四爷的面子,明目张胆的对付妳是不会的。 但是要趁妳不注意的时候,给你下绊子,或是让妳生个小病,受个小伤什么的,只要不被抓住把柄,四爷也是没办法的。 所以妳可要学精明点,好好保护自个儿。"   "我要是生场小病,是不是就能安稳的病到选秀结束啊?"   "要真这样还是好的。 怕就怕,为妳看病的太医被人收买。 随便指妳生了什么传染重病,妳就得被关隔离。 又或者,轻一点的,让妳关关柴房,败败火,也够妳受的了。"   苏菁听得脸色苍白。 她也知道,四爷和四福晋安排宋格格跟她说的这些,全是为她好。 用心的听着学着,只盼能平平安安得被撂牌子。   至于胤誐那天所说,要去求了她的指婚,虽然甜蜜却不希望真这样。 真要把她关在一个宅院里,整天跟妻妾大军争宠,还不如包袱收一收,满天下的旅游去。 也许可以到西藏去一趟,提早两百年把香格里拉的传说找出来。   思绪越飘越远,苏菁看着排在她前面的人也渐渐得减少了。 验过身走出来的秀女们,一个个满面通红,有好几个双眼都红了。 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呼喊,把苏菁从入定情况中惊醒。   "本赫哲蓝儿,经验身证实非完壁之身。 奉宜妃娘娘旨意,重打二十大板后,逐出宫外,自行婚配。"   就当着众多等待着的秀女的面,那名长相漂亮,身材丰满的本赫哲蓝儿,竟然就被扒下了裙裤,被强按趴在长凳上。 当场两名太监就地行刑。 蓝儿的口里,早在被从验身房押出时,就已被塞满了布条,根本也无法出声。 此时被打了,也只能无助的勉力挣扎,泪流满面。 听着那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声,板子打下的啪啪声,苏菁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跟着那板子一上一下的,越跳越快,几乎窒息。   一旁的嫣萝也是满面的惊慌。 一直以来,她把入宫选秀想的华美高贵,竟完全没想过这宫里也有它残酷的一面。 大家都不是傻子,若是这个蓝儿真已失了清白,怎么会这么蠢的进宫接受验身呢?莫不是得罪了宫里的某人吧。 如今这二十大板打下去,还能不能活命且不说,即使活了下来,这样被指责没了清白身,又当重被脱衣行刑。 还能有谁愿意上门求亲呢?   苏菁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逼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得声音。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也没有什么权力或法力来解救任何人,她只能尽力的保住自己。 穿越几年,也不是没吃过苦,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被宠着保护着的。 尤其是进京以后,被胤祹和胤誐两位阿哥轮流陪着,就连被人歧视小看的机会都没有过。 这会儿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封建社会的残忍。 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案例。   看着满身是血的本赫哲蓝儿,被打完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后,昏迷了过去。 被拖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秀女都禁声不语。 就连那些从验身房出来的,也忽然都不敢哭了。 也许已经发觉,自己所谓的委屈,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吧。   就在惊骇中的情绪,马上就轮到苏菁了。 苏菁整了整衣裳,顿了顿心绪,抱着要上阵打仗得心态进了验身房。   28、突变   直到走出了验身房,苏菁还是错愕不已的。 里面的三个老嬷嬷,不仅对她恭敬有加,连验身也是草草了事,一点都不让她感到尴尬难堪。 苏菁轻易就能联想到,这是有人事先打点过的结果。 但是会是谁呢?大哥还不知道她的女儿身呢,四爷应该不会有时间理会她的小事吧。 那就只能是胤誐了。 想到这里,苏菁不由得心里偷偷乐呵~   嫣萝走进验身房前,侧眼看到了苏菁的愣呆,以为她一定是在验身时受到污辱了。   "哼! 全身上下穿得简单朴素,可想而知,定是没有银子好打点负责验身的嬷嬷了。"   进了验身房,嫣萝满面的谦卑笑容。 一伸手,将左手腕上的一个金镯子塞到了一个嬷嬷手上。 那个嬷嬷自然是随手接过,很快得放进怀里,唇角微微上扬。 口气温和的要求嫣萝到屏风之后去退下衣裳。   嫣萝自己退下衣裳后,自行躺到了一旁的床上。 另外两名嬷嬷走上前来,嫣萝又将头上的两支簪子拔下,塞到两名嬷嬷的手里。 收下归收下,该做的事嬷嬷们可一点也不含糊。 嫣萝走出验身房时,是满面通红的。 脚步略为耽搁了点,但那面上的傲气和自信可是明显得很。   验过身的秀女仍然要立在一旁,等候所有的秀女都验身后,才能一起安排住宿之所。 秀女们自半夜时分,就被ㄚ环喊醒,开始精心得梳妆打扮。 进宫后又一直要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都要细心,直到此刻都已正日当空,有一名秀女终于撑不下去而昏倒在地。 她被太监以身体不佳的名义给送出了宫。 想起这名秀女被逐出宫后的下场,家人的责怪,名声的损坏,毕竟没人想娶进门一位不健康的媳妇啊。 剩下的秀女都是更小心,更谨慎,更强打精神。 硬撑也要撑下去!   苏菁左右看了看,确定太监们都没在注意自己这一角落,从怀里偷偷掏出了两块桂花糕。 飞快的将其中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也不敢用牙咬,只能慢慢用唾液含软了再吞下。 另一块则是藏在袖子底下,在背后伸到嫣萝一侧,低声说:   "妳吃点吧,别饿坏了。"   嫣萝很纳闷。 经过验身的苏菁,怎么那么有本事,能够藏下糕点在身上。 殊不知,苏菁的衣裳在验身时根本就没脱掉。 身上的糕点,也是出门前四福晋准备好让她带着的。   嫣萝虽然也很饿,但她的自尊却不容她接受苏菁的好意。 她猛的一推开苏菁伸过来的手。   这一推之下,苏菁的桂花糕掉在地上,身体晃了一下。 还好宋格格的训练有方,虽然穿着高高的华盆底鞋,却也没有扭伤脚。   另一边的两名太监发现这边出了动静,就要过来看看。 苏菁的心里急啊,虽然她不想被随便指婚,但也不想这样被陷害的逐出宫啊。 狠狠的瞪了嫣萝一眼,见嫣萝目不斜视,一副正经模样,苏菁也只能怪自己没事干嘛装圣母。   一名年轻小太监走了过来,却在靠近苏菁时,很快的把掉落在地上的桂花糕踢远了。 之后随意的四周看了看,才高声的对另一名年纪较大的太监说:   "李公公,这儿没事呢。"   嫣萝虽强做镇定,眼里的恨意和阴毒却掩盖不住。 苏菁虽大大松了口气,但不忘一再得提醒自己。   "笨菁儿,自己吃就算了,干嘛去给别人。 千万要记得,这里是清朝,这里是三百多年前。 别忘了宋格格的交待,保护好自己安全出宫才是最重要的。"   姊妹两个站在一起,身体之间的距离不到三步之遥。 但苏菁第一次,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对妹妹的示好,就此画上句号。   待得所有秀女验过身后,匆匆忙忙的用过膳,就各自被储秀宫的小宫女给领到分配的房间去了。   看了一看,苏菁对自个儿被分配到的房间还挺满意的。 位置较为偏远,离宫内正殿等都有点距离,这样的位置,应该离麻烦也会比较远吧。   下午就是秀女自行休息的时间了。 自明早开始,宫里的嬷嬷会开始教导秀女们宫里的规矩。 而每日下午,秀女们则是练习自身才艺的时间。 若是有家族长辈在宫里有名分的,也可以由娘娘主子们发出邀请,将秀女们请去喝茶吃点心。 其实也就是光明正大的走后门。 娘娘主子们,自然希望自家族的后生之辈,可以被指婚给好的对像,更加增强家族的实力。 而年轻秀女们,也希望能透过长辈的关系,在宫里过得更好一点,更了解宫里的规矩。   虽然苏菁在四贝勒府就经过了宋格格的调.教,一些京官家里,也都特地会请嬷嬷到府上教导届龄女儿。 但还有更多的满族女子,家里是没有条件请得起嬷嬷的。 这几天的调.教课程对她们来说就至关重要了。 尤其是一些家里无权无势的,还要在这一段时间,和一些权贵之女打好关系,对后续的阅选和面圣更有帮助。   十日后,会由几位宫里的娘娘在静怡轩阅选秀女。 第一天就是苏菁所属的镶黄旗和正黄旗。 每日两旗轮番阅选,共四日后,就是通过阅选的秀女们共同面圣的日期了。   苏菁的打算就是表现得不上不下的,务求顺利通过阅选和面圣。 再由四贝勒出面,将她以非指婚的名义带出宫。 可怜的苏菁,到这时仍以为四爷是看在邬先生的面子上,才帮她的忙。 竟相信了四福晋的说法,真以为可以不被指婚,又能名声不坏的安生出宫去。   嬷嬷调.教规矩的这几天,苏菁一直力求低调。 众多秀女中,她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嫣萝和王荼两个。 本身既不算最貌美的,也不是有强大背景的,是以一点也不吸引人的注意。   王荼起先都还会趁空闲时间,到苏菁房里打招呼。 她一直记得十阿哥和四福晋对苏菁的特别,只差认定了苏菁会被直接指婚给十阿哥了。 在这样的认知之下,王荼对苏菁谦卑有礼,好几次都主动要帮苏菁端饭煮茶等。 但苏菁谨记着宋格格的交待,所有饮食用水宁可苦一点也都要自己来。 即便没有完全相信王荼,一人不识的她,能有人相陪着聊天也是好的。 加上她自第一眼的印象起,就觉得王荼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所以跟王荼也日渐亲近起来。   但在第七天,嫣萝带着伊尔根觉罗舒婷,和直郡王府的淑格格,上门来指着苏菁骂了一顿之后,王荼就再也没上过门了。 苏菁也不怪她。 那舒婷是嫣萝的闺中密友,感情一向深厚。 此次自然是看不过嫣萝和她额娘的遭遇,特地上门来报仇来着。 舒婷长得漂亮,又因着她阿玛石保是十四阿哥的护卫,早就有传言说,她是被德妃娘娘内定要指给十四阿哥的人了。 她额娘又是直郡王福晋的堂妹,当今皇上和惠妃娘娘的嫡长孙女淑格格和她是表姊妹关系。 这两个人陪着嫣萝上门,苏菁自是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了。   还好小光子忽然出现,虽然只是个小太监,但宫里的人都认识他是胤誐的随身太监。 当着小光子的面,淑格格和舒婷也不敢动手,只能嘴上骂骂了事。   自打那日起,小光子每日都会偷偷得来探望苏菁。 他说是奉着十阿哥的命令,每次来都会带些好吃得好玩的。 因为王荼也不敢上门了,苏菁每日的消遣,就只能靠着小光子带来的一些书和小玩意儿了。   眼看明天就是阅选日了,该学的礼仪和规矩也差不多了,嬷嬷们不再那么严厉的要求。 众秀女们除了到各宫拜见主子娘娘们的,也就分散于储秀宫各地。 此时的秀女们也早就群聚成派了。 偏偏苏菁一向低调,再加上大家也都知道淑格格和舒婷不待看她,也没人敢跟她来往。 苏菁也只能略觉委屈的待在房里看书。   "菁儿姑娘,菁儿姑娘。"小光子的声音低低得响起,却显得和平日有些不同,有些着急。   苏菁放下书,起身开了门,让小光子进了房后,问道:   "小光子,怎么了?"   "菁儿姑娘,奴才求求您,去探探十爷吧。"   小光子看起来十分的不安紧张。   "十阿哥?胤誐他好端端的不是嘛?怎么啦?"   "今天是十爷母妃,温僖贵妃娘娘的生辰之日。 十爷自昨晚起,在府里就很难过,十福晋也安慰不了。 今天一早就递牌子进宫,现在一个人正在永和宫花园里偷偷祭拜贵妃娘娘。 奴才看十爷哭得难过,心里实在不忍。 菁儿姑娘,咱们十爷一向肯听您的,求求您去劝劝他吧"   苏菁听了小光子的请求,心下感到很不忍。 想到一向开朗爱笑的胤誐,自幼丧母,唯一的皇阿玛有那么多个儿子,想必也不会太关心胤誐一个。 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养成那么大咧咧的个性,真是难得。 一急之下,也不管不顾秀女不得随意出储秀宫的规定,就随着小光子而去。   自进宫后,苏菁就一直安份的待在储秀宫内。 小光子带着她偷偷摸摸的左拐右绕,都把她给绕晕了。 但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是个偷跑出来的秀女,小光子说是必须要谨慎的。   两人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看起来就是比储秀宫来得大。 但很奇怪,这么大的宫殿怎么都没人呢?苏菁来不及怀疑,小光子就推拉着她,往宫里花园角落跑。 一面跑一面低声的说,"十爷把这儿的宫女太监都给支开了,他说他哭红眼的样子可不想让人给见到了。" 苏菁想,这果然是胤誐的脾气,既好面子又爱装。   到了花园旁的一座小屋外,果然听得里面有强自压低得男子哭声。 苏菁听了心都搅得紧紧的。 她曾经在胤誐面前哭过,但胤誐一向是有朝气的,从来也没见他低落过得样子。   转过身想问问小光子,却猛地被人蒙住了眼,被人用双臂给抓紧了身子,被人给硬逼得吞了颗不明药丸后,用帕子把她的口鼻都紧紧摀住。 用力挣扎之间,苏菁感到一阵阵头晕。   屋子里的人似乎也发觉了屋外的动静,问了一句,   "谁?"   房门自内一打开,苏菁被人用力推进了屋内,里面的人被逼得接住了她。   29、被害   头脑昏沉沉的,眼前看出去的景象,就像是没对好焦的相机镜头一样。 苏菁刚刚还知道她是被陷害了,可是目的是什么呢?她跟谁会有仇呢?唯一恨她的嫣萝,哪来这么大本事,可以指使得动胤誐身边的小光子?指使得动小光子的只有……只有…… 苏菁晃了晃头,不敢相信。 但她的意识逐渐沉迷恍惚,越来越难以专心思考,明明还是寒冷的早春气候,她居然全身发热,恨不得把全身衣裳都脱下来。   有个男人扶住她进了房,苏菁勉强自己用尽全身的力,却也只能半睁双眼。   "长的好像大哥啊,但年纪比大哥来的大多了,这是谁呢?"   胤礽看得出来这女的被人下了药。 会是谁将一个被下了春.药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送到坤宁宫来呢?这个小屋子,是他幼时最习惯躲起来偷偷哭泣的地方。 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今日又是皇额娘的生日,皇阿玛一向不会让人来扰了他在此怀念皇额娘。 这个女子究竟用意何在?   胤礽将陷入半昏迷的苏菁扶到了一旁塌上,心里满是问号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体温也逐渐上升中。   但胤礽毕竟是经历过风月之事久矣,神志比苏菁来得清醒多了。 他知道这少女一定是这届的某位秀女,他俩现在是一起被人陷害了。 堂堂太子在生母祭辰之日,竟和一位秀女在坤宁宫内颠鸾倒凤。 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孝荒.淫之名将传遍朝野。 这太子之位原已不稳,届时再被任一位野心勃勃的兄弟一弹劾,岂还有他的活路。   胤礽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菁,神色间矛盾地带了丝怜悯与残忍。 紧闭双眼,猛地一推苏菁,将自己反推下了地上。 拿起桌上的茶壶,摔碎在地上后,随手捡起一块碎片割下自己的手腕,痛楚感让胤礽稍微清醒了点。 他将窗帘用力扯下,撕成长条状后将苏菁反手绑起,扔在塌上。 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苏菁身上。   苏菁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眼前一片黑。心里反复叫着胤誐的名……   重重的摇了摇头,胤礽极力将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 冲出门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宫外跑去,一路上跌了几跤,摔的手上脚上都是伤。 这些伤帮助了胤礽不陷入昏迷中,一路上虽然一直大声喊叫,始终无人应答。   最终昏迷在离坤宁宫门约十来步的距离。 昏迷之前,胤礽心有不甘。 双手紧握成拳,都把手掌给刺出血了。 而他的满面通红,衣衫不整,身体反应,看来也是极为不雅。 这副模样叫谁看了都不敢相信这是当朝太子。   缓缓醒来,映入胤礽眼中的是康熙铁青着的脸。 身上的伤势已经处理过了,而有破口的衣服也已换下。 胤礽牢牢记着昏迷前发生的变故,挣扎着欲坐起身。 康熙压下了他。   "太医说你服用禁药过度,一下子脱力过甚,需要好好的休养几天。 你且安心躺着,有什么要说的,躺着说就是了。"   康熙的语气虽温和,神色可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今日是爱后祭辰,心血来潮到坤宁宫走走,却发现太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宫内大堂中。 对爱子遭人下药的怒气,深深的埋在心里,只等着引火线将其引爆。   胤礽顺从的躺了回去,闭了闭眼,细细的理了理事情的前因后果。   "皇阿玛,今日是皇额娘的生辰。 儿臣往年每日,都会在这一日独自于坤宁宫思怀皇额娘。 花园旁的一所小屋子位置偏僻,儿臣幼年时,每当怀念额娘都会避开嬷嬷,躲在那小屋子里偷哭。 今日本也是这样,儿臣交待了小路子在花园外等候,但却不知为何,有位少女状似被下药后,推进了小屋内。 儿臣一时没看清是何人所为,待回过神来,却发现儿臣在屋内所喝的茶水也被下了药。 皇阿玛,儿臣离开那小屋子之时,已将那少女绑起放在塌上,请皇阿玛速速派人去解了她的药性。"   "哼! 朕早已派人搜过整个坤宁宫。 小路子的尸体被发现在花园中的假山后。 那女子被发现时衣衫不整,经嬷嬷验身,已非完璧。 胤礽,如此情况,显而易见是有人陷害于你。 区区一名秀女罢了,朕也不会责怪于你,为何不肯认下。 那女子应是此次入宫的秀女,好端端的不待在储秀宫,却又如何会在坤宁宫出没?她又是如何知道你的习惯?难道还能有人自储秀宫绑架一大活人到这坤宁宫,而不被任何人看见?"   胤礽闻言一惊。 他记得很清楚,他和那女子之间,绝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 难道真是那女子的苦肉计?欲将他一次的深深打入地狱深渊吗?   此时李德全小步的快走了进来,禀告康熙那女子已清醒。 据太医所说,女子被下的药量比之胤礽来得更重,所以发作的又急又快。 原本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复清醒,但那女子苦声哀求太医,不惜一切代价,要让她清醒并得以面圣。   "回皇上,太医说了,刚才是以针灸之术,硬生生的唤醒她的意识。 此术一施,虽可暂时保持清醒,但后续的状态将会更为凶险。"   康熙听了此言,微一挑眉。 如此有决断心的女子倒是少见。 既然不惜一切代价,也坚持要面圣,想必是有她的一番说词。 既然如此,见见无妨。   康熙要胤礽继续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到了屏风之外的小厅。 苏菁全身虚弱的,由两位嬷嬷扶进来。 跪在地上,几欲昏厥却强自撑着。 她此刻身上的穿著,早已由嬷嬷们换过了。 脸色竟显得异常的红润,挺吓人的。 双膝跪着,止不住的颤抖着。 腰腿无力,若不是有两位嬷嬷在两侧一同下跪搀扶,怕是早就趴在当地了。   康熙见到苏菁的这副模样,心下微微闪过一丝不忍。 再命苏菁抬起头来,竟是那个在东堂错把自己当成神父,而告解的胡涂姑娘。 这个姑娘不是和老十和十二的关系都挺好的?难道这件事情和他们有关系?   东堂的一面之缘,让康熙决定给苏菁一个辩白的机会。   "妳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坤宁宫?究竟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   "回皇上,奴婢纽祜禄苏菁,家父为镶黄旗四品典仪纽祜禄凌柱。 奴婢本是此次入宫的秀女之一。   苏菁的声音空洞无力,却带了点坚忍的味道。   "既是秀女,怎敢擅自离开储秀宫?坤宁宫乃是宫内禁地,非奉旨不得擅入。 妳可知罪?"   "奴婢是由一位名为小光子的公公带来的。 他说…… 他说……"   顿了半响,   "他说今日是十阿哥的母妃温僖贵妃娘娘的祭辰。 奴婢入宫前,有幸与十爷结识,听了小光子的话,希望能稍尽棉薄之力,能够安慰十爷。 所以就请小光子领着奴婢到永和宫。 奴婢…… 奴婢直到此时此刻,方知此地是坤宁宫。 绝非大胆抗旨,请皇上明鉴。"   说完这一长串的解释,苏菁整个人几乎又软了下去,全仗着一旁的嬷嬷们撑着了。   "妳可确定领妳来的那人,是胤誐身边的小光子?"   "回皇上,奴婢曾经在十爷身边,多次见到这位小光子公公。 奴婢可以肯定就是他。"   "今日不是温僖贵妃的祭辰,而且今日老十也没有递牌子进宫。 李德全,去~ 把胤誐给朕叫进来。"   李德全安静的领了旨退出。 房里躺在床上的胤礽听到这里,心里越加犹疑了。 皇上不知,他可知道今天老十忙什么去了。 怎么可能有时间进宫来陷害他。 这个小秀女实在可疑。   "那么,那人将妳领到这宫内后,怎么样了?"   苏菁低头不语,用力的咬着下唇,都咬出血了,血腥味将苏菁自万分的伤痛中唤醒。 她还没有安全,还要继续打点精神应答呢。   "奴婢被人下了药,推进了一间小屋子内。 里面有个人,奴婢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他似乎也被下了药,那人将奴婢双手绑起,搁置在塌上后,就出去了。 随即奴婢也晕过去了。 直到奴婢醒来,两位嬷嬷已为奴婢换好了衣裳。 有位大夫,大夫说…… 他说…… 奴婢中了套,被下的是那种 ……那种…… 那种如今害了奴婢一生一世的药。 奴婢不甘,没有的就罢了! 但奴婢不愿就此含冤。 奴婢求大夫让奴婢能有机会向皇上喊冤。 求皇上明鉴! 求皇上明察!"   "依妳所说,难不成害妳的是胤誐?"   苏经愣在当场,是啊。 她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但究竟还有谁能够使唤小光子呢?此事若与小光子无关,那为何小光子要骗她?   缓缓的摇了摇头。   "皇上,十爷为人侠勇,必不会设此毒计陷害一弱女子。 更何况,更何况…… 奴婢与十爷略有往来,奴婢相信十爷。"   "妳都这等模样了,还要替胤誐说话。 真真是对他一往情深啊。"   苏菁大惊。 私定终身可不是个小罪名。 更何况她如今已失清白,在这个封建年代,早该被拖去浸猪的竹笼子了。 这也是她宁可不顾太医警告,坚持要他施以针灸,让她在死前能够有机会一雪污名。 可不想在这时候,还要把胤誐也给拖下水。   大惊大悲之下,苏菁越发撑不下去了。 康熙命人将她扶进内室休息,并要众人不得出声。 康熙扶额思考,虽然只见过苏菁一面,但他认为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不像是会使出此等手段来陷害胤礽的人。 更何况,刚刚苏菁所言,已把胤礽给摘了出去。 反而是她自己,被一不知名的人给污了身子。 这样对她又有何好处?若不是自己凑巧来到这坤宁宫,想必如今发现的,就是胤礽和苏菁两人在床上了。   约莫过了两刻多钟,李德全领了胤誐进来。   "皇阿玛吉祥,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得找了儿臣来啊? 儿臣今儿可忙着呢。"   "哦~忙着?说说你今天忙什么事去了?"   "皇阿玛,儿臣今天纳了个小侍妾。 她位份低了些,也就不烦皇阿玛您大驾了。 可八哥,九哥,还有好几名兄弟,都要到儿臣那儿喝喜酒呢。 这能不忙嘛?"   "纳侍妾?"   "是啊,皇阿玛。"   "朕问你,你身边的那名小太监呢?"   "皇阿玛,您指得是小光子?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他人呢?怎么没跟着你进宫呢?"   胤誐头低着,没有人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回皇阿玛,小光子被儿臣指派陪着兰儿了。 哦~兰儿您不认识呢。 就是儿臣今日纳的小侍妾。 因为她刚进府,人生地不熟的。 皇阿玛您也知道,那些个女人家,啥也不懂,就爱捻酸吃醋。 儿臣~嘿嘿~ 儿臣还挺喜欢这个兰儿的,怕她受人欺负,就让小光子陪着了。"   "真是如此?"   "皇阿玛,难道您还不相信儿臣嘛?"   "朕自然信你,行了,你退下吧。 今晚朕就不去喝你的喜酒了。"   胤誐竟也不问为何皇上会突然问起小光子,急急忙忙的退下离去。   "皇上,皇上,那名秀女刚刚又晕倒了。" 一名嬷嬷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禀报。   30、两年   紫禁城宫殿的金色琉璃瓦顶高低错落,好似京城中央的一片宫殿之海。 置身宫中,高高的、火红色的一道道宫墙和一排排殿柱,巨大的黄琉璃瓦殿顶,还有蓝绿五彩与贴金辉映的各式彩画,雄伟威赫中又有坦荡宽和,华贵炫耀中带着庄重谨严。   两位衣饰华贵的年轻女子走在前头,身着淡绿衣裳那位年纪轻些,一手扶着另一位穿着淡粉色衣裳的女子。 两人步履缓慢,一边沿着内廷西路而走,一边窃窃私语,时而低笑,时而娇嗔。 身后跟着数名宫女,毫不放松的紧盯着前头的两位主子。   一行人身后是德妃娘娘所居住的永寿宫。 德妃深受皇上的喜爱,身为四妃之ㄧ,她居住的永寿宫,在西六宫之中,是最为接近皇上所居住的乾清宫。 因皇上对德妃的疼宠,康熙三十六年特地下旨将永寿宫大修。 如今前院正殿永寿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彩装,明间前后檐安双交四椀菱花槅扇门,次间、梢间为槛墙,上安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 顺治年间,宠冠后宫的皇贵妃董鄂氏,也曾居住于此。 可见得德妃在后宫中的地位。   虽靠着乾清宫近些,但离着御花园的距离就稍嫌远了。 舒婷捧着个微显凸线的肚子,由嫣萝一边扶着,缓缓的向着御花园走去。 两人今儿个都是跟随自家府上的嫡福晋,进宫来向德妃请安的。 在两年多前的选秀,舒婷被指给了十四阿哥。 入府后没多久就怀孕,生下了十四阿哥的长女。 虽是生了个女娃娃,但因着是十四阿哥首次得女,喜乐非常,随即就将舒婷提为侧福晋。 距指婚不过短短的两年多时间,竟然又二次怀孕在身。 德妃娘娘闻讯后非常重视,特地指名进宫参见。   嫣萝被指给四贝勒后也深受宠爱,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位份也一直是低下的格格之位,连玉碟都上不了名,这总让她心下耿耿于怀。 许是因为四贝勒宠爱的缘故,四福晋对嫣萝也很是重视。 多次带她进宫参见德妃,这让嫣萝虽无子,却也在人前风光无限。   御花园的空间并不宽阔,但繁花古木、假山池渠以及亭台楼阁都错落有致,密而不迫。各处奇石散布,古木葱茏,又有湖石堆栈成山,掩映成景。曲径宛转,随处甬道都铺砌彩石路面,图案多姿多彩,妙趣横生。   一行人来到御花园西侧的千秋亭,宫女们随即将带来的点心茶水等,放置于桌上。 舒婷和嫣萝也得以坐下,赏景品茶。   正是因为舒婷有孕,德妃特别不要她在宫里立规矩,可以出来到花园子散步赏景。 而嫣萝身为舒婷为出阁前的密友,自然也沾着光,以陪伴为名跟着出来。   "舒婷,看妳虽才怀孕五月,但肚子已显的尖尖的。 我肯定妳这胎,一定为十四阿哥生个小小阿哥。 这会儿,看那完颜菱月还能怎么对妳嚣张。 不就是仗着她有弘明吗?一整个病殃子,整日价病着都不敢带进宫。 她还敢对妳冷嘲热讽的,妹妹真是看不过眼。"   嫣萝越说越气,声音越发的尖高起来。 但舒婷却一付不以为意的神情。   "妹妹休气。 那弘明~呵~不说也罢。 总之,姊姊心里自有打算,不劳妹妹担忧。 那完颜氏不论如何凶横,也不敢越过十四爷,对姊姊下手。 倒是妹妹妳,听闻自妹妹入府后,四嫂极为重视妹妹,四爷也时常临幸。 连妳阿玛都因此将妳额娘提为继室之位。 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呢?"   嫣罗闻言,眼内很快地闪过一抹不名的黯淡,但语气却特意的娇憨起来。   "姊姊怎么问起这个来了?虽说还没有消息,但四爷疼我怜我,从也不逼迫于我。 四爷总说我年纪还小,他也不舍得我这么快就有了身子。 所以,妹妹也都不急呢。"   舒婷嘲讽的低笑了声,却以一声咳嗽掩了过去。   "妹妹真是好福气,四爷在朝中一向是出了名的冷性子,却没想在府内对妹妹是如此的怜香惜玉,呵护有加。"   两人面上笑靥如花,心下想的是什么,怕是只有自个儿才清楚了。   嫣萝还顾着想着自己的心事,舒婷却欢喜的站起身来,迎向亭外。 只见四名皇子迎面而来,正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舒婷的丈夫:十四阿哥。   "别~别~别~赶紧的坐好了,妳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又何必跟爷闹这些个虚礼。"   胤祯急忙的止住了舒婷的行礼,并把她给压回椅子上安坐。 其他三位阿哥却无视嫣萝一一的行礼请安,自顾自的坐下。 虽说嫣萝是四贝勒的女人,也算称得上这几名阿哥的一声四嫂。 但偏偏位份低,仅仅是名格格。 若阿哥们稍微不客气一点,嫣萝也只能低声下气,伏低作小。   舒婷被胤祯给压在椅子上,无法起身行礼。   "妾身给几位哥哥请安,请恕妾身无法行礼了。"   胤禩一向是最为温和的一位,说了句:   "四嫂快快请起,十四弟妹也无须多礼了,都是自家人。"   舒婷婉约的一笑。 嫣萝待要起身,却听得胤誐冷哼一声,身子一顿,又伏低了下去。胤禟踢了胤誐一脚。   "老十,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吓小四嫂?"   "哼! 什么四嫂?不就是个格格,当得起爷叫她四嫂?"   一大早,午膳都还没用过,胤誐竟是满口的酒气。 双眼布满红丝,像是一夜没睡一样。   嫣萝尴尬万分,舒婷一面扶起她,一面打岔说笑。 胤誐再不喜嫣萝,也要给在场的胤祯几分面子,便也不再寻事。   胤禟向胤祯使了个眼色,胤祯会意。   "婷儿,妳有身子的人,可别在这园子里吹风。 要是受了寒,妳让爷的儿子怎么办?请嫣萝陪陪妳,回额娘那儿好好的待着,别出来乱跑。"   胤祯说得极是温柔可亲,虽然明明是天气正舒服的五月天气,舒婷也娇柔听话。 牵了嫣萝的手就自告辞离去。   胤誐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自从第一眼见到嫣萝起,就没给过嫣萝一个好眼色。 即使听说嫣萝极得四贝勒的宠,即使在众人面前,他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嫣萝一眼。 胤禩和胤禟自是知道各中原因:嫣萝是苏菁的异母妹妹。 两年前选秀之时,可不就是嫣萝领着众人排挤欺负苏菁。   为了这形同迁怒的理由,当初领头欺负苏菁的那几个女人,胤誐这两年没少杠上。 舒婷得十四的宠,为十四生了第一个女儿,因此有着十四的庇护。 但舒婷当初入府时,没有直接封为侧福晋,也是胤誐逼着胤祯所为。   而直郡王府的淑格格,身为皇上的嫡长孙女,那可是深受宠爱,一点也不输一般的小阿哥。 竟也在选秀一结束,马上被嫁到了蒙古科尔沁。 淑格格被许给了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棱。 一个年方二九的皇室格格,竟嫁给一位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为继室。 多尔济色棱虽身份贵重,为孝庄皇太后兄长的直系子孙。 但膝下早已有嫡出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淑格格这一嫁过去,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胤禩怎么说服皇上的,竟能让皇上答应下旨。 一向骄傲并坚信自个能嫁在京城的淑格格,接旨时都快疯了。 可怜她直到出嫁当日,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毁在她十叔的手上。   得到苏菁消息的那晚,胤誐府中正办着喜事。 纳的侍妾蓝儿本名为兰儿,其实是和胤禩有情。 但因为八福晋好妒,求了她姑妈宜妃做主,竟在选秀当日打了二十大板后逐出宫去。 胤禟是宜妃的亲子,八福晋的表哥,也不好出面。 胤禩只得求了胤誐将蓝儿纳入府中。 婚事虽假,却也操办得喜喜乐乐。 就在胤誐被灌得大醉,酒醒后的隔日,宫里传出消息说一个秀女因得急病死去。 当晚尸体就被焚烧了事。   酒醒后的胤誐,对苏菁死亡的消息不敢置信。 原想进宫大闹的他,被胤禩和胤禟硬生生的拦了下来,被逼得将他打昏绑起,直绑在府中三天三夜,之后胤誐大病了一场。   病愈后的胤誐,找到胤禩府上,和胤禩大打一架后,面对赶来劝架的胤禟,竟是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 这场架让皇上知道后,胤誐足足的被关在府中三个月才被放出。   被关在府中的日子里,从小服侍胤誐到大的小光子,被胤誐活生生打死。 新宠蓝儿被逐出府去。 事后蓝儿被胤禩安排在一京郊的庄子上,她被胤誐的凶残吓得做了十数晚的噩梦。 她对胤禩说小光子在死之前,死命得喊:"爷! 奴才没有对不起你!"   为了出气,胤誐硬逼着舒婷只能以格格身分入十四阿哥府。 为了迁怒,胤誐硬逼着胤禩设法让淑格格所嫁非人。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胤誐开始自暴自弃,在皇上面前蛮横,在大臣面前霸道,在府里也不让任何一位妻妾好过。   但其实,从纳妾隔日酒醒后,胤誐就开始了他此后醉生梦死的后半辈子。 再也没清醒过。   31、养病   乾清宫内,坐在由顺治皇亲手书写的正大光明匾下,康熙皇帝看着手上的奏折,眉头深皱。 朝廷上的大事小事不断,今儿早朝竟有朝臣揭发大牢内关着白鸭的情况。 一向自诩为一代圣君的康熙,很不愿意相信在自己老年的时候,朝政腐败竟至这步田地。 若是连杀头大罪,都能买通官员而不死,那堂堂大清律例还有何威信可言?   看了看堂下坐在一侧的太子,看他一脸恍惚,一副不知神游何处的表情,康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你对今日早朝上,监察御史郑鼎所上的折子,有什么看法?宰白鸭一事是否真如他所说,如此严峻?"   胤礽早在前一日就得到消息,但刑部一向不是归属自己所管,出事了也怪不到他身上,是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一下了朝,皇上第一个挑问的竟然就是他。   "回皇阿玛,郑鼎一向为人正直。 依他所言,有凭有据,宰白鸭一事想必真有其事。 但皇阿玛理政有方,择才从优,刑部各大员皆严守岗位,负责其事。 儿臣不相信真如郑鼎所说,有数十名无辜冤枉的白鸭,正关押在大牢之中。 若真如此,刑部尚书,阿灵阿大人岂有不知之理?郑鼎或许是探查到了一件由低下牢役所操作的案子,就将所有案子一概而论了。 儿臣认为,将折子批下去,由阿灵阿大人严查即可。"   郑鼎为人如胤礽所言,在朝中是有名得谨慎有序,为官清廉正直,又岂会不经求证,就随便上书皇上,一干子打落整个刑部呢。 胤礽此言,分明是假言为刑部开脱,实际上却落井下石。 匆促之间,能够回复得如此有技巧,也难为他当了数十年的太子了。   "胡说! 清廉的吏治,为历代明君孜孜以求。 但即使是史上最清明时期,也难以禁绝朝臣腐败现象。 做为监察官员的御史,正该对为官不端的朝臣进行弹劾。 官吏的德与不德是吏治所系,上关社稷,下系民生。 身系此重责大任的监察御史,岂有如你所言,仅凭闻风即上书弹劾之理。 荒缪之极!"   "皇阿玛明见! 儿臣愚鲁。 刑部掌天下之律法执行,若执法不公,无形中削减了律法惩罚的威嗫力。 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查清此事。"   胤礽犹豫的口气接着说……   "但再过五日,儿臣将随同皇阿玛出行塞外。 是否请皇阿玛降旨,免了儿臣的跟行?"   胤礽这是以退为进。   康熙摆摆手。   "不用,出行在即,岂有在此刻换人的道理。 嗯~老四正在户部忙着,老三在礼部,老十二在理藩院 ……"   "皇阿玛,不如由七弟接手?"   "老七不行,他怕是连他府门口都不愿踏出一步。"   康熙直接打断胤礽的话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胤礽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仍在深思中的康熙,眼中有着算计。   "这样吧,这件事交给老八和老十吧。 老十和阿灵阿是舅甥关系,想必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   胤礽嘴角边微微一扬,随即正色。   "皇阿玛英明。 八弟精明能干,十弟勇武过人,正是接手此事的好人选。"   走出干清宫的太子胤礽心下一股快意。 刑部尚书阿灵阿,是十阿哥胤誐的舅父。 打自一年多前调至刑部后,他一个大清太子的谕旨,在刑部就不再受到重视。 对方每每迂回宛转的阳奉阴违,总能把他气得半死。 宰白鸭一事,早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但刑部上上下下关系都被打通,一点把柄都不让外人抓到,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不到这次老四这么下大力气,连郑鼎都派出手了,非把阿灵阿扳倒不可。 他可是乐得在旁边看戏。 这次随皇阿玛出行塞外,让自身跳脱于京城的斗争之外,不管谁输谁赢,都和他扯不上关系。   心情很好的胤礽,只带了几名贴身的侍卫,来到了城外北郊的一座小庄子。 下马见到大门外的护院,示意他们无须入内禀告,便自顾自的向庄子内走去。 绕过几间房间,来到后院,后院的西北角有座小亭子,四周种了几株桐树,此刻正是五月雪的季节。 盛开后散落在地上的桐花,随风飘扬,远看竟似是下雪了一样。 一名女子浅浅的笑着,眼角带着丝轻快,一身白衣白裙站立在桌旁,右手执笔,看起来应该是正在绘图。 若不是她嘴角带了抹左手正要送进嘴里的深红色,整个人白的就像要融入进背景的桐花景色中。   走近后发现白衣女子,一手执笔轻松的画画,另一手竟是随手不停的,拿着一旁的冰冻草莓吃着。 那草莓他记得,去年冬天,从长江下游江宁城附近的小镇进贡上来的。 那地儿有热泉子,据说是明初的皇帝都爱去的。 冬天时候,那块地面上也不冷,才能种出这种,软绵多汁,酸酸甜甜的果子。 因这种果子保存不易,稍微一受碰撞即很快不能食用。 即使是他,也只从皇阿玛处分赏得一篮之多,全都拿来这儿了。   菁儿倒是心灵手巧,当下也不吃,却将整篮草莓全放进了地底下的冰窖中。 待天气变暖后,取出来的草莓微微解冻后,竟是略有咬劲,一口咬下,外软内脆的口感的冰凉口感,加上酸酸甜甜的汁水,竟比新鲜的草莓更有滋味。   许久没来探望,此时见菁儿心情如此轻松,胤礽的心情更好了。   "菁儿,怎么自个儿享用草莓来了?也不分我一些。"   "礽哥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这位白衣女子正是苏菁,尖削的下巴,瘦弱的身子,苍白如桐花花瓣的脸色,都让胤礽一如既往得心疼。 但看到难见的笑容,胤礽还是扯开了嘴角,大笑着迎上。   "怎么?不欢迎我了?莫不是怕我吃了妳的草莓?"   "才不是呢。 来,吃点,这会儿的味道正好。"   "不了,妳用吧,我宫里有得是。"   胤礽当初可是将所有的草莓,一股脑儿的都送到庄子上来了,自己哪还有草莓。 但苏菁可不知道草莓的珍贵,也就信以为真了。   "礽哥哥,你来的正好。 你来看我这幅画,画得可好?"   胤礽走近一看,一副画在绢上的街市图栩栩如生。 图中所绘的是江河畔一繁忙集市的夜景。依画面所见,在蜿蜒而又宽阔的大江边上,桅樯林立,船舶云集,隐含江海交通的盛况。船夫或上岸,或食膳,或下锚,或卸货;岸边,茅舍重重,炊烟袅袅,灯火点点。食肆、酒店、路边的小吃担档,杂聚其间。穿着夏衣的行人、挑着担子的小贩穿梭于路上,采购着、交易着,呈现一幅忙碌的夜间市集景象。该画图的船只、城墙、人物明显用的技法,和他一般所见的大有不同,看起来更为真实一点。 而远山、近树、堤岸和整幅构图,既似是用传统的山水画画法,又糅进了点不明的光亮暗度对比的技巧,与他在宫内收藏中所见到的西洋画有点类似这是一幅中西技法完美结合的图卷。   胤礽大为惊叹,问起了菁儿如何构思此画,又如何习得如此的绘图技巧。   苏菁满面得色,尚来不及回话,一旁的婢女叶子就不满的开口了。   "太子爷,您别再赞姑娘了。 为了这幅什么夜市画,姑娘昨儿个晚一夜没睡。 就非得一气呵成得画完不可。 这下画完了,还不肯歇息,竟还要带着画出来到亭子里,说要在美景熏陶之下,好好的修改修改。 奴婢怎么劝也劝不听,这可怎么行呢?"   苏菁急忙的想拦住叶子,不让叶子在礽哥哥面前告状,却阻不住这越来越刁钻,越来越不怕她的ㄚ环的快言快语。   胤礽闻言脸色一暗。   "菁儿,妳怎么又一夜不睡了?大夫不是说了,妳的病最忌不眠吗?无论如何重要的画,也可以等睡醒了再画啊。"   苏菁抿紧了双唇,眼睛不敢看向胤礽。   "礽哥哥,我~我~菁儿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 可昨夜菁儿又梦到了额娘,梦到了小时候,额娘总带菁儿到珠江河畔的集市去逛街,吃小吃。 菁儿实在是想额娘了,想到睡不着,只好起来画画了。 而且礽哥哥你看,菁儿觉得这幅画简直是菁儿画得最好的的一幅了。"   胤礽见了苏菁的委屈样子,也不忍再说下去。 自从当日在坤宁宫,菁儿听见了胤誐的话而昏倒之后,整个人神智不清。 时而暴躁易怒,时而焦郁不安。 暴躁时一发火,身旁的所有下人都遭殃。 瘦弱的菁儿竟能爆发出大力气,一口气的推开三个人之多。 但在忧郁时,却又整日闷闷不乐,认定自己活在世间毫无意义,得让下人十二时辰不离身的看着,以免一时看不开闹着自杀。 菁儿左侧额角的小伤疤,就是撞桌角得来的。 左手腕上的伤痕,也是打碎了茶壶,用瓷碎片割腕自杀不成,所留下的痕迹。   苏菁的情绪浮动毫无规律可言,身旁服侍的人也都怕得不愿意留下。 虽在他的逼迫之下,仍然一个个的替换掉。 最后竟只剩这个叶子,发自内心得愿意照顾苏菁。 可惜了不发火也不悲伤的苏菁,温柔可人,实是一个俏佳人。   大夫说,当初苏菁为了强撑着在皇上面前辩白自身,硬生生的将几欲昏去的神智用针灸挽留住。 那其实是种提早过多的抽取自身生命力的一种禁术。 事后对身子伤害极大。 在那种时刻,偏偏苏菁又被胤誐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一下子打击过大,竟有点疯癫的迹象。   刚开始的几个月,胤礽听了苏菁的疯言疯语,也猜出了为何苏菁会被胤誐的话刺激得如此严重。 同情这名弱女子之外,也感激她及时将自己摘出被陷害得陷阱之外。 在征得皇阿玛的默许之下,将苏菁偷偷的藏在京郊外的庄子内,请大夫好好诊治。   正常情况下的苏菁,不但善解人意,还多才多艺。 在她的陪伴之下,胤礽在经历了勾心斗角的朝争之后,总能放松心情,放宽自己的心怀。 虽然近来苏菁正常的时间已越来越长,但他也紧记大夫的交代,苏菁需要比常人更久的睡眠休息时间,才能更好的安定心神。 如今听到苏菁竟然做噩梦,还一夜没睡,也难怪他紧张生气。   叹气一声,胤礽无奈了。 他虽善用心计,但对这个对自己无法构成任何伤害的小女子,还是有分怜惜的心,将她当作一位小妹在疼。   "菁儿,妳~可还怪老十?"   32、祸首   菁儿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彷佛对世上的一切都不再介怀。   "礽哥哥,我现在不过是个早该因急病而死去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怪任何人呢?我还活着,是因为你的宽容,不计较我曾被利用去害你。"   "哼! 妳也说了,妳是被利用的,这事儿皇阿玛也是清楚的。 不然不会默许我带妳出宫治病。 老八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妳是无辜被牵连的。 菁儿,其实根本是我害了妳才是。 再说了,妳真以为大伙儿都当妳死了?不过是碍着皇阿玛,没人敢查到底罢了。"   "这两年来,除了发病的时间外,我总是一直的在想,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胤誐要这样对我?若说要害你,又不是非我不可。 胤誐的性子直,若说之前的一切相处,他对我的好,都是在骗我,我又有何值得他哄骗之处?"   "这么说,妳是不怪他了?"   "昨儿晚我梦见额娘了。 额娘对我笑得好慈祥,领着我又去吃了花生汤圆,还一直细细叮咛着我,进京找阿玛,要保护好自己,要听师傅的话。"   胤礽不解为何菁儿话题一转,说起了昨夜的梦境。 但他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呵~礽哥哥,我没跟你说过,我的师傅是谁吧?我的师傅是四爷府上的师爷,我在进京之后,直接就是让师傅收留了,住在四爷府内的。"   苏菁出自胤禛府上,甚至进宫选秀的一切打点,都是由四福晋出面。 这事胤礽早已知晓。 但外传都是因为四福晋喜欢纽祜禄氏的两个闺女儿,所以才对之另眼相看。 两年前选秀进府的纽祜禄嫣萝,不也是深得四福晋的看重吗?胤礽没想到苏菁和胤禛之间的关系,竟是因为那位神秘的邬思道。 如此一来,为何这两年胤禛肯屡屡出手,帮他对付老八一党的人,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之前的胤禛虽是众所周知的太子党,却明哲保身。 除了皇上的旨意,其它一概不从。 即使身为太子的胤礽,也是轻易指使不动的。 但打从两年起,胤禛多次针对老八和老九的羽翼下手,成功的让老八一党大失血。   这厢胤礽对许多不解之事有了理解,苏菁却不知道,仍然沿着先头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那一天,若是皇上不是凑巧来到了坤宁宫,想必他们会另外安排有人来做这揭发一事。 到了那时候,礽哥哥你和四爷的关系肯定要糟。 而我,我既非完璧之身,又如何配得起当朝十皇子? 八爷和九爷,自然也不需再担心十爷因着我的关系,靠向了四爷。"   虽然胤礽是因为不明苏菁和邬思道的关系,才没有想到这些。 但对苏菁能够理智的认清罪魁祸首,语气里平平淡淡的,丝毫听不出对老十有任何怨恨。 他还是颇为吃惊。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这两年来,每次来探望一次苏菁,他都似乎是重新又认识了苏菁一回。   头半年,苏菁的神智根本没有清醒的时候,胤礽听多了她对胤誐的恨,她对胤讹的怨。 但爱之深,责之切。 疯狂时所吐露的,全是苏菁的真心话。 听多了苏菁的真情以对,毫无利益与目的的对胤誐倾心以对。 能有这样一个人深刻的爱着胤誐,也让胤礽有点羡慕。 再后来的那次探访,他发现苏菁开始有意识了。 记起了发生过哪些事。 那次他对苏菁的狠绝印象深刻。 苏菁一心求死,求死的决心是那么的强烈,花招百出。 在数名婢女贴身服侍的情况下,竟还能好几次差点死成功了。   这个女子的真是给别人的,这个女子的狠却是对着她自己。 如果说刚开始的收容,是一时的同情心,顺便做点善事让皇阿玛看看。 那么后来的照应有加,就是因为被苏菁给彻底震撼了。   渐渐得,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胤礽竟然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苏菁更了解自己了。 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苏菁就能知道自己的想法。 体贴自己的心意。 每当胤礽对着苏菁吐吐朝政上的苦水难处,苏菁虽不明朝事,却总能在要害处,洽当的补上一那一两句话,让他每每感到心有戚戚焉。   苏菁的画,苏菁的字,苏菁吹的笛,无一不是精品,全部都深深的融入了苏菁本身那浓烈的情感,抢眼,夺人心魄。   虽无关男女之情,确有诚挚的欣赏,和对自家小妹一般的疼惜。   "菁儿,妳放心,必会等到那么一日,我会为妳我讨回公道,我会让妳能回到阳光之下。 若妳仍要老十,那他将会是妳一个人的。 若妳不要他了,我会让妳以最尊荣的身份嫁出去。"   这话说的,胤礽是真心的将苏菁当作妹妹了。 对外人,对有心与他争夺大位的人,胤礽是暴戾不仁的。 但是自小丧母,唯一对他好的皇阿玛,又一直是严厉的教导着。 底下的弟弟妹妹虽多,但他有着太子身分,又有哪个敢跟他贴着心的问候关怀。   菁儿很感动,胤礽对她的关怀不是这两三天的事,但是讲的这么明白的,这还是头一次。 虽对恢复光明正大的身分不敢抱有希望,但她感觉得出胤礽真有心要帮她。 现在朝廷上几乎都是八爷一方的人,人人都说八爷宽厚待人,有皇上的风范。 如此势力,即使是太子也不敢放苏菁出面,唯恐他们仍然不肯放过苏菁。   苏菁不由得想到第一位认的哥哥:十二阿哥胤祹。 这么久不见了,大哥想必也找他找急了吧?指不定,还满大街的在找一个男的小青子呢。 还有师傅,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希望不要太过为她担心才好啊。   邬思道其实非常得担心,这两年来过得寝食不安。 虽然相处时间不过短短一年,但无妻无子的他,早将孝顺的小菁儿,当作女儿一般看待。 常常一个人独处时,都会忍不住慢慢抚摸着当初小菁儿送的虬龙拐。 那虬龙头部份,早已被他抚摸的滑溜不已,却不肯让任何人拿去稍加得磨粗一点。 宁可让拐杖滑不留手,使用不便,也不愿让他人碰到小菁儿送的礼物。   对于当初四爷暗中使计,将小菁儿送进宫中选秀的事情,邬思道不但知道,还在暗中帮他。 他想得很透彻,四爷是个多疑的人,如今夺位大业正是用得着他邬思道的时候,自然是礼贤下士。 但若是有朝一日得偿所愿,今日的得用之人,全部变成最知晓他秘密的人。 那时的四爷登上大位,他邬思道岂还有活路?因此在一得知四爷对小菁儿有份心思,邬思道也乐得推波助澜。   但他真的没想到小菁儿竟一去不回! 悔恨的怨念这两年来是不停得啃食着他的心啊! 他真的没有要害小菁儿的,毕竟四爷绝对是位比十爷来得要好的良配啊。   深深叹了口气,看向四爷书房内透出来的烛光,再见到远处纽祜禄格格一路躲躲闪闪,走向书房的身影,邬思道不由得冷冷一笑……   33、番外四 王荼   一大清早,天才微微的亮起,房间里还是暗得不见人影。 小圆轻手轻脚得推开了门,在王荼的床边,小声的喊着:   "小姐,小姐,该起了。 已经是寅时了。 (凌晨三点至五点)再不起,要来不及准备福晋的早膳了。"   王荼昏昏沉沉得勉强睁了睁眼,听了小圆的话,苦笑了一下。 一个铁帽子王的侧福晋,竟还得每日寅时就起,到厨房去亲手操劳早膳。 可偏偏她这个得宠的庄亲王侧福晋,除了要每日亲自打理福晋的早膳外,连王爷和福晋的贴身衣物也都要她来缝制。 日子过得比未出阁时还忙碌。   小圆赶紧的扶了王荼起身,服侍她净脸,洗牙,又简单得梳妆打扮一番。 毕竟是要去厨房的,无需过于打扮。 更何况,若是在福晋前表现得太过出挑,今儿起的几天,又得绷紧了皮过日子了。   一边帮王荼插上唯一的一只玉簪子,小圆忍不住开口:   "小姐,奴婢真是不懂。 王爷这么疼您,除了初一十五,几乎每晚都是宿在咱们这儿的,为什么他就不能让福晋别这么针对您呢。 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怎么偏偏就指定要您去做早膳?您可是堂堂一个侧福晋呢。"   王荼面色平淡,刚起的她,还会为自己的遭遇苦笑一番。 现在清醒了头脑,怎会不知,任何的反应都是无用的。 又何必呢?   "妳还不明白吗?王爷越说些什么,越做些什么,咱们的日子只会越难过。 只有完全照福晋的意思,彻底的逆来顺受。 也许等王爷有了新欢,我才能稍微过些好日子吧。"   小圆无法理解王荼话里的意思。 在她想来,小姐才艺双全,又没有一般才女的傲气,温柔似水,极得王爷的宠。 自从入了府来,就一直是被专宠着的。 虽然王爷年纪大了点,但身子强健,也特别疼小姐。 而且王爷老年无子,若是小姐能够有孕,不论生下一位格格或阿哥,都能更进一步巩固在府上的地位。 唯一恨的,就是那老福晋了。 老福晋只比王爷年轻两岁,都已经失宠数十年了。 自己年老色衰能怪谁呢?偏偏还总是爱针对府内的其它侧福晋和庶福晋。 真是个妒妇!   "闭嘴! 这种话也是妳一个奴才能放在嘴上的?再让我听见妳胡言乱语,别怪我不顾多年主仆情份。"   原来,小圆无意间,竟把心里的想法细细得念了出来。 王荼低声喝斥! 这种言语要是传出房外,她们主仆两人就是想不争宠,安份过日子,也不可得了。   小圆被吓得深吸了一口气,虽明知房内只有她和小姐二人,仍不可控制的四下望了一眼。 彷佛那位老福晋无所不在似的。   忽然又开心的问:   "小姐,小姐,妳这个月的月事该来了吧?已经迟了几天了…… 该不会是……"   王荼自然知道小圆话里的意思。 从她被阿玛明示暗示几番,后被宫里指给了六十岁高龄的庄亲王之后,她就知道,如果她不能在庄亲王的有生之年生下一儿半女,那么她的一生就此废了。 但两年来,已经失望了无数次了。 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再等等吧,过个几天再看看,有没有其它征兆。 我可不想太早引起其它福晋们的注意。"   伸出左手,由小圆扶着她穿上花盆底鞋,起身,缓步走出了房外。 见到东方日升,看着远方的明亮,回头望了望自己房内的黑暗,王荼不禁哀怨的想,难道自己的一生,就只有这个老王爷了吗?咬了咬牙,王荼低头望了下自己的下腹,这辈子的希望,就看这儿了。   34、毁画   胤禛独自一个人待在书房内,虽说是看佛经静心,但其实手上的经书自半个时辰前胤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翻动过哪怕是一页。 他坐立不安,经书上的字根本入不了眼,静不了心。 脑海里反反复覆绕着的,净是刚刚胤祥所说的话。   "咦,四哥~你书房里这幅画,也挂上挺长一段时间了。 画是不错,但再好的画,看久了也会腻啊。 怎么不换一幅呢?这画画的人,如今技巧进步了不少,四哥要真这么喜欢这种画风,再向他要过一幅岂不是好?"   一旁的胤禛,正忙着嘱咐胤祥,明日随皇上出巡该注意的事项。 见胤祥听的不耐烦,而起身四处走动,也不以为意。 愣恍了一下,胤祥说的话才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画画的人,如今技巧进步了不少……"   "再向他要过一幅岂不是好?"   墙上这幅洋式的泼墨山水画,是她画的。 胤祥虽第一眼看到就喜欢,胤禛却也从未透露过画画的人是谁。 怎么他今日会说出这样熟门熟路的话?若……能再向那人讨要画……   "你见到了她的画?"   冷冷的问句,还好胤祥也习惯了他四哥惜字如金的性子。 可此时的他,目光早已转到了胤禛桌上的一方松花石砚。 一手拿起细细把玩,早已把刚刚对那画的评语给抛诸脑后。 听闻胤禛问得如此无头绪,他也不答。   "四哥,你这松花石砚,还是你当年出宫开府的时候,皇阿玛赏的吧?摸摸这触感,滑润细腻。 再听听这声,多么轻脆啊。 除了你这,只怕也只有三哥那儿,才有这么好的松花石砚了。"   胤禛沉默不语,但吐气吸气间,似乎不再有往常的淡定平稳。   "你要就尽管拿去。"   待见得胤祥眼开眉笑得把那方石砚收下,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玉纸镇,竟似要继续对他书房内的物品点评一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墙上那幅画。 你刚说,你见到了同一人所画的画?"   胤祥转头呆了半响,才回想起他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哦~你不就是爱保密,不肯告诉我是哪位的画作吗?前儿个皇阿玛寿辰,我和三哥去明秀画坊顾老板那走了趟,想找些独特画风的画作,呈奉给皇阿玛。 三哥买下了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以做寿礼。 四哥,我可真没想到,为了幅画,三哥竟也肯一掷千金。 那幅画可真了不起,画里山势绵亘,视野开阔,构思奇巧。画中远山近水,山村野市,渔舟画艇,飞鸟翔空……"   胤祥一口气绵绵不绝,正欲继续夸下去,手里紧抓着那纸镇不肯放下。 胤禛额头青筋突现,双掌握拳,努力控制下他想狂揍这个长舌十三弟的冲动。   "那幅画,你见到了同一人画的?"   虽然句子一如既往的简短,但胤祥这回,总算敏感的察觉到了语气里的严重性。   "哦~那幅画啊! 是啊,买了画后,我和三哥坐在一旁,盯着他们重新将千里江山图裱框过。 你不知道,原先裱的一点都配不上这画。 三哥简直都快被气死了……"   胤禛不知道胤祉当场有没有气死,但他知道他自己就快被胤祥给气死了。   啪的一声,胤禛手里的一支毛笔被折断了。 胤祥口气一顿,很乖觉得,丝毫不换气的说了。   "就在一旁的长桌上,我见到了好几幅画,和四哥你书房墙上挂得这画一样的画风。 一模一样。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画风,很特别,很好辨认的。 绝对没有错! 问了那裱匠,他说是太子毓庆宫的人送过去的。"   胤祥终于爽快的说出了胤禛想知道的消息。 偷偷侧眼看过去他四哥的脸色,胤禛安静沉思着。 虽不知胤禛为何心绪一下大变,但胤祥知道,这种时候的四哥不好惹。 想多讨要这纸镇是没戏了,还是赶紧溜之大吉。 随口打了声招呼,也不待胤禛有所回应,手脚飞快的离开了书房。   胤禛根本没注意到胤祥的离去。 他一脸僵硬着,双眼若有所思的,随手拿起一本佛经,打了开佛经,但胤祥说的话却像是死印在佛经上了。   起身,将墙上挂了两年多的画取下,放在桌上。 胤禛站在桌边,双手撑在桌上,弯腰看向桌上的画。   这是当年苏菁送给邬思道的画,他讨了来挂在书房内。 这种绘画风格在京里很少见,更何况是由太子派人送去的。   当年太子的事,虽然皇阿玛一手遮掩了下来,但兄弟几个,又有哪个不知情的?虽然胤誐痛打胤禩一顿的消息,让他感到莫名得害怕。 看着胤誐的神情,彷佛他已对菁儿的安存没了希望,胤禛心里阵阵的发寒。 可他又不敢让任何人有丝毫的察觉。 事后他花费了无数心力,打听到宫里那时根本没有任何尸体被焚烧。 他就强迫自己相信:菁儿还活着。 两年来,这么几个神通广大的兄弟,都找不到她。 若不是皇阿玛藏起了她,就只能是太子有这个能力了。   从不酗酒的他,趁着纳了嫣萝当晚,彻底的大醉了一场。 府里府外的人都以为他是因欢喜而醉。 只有福晋,高福和邬思道等几人知道内情。 从不与额娘亲近的他,为了苏菁而去求了德妃,德妃也乐得成全他。 将秀女中唯一的镶黄旗四品典仪纽祜禄凌柱之女指给了他。   错,也只能认了。 苦头,也只能吞了。 不过是府里多养个人,不必为了她去向额娘出尔反尔,纳了嫣萝也罢,毕竟她长得挺不错的。 孰知对着这个新纳入门的格格,胤禛竟起不了半点冲动。 平时的他虽冷情寡意,公务之余也要调解身心,更何况子嗣可是皇家大事。 但为什么,对着貌美如花的稚龄格格,满面桃红得脱光了衣裳,躺在身下。 两人身子肌肤紧贴着,热呼呼的,滑腻腻的,胤禛却硬是起不了一点反应。   起先以为,是因为嫣萝是苏菁的妹妹。 罢了罢了~在高福的掩饰下,胤禛当晚在书房过的夜。 数日后到李氏房内,欲发泄一番心中郁气。 明明身下躺着的,是那自小入府跟了他,凤眼小嘴,挑眉一勾诱人的李氏。 却为何,眼里只能见到苏菁的弯眼微瞇,露齿而笑。 胤禛闭了闭眼,一翻身,从光着身子的李氏身上下了床,离房甩门而去。 这一幕让府内众人看来,竟是皆大欢喜,无不幸灾乐祸。   "新纳的纽祜禄格格得宠着呢! 四爷连李侧福晋都不再看在眼里了~"   一向骄纵的李氏,自此,是将嫣萝深深得恨入骨子里了。   自那时起,胤禛再没有过女人。 府里每个女人,宋氏,钱氏,几个通房丫头,甚至院子里的琴儿,都试过了。 却没有一个能勾得起他身下的欲.望。 四福晋自从弘晖过世后,终日礼佛,不再与他有房事之欢。 胤禛竟硬生生的守身如玉了两年有余。   不要女人,这事好办。 大多时候都待在书房里,偶而到嫣萝房里待几夜。 为了自个儿能在府上安然度日,为了不被李氏看低,嫣萝至今不敢透露她自己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 连四福晋都以为嫣萝得宠,为了胤禛能早日再有子嗣,整日的帮衬着嫣萝,连进宫请安也总带着她。   扣~扣~门外传来有序的敲门声。   "进来。"   胤禛侧对着门,却不抬起头来看上一眼。 能进来的一向只有高福。 但随即皱起眉头,怎么闻到了股呛鼻的胭脂味?微微抬头一看,不是高福,竟是盛装打扮的嫣萝。   嫣萝一身淡红汉装,脚下没有踩着花盆底子,却是穿了双绣花鞋。 面上画了妆,双唇大红,比起平时看惯了的旗装打扮,看来更是柔软娇媚,分外诱人。 手上捧着一碗热呼呼冒着烟的甜汤,头低低的看着地上,身子略微颤抖着,连声音都不太平稳。 讨好的说:   "四爷,奴婢为您送碗银耳汤来。 四爷为了朝政,每晚都待在书房待得那么晚,奴婢问过大夫,熬夜晚睡身子易上火。 奴婢特地下厨,煮了碗退火清肺的银耳莲子汤,请四爷赏用。"   多么的温柔体贴,但胤禛一点也不为其所惑,只看了一眼就转头。 他不愿花费任何一点注意力在嫣萝身上。 虽说他一向规矩严,但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不愿多花任何心思在其它任何人身上。   "下去!"   嫣萝被胤禛话中的森冷,吓得越发抖颤起来。 但不肯放弃此次机会。 连着十数夜躲在园子外,第一次碰上高管家疏忽了。 若此时此刻退缩了,怎还有下次机会?鼓起勇气,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奉上银耳汤。 软绵绵的,带着点委屈的撒娇。   "爷,嫣萝为了煮这碗银耳汤,手都给烫着了呢 ……"   胤禛极为不耐烦,这做作的脂粉味让他很不舒服,不耐得举手一挥,却无意间将嫣萝手上的银耳汤给打翻,桌面上的泼墨山水画毁于一旦。   嫣萝吓得退了几步,不敢出声。 胤禛急忙忙的就用自身袖子去抹擦,却见画的状态随着汤汁的渗透是越来越糟糕。 胤禛怒了。   "高福!"   只闻得书房外传来高管家匆忙的跑步声,高福的心跳简直就和他的跑步速度一样快了。 不就是抽空上了会茅厕吗?爷好好的读自一人在书房内,能出什么大事来啊~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四爷大吼啊。   高福一进书房,见到一旁呆愣着的纽祜禄格格,反应奇快的知道,定是这个女人惹火了爷。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第一反应要把嫣萝"有礼"的请出书房外,还不及等嫣萝反抗,又听得胤禛的怒声。   "死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裱匠来,把最好的裱匠都给爷揪来了。"   高福看到胤禛救画的动作,再一眼瞄向墙上:原本仅挂着一幅画的位儿是空的。 他的心猛地像是停摆了一样的,转身就向外冲去。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关老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所有路过走过的神啊仙啊佛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千万要开开眼啊。 这幅画可千万不能毁了,这是菁儿姑娘的画啊。"   眼看着胤禛的反应,再看到高福的应对,嫣萝知道自己闯祸了。 趁着胤禛的注意力都在画上,一转身也跟着高福向外跑……   35、一废(修)   三更半夜的,在内城的街道上,两个男人共骑一马狂奔着。 路上遇到巡更的官兵喝斥阻拦,前头那位中年男子都会出示一块金色令牌,并大喝:   "四贝勒府上的,奉四爷令办事,无关人等勿扰。"   后头坐着的,是位衣衫略显凌乱的老年人。 看上去挺有书生气质的,就是衣着打扮乱了点,一看就像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高福一路急忙急赶的,把明秀画坊里最有经验的老裱匠给揪上马,就往府里赶。 因着有四爷的令牌,老裱匠虽不明所已,也只能听令行事。 究竟是什么书画,竟要这么不要命似的逼着人去修整。 难道是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还是陪着唐太宗殉葬的王羲之所作的兰亭集序?老裱匠在肚子里暗骂不已……   急匆匆的领着老裱匠回到府里,四福晋早已被惊醒了,正等在大厅。 见着高福进来,欲把高福拦下问个清楚。 福晋对胤禛的性子心里有数,根本不敢到书房去问个究竟。 高福却无暇停下,只能略略得对福晋行个礼。   "回福晋,事急从忙,请恕奴才无法给您行全礼了。 奉四爷令,奴才得把人给尽快的领到书房去,奴才告退。"   话还没说完呢,高福拉着老裱匠的手,两人的身影已经快走到大厅外去了。 四福晋也不恼,高福对她一向是恭敬有加的,而四爷的怒气是府里谁也承受不起的。 反正看来是不关她的事了,还是回房睡个回笼觉吧。   不过,在回房前,她还是有事要处理的。 四爷既然还抽不出身来,嫣萝就得让她来处置。 不过就是看在她是未来乾隆他妈的份上,她一直善待着这个纽祜禄氏。 但没想到,迟迟不怀孕也就算了,好似乾隆挺晚出生的。 这会儿竟又不知怎的得罪了四爷,这还怎么让乾隆出生啊?要是没有了乾隆,四爷还能不能登基啊?她这个四福晋,还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过过当皇后的瘾啊?这个该死的嫣萝,心理素质就是比不上苏菁。 要不是苏菁死了,剩下这么唯一的一个纽祜禄凌柱之女,真想把她一巴掌甩到天边去。   带着一长串的ㄚ环嬷嬷,四福晋一行人到了纽祜禄格格的院落之外。 因为重视她未来的儿子,嫣萝一入府,宛屏就把她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院子。 这会儿要找人也是挺快的。 见到嫣萝院子门口,竟是紧紧关闭着的。 宛屏冷冷一笑,也不多话。 一挥手,要人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粗使ㄚ头,畏畏缩缩得出来开门。 宛屏身边的嬷嬷可都是自乌拉那拉氏陪嫁过来的,满族大姓出身,自有一套手段在身。 不理会小ㄚ头的托词,侧身一挤,把门给挤开,恭迎着宛屏入内。   嫣萝早已将身上的汉服给换了,换了一身单薄的里衣,带着ㄚ环,半蹲在房门外迎着宛屏。 摇摇欲坠的,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宛屏一点也不怜惜她,暗暗得打了个哈欠,打心眼里不想帮四爷处理这种后院的事情。   "纽祜禄格格,我呢~也不想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但府里下人都见着妳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虽不知妳做了什么惹爷大怒,但书房乃是府里女人的禁地,打妳入府第一日,姐姐就告诉过妳的了。 妳这么着,害了妳自己不说,连累着姐姐也要担上好大一个挂落。 爷现在忙着,没空来处理妳的事儿。 书房的事,姊姊也不好管。 来人,把纽祜禄格格请进房里,不许她出房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直到爷过来为止。"   嫣萝全身发抖,心理恐惧不安。 自她入府,对她最好最为和善的就是福晋了。 她一直以为福晋年老色衰,又无亲生子嗣,所以要拢络她去讨好四爷。 整日的嫣萝,妹妹,亲密的叫她。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冷漠的称呼她为纽祜禄格格。   "姐姐,姐姐,请听妹妹解释……"   见宛屏说完转身就走,嫣萝急得站起身来,欲将宛屏拉住解释。 整个四贝勒府,也就只有福晋的话,还能让四爷听进几分。 若是连福晋也不帮她了,她岂还有活路可走?但宛屏身边的嬷嬷二话不说的,粗暴的将嫣劳拉进房内后,就留下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在房门外守着,连嫣萝的丫环也不让靠近。   就在宛屏帮着胤禛处置嫣萝的同时,胤禛双眼如刀割似的目光,一刀刀得割着老裱匠,恨不得老裱匠手中的画马上复原如初。   老裱匠战战兢兢的,随时都觉得心跳就要停止了。 手上的这画根本就无法修复了。 要是一般的清水浸了,勉强能铺平了晒干,后面再补贴上厚纸。 可这…… 这画,是被热烫的甜汤给毁了的。 热水一烫,纸的周边都给胀得发泡了,上面的墨遇了糖,也是扩散得厉害,一看就是废了的。 可这话,在心眼里转了几百几千次,也不敢在四爷面前说出口啊。   看了看全身散发着惊人寒意的四爷,再看了看全身抖得像小猫似的老裱匠,高福挺身而出,再这样下去,他跟老裱匠都得冷死在这书房里了。   "四爷,这画,看来是留不住了……"   胤禛全身一僵,看了看高福,再看向老裱匠。 他何尝不知,但这是她唯一留给他的念想了。 看了看破损不堪的画,再看向老裱匠,今晚胤祥的话终于又浮上心头。   "老师傅,算了,不用再修复了。"   双眼一亮,老裱匠的身体总算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告辞的他,完全没料到四爷一开口,就是索要所有毓庆宫派人送来裱框的画。 那些可是太子爷的画啊! 他是有几条命,敢私下擅自把太子爷的话送人?但是他也没那个胆子,当着冷面四爷的面拒绝啊!   今晚对老裱匠而言就是场悲剧! 对着四爷的要求,无言以对半响之后,胤禛竟将绑在脚边的一把短剑拔出,架在他脖子上,直要他将画交出来。   "回。回。回。四爷,那些画……是太子爷的啊,草民万万不敢,不敢…… 不敢……"   断断续续的,结结巴巴的,老裱匠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拒绝两字。   胤禛眼内闪过一丝杀意,手里的短剑微微用劲,老裱匠的脖子上流下点点血滴。 老裱匠一痛之下,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胤禛心里是真想动手的。 但天子脚下,没什么事能够瞒过他皇阿玛。 为谋大业,为了以后,要忍的还得忍下了。   "既然如此,爷也不逼你。 这画你可得仔细的,用心的裱好,万万不可敷衍了事。"   "谢四爷,谢四爷饶命之恩,草民一定把这画给裱得漂漂亮亮的。"   由高福派人将老裱匠送回去,独留下胤禛在书房内。   "来人。"   胤禛低低的喊了声,随即有个人影出现在书房窗外。   "把画取回来,不得引起他人注意,多拿几幅画吧……"   窗外的人影没有出声,待得胤禛的话声一落,一闪身,人就不见了。   "太子,哼~待得他回京,怎还会有心思想起她的画? 保命都来不及了。"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心里暗说道。   胤禛知道今晚着实冲动了。 老裱匠不难怀疑到他身上。 但他实在顾不得了,眼见画毁了,一时激动下,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去了。 难怪皇阿玛会给自己喜怒不定的评语。   暗卫顺利取回了画,为了这几幅画,明秀画坊今晚的损失可大了。 拿到画的胤禛很满意,对于高福今晚的疏忽,也就宽容了些,只罚了两年的工钱,直让高福连连跪下谢恩。 这晚,胤禛一人待在书房,看着苏菁的画。   除去混人耳目的其它画作,共取回了三幅苏菁的画。 画得最好的一幅,就是那羊洲夜市图。 另还有一幅梅花,一幅太阳花。 夜市图也就罢了,虽画得极好,看得出菁儿的画技确实进步不少,但整幅画热闹有趣,显示出极为欢喜恋乡的心情。 那幅梅花却是清寂冷性,淡到接近苍白的梅花,长在死寂的雪地里,一点生命力都感受不到。 原本应该是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的梅,在此画中竟显得那么的孤冷,沧桑。   而相反的,那幅太阳花却是令人心弦震荡的灿烂辉煌。 黄色和棕色调的西洋色彩,以及技法,都表现出充满希望和阳光的美丽世界。   胤禛被这三幅画深深的震惊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在短短两年内的画作。 但其中的细节手法与技巧,都提醒他这都是菁儿的画。   菁儿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在如此的大悲大喜之后,却又还能保持心态的温和平静。 胤禛心痛得无以复加,一夜无眠。   两个月后,胤禛在京城里接到了胤祥私下来信;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日,康熙帝在巡视塞外返回途中,在布尔哈苏台行宫,   皇太子胤礽出痘痊愈恩诏。 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数落胤礽的罪行。   在胤礽被收押之前,寻机向胤祥托付一女子,该女子身在京郊外一小园子内,但因两人之间的往来被直郡王胤禔揭发,胤祥随即也被收押。 只得暗自设法托人写信,请胤禛务必在皇上回京前,去找到那位女子。   在胤祥想来,能让胤礽如此慎重其事的托付,必是十分重要的人,必须得尽早掌握在手里。 趁着大部分的皇子阿哥都随驾在热河,无论如何也要将消息传给留守在京的胤禛。   胤祥却不知道,他的这一密信,让胤禛自此感激他一世……   36、相见   一接到胤祥的密信,胤禛不由得又惊又喜。 惊的是胤祥竟被太子连累,喜的是胤祥所说的那位女子,有可能是菁儿。 虽然太子当着众蒙古王公面前被責是大事,甚至可以联想到,回京后紧接着的戏码就是废太子。 但想到苏菁那幅梅花画,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覺,胤禛不敢有任何耽误。 此时此刻,废太子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重要的,是去找回苏菁。 若是晚了,谁知道胤誐会不会有动作。   收到信时,天色已开始暗下来了,胤禛完全忘記原先答应李氏,今晚会过去和弘昀一起用膳的事。 驱退了身边跟着的暗卫,让高福备了马,独自个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他甚至来不及跟邬思道提及太子被责的事。   约莫半个时辰的纵马快驰,远远的就看到了胤祥信中所说的园子。 胤礽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也有二十多年了。 他在朝中培养的心腹和手下,虽说这几年被老八收买了大半,但若真有心要藏起一人,竟也能藏得天衣无缝。   这样一个没人看得入眼的小园子,胤禛竟是从没想过苏菁会被藏在这里。 不知是因为眼见即将相会,又或是因为骑马的缘故,胤禛的心跳的飞快。 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双手一提缰绳,让身下的马急速停下。 跳下后也不将马交给看门的下人,径自的向内快步走去。 那看门的老头正想赶上前阻止时,只见胤禛掏出太子交给胤祥的一块小木牌,老头子会意,回到门前将胤禛的马系好。   这处园子小,顾虑到苏菁的情况,胤礽也没有派驻太多下人在这儿。 一路无人,胤禛很快就来到后院。 此时夕阳将下,金澄澄的光,直对着胤禛的双眼。 胤禛两眼微瞇,举起一手掌遮掩在额头前,眨了眨眼。 待得适应了对射的强光后,只见一女子,穿了一件紫色挂衣,配上鲜嫩的粉红色裙子。 一头乌黑秀发,简单的绑了条大辫子放在脑后。 若非看起来稍嫌瘦弱,实是一位娇美的俏佳人。   胤禛慢下脚步,缓缓的走过去,眼神无比的专注。 唯恐稍稍一眨眼,眼前的佳人就会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胤禛无声的脚步没让苏菁发现到他的存在。 苏菁侧对着胤禛,正抬着头,专心得看向树上。 嘴角轻轻扬起,双眉柔和得挑高一点,饶有趣味的,看着树枝上的鸟妈妈正喂食着雏鸟。   见到久违了的笑容,胤禛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苏菁的笑。 那种无目的,无预演得笑容。 自己是多久没再见过了?即使是五岁娃娃弘时,接近胤禛时也总是满满的恐惧,一点也不敢亲近他,更别说灿烂的笑容了。 胤禛的心忽然之间被一股暖意给填得满满的,不自觉得举起右手放在左胸前,感受着自己稳定的心跳。 也是不自觉得,微微笑了起来。 若是高福此刻在一旁,定是大吃一惊。 自家四爷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没笑过了。   两人之间充斥着莫名得温馨感,女子看着鸟儿母子看得出了神,一旁的俊伟男子看着娇柔女子,竟也看得出了神。 夕阳洒下,时间彷佛在此刻静止了。 这幅画面是如此得和谐,充满美感。   叶子的脚步声惊醒了胤禛和苏菁,一霎那,刚才的宁静就没了。   "你是谁?"   "四爷!"   "菁儿!"   三人同时开口,顿了半响,三人的声音又同时响起。   "小姐,这人是四贝勒?"   "四爷,你怎么会在这?"   "菁儿,快,跟我走。"   连续两次被不相干的人打断了要说的话,胤禛冷瞪了叶子一眼,叶子顿时闭上嘴,苏菁也不再说话。   "菁儿,太子在热河出事了。 后日待圣驾回京后,太子很有可能会被废。 他被收押前托人转告我,要我过来接妳。 目前局势不明,他自身难保,不能再周详的护着妳,妳赶紧跟我走。"   "礽哥哥要被废,为什么?难到是因为我?"   "不要多想,妳的事早过了。 既然当初皇阿玛没处置妳,太子也没怪妳,这么些年过去了,只要妳不出现,不会有事。 太子这两年藏着妳,是因为怕老八他们不愿放过妳。 这次太子被废一事来的突然,指不定又是他们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若是抓到妳,再将两年前的事旧事重提,皇阿玛定也会被逼得将妳赐死。 而且还要再重重的连累上太子。 别再多话,跟我走。"   胤禛听到苏菁亲密的称呼胤礽,虽面无表情,仍有少许不喜。 察觉到了苏菁对胤礽的重视,便话里话外的,尽量将苏菁的行踪牵上太子被废一案。 果然话刚说完,苏菁便不再相问,转身拉着叶子就走。   "四爷,我去更衣。 一刻钟后到大门口见你。 这是叶子,她得跟我一起走,烦请四爷安排了。"   叶子也听见了胤禛的话,不比苏菁这两年的不问世事,叶子还是稍微知道一些朝事的。 四贝勒是有名的太子党,既然太子出事,还记着要请托四贝勒来带走小姐,那么四贝勒就肯定是能相信的。   叶子办事一向明快利落,冲回房去,找出了件骑马装让苏菁换上。 自己干脆借了厨房小厮的男装换上。 衣裳首饰的也不收拾,只把苏菁这两年的字画给带上。 不到一刻钟,两人准时出现在园子大门口处。   此时,看门的老头,也早将马厩中的唯一一匹马给牵了出来。 苏菁原想自己和叶子共乘一马,但胤禛却根本也不问一声,就翻身上马,顺手把苏菁给拉了上去,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抛下一句:   "跟上。"   也不回头看看叶子是否跟上了,就脚夹马腹,一冲直前。   苏菁这还愣着呢,身子一晃,待得被胤禛扶住双肩,稳下身子之后,急忙转头看去。 叶子虽速度较慢,倒也没被落下,一路紧跟随着。   两年来已习惯独处的苏菁,此刻被胤禛拥在怀里,不由得感到了点不习惯。 小小的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尽量的往前挪身子。 才一刚动,就被胤禛查觉,苏菁又被强势的往后压了下,只得被逼的后背紧靠着胤禛的前胸。   "别动,妳不想早点回府见到邬先生吗?"   闻言,苏菁也只得继续尴尬得窝在胤禛胸前。 想提出与叶子共乘一马的话,竟不知怎的,也说不出口了。   胤禛马虽骑得快,却不忘将胸前的菁儿护得好好的。 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决定以后再不要慢慢来,再不要藏着掩着,他就是要定这个女人了。   进了府,忐忑不安得换成了苏菁了。 这两年来过的是与世无争的养病生活。 感觉就像是重新又活过了一辈子似的。 尤其刚刚自疯狂状况好转的那几个月,病前所发生的事,整日在脑海里想了又想。 有时半夜醒来,恍惚之间,苏菁不太确定在清朝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为了厘清自己的思绪,苏菁让胤礽帮她找了许多关于老庄思想的书。 庄周梦蝶的典故,曾让苏菁如幻似醒。 最后还是胤礽敲醒了她。 胤礽引用得,仍然是庄子中的句子。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生者,乃所以善死也。"   (大自然给我形体,用生使我操劳,用老使我清闲,用死使我安息。所以称善我生存的,也同样称善我的死亡。)   也是自那时开始,苏菁放開心懷,开始优闲度日,不闻外事。 整日只是赏花泡茶,画画写字的。 着实过上了一段穿越后最清闲的日子。   如今随着胤礽的垮台,苏菁不由得茫茫然起来。 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呢?她一个失了身子的单身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是否还能继续保有心上的清明?   纵使心里再茫然,即将见到师父的喜悦,仍然压过了对未来的不安。 胤禛将叶子丢给了高福领了去,乖觉的高福自然知道主子希望他做些什么。 苏菁则被胤禛带到她之前住的院子。 原来邬先生已搬到另外的院子去了,同样邻近书房,就在另一角那儿。   苏菁还没坐稳呢,邬思道就一拐一拐的,急急忙忙得走了过来。 见到满面担心,腿脚不便还要快走的师父,一直保持得很冷静的苏菁,终于打破沉默,哭了出声。   "师父,师父,菁儿好想你。"   苏菁站了起来,拥上前去。   邬思道面上的担心,在见到了苏菁后就转为了欣慰。 原想反抱苏菁,好好的安慰一下这久不见面的小徒。 一旁的胤禛却低咳一声,将邬思道和苏菁两人分开,并作势让俩人分别坐下。   "邬先生不便久站,赶紧坐下吧。"   邬思道表情不改,苏菁却连怪自己。   "对对对,师父您别站着,坐下坐下。"   见到苏菁落泪不已,胤禛不免皱了皱眉头,但想能哭出来也是件好事。 他趁着师徒二人互诉别来之情,推门而出,随口吩咐邬思道的ㄚ环好好伺候着,就大步离去。   高福早已将叶子领到了书房之外,就等着胤禛回来。 高福知道菁儿姑娘失踪的这几年,自家爷有多惦记。 虽不知爷怎么找回人的,但想必对菁儿姑娘这几年的经历很感兴趣。 手脚快的就把叶子先给抓紧了,不能让她和府里其它任何人接触上。   胤禛细细的问了叶子很多问题。 大至太子如何隐瞒苏菁的行踪,小至苏菁每日的一饮一食。 他雖不避讳就候在一旁的高福,葉子可介意著。 關於蘇菁病情的事一字沒提。 她記得當初有多少下人看不起神智不清的小姐,這事兒可不能在四貝勒府重演。   整整问了一整个时辰的话,胤禛才稍稍满意。 正欲吩咐高福将人带下去安置了,並依著葉子的話去準備蘇菁的院子,却听见书房外有女人与小孩得大哭大叫声音。   胤禛原本今儿个的心情是很好的,顺利得找到苏菁并把人给带回来。 虽仍是面无表情,但细看之下,眼角眉角都带上了点欢喜。 此刻虽听得有人在书房外大闹,还是没有马上发怒。   忽地书房门被人从外猛力一推,竟是李氏,一旁还带着哭哭啼啼的弘昀。   "爷,您不正在书房吗?小永子还骗我! 他说您出府了。 我说这怎么可能,爷今儿个,明明应下了要陪昀儿一块用膳的。 爷,您可得好好的罚罚小永子。"   37、讨好   看到泼辣的李氏,胤禛心里感到一阵烦躁。 却因着她一旁的弘昀,压下脾气。   "爷今晚有事,妳先带着孩子回妳院子去。"   李氏看向叶子一眼,一个奴才而已,貌不出众,一点也不感到威胁。 原本她是听到ㄚ环说起,四爷刚刚亲自领了两名女子回府,才赶忙带上弘昀,找借口过来探查一番。 此刻见到叶子,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当一回事。 更何况爷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好的,连嫣萝都被爷给关在佛堂。 说是默写经书,还不就是被打入冷宫了吗?还能有谁抢得过她! 心得意满得,抬高了下巴,牵着犹自抽噎不停的弘昀,昂首而去。   叶子则是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看来这位四爷很看重小姐。 这府里的女人可都不简单啊,我可得帮小姐看紧了。"   朝廷局势越见紧张,为着废太子的事,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们,是闹的沸沸扬扬的。 胤礽当了那么久的太子,似乎没做过一件好事一样,每天都有人上折子指责他的不是。 胤禛秉持着如往的常性,不介入任何党争,不对废太子落井下石,不对改立太子一提议搧风点火。 每日只是照常上下朝,多安慰一下伤心的皇上,继续韬光养晦的过日子。   每日下朝后,胤禛习惯性的都要到苏菁的小院子去探望一番。 起先,苏菁对胤礽的情况非常担忧,但经过邬思道的反复分析解释,才让苏菁相信,胤礽无论如何不会有性命之灾。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任何人去说情,去和胤礽拉扯上关系,都有可能反被连累。 十三阿哥胤祥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在师父的开导下,渐渐放宽心的苏菁,也慢慢的习惯起来回到四贝勒府的生活。 自从她回来后,即使邬思道已搬出这个院子了,但高福仍然恢复了每三日供一次的温泉水。 再加上依照叶子所说的,去芜院每日必有各种新鲜水果供应。   这去芜院正是胤禛取的名儿,取去芜存菁之意。 希望这次菁儿回来,能够永永远远,好好的停留在这儿了。 乍听到这个院名,苏晶是搞不清楚其中涵义的,而邬思道在旁只一笑而过。 唯有高福和叶子有点反应。 高福知道他要费心讨好的主子多了一个,叶子则是欣慰自家小姐能继续过上安稳日子。   胤禛每日傍晚到去芜院坐坐。 有时跟苏菁说说太子案件的进展情况,有时会说说胤祹近日的生活。 有的时候,会故作无意的带了些补药过来,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看着苏菁作画。 这样平静的相处,刚开始让胤禛心满意足,但后来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他亲眼见到苏菁完成了一幅画,读了两本书,听说跟着邬先生临了几幅字,苏菁的生活,怎么就这样简单?   趁着一日下午苏菁在休息,胤禛提早下朝,将叶子喊到亭子内问话。   "菁儿她…… 每日除了画画之外,还做了些什么事?"   "回四爷的话,小姐一向起的晚。 除了三餐正常用膳之外,下午会稍微休息半个时辰左右。 每日除了画画,就是泡茶赏花。 这会儿回到四贝勒府,小姐偶而还会跟着邬先生读书习字,比起以前来,可是忙多了呢。"   胤禛感到不可置信! 当初那个永远都笑的开朗,每天都迫不及待跑出府,满京城乱逛的苏菁跑哪去了?即使现在苏菁还不方便随意出府,但也不至于生活的如此单调阿。 难道是因为没有了老十的陪伴?联想到这,胤禛的脸色不由得暗了下来……   苏菁搬回府已经几日了。 因为她不能随意出府,甚至连出去芜院的机会都很少。 他和邬思道都尽可能的每日去陪陪她,琴儿已成了他的通房丫头,墨儿也已许了人,出府去了。 虽然院子里的老人还有几个,却只有叶子一个能够陪伴苏菁。 这几日来,胤禛竟是没有看过苏菁开怀一笑过。 一次也没有,微微的温柔一笑,已是苏菁如今的极限。   "有什么方法,能让菁儿开心一点吗?"   胤禛开始想方设法起来了。 看着眼前被问得莫名其妙的叶子,胤禛耳根微微的红了一点。 还好对四爷很敬畏的叶子没看到。 摆了摆手,胤禛自顾自的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叶子……   "小姐近来的情况很好啊。 吃的不少,也不再那么挑食了,睡眠时间又充足。 除了画画发呆外,偶而还能跟邬先生聊上一会。 读书习字更是好事啊。 这么文静的小姐,怎么会是不开心呢?"   打从初初伺候苏菁,就见识了吵着闹着要自杀的苏菁那模样,现今的苏菁对叶子来说,的确是很好了。   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去芜院内架起了一架秋千。 这架秋千宽可乘两人,背后还立起了靠背。 若是苏菁喜欢,甚至可以半躺在上面,让人轻推而动。 是属于午睡休息的好地方。   第二天,高福就带了好几个长工进院子,拆了一间ㄚ环们住的小厢房,立马开挖,挖成了一座小池子。 可惜现在已经快接近寒冬了,等到明年解冰融雪后,种上些莲花,岂不是美?   若说秋千和小池子,换来了苏菁的展眉一笑。 胤禛亲自抱来的一头小金毛犬,才让胤禛终于又见到了苏菁温暖开怀的笑靥。   那是头刚出娘胎没几日的小公狗,全身金色闪亮柔软的毛发。 双眼还睁不开似的,只在胤禛将狗递给苏菁抱时,稍微半睁开来,看了一眼这个新主人,之后就闭回双眼,整个身体缩进苏菁怀内。 一副温暖讨喜的模样,让苏菁喜不自胜的一直摸着狗宝宝的头。   "四爷,这只狗是给我的吗?"   胤禛点了点头。   "这是十四弟自蒙古得来的,共有兄弟两只,另一只体型稍大点的,十四弟自个儿留下了。 这只体型稍小,弱了点儿,十四弟看不上,丢爷这儿来了。 爷可不会养狗,妳要是有空闲时间,就帮爷养着。"   苏菁自从见到了小狗崽,笑容就没停下过,看的胤禛非常满意。 只是天性不会讨好女孩子,只得将千方百计,许下众多严苛条款,才从十四弟那抢来的小狗崽,说成是无奈之下才收养,还嫌麻烦,丢给了苏菁饲养。   "好可爱的狗宝宝,我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   "小黄。"   "不行,这名字太普通了。 不行,不行。 金色的,好可爱,这狗宝宝是公的吧?那就叫辛巴吧!"   苏菁想起穿越前,常常在一起玩的邻居养的狗,也是头黄金猎犬。 取的名是取自电影狮子王里面的小王子—辛巴。   "新八?莫不成还有旧的八?妳跟老八认识?"   苏菁又笑开了。 胤禛彷佛着迷似的,又看到苏菁笑得不知礼数了。 这种放开怀,充满暖意的笑,才是他一直以来期待重新看到的。   "什么旧八! 辛巴。 辛苦的辛,巴结的巴。"   "你又何必辛苦去巴结谁。"   "四爷你说什么呢! 辛巴是只黄金狮子的名儿。 他是个小王子,他父王死后,就自我放逐在丛林里流浪。 长大后回到部落里,才发现父亲死后,王的位置就被邪恶的叔父给取代了。"   "岂有此理! 父死子继,此乃千古不变的真理。 兄死弟及,岂不成了朱隶起兵造反一样了?"   "辛巴最后打败了邪恶的叔父,取回了王的地位,成了一头成功的狮子王。"   苏菁说完,还亲了亲小辛巴的额头。   "小辛巴,你长大了,可也要成为一头不输给狮子的狗哦。"   胤禛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竟然嫉妒起一头狗崽子来了。 不过再看看苏菁,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可以忍受的。 毕竟狗长得快,很快菁儿就再也抱不动它了。   于是,苏菁开心了,笑颜出现的时间变长了。 叶子才发现,自家小姐原来也可以是爱笑的,越加敬佩起四爷来了。 太子两年多都没做到的事,这位四爷怎么这么灵呢? 而胤禛自然也欢喜了。 于是,府里的下人们,都觉得当天府里的气压减轻了,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但这股子兴奋劲儿,在隔天当胤禛发现苏菁竟然跟小狗同睡一床后,随即转变了。 胤禛马上取消原本要大厅和众妻妾一起用膳的决定。 让人以最快的速度,从柴房取了些长度相等的木材到去芜院里,当场就和苏菁一块儿盖起狗屋来。   为什么胤禛要亲自动手呢?因为苏菁坚持,要是狗屋盖不好,她宁可继续收留辛巴在她床上。 怎样的狗屋才叫盖得好呢?有门有窗不说,还得要有挡风帘,更别说温暖厚实的棉被,几个让辛巴扯咬的狗玩具。 这狗屋还不能盖小了,因为辛巴长得快,估计最后能长得跟苏菁一样高来着。   说到底,胤禛不就是贪图苏菁的笑容,找理由跟苏菁更多接近一些罢了。   胤禛蹲在地上,右手取过一块木板,左手伸出,手掌向上摊开。   "钉子。"   苏菁一手抱着犹自熟睡的小辛巴,另一手自一旁的箱子中取出一枚钉子,递到了胤禛手上。 苏菁双眼好奇兴奋得盯着越趋完善的狗屋,没有注意到她每次轻触胤禛手掌时,胤禛的留恋。   于是,做狗屋的时间越拖越长。 原本普普通通的一狗屋,开了三扇窗户,窗子还是可随时打开关起的。 做了一小扇木门,狗屋上方搭了尖尖的屋顶,狗屋内还特别设置了一小块放置木碗的地儿,一小块放置水盆的地儿。 苏菁还坚持要给挂个门牌由四贝勒爷亲书的辛巴客三字端正的立于狗屋右上角。 至于为何要以客字结尾取一狗屋名,苏菁坚持不肯解释。   高福和叶子无奈得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一边窃窃私语。 猜测这狗屋究竟要做的多完善,做这狗屋究竟要花上多少时间。   就在苏菁笑得越来越自然,胤禛的动作越做越慢之时,小永子忽然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 四爷,十四福晋派人来请您赶紧得过去一趟。 说是十四爷的一位格格去了,十四爷正闹着要杀了舒舒觉罗侧福晋。"   38、殇女 + 番外十一,十二   因为有着四福晋的随同,胤禛只得陪着搭乘马车。 胤禛还在眷恋着刚刚与小菁儿的温情互动,这是他第一次和苏菁在一起能讲这么多话。 有只小狗崽在其中,两人的关系瞬间暖和了许多……   斜眼看着胤禛的自得其乐,宛屏撇了撇嘴,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   "爷,我听高福说起,苏菁姑娘回到府里了?"   "嗯。"   胤禛回过神来,故作正经的应了一声。 本来也就没想要瞒着福晋。 福晋这几年来,是越来越贤慧了。 理家处事都越来越贤淑干练,在宫里还极得德妃的宠。 苏菁的事,不定还要她进宫帮忙敲敲边鼓。   得了胤禛的准话,宛屏乐呵了。 苏菁的性子她知道,最是可亲善良的了,很讨她的喜欢。 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当未来的憙贵妃,她这个皇后的日子可好过了。 以后再也不需要看在未来乾隆的份上,善待那个不知好歹的嫣萝ㄚ头了。   宛屏很艰难的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爷,您对苏菁姑娘那么上心,可有什么法子,能正式的纳进府里来?现在她可只是嫣萝格格的娘家姐姐。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也不能再咱府里待久的。 凌柱那人,既势利又贪财,即使是嫣萝都是爷您的人了,他还敢明目张胆的投靠老八,太下您的面子了。 可是不论怎么说,苏菁姑娘当初都是上了祖谱的。 这要是让凌柱知道了她不但没死,还进了咱们府,很难说他不会……"   "哼! 他敢!"   "爷,话不能这么说。 他有老八撑腰,有什么不敢。 这一阵子,废太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岂不都是老八一派人在做鬼?"   胤禛不介意宛屏稍微讲些朝政上的事,他知道宛屏自有分寸。 更何况,宛屏偶而甚至会有几句得力的意见,连邬思道都对这位福晋称赞不已。 这是个他能全心信任的福晋。 跟对菁儿的宠爱,怜惜,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宛屏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个搭肩抗战的战友。   "爷自有打算,凌柱,闹不起事。"   听胤禛这么说,宛屏也不再说了。 对未来的雍正皇帝,以及未来的乾隆他娘,宛屏是非常有信心的。   胤禛忽地连连咳了几声,宛屏正奇怪着,这马车内披着厚实的羊毛毯子,四爷怎就受寒了呢?忽然听胤禛结结巴巴的道:   "苏菁,她情绪一直不太好,要是…… 要是有空的话,妳可以去陪陪她。"   宛屏转过头去,瞪大了双眼!   这个雍正是白目了,还是脑袋撞柱子去了?让她这个大老婆,去多陪陪他想追进门的小老婆?好吧~就算她本身也不打算争宠,就算她其实还挺喜欢苏菁这小姑娘的。 但是,这还是做人丈夫该说出口的话吗?   见到宛屏的模样,胤禛也感到有点难堪。 趁着马车正要停下之时,他就急忙转身跳出马车外,跃出马车之时,背对着宛屏扔下了一句话:   "总之,有空多去陪陪菁儿。"   宛屏翻了翻白眼,也只得认了。 陪陪苏菁,无论如何总好过当初陪那嫣萝吧。 整了整衣裳妆容,确认自己还是那么的雍容华贵后,也就缓步下了马车。   跟在胤禛身后进了十四阿哥府里。 十四阿哥胤祯,为四贝勒胤禛的同母亲弟。 年纪尚轻,现今也才二十一岁,尚未受封任何爵位,却深受皇上和其母妃德妃娘娘的宠爱。 自小得宠的胤祯,个性飞扬好胜,和胤禛其实并不很合得来。 但因着胤禛的冷性子,他对这位亲四哥还是很敬畏的。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今晚一出事,十四福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胤禛来救火。   大厅上真是一团乱。 奴才ㄚ环们都躲在大门外,只敢侧着头看着,不敢入内。 十四福晋完颜菱月,正努力得拉着胤祯。 而一家之主胤祯,居然提着一把出鞘的剑,追着舒舒觉罗侧福晋跑。 这位舒舒觉罗侧福晋虽然进门最早,甚至比嫡福晋完颜菱月还早入府,更为胤祯生下了长子弘春。 但因年纪偏大,不受宠。 甚少出府与其她皇子福晋往来。 宛屏突然间竟想不起她的名字……好像叫做什么紫云的吧?除了这闹剧中的三人外,另一位刚升为侧福晋的伊尔根觉罗舒婷,却是用手绢摀着个脸,坐在一角落的地上噎噎哭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向精明能干的宛屏难得的愣住了。 胤禛却大踏步向前,一把拉住胤祯,啪的一声,一巴掌甩了下去!   全厅的人,无论是哭着的,闹着的,躲着的,还是呆愣着的,都被惊住了。   "十四,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想草菅人命,还是想亲手杀死弘春的亲额娘?"   胤祯稍微回过神来,却一脸怒意,冲动的对着他四哥吼。   "四哥你别管! 弘春没有这么狠心恶毒的额娘! 我要不杀了她,怎么为小莲报仇?"   "小莲怎么了?"   小莲正是胤祯去年三月份才得的长女。 非常冰雪可爱,讨大家的喜欢。 严肃如胤禛者,也很疼爱的一个小女娃娃。 连正式的名都还没取上,只有一个小莲的小名。   此时胤禛才仔细注意到,胤祯的双眼都哭得红肿了。 被抓住的双手手背上,还有丝丝抓痕。   "四哥,四哥~小莲她,她走了。 她离开我这个阿玛了。 她再也不能捧着我的脸,亲亲我,嫌弃我的胡子扎得她脸疼。 四哥啊! 弟弟我~我心真疼啊! 我是真的很爱小莲啊! 她是那么得可爱,那么的贴心! 她软绵绵的两只小胳膊,就在我面前,冷冰冰的,甩下手去……"   胤祯又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纵留,却没人顾得上嫌弃他。 他真诚的父爱表露无疑,就连一直嫌弃这个十四弟的宛屏,也同情起他来了。   "嗟尔生来一岁零,忽闻疾殁泪盈盈。灵魂莫苦归时早,百岁还同一岁生。"   大哭之余,胤祯吟出了首悼亡女。 忽地又一转身,狰狞的对着舒舒觉罗紫云:   "妳怎么狠得下心?那只是个小女娃娃啊! 小莲不是阿哥,她不会跟弘春争什么。 妳的心到底是不是铁打的啊?爷自认对妳不薄,妳怎么就这样硬生生得,挖了爷的一块心头肉去啊?"   嘶吼到嗓子沙哑,胤祯的吼声掩不住紫云的哭叫声。   "爷,我没有! 莲格格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 有了弘春以后,我就一直还想要个小格格。 莲格格这么惹人怜爱的,我怎么会去害她呢?我是遭人陷害的,爷,求求你。 不要就这样定我的罪了! 四爷,四爷~您是咱们爷的亲哥子,您来做个公证吧。 我不求什么,只求爷要相信我,不要怪到弘春身上。"   宛屏忽然觉得不对劲,这听起来怎么像在交待遗言似的?就见紫云一冲向旁边的柱子,一头撞去。 宛屏急冲过去阻挡,虽然警觉得早,但紫云还是伤到了额头,当场晕了过去,血流了满地,连宛屏的手臂也被撞的脱了臼。   当下全厅的人,连同厅外的下人们,都更加乱起来了。 胤祯傻了眼,大悲大惊之下,他竟也顾不上再怪罪紫云。 自个气血冲心,也晕了过去。 一直在一旁哭着的舒婷倒是有眼色,赶忙的上前扶住胤祯,将他扶到椅上坐好。   胤禛忙对小永子吩咐,   "快去请吴太医来,不许多说什么,只管把人尽快带来就是。"   胤禛忙中有急智。 这位吴太医曾受过他的大恩,由他来看诊,是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   完颜菱月身为府里的嫡福晋,竟也慌了,只顾着去推挤着舒婷。   "妳走开! 都是妳害成这样的! 妳还想争宠! 别想再靠近爷了,妳给我滚开!"   "福晋! 姐姐! 别这样,我们都是为了爷好。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小莲走了,我本就不该让爷发现些什么。 妳想打我,想骂我,怎么都行。 只要等爷醒了,妳是府里的嫡福晋,我自然随福晋处置。"   舒婷哭哭啼啼的,不敢反抗菱月,但她说的话宛屏听来却是很不对啊。   这话里有话的,别人要是稍一不注意,就给绕进去了。 什么女儿走了还不该让胤祯发现。 还暗讽菱月仗着嫡福晋的身分想私下罚她。 说只要等胤祯醒了,就任凭处置。 若胤祯清醒过来护着她,还轮得上谁来处置她呢?这话讲得真有水平啊。 府里的李氏和嫣萝,比起来可真是不够看了。 看起来今儿这事可不简单。   宛屏不动声色,也顾不得自己的手臂脱臼,硬忍着痛,先遣人把紫云搬进房里,吩咐她的ㄚ环贴身照顾着。 再找几位老嬷嬷把府里的阿哥格格们都给护好,不许出房门。 胤祯有他一妻一妾争着照顾呢,不用她劳心。   外头胤禛正把厅外的下人们都招集起来,训了话,这种家丑可千万不能外扬。 传了出去,说十四阿哥逼死府上的侧福晋,可不是什么好听话儿。   =============以下为免费番外,请在看完78章难产之后,再回来看番外十一。==============   -------------{番外十一: 小雪}分隔线---------------------   宫雪菡始终记得年少时见到胤禩的场景,人的一辈子,有的人遇到了想遇到的人是恩赐,有些人的遇见,则是一种罪孽。   她是他的罪孽,他,却是她的恩赐。   但是,年少时的她用手扯住胤禩衣角的时,宫雪菡怎知冥冥之中,上天已经无情的注定了她是后一种人呢。   她其实可以选择拒绝胤禩的帮助,不让他替她拎起那与他极不协调的水桶;   她其实可以与之前一样,当胤禩的帮助不过是虚伪的、假惺惺的;   又或者她即便接受了他的帮助,也相信了他的好心,却没有再与他想见……   那样,她绝不会因此爱上了这一辈子她从未看到过的英俊、温暖的男子,让她终生迷恋,永世难忘的男子,成就了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痛。   当女孩变成少女,她们便注定要爱上一个人,渴望爱,也渴望被爱。   宫雪菡也不例外。   只不过其他的女人或许还要去茫茫人海中寻找,但她的那位,在一开始,已经注定了。   越过时间无垠的狂野,越过广阔的空间距离,无论是孽是缘,无论是生死轮回,只能是他,也只会是他。   “小雪一生最爱的人始终是八爷。”   或者,其实另一句在心中从未说出来的,才是她最真实的心境。   “八爷,是小雪一生唯一的爱。”   她其实并不是个天生恶毒的女人,更不是天生就喜欢算计和谋策他人,她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女人。   她何尝不希望节省力气,坐享其成,拈花微笑?   但是没人襄助的时候,只能靠自己。   世上所有的人,谁真正想“立”?谁都想“坐”的。   她是被环境所逼的,直到遇见胤禩,这一切都开始变成心甘情愿。   从最初的感激,到最后的崇拜,仰慕,一直到如今这般的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在宫雪菡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去世了。   是被杀害的。   不值一提的杀害。   但是这仅仅是她认为。   当胤禩告诉她,她父母的仇人已经被他抓到了,她可以随便处置的时候,她这一辈子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   她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何从备受疼爱到孤苦伶仃,现如今,她亦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从一个深渊走入另一个更加望不穿尽头的深渊。   因为她知道,他要娶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她。   她知道他有一位不论出身还是本事都比她好的多的多的福晋,她更了解那位福晋对他的爱绝对不少于自己。   及第那天,她听着他说,“跟我回去吧。”   她多想说好啊。   可是她不能说。   早知你,爱不起,怨……亦难。   她想,胤禩其实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她一向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左右为难。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当父母双亡这个恐惧的银子在她心里扎了根,她整个的人生观已经变得悲观而仇恨了。   哪怕逐渐长大,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最天真浪漫的岁月,也无法对世间的陌生男子毫无保留的付出感情。   除了那个萍水相逢,温暖的几乎刺眼的,淡淡的说着“举手之劳而已”的,完全不图回报的八爷,除了他能给她安定感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的存在。   由始至终,她少女是对他的依赖以及感激,成年后对他的满心倾慕和刻骨铭心,皆由一个“缘”字而起。   而胤禩对她,或许有过挣扎,或许有过折磨,或许有过痛苦……最后的选择,却依旧坚定,她始终,无法成为他心中最重。   也许有一天,她说不定也会成为他得偿夙愿的牺牲品,这样的爱或许是欠缺的,相较于她的付出,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只要这样,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知足是知足,知足不代表……快乐。   知足,不过是无计可施。   她将自己所有的爱意全部埋藏,她安慰自己,爱上胤禩,于她而言其实也是件快乐的事,也许,也许,又寂寞,又美好吧。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他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一个人人痛恨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可是,其实她除了这样做之外,完全没有别的选择啊。   她另嫁他人也好,她意外死去也行,反正她不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边的,她的陪伴会让他的前程和他的生活完全打乱。   想象一下,如果他们郎情妾意,佳偶天成,那么,他的语柔要怎么办,他的额娘要怎么办,他的前程,他的未来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爱极了他,其实她也知晓他是爱她的。   不过是她更早一些爱上他,便吃了好多好多的亏罢了。   亏得将他的额娘当做自己的额娘来照顾,来保护;   亏得将他的前程当做自己的前程来奔赴,来算计;   亏得将他的为难当做自己的为难来割舍,来隐忍;   亏得……亏得将他的语柔当做自己的语柔来宠爱,来……   来……   来……   ……   来什么呢?   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爱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到她这种地步,宫雪菡不知道,也不懂得,她没被这样爱过,她只是这样爱着人。   他受伤了,可以到她这里来,像个可怜的被欺负的孩子满身是伤的钻进她的怀里,这就是她的幸福。   她永远都记得,每一次她开门看到是他的那一刹那的心境。   而他其实也记得的,记得她开门那一刹那的眼神,心疼,惊恐,高兴,无助……   各种情绪混杂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复杂交织,她太喜欢他了。   爱一个人爱的完全不给自己留退路,他觉得不是这样。   爱别人的时候,不能忘了爱自己啊。   自己都不爱了,又要怎么相爱呢?   -------------{番外十二: 弘琝}请在看完90章:全家,之后来看以下番外---------------------   我阿玛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玛了,他总是笑笑的,从来不打我,连骂我都很少。虽然有时候会板起脸来,不过我知道,那是为了我好。阿玛很聪明,除了上书房先生教得那些老古董以外,他还懂得很多洋人的玩意儿。可惜他不准我进他的书房,我知道,里面有很多很多洋文书,真想找机会偷偷溜进去看。   我额娘不是阿玛的嫡福晋,不过这不要紧。我看阿玛,对额娘和福晋差不多一样好。福晋对我也挺好的,反正,我们家不像其他堂兄弟家里一样。听说九伯家里最乱了,好几个姨娘,整天吵来吵去的。我想,有这样的侧福晋,九伯一定也很烦,肯定很羡慕我阿玛的。   那天上书房的先生病了,大伙儿提早下了学,可我回到家后,却偷偷得见到了额娘和福晋,两人抱在一起哭。原来,她们从不争风吃醋,是因为阿玛心中另有所爱。那会是谁呢?   额娘不知道,福晋也不知道。她们只知道,阿玛不爱府里任何一个女人,所以他才能公平以对。可是额娘说,这样,才是最残忍的。   我不明白了,公平以对不好吗?为什么这样反而是残忍呢?阿玛才不残忍呢,他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了。   那天阿玛回来后,喝得醉醺醺的。听福晋说,是因为四伯娶侧福晋了。那个四伯是我最怕的人了,整天冷冰冰的。每回见到他,总会被他骂。不只我,所有兄弟们都怕他。这样的一个人娶侧福晋,我真同情那位嫁他的人啊。   后来,额娘让我送醒酒汤给阿玛。我听见阿玛反复的喊着小青、小青。我不认识这人,也没听过这名,这是不是,那位阿玛心中的人呢?这样对额娘、对福晋,是不是不太公平呢?我想,我好像懂得了一点儿额娘的意思了。   四伯的那位侧福晋,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叫做眠宝宝。这个眠宝宝,跟其他的小格格都不一样。她只会笑,不懂得哭。笑起来甜甜的,像是喝了蜂蜜水一样。我见了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难怪阿玛也特别疼她呢。   我喜欢跟弘时抢她,抱着她时,软绵绵的,还香香的,好舒服。而且,她还亲了我一下。我想,她一定喜欢我多过喜欢弘时,心底偷偷得开心欢喜。   39、弒女   不到半个时辰,吴太医急急忙忙的到来,先被领到了胤祯的房内,细细得看过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胤祯只是因为过度悲痛,导致一时气血上不来,才晕了过去。 只要稍微躺一下,醒了后,喝两帖药,养养身子,也就没事了。 胤祯自幼习武,打熬得好身子骨,胤禛还是放心的。   看着胤祯虽然晕了过去,还是喃喃低语着小莲的名儿,胤禛帮着擦掉胤祯眼角的泪水,心下也觉凄然。   宛屏的手臂接上后也就没事了,连敷药都不必。 宛屏平日最重视养身之道的。 老早得,就从吴太医这问到了很多药膳方子,跟这吴太医是极相熟的了。   反而是紫云,身分最低,探看得最晚,情况却是最为严重的。 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虽然让宛屏伸手给挡了一挡,没有生命之忧。 但是往后可能会常常头疼,而且额头上的伤口挺深的,恐怕这辈子就这么破相了。 身为皇家媳妇,在选秀女时,都必须要经过那么详细的检查。 若是眼角歪了些,发丝不够乌黑,甚至双腿长得不够笔直,都不能入选。 现在紫云这么一破相,原本就不受宠的她,日子可是要过得更艰难了。   宛屏不禁为紫云感到惋惜。 虽不熟识,但同样身为皇家的媳妇,其中的难处大家都各有体会。 今晚的事在宛屏看来,紫云很可能是树大招风,身为弘春的生母,被人陷害罢了。   一旁的舒婷和菱月,只会哭闹个不停,胤禛和宛屏简直头疼的,都想甩手不管了。 胤禛原本和苏菁甜蜜得一起建狗屋,却被打断,硬拉来这里处理这乱七八糟的事。 本来就很是不高兴了,现在看这府上,正经的嫡福晋除了哭哭啼啼,什么也不做。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了一眼宛屏,非常庆幸自己娶到了好媳妇。   "十四弟妹!"   胤禛低声开口喊道。   菱月却是继续哭,一边还不忘埋怨舒婷。   "十四弟妹!!"   胤禛加重了口气,身上的寒气也慢慢得散发出来。 终于把菱月的哭声给冻结住了。   "四……四哥……"   "十四弟妹,十四弟现在昏迷不醒,妳这么只顾着哭,也不是个事儿。 奴才们嘴碎,现在都不知说成什么样子了。 孩子们也都还小,今晚这么一闹,估计都被吓坏了。 也还得妳这个做嫡母的护着点。 打起精神来,好好的稳住这个府。 如今朝上正乱着呢,别再让后院里的事儿,扰了十四弟的心神。"   顿了顿口气,胤禛见到菱月专注听着的表情,略感满意。   "小莲的事,爷不插手。 让十四弟自个儿醒了之后再处置。 但无论如何,小莲的后事总是要办的。"   侧了侧眼,看了下舒婷,又说:   "这位弟妹,已经有了身子的人,妳也该顾着些。 怎么这么对她又打骂又拉扯的?难不成还想让十四弟再没了一个孩子?"   闻言,菱月委屈得瞪了舒婷一眼,但又不敢对胤禛发作,只得将所有怨气吞下肚子。   "四哥,弟妹知道了。 弟妹会尽好自己的本分的,请四哥放心。 外边儿的事,想必爷这几日也顾不上了,还请四哥多多周旋。"   "这是爷该做的,用不着妳说。 妳只需照顾好十四弟,照顾好这个家,也就是了。 今儿个也晚了,爷和妳四嫂就先回府了。 吴太医的嘴巴够紧,有需要的,尽管派人去喊他。 别让这乱糟糟的事传进宫里。 否则额娘那儿,没人护得了妳。"   菱月心里一震! 没错! 今晚的事要是传进德妃娘娘耳里,事关她心爱的小儿子和最疼的小孙女。 无论对错是非,她总要怪自己这个嫡福晋没管好家。 送走了胤禛和宛屏,菱月振作起来。 不管是是非非,先将当事人都赶回房去隔离起来再说。   今晚这事本来就奇怪。 但无论如何,都是舒舒觉罗和伊尔根觉罗两人之间的斗争。 和自己有何干系?为何要这么傻,生生的卷了进去,让人当枪使了呢?四爷提点得没错,只要嫡福晋的本份尽好了,她们再争再闹,谁又能越过了她去?   胤禛和宛屏离开后不久,十四阿哥府里,表面上也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还暗暗的进行中。   舒婷回到房里,急急忙忙得喊过小竹,去帮她熬安胎药去。 今晚这么大悲大喜的,还好自己身子一向勇健,不然胎儿都不知保不保得住。   虽然舒婷催得紧,小竹还是按照习惯,很仔细得检查了安胎药里的各式药材,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然后很快得熬好了药,送进房内。   "小姐,那汤……那汤怎么……怎么会?"   舒婷正在喝药,却因为听得小竹开口说话,差点吓得呛到。   "闭上妳的狗嘴! 什么汤?我不知道! 妳最好也不知道! 小莲死了,我是她的亲额娘,我才是最悲伤的那个人。 因为小莲的出生而失宠的弘春阿哥,有位狠毒的额娘,这~妳可都明白了?"   "奴婢……奴婢明白。 但是,小姐,那药粉……药粉还有一半呢。 是不是要赶紧丢了?"   舒婷动作优雅,舒缓得一口气喝下安胎药,细细沉思了会儿。   "那药粉得来不易,但继续留着很危险。 这样吧,明儿妳去一趟四贝勒府,就说我伤心过度,想请嫣萝格格过来陪陪我。 我相信四福晋会同意的。"   "是,小姐。 那~小格格的后事?"   "我有孕在身,再三个月就得生娃娃了。 太医可说了,这会是位小阿哥。 如今伤心过度,病倒在床,不适合抛头露面。 就请福晋代劳了。"   "小姐说的是。 这本就是嫡福晋该做的嘛。 十四爷也是过于伤心了,正好在府里休养,好好的陪陪刚刚丧女的苦命额娘。 这可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舒婷极为含蓄得一笑。 原想为了肚里未出世的小阿哥,先解决大阿哥弘春,再嫁祸给二阿哥生母完颜嫡福晋。 就在大伙都以为她肚子大了,正该好好养胎的时候下手,反而不容易让人怀疑到她头上。 但没想到自个的女儿却误食了下了药的汤。 虽然小女儿死了难免伤心,但去了一个女儿,换来一个毁容的大阿哥生母,又马上要生下一个阿哥,前景还是看好的。   "女儿,不要怪额娘狠心。 谁让妳自己乱吃乱喝?妳阿玛一向最宠妳,妳可得记得托梦给妳阿玛,让他多疼疼妳的弟弟。"   一夜无事。 隔日一大早,小竹就到了四贝勒府上,要将嫣萝格格请回去。 到了门口,却被阻在门外,看门的说是嫣萝格格不能随意见客,得先问过福晋了。 小竹虽觉得惊讶,怎么嫣萝格格连会客的权力都没有了。 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在偏厅的小厢房等着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小竹才等到嫣萝格格出现。 见到人时,揉了揉眼睛,这还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扬,娇丽貌美的嫣萝格格吗?怎么现在人一脸苍白,人瘦得像是能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两膝盖还微微颤抖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连忙走上前,将嫣萝扶进厢房里坐稳了。   "小竹给嫣萝格格请安。"   "免了,起吧。 舒婷找我有事?"   小竹暗暗的打量着嫣萝,但若是嫣萝不想说的事,她一个ㄚ环也不好过问,只得先说正事。   "回格格的话,我家小格格昨儿个去了,十四爷和我家小姐都悲伤过度,卧病在床。 现在府里的事,是十四福晋一手抓着。 我家小姐的日子过得是真悲惨。 这也都算了,小姐她想着小格格,饭也不吃,只顾着哭。 您说,她现在有着七个月的身子呢。 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阿哥阿。 求求格格,去探探我家小姐吧。 您跟她一向感情好,她最肯听您的话了。"   听了小竹的话,嫣萝自然是大吃一惊。 小格格她见过好几次,光是满月那时的热闹劲儿,连德妃娘娘都有赏赐。 那是多大的荣耀,多么受宠的一个女娃。 舒婷能被进为侧福晋,也有沾了这小格格的光。 怎么这么突然就去了呢?如此得诡异,依着舒婷的性子,定是要不依不饶得讨公道才是,怎么现在就关在房里哭?其中必有不妥之处。   但怎么都好,她已经被四爷给下令关在佛堂抄经好一阵子了。 每天清早一睡醒,就被福晋派来的老嬷嬷们陪着去佛堂。 跪得膝盖都发肿了,右手五指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若能藉此机会出府一趟,也能轻松一日时光啊。   想着想着,嫣萝就派人去请福晋的允许。 就在等人回消息的同时,嫣萝细细的问小竹,舒婷现在的情况究竟是如何。 小竹唯恐言多有失,不敢多言,都是问一句答一句的,听得嫣萝紧皱眉头。   忽然之间,听到远处花园子,竟传来一阵阵的狗吠声。   "奇怪,府里什么时候开始养狗了呢?四爷性子最是爱洁净的,怎么可能容忍府里有头随处闹腾的狗儿?"   嫣萝深深感到疑惑,但此时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派出去看看,只得暂时压下。 待得ㄚ环取得四福晋的许可回来后,在小竹的催促下,也只能赶忙出府去了。   十四阿哥府里,一早却又开始大乱。 胤祯醒了之后,坚持要将紫云送到宗人府问罪。 菱月在一旁,不冷不淡的出言劝阻几声后,也就不说话了。 只剩弘春小阿哥在那哭着,拉着额娘的衣服不让走。   就在嫣萝和小竹到了十四阿哥府门口时,她们遇到了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 两人急忙上前请安。   40、番外五 宛屏   番外五宛屏   "妈的!!! 老子走大运了!! 传说中的穿越,竟然让老子给遇到了。 女穿当小妾,男穿当种马,老子这下真是中大奖了! 亏得老子看文从来不霸王,这肯定就是老天给我的奖励了。"   曾猛昨晚熬夜码字写文,熬到了凌晨三点才上床睡。 一觉睡饱醒来,眼中所见不是自己房里那有点发霉的窗帘,而是深红色绸缎床帘。 转头四周看了看,自己身下躺的是紫檀木大床,脖子下靠着的竟然是硬木枕。   拉拉骨,伸伸筋,怪不得全身酸痛呢……   不知道这穿的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最好是清朝康熙年间,那时段的历史,自己可是了如指掌。 且看我玩遍这古代世界!   自从初中毕业后,曾猛就离开了自小待到大的孤儿院,开始自食其力。 码头搬货,货车司机,加油站入油的,还有学校守卫……什么各式各样的杂工都做过了。 领到的钱也只能勉强过日子,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找女朋友,更别说结婚生子了。 到了快三十岁,还是老处男一个,越来越宅,除了工作之外,就是窝在房间里上网。 两年前开始迷上某JJ网站的清穿文,竟然也假借个女性马甲,开始当起作者码字。   每次的清穿作品,就是尽量的狗血,狂打暴雨雷。 从康师傅,到小乾隆,每个受腐女欢迎的数字军团,一个一个轮流上场当男主。 女主的形容词,则是千篇一律的美如天仙。 只要百度些流行歌曲的歌词,再来段毛主席的沁园春·雪: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不管哪个皇帝,都会乐呵呵的被这马屁拍得高兴。 不管哪位男主,都只能拜倒在女主裙脚下。   想当初不管是月榜,季榜,还是年榜,他笔下的清穿文可都是赫赫有名的。 着实对荷包有着充足的帮助。 他的清初史也读得越来越好。   渐渐的,读者变聪明了,万能女主似乎不再那么受欢迎了。 他这个万年处男,竟也被逼的要写些有色内容来吸引读者。 真是让他情何以堪阿。 昨晚正是因为如此,看了N多部有色片子之后,绞尽脑汁的尽情想象。 写出精采的内容后,才安心的睡了。   怎么会想到…… 一醒来就穿了呢?!   想到此处,还在状况外的曾猛,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现在的情况。 反正穿就穿吧,看起来还是穿到富贵人家,再差也不会比现代的生活差的。   门外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小小声的敲门过后,那人自己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福晋,您起了吗?"   一瞬间,恍如一道天雷打中了曾猛! 喔~不,现在可是堂堂大清四贝勒嫡福晋,乌拉那拉 宛屏。   目瞪口呆的宛屏,没注意到进来的小ㄚ环一副担心的神色。   "福晋,别难过了。 您和四爷都还年轻,还会再有小阿哥的。"   "小阿哥?"   "是啊,福晋。 弘晖阿哥虽然去了,可四爷对您情深意重,您快别再伤心了,这样让四爷很为您担心啊。"   情深意重?那个冷面王四四?! 宛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发寒。 写了无数清穿文的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那有名的四四,对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贴上来的薄唇肯定是那么性感,对自己来说,偏又是哪么得恶心。   弱弱无力的摆了摆手,要秋萤先出去,她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原先宛屏的记忆慢慢的涌了上来,她记起了秋萤,打小就跟着她的ㄚ环。   胤禛-是她的夫。 而弘晖-是她的独子,她的命根子。   明明连弘晖长什么样都记不得,宛屏却莫名的感到眼眶发热。 两个灵魂的交融,感觉是那么的奇异。 全身忽冷忽热的,众多的讯息一股脑的出现。 有的是写清穿文的知识,有的是这副女人身子本身的记忆,杂乱不堪。   应该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吧,才彷佛稍稍理清了何为现时,何为过去,何为所谓的即将发生的未来。 对自己穿成了女人一事,还是无法释怀。 但是毕竟这是个未来的皇后。 比顺治的皇后好,比康熙的皇后好,更比乾隆的皇后好。 若真要从清初的皇后中选,至少这位还是不错的。 被胤禛所尊敬,到死前也没被废后。   咕噜咕噜~ 肚子饿了,才刚要开口把秋萤给喊进来,却听见门外有女人的吵闹声。 翻了翻白眼,那应该是李氏吧?那位据说在小年糕进府前,最嚣张跋扈的女人。 在宛屏的印象中,李侧福晋也是极受宠的。 在宛屏为了弘晖的死,而伤心难过之时,李氏刚生下第二位阿哥,正幸福的坐月子。   "……我们都知道姊姊心里难过着呢。 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大伙儿都晾在大厅上,等她一个啊。 弘时要是等不到我回去,肯定是要大哭的。 要是让弘时阿哥哭得伤了身子,妳可担得起?姊姊身为嫡母,自然也不愿意见到弘时哭的。 我不就是过来提醒提醒姊姊,妳个死ㄚ头,凭什么拦着我?"   高扬尖锐的声音,把宛屏的耳膜都刺得疼。 稳了稳心神,提高声音说道:   "秋萤,让大伙儿都散了吧,今儿个不需过来请安。"   秋萤刚在外面应声,李氏就哼的一声,转身离去。   "妳等着吧。 我会让妳知道,现在的四福晋有哪儿不一样了。"   宛屏微微一笑,低声说着。 她知道,弘晖的死,这个李氏绝对脱不了关系。 就算是占了这副身子的利息吧,为上一位宛屏报仇也是应该的。   唤进了秋萤进来为她梳妆打扮。 不一会儿,雍容华贵,婉约自如,眼神中却带了丝精明和男子的豪气,独特的乌拉那拉宛屏,重生。   三日后,由胤禛发了话。 为了让李侧福晋能专心的带弘昀阿哥,更为抚慰福晋的丧子之恸,将刚刚出生的弘时阿哥过到嫡福晋名下……作者有话要说:嗯~~鲸鱼恶搞一下。被雷到的请自备避雷针……   41、辛巴   小莲的后事办的很低调,是由完颜菱月一手操办的。 因为就在同一天,太子被废了。 胤祯早被胤禩和胤禟拉出府去,朝上需要他去忙的事,还很多。   毕竟只是还没正式取名的小格格,又正值朝政动荡的时期,只有几名和舒婷交好的福晋们来了。 舒婷数次哭昏倒在灵堂之前,吸引了众多人的同情目光。 而紫云,则是被禁闭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弘春被带出来,交由菱月抚养。   胤祯没有把紫云报上宗人府。 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弘春,也为了他自己。 他目前名下只有两个阿哥:弘春虽庶出,却是长子。 若是将紫云谋害幼女的事情报了上去,弘春受生母连累,将来的前途必有影响。 而胤祯目前也真没有其他拿的出手的阿哥了。 菱月所出的嫡阿哥弘明才三岁。   与胤祯不同,菱月不相信这事是紫云所为。 真要害,也该是害弘明阿哥才是。 害一个小格格,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可叹胤祯被舒婷的哭闹给蒙迷糊了。 但菱月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下的毒手。 每每想起自家府中,有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人在暗中窥视着,不知何年何月,会突然对弘明下手,菱月感到寝食不安。 没几天工夫,身子瘦了一大圈。 倒是让来访的福晋们,认为这个嫡母心善,心疼庶女,也博得了一些好名声。   这边十四阿哥府的几个女人,正在忙碌不堪的时候,四贝勒府则是暗流潮涌。 嫣萝自从去过一次十四阿哥府,探望过舒婷后,宛屏就作主把她给放了出来。 这一来,李氏随即赶到了一股危机感。 两人互相针对敌视。 每次在大厅向宛屏请安时,那尖锐的眼神,彷佛像射箭一样的有杀伤力。 若是在后园子里相遇上了,更是尖锋相对,互不相让。   "奴婢见过侧福晋。"   嫣萝微微弯□,像李氏请安道福。 请安声中,特别加强了侧字的音。   激得李氏咬了咬牙,扬起下巴,斜眼的看向半蹲在身前的嫣萝,过了好半会儿,看见嫣萝尚未痊愈的膝盖微微颤抖,才满意的笑了。   "是嫣萝妹妹啊?怎么? 佛经抄写完了?能被爷点上,为德妃娘娘抄经祈福,这可是莫大的福气! 也许佛祖看妹妹诚心,赐给妹妹一个,和妹妹一样美貌的小格格呢……"   "是阿,妹妹真希望能有个小格格,像姊姊这么漂亮的就好了。 妹妹肯定每天都欢欢喜喜的,帮她梳妆打扮,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逗她玩。 小娃娃,最可爱不过得了。 虽然说弘昀阿哥大了,但姊姊蒙爷恩宠,又有了弘时阿哥,想必也深有体会…… 哎呀~妹妹可忘了,这弘时阿哥打生下来,就跟着福晋一起过了。 姊姊,妳看妹妹我这记性……"   嫣萝暗恨,也反讽回去。   两人尖嘴铁牙刁舌头,妳一言,我一语的,连随侍丫头们,也都专注于此一对决。 竟没人发现,原本跟着李氏的弘昀早已跑远了。   弘昀趁着额娘和人吵架,悄悄的跑到花园中的假山堆内,在山洞内钻进钻出的,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之间,听见了重重得喘气声音,不由得好奇的探头看去。   却见一可爱黄色小狗,还不到他膝盖高度,趴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前脚正努力的扒土,已经挖出了一个小洞,旁边堆满了小狗扒出的土。   弘昀大感兴趣! 慢慢小步小步走的靠了过去。 在府里从来没看过有小狗啊,它不会是偷溜进来的吧?要是这样,一旦被发现了,可就危险了。 被小狗给吸引住了,弘昀都开始为它着想起来。 这草地,可是花匠精心打理后的成果啊。 阿玛最讲究整齐了,要是知道好好的一片草地,被这狗给挖得不成样子,阿玛会生气的。   想到这,弘昀紧张得不得了。   "小狗,小狗儿,小狗狗,小黄,小小黄…… 别挖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再挖下去,就要倒大楣了。"   这只黄色小狗却一点都不赏脸,继续动作奇快的,扒着地上的洞。 倒是有偏过头来,一副研究的目光看着弘昀,扫过了一眼,觉得这个小男孩碍不了它的事,头又偏回去,继续努力。   弘昀被小狗轻视的目光给逗笑了,乐呵乐呵的,也不生气。 掏出怀里藏着的糕点,要递出给小狗吃。 蹲□,一手伸出,手掌上摆放着一块松子糕,香着呢。   小狗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判定这个男孩是有善意的,这块糕点应该是好吃的。 土下埋着的,上顿饭留下的大骨头,不会消失,等等还是它的。   于是乎,小狗站了起来,后脚续力,一身扑向弘昀----手中的松子糕。   "救命啊,快来人啊!"   李氏的尖叫声惊醒了这一人一狗。 弘昀吓住了,不敢做何反应。 小狗虽也被吓到了,但没关系,松子糕还是要吃的。 舌头一舔,一卷,弘昀手上的糕点就进了小狗的口里。   "快快! 那只野狗,那只野狗在攻击阿哥,都咬下去了。 快快,打死它! 这该死的,门怎么看的??怎么野狗都能随随便便跑进来了?!"   说着叫着,几个ㄚ环就朝着小狗围去,开始打。   虽然说事出突然,众人的手里,也没有什么棍子扫把之类的。 但是人多势众,小狗体型又小,只得仗着长得小的优势,四处得钻脱,口里还唉呜唉呜的叫。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狗狗不是要咬我,都别打了。"   李氏却不管不顾弘昀的请求,大步上前,一把拥抱住了弘昀。   "昀儿,昀儿你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自己一个儿乱跑。 额娘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个了,别总让额娘担心……"   弘昀愣了,他能感到后面脖子那块湿湿的,额娘哭了。 一向最为凶悍的额娘,怎么哭了呢?   小狗终究逃脱不了,被抓了起来,送到李氏面前发落。 李氏也发现了,其实弘昀没出事,自己还是被嫣萝说的话给刺伤,过于激动了。 在儿子和ㄚ环们面前丢了脸,只得迁怒到小狗身上,一切都是这只狗惹出来的。   "给我打死这只狗!"   "不要啊! 额娘! 小狗没对我怎么样,是我自己要喂它吃糕的。 额娘,不要啊!"   "还等什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吗?打死!"   有人急忙跑开,要去拿棍子。   有ㄚ环也感到不忍,手底下抓得,是条生命啊。   "福晋,不如,不如奴婢将这只小狗关到柴房去吧? 阿哥也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闭嘴,马上打死了!"   李氏见一旁的弘昀哭了,心里越感到烦躁。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了! 她只能寄望他,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 如今却为了一只狗就求人,就哭啼不休,成个什么样子?   让人抓住了弘昀,不许他再求情。 正当棍子拿到,狠下心要打下去的同时,苏菁终于赶到来救小狗了。   "等等!"   这只唯一能自由在四贝勒府各处游荡的小狗,自然就是那只辛巴了。 没几天工夫,竟然都能活蹦乱跳了。 整天神出鬼没的,让苏菁和叶子好找。 偏偏苏菁又不舍得给它套上链子。   这会儿终于惹出祸事,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了。   辛巴眼巴巴的看着苏菁,泪眼蒙蒙,低声呜呜的叫,好可怜啊。   "请您放了它吧。 它做错了什么,我代它向您道歉。 这狗儿还小,我没有调.教好,真的很对不起。 但它还那么小,禁不起打的。"   李氏正在气头上呢~见到个不认识的女人,还穿的不像个ㄚ环,莫名的就感到不喜欢。   "你是谁呢?哪个院子的?谁准你养狗的?这是什么地方?堂堂四贝勒府,能让一只野狗肆意乱来吗?"   "我~我~我是,邬先生院子里的。 这狗,这狗是四爷答应过的,还是他亲……"   "什么?你是邬先生院子里的。"   李氏压下怒气,勉强的上下打量一番。 邬先生的人可不好乱动啊。 瞧这女人,主子不像主子,ㄚ头不像ㄚ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分。 若是随意打骂了,四爷不定会怪罪的。 罢了罢了。   "既然这狗是有主儿的,今儿的事就罢了。 下次可千万要把狗给看紧了,别随便放出来四处乱吠乱咬。"   苏菁低头,连声称是。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辛巴究竟做错了什么。 惹得这人这么生气。 四爷府里的女人,她只认识福晋和琴儿。 这两位自从她这次回来,都还没见上面。 苏菁根本连去芜院的门都不迈出一步的。 这次还是因为要找辛巴,才来到花园里找。   看这位夫人的衣饰华贵,长得那么漂亮,应该是四爷的老婆之一了吧。 看着她牵过一小男孩的手,转身离去。 气派十足,一副贵妇人的派头。 小男孩却一步一回头,用极为舍不得的眼光看着辛巴,走远了才不得已的放弃。   得救了的辛巴,兴奋得围着苏菁身旁绕圈儿得跑,尾巴直摇,看起来俏皮极了。 苏菁无奈苦笑,都不知这笨狗怎么得罪了人家呢。弯腰抱起了辛巴,往去芜院走去。 苏菁没有注意到,远远的角落里,嫣萝震惊得看着她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一下……下章四四大出招……刚出生的辛巴   42、密谋   当晚,嫣萝的贴身ㄚ头鬼鬼祟祟的,神神秘秘的,一个人走到后门。 脸上满是紧张,一直不停的东张西望着。 到了门后,轻轻的敲了门七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外传来三下轻声的敲门声。 若不是此时夜深人静,如此轻声,还真不能保证听得到。   小ㄚ头名小蓝,是两年前跟着嫣萝陪嫁过来的。 她的母亲是雨辛身边的老嬷嬷,是以,陪嫁过来的她,也是嫣萝最信得过的人了。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下周围,最后,才把后门微微得打开了条隙缝,把手上紧捏着的信件递了出去。 门外的人也不说话,接过信就走。 小蓝又赶忙得把门给关上,轻轻得透了口气,就急忙的回到嫣萝房里。   自从当初嫣萝因擅闯书房被罚抄经后,就被福晋下令给搬到了一座靠近后门的偏僻无名小院。 嫣萝自己给取名为嫣然院,但要做块匾额,高管家也是多方推拖,真是气死人。   自从受罚后,福晋再也不亲近嫣萝,也不再对她有任何示好,更别说有任何进宫的机会了。 府里的下人是最为势利不过得了。 以往厨房下人都会把饭菜端到房里,如今每餐的膳食,都要小蓝自己按时去厨房领取。 去晚了,就只能领到冷饭冷菜了,真是岂有此理。 今天下午,嫣萝又在园子里受了侧福晋的气。 换做以前嫣萝受宠的时候,又岂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回想起下午的事情,小蓝就感到愤愤不平。 但又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小蓝又感到不可思议了。 她和小姐,竟然见到了那位早该死去的大小姐……   以往福晋和小姐每每提到这位苏菁姑娘,都不许他们称之为大小姐。 但是今天小姐在花园见到了她,确是很亲热得靠了上去,甜蜜的称呼一声姐姐,还流泪痛哭前非。   "姊姊,你是菁儿姊姊?天啊! 我没有看花眼吧?菁儿姐姐怎么会在这呢?"   抱着辛巴的苏菁,在花园子口被嫣萝拦下,一脸错愕的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当初在选秀时,苏菁初次表示善意,却没有得到一点善意的响应,又屡次被她讥讽,苏菁心里早已不把嫣萝当妹妹了。 怎么这时会在四爷府上看到她呢?   像是没看到苏菁的面色不善,嫣萝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话。   "姊姊,我是妳妹妹啊,我是嫣萝啊。 原来妳还活着,要是阿玛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妳既然还活着,怎么不回家呢? 阿玛当初以为妳死了,伤心了好久好久。"   苏菁不知道怎么面对嫣萝这样自来熟的态度。 若是嫣萝一见到她就破口大骂,她还能转头就走。 如今嫣萝却是好言好语,还开口闭口得自称为妹妹,她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我…… 我……"   "姊姊,是不是四爷救了妳?我就知道,当初四爷和四福晋对妳那么好,不会见死不救的。"   嫣萝打断了苏菁的话,竟然走上前来,就要把苏菁拉到园中亭子去。 说要姐妹叙情一番。 苏菁实在感到很可笑,她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情好叙的?但是又不知怎么拒绝,毕竟嫣萝看来是一番好意。   嫣萝靠近了苏菁,伸手欲拉向苏菁的一手,却被苏菁怀里抱着的辛巴一声狗叫给吓阻了。 但苏菁安抚了辛巴后,对嫣萝感到不好意思,也就跟着进了亭子里。   "是四爷救了我,妳也不用激动。 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姊妹情好叙的。"   苏菁很好奇为什么嫣萝会在这儿,但她不想跟这个血缘上的妹妹有太多瓜葛。 回去问问别人,总能问到原因的。 于是对嫣萝的态度也不热络。   "姊姊,妳先听妹妹说说,你若真不肯原谅妹妹,再走,好吗?"   苏菁不语。   "妹妹知道,当初妹妹和额娘,对姊姊非常不客气。 姊姊怪我们,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也是情有可原。 当初在宫里选秀时,姊姊还曾经对妹妹释出善意。 那时,是妹妹不知好歹。 但是,姊姊妳想想,阿玛当初向额娘提亲时,压根没说起在广州还有大娘跟妹妹的存在。 额娘也是无辜的…… 自从嫁给阿玛后,为阿玛一连生儿育女的,还要打理家务,经营家业。 可恨的是,等额娘年老色衰,等外公不再有权力,能帮上阿玛的忙,阿玛就开始纳妾,对额娘冷淡忽视。 此时此刻,姊姊忽然上门,要把额娘唯一还能恃障的正妻身分都夺走。 这让额娘情何以堪?"   嫣萝感伤的说着自己额娘的苦楚,说到情深处,似乎还带有一丝哽噎声。 但眼神里却奇异得,不带有一丝哀伤之情。 双眼飞快的看了苏菁一眼,看出苏菁似有一些软化之意,继续说道:   "妹妹当初也是为额娘感到不公,希望能帮额娘出出气,才会对姊姊不敬。 但自从当年姊姊在宫内病了后,妹妹才感到后悔。 也许是血里天生的同源,让我感到亲近吧。 妹妹那时是真的为姊姊感到伤心难过。 所以嫁进四贝勒府后,妹妹知道姐姐曾经住在这儿,也曾为姊姊哀悼了好几回。 四爷每次都安慰妹妹,也更疼惜妹妹。 却没想到,四爷竟能找回姊姊。 虽不知姊姊如何死里逃生的,但想必姊姊身上急病已愈。 当初大难不死,未来必有大福。 妹妹看到姊姊好好的模样,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四爷才好。 四爷对我们姊妹俩得疼惜怜爱,真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了。"   苏菁听着嫣萝的话,好似听不出什么破绽来。 确实当初让额娘认祖归宗的行为,是会大大的伤了雨辛和嫣萝两母女的心。 毕竟负了额娘的是凌柱,她们母女俩也是无辜的,却要担起一部分的后果。 是有些不公平。 也怪不得当初嫣萝对她的态度如此不善了。 释怀了的苏菁,虽不至于对嫣萝有好感,甚至有姊妹情,但是也不会像先前那样万般防备着了。   "原来,四爷救我,不只是因为礽哥哥的付托,还有因为嫣萝是他所爱的女人的关系吗?"   苏菁想着,无视心里深处一丝突兀的不适应感。   姊妹相认并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惺惺相惜。 苏菁还是一面冷漠的回了去芜院。 而嫣萝却是在回到房里后,马上让小蓝设法托人,向十四阿哥府的舒婷送信去。   此时的胤禛,并不知道他当初无意间纳进的一位格格,会在将来对他和苏菁之间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正在咸安宫内,为他和苏菁的未来而努力。   "二哥,委屈你了。"   "哼! 你若非真心,这种虚伪的话再也不必多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但胜者成王,此刻我已惨败。 若你仍将我当成二哥,就代我照顾毓庆宫中一众。 还有……还有菁儿。 想必菁儿已经在你手上了吧?我都已经这样了,菁儿对谁都不再有用处了,放了她吧。"   将刚刚脸上的尊敬之色给收了起来,既然胤礽直言以对,胤禛也就干脆一点。   "二哥,你此次被废,固然有我提供机会,但真正去执行的,还是老八他们。 若是他们没有二心,我制造的机会,仍然只是机会。 并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看在你落到此一地步,却仍念着菁儿,我愿意帮你。"   "你,你对菁儿?"   "我要她! 我一直就只要她。 当初安排她进宫选秀,我早已有把握要让她被指进四贝勒府,却没想……"   胤禛想到就恨,右手握拳,重重的击了眼前的木桌一下。   胤礽虽感到有些讶异,但想到菁儿也曾说起她和四贝勒府关系不浅,也不感到意外。   "你能如何帮我?"   "首先,我要你告诉我,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胤礽眼射厉色。 不愧是当了多年太子的人,即使如今龙落浅滩,仍不是好欺的。   但胤禛却丝毫不以为意,正色以对。   "你若介意当年的事,又为何还要菁儿?若你要以此看她不起……"   "胡说! 是我无能,没能照顾好她,我又怎会去看她不起。 但我必须要为她报仇雪恨。 二哥,你没见过当初出事前的菁儿。 她是如此的开朗,如此的爱笑。 如今却死气沉沉的……"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胤禛的眼眶仍然不由得红了起来。 这一阵子旁观着菁儿的变化,偶而听起叶子说起苏菁曾有的低落期,比如今更是严重许多。 胤禛心疼不已。   胤礽看了胤禛如此,对他对菁儿的心意相信了一半,但菁儿毕竟比不上这个天下。 胤礽还是要问得更清楚些。   "你先说说,你能怎么帮我,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今日下朝后,大哥私底下向皇阿玛进言,说愿意代父承担一切罪责,出面杀你。 而朝廷上,现在是十分的热闹阿。 老八四处勾结大臣,已有超过一半的大臣,愿意出面保奏老八当太子。 二哥,你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莫非你认为,你还有其它的路可走?"   胤礽没想到自家兄弟真是如此无情。 他都已成一个废人了,还非得要他的命不可吗?那些大臣通通该死!! 当初对他是如何的阿谀奉承,现在却全部跑去拍老八的马屁。 哼! 老八一贱民之子,凭什么当太子?凭什么当未来的一国之君?简直荒唐!   "你还没说,你能怎么帮我?更何况,出这么大力,得罪大哥和老八一伙,甚至还要惹得皇阿玛的猜疑。 就只是为了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   "自然没那么简单。 我还要你帮我一件事。 只要你登回太子之位后,此事对你易如反掌,且依着你对菁儿的感情,我相信你也是愿意的。"   "哦~说来听听。"   "我能帮你扳倒大哥,甚至在你夺回权后,全心全意的辅佐你,对付老八他们。 你可以相信我,因为菁儿的事,我必和他们誓不两立。 这一切,我只要你答应,帮菁儿恢复身分,名正言顺得嫁给我。"   "菁儿是皇阿玛亲口说的‘急病死亡’,还能怎么恢复身分?"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只要你答应了,你还永远是我的好二哥,我的太子爷。"   "我……"   43、拐骗   取得太子的承诺后,胤禛本该很开心的,但他也从太子那听到了,关于苏菁的病情一事。 这该死的胤礽,怎么没有早告诉他呢?他要是早知道,满天下的延聘名医,也一定要让苏菁彻底好起来。   想起苏菁所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胤禛满心的痛。 回到府里后,不顾下人们惊异的眼光,哪都不去,直接走向去芜院。   一走进去芜院,见到苏菁坐在秋千上,慢慢的无力的荡着。 双眼迷恍,一点精神都没有。 平日最得她心意的辛巴,在她身旁跑来跳去的,一下跳上秋千,咬着苏菁的衣角拉扯;一下跳下来,用头顶着苏菁的脚,就是要苏菁起身和它玩耍。 苏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净顾着发呆了。   往日见到苏菁这样无精打采的模样,胤禛也只觉得奇怪,以为苏菁是闷坏了,然后千方百计的想法讨好苏菁。 但今日却多出了股浓浓的心疼,握紧拳头,胤禛向自己立下了誓言:   "菁儿,我一定为你复仇,一定不会放过胤禩,胤禟还有……胤誐。"   心里虽是充满了恨意,胤禛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苏菁抬起头,见到的胤禛是带着少见的温和表情。   "四爷! 菁儿给四爷请安……"   "不用,妳坐回去。"   胤禛止住了苏菁起来行礼的身影,自己也坐到秋千椅上。 苏菁愣住了,想开口反对,可这秋千是四爷让人搭建的,连自己都是寄人篱下而已,凭什么赶人家走。   "四爷,那……那…… 菁儿告退了。"   虽觉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四爷,荡秋千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但苏菁也只能让开了事。   "先别忙,我有事和妳说。"   胤禛伸手握住了苏菁手臂,不让她离去。   苏菁觉得很尴尬。 胤禛的手虽放开了,但他的身体紧靠着她的,她吸进的气息带有点麝香味,很迷人,却过于亲密了些。 辛巴想插.进来,都被胤禛一巴掌给挥走了。 除了胤誐,她这辈子还没跟哪个男人这么亲近过。 想再起身避在一旁,却被胤禛一句话给留住,忘了原本想做的事。   "我今天进宫见了二哥。"   苏菁猛地一抬头,却感觉胤禛的唇,似乎扫过了自己扬起的发丝。 满面通红,头又压低了下去,又再次忘了自己本想问的话。   原本穿越前的苏菁虽不狂野,却也绝对不保守。 但这两年的独居生活,身旁只有一个叶子,胤礽都只是偶而见面而已。 加上大病一场,精神状况极差,现在的苏菁,竟是受不起一点点的调情手段了。   胤禛喉咙里低笑了一声,声音低得苏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二哥很担心妳。"   "礽哥哥…… 过的还好吗?"   苏菁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处境了,肩靠着肩,感觉胤禛身上的热度,担忧着胤礽的处境。   "他现在还好。 但朝廷上,想对他不利的人太多。 我得到消息,大哥向皇阿玛进言,要杀了二哥,才能阻止昔日太子旧臣的野心。"   "什么?不是说,虎毒不食子,礽哥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吗?"   "二哥现在就是个活靶子! 想借他上位的人多得是,若是众口一言,皇阿玛也未必保得住他。"   苏菁被胤禛几句话吓得担心不已。 完全没注意到,胤禛虽然口气严肃,但身体力行的可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已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左手伸出,轻轻的环住她的腰。 胤禛深吸了一口苏菁发丝上的清香,眼中露出满足的神色,却带着点欲.望,又偏要压抑的痛苦。   "不知……不知四爷有没有办法帮帮礽哥哥?"   "有,但很难。"   "真的有办法?四爷,真的?"   苏菁很惊讶。 这位四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在她看来,一直就是位普通的皇子阿哥。 既不像大阿哥有长子身分,也不像三阿哥那样受文人学子的欢迎。 没有八阿哥那样的人气,连九阿哥都比他有钱。 说不定,说不定,胤誐的马骑得比四爷都好。 也不像十三十四这些年轻阿哥受皇上疼爱。 她虽然开口求了,但却不太敢相信四爷有救太子的本事。   "帮二哥的忙就等于得罪朝廷一半以上的王公贵臣,还有几位最有权力的阿哥兄弟。我遵二哥为我兄长,但要帮他的忙……非我不愿,实不能也。"   苏菁如果现在立刻抬头,就会发现,胤禛狡猾的神色,和他悲伤无奈的语气完全不配合。   咬了咬唇,她不能开口要四爷冒那么大的险去救礽哥哥。   "如果,既然…… 若真是如此…… 那四爷您……"   "但若是妳肯帮忙,应该有更大的把握,可以成功救下二哥。"   "如果真不行…… 什么?可以救礽哥哥?要我帮忙没问题,什么忙都可以帮。"   "即使要受委屈?"   "委屈?什么事情会让我委屈呢?我都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难道是…… 要我出面向胤誐求情?"   苏菁心里感到错愕,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点。 脸色霎那间苍白。 虽然对胤礽说的好听,不怪胤誐。 但想起当初在坤宁宫,听见胤誐说话那时的心痛。 她真宁可这辈子再不用面对胤誐,不用去分析心理的执念,究竟是爱还是恨。   胤禛没注意到身旁苏菁的脸色,继续说下去。   "我有办法让皇阿玛相信二哥是为人所害。 只是这其中需要一个人当引子,妳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到时候有可能要进宫面圣。 将大家对二哥的注目吸引到妳身上去。 我保证,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不定,妳还可藉此回复身份。"   听到不是要她去找胤誐,苏菁脸色才回复了些血色。   "回复身份什么的,菁儿也不敢想了,只希望能帮上礽哥哥的忙。 之后,菁儿宁可下江南,隐性埋名的过日子。 反正,当初上京来的目的也早达到了。 四爷,只要能帮上礽哥哥的,您就尽管放手做吧。 有需要菁儿的地方,尽管吩咐。"   虽明知道胤礽对苏菁只是兄妹的怜惜之情,听到苏菁这样为胤礽,胤禛心里彷佛吞了一只苍蝇般的难受。 却也只能硬吞下去。 有朝一日,定要让苏菁心里只有他自己一个。   话说完,苏菁才刚发现,原来自己靠胤禛靠得这么近。 明明人家刚刚才答应要帮她一个大忙,她又怎敢硬把四爷推开呢。 身子紧绷着,双肩用力向内缩,臀部向另一侧挪啊挪的。   这阵子四爷对她的用心,她不是没看在眼里。 只是在她心里,她已不是完璧之身。 自己介不介意是一回事,但这个世界,这个朝代的沙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介意?是以,苏菁早已把自己排除在婚姻之外。 虽不知四爷为何将她视做对象,但有着胤誐这前车之鉴,她不愿意再跟任何一位皇子阿哥,有男女之情的纠葛。   苏菁咬着下唇,为难的想了又想。 依着她的真心话来说,这样靠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知道,这个四爷,肯定不是跟她同一个想法。 明知有男女大防还这样,岂不是吃定了她现在有求于他?真是太可恶了! 亏她还一直觉得四爷是个冷情的人,居然这么无赖。   忽然感觉胤禛的呼吸似乎厚重了起来,这时才注意到,胤禛竟然就这样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这可是在秋千上啊。 要是她现在起身走人,他还不得摔倒在地,怎么有这样的人呢!   苏菁没发现,她现在的情绪变化,比起平时的冷淡丰富多了。 更没发现,胤禛其实双眼微睁,盯着她因为生气而造成的胸口起伏,努力压抑住自己下.身的冲动。   辛巴努力的挣扎着,但却被叶子紧紧得抱着,还塞了块布巾在它嘴里,不让它叫出声来。 这种情景要是被辛巴给扰了,四爷不得打死她。   这时高福快步走过来,希望进去找四爷,叶子也尽责的把他拦住了。   "你干什么阿?现在不能进去。"   "十三爷那有急事,偷偷派了人送信过来。"   "我不管。 再急的事也不能进去。 你若非要进去,后果自行负责。"   这边两人的争吵声,早已传到了秋千上两人的耳内。 胤禛心里是恨恨不已,苏菁却是十分庆幸。   "高管家,四爷在这儿呢。 有什么急事,就赶紧进来说吧。"   苏菁一边提高声音对外说道,一边又丝毫不留力的猛推胤禛。   "四爷,四爷,有急事,快醒来啊。"   胤禛决定,等过年时,得让高福去跑一趟所有的庄子,把租税都给亲自得收上来。 至于在家过节这种事,高福今年就不用想了。   高福拖拖拉拉得进来了。 偷偷抬眼看着自家主子的眼色,他知道他要倒霉了。 他不知道他该怪十三爷还是该怪菁儿姑娘。 但这两个都是很受自家主子信任或疼宠的主儿,怪来怪去还是得怪自个儿吧。   "奴才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苏菁终于找到借口,可以摆脱这有胤禛陪坐的秋千了。   "四爷,高管家这么急着找你,肯定有重要的事。 菁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菁儿告退。"   一急之下,连敬语都忘了。   胤禛也不再挽留,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今天,已经足够了。   "起来,说。"   "四爷,看守十三爷的人传了口信过来。 他说,今儿个皇上微服去探了十三爷一趟。"   44、共谋(大修)   胤禛正为如何骗取苏菁的真心而绞尽脑汁,而墙另一边的八贝勒府,胤禩一伙人正商议着,为的是如何在隔天的早朝上能一鸣惊人,集众人之力,一举将胤禩推上太子之位。   胤禩腰身挺直的坐在花厅内主位上,面容上是含蓄内敛的微笑。 虽然笑容很淡,但不难看出他的骄傲与自豪。 遗传自美貌母妃的胤禩,有着俊朗斯文的容貌。 与玄烨相似的浓眉,是他的面貌中唯一与父亲相符的,却似画龙点睛一般的,让胤禩整个人更有气质。   像由心生,胤禩在朝中一向以好人缘出名的。 每每有朝中官员遇到难题,胤禩总愿意相助。 对兄长谦和恭顺,对下面的弟妹也是照顾有加。 跟那隔壁邻居胤禛比起来,正是一东一西,正好相反。母妃地位低下的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在不容易。 除了娶了位地位显赫的福晋之外,他本身多年来的努力,更是不在话下。   胤禩左侧下角坐的是长得一双高挑凤眼的男子。 皮肤细腻得让女人都眼红,这正是胤禩的左右手,宠妃宜妃娘娘的幼子,九阿哥胤禟。 他虽也坐姿端正,但一侧手臂却斜靠在一旁茶几上,勾指微敲茶几桌面,双眼半闭,似乎在闭目养神,没有在注意听厅上的讨论。   胤誐坐在胤禟和胤祯的中间,成大字型摊坐在椅子上,双脚下还有个小矮凳撑着。 发辫凌乱不堪,竟还隐隐约约穿杂了丝丝银发,双眼布满红丝。 若说胤禟看起来像是在沉思,那么胤誐就是光明正大的酒醉。 一旁茶几上放着的也与众不同,是一壶壶的烈酒。   这三位阿哥都不开口说话,却丝毫不影响厅中热闹的气氛。   坐在右首第一位的老者,正是宗亲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庄亲王。 虽然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但一开口还是气势十足。   "依本王说,根本没什么好需要商讨的。 这里有四位皇子阿哥,三位铁帽子亲王,郡王,将军,大臣十数位。 无一不是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位的。 大伙都已经通过声气了,明日早朝,只要一起把手上的推举折子都递上去,皇上还会有问题吗?再说了,八爷如此人才,能有此等俊杰儿子,皇上想必是开心都来不及了,还能怪我们什么呢?"   说到最后一句,庄亲王不由得语气低了下来。 真羡慕皇上啊! 他自己府里的女人也少不到哪去,怎么就一个子也蹦不出来呢。   "王爷,听闻府上的一位侧福晋已有身孕,随时就要为你生下子嗣了,又何需如此感怀?"   庄亲王一想也对,老怀大慰,缓缓得顺着自己的胡子,笑得欢喜。   "别说本王那码子事了,裕亲王,你怎么说?"   "本王还年轻,不懂什么朝政大事。 但本王自幼与八爷一同长大,对八爷的才学能力以及人品,都是佩服至极的。 更何况,八爷仁慈待人。 本王相信,若八爷能登上太子之位,对我大清朝实乃大幸。"   裕亲王正正经经得说了一堆胤禩的好话,话没说完,胤誐却毫不掩饰的哼了一声! 众人皆显尴尬,如此当面拆台,拆得还是八贝勒和裕亲王的台。 若是别人,众人早开口相责。 但拆台的这位是十阿哥啊! 最受八贝勒和九阿哥疼宠的弟弟。 更何况,十阿哥过世的母妃为皇贵妃,他的身份贵重仅次于太子。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有默契的不对此说话,胤禩和胤禟竟也像是没听见。   刑部尚书阿灵阿乃是胤誐母家舅舅,有着长辈身分的他,还能出面瞪了胤誐一眼,开口缓解一下气氛。   "皇上出行前,将刑部宰白鸭一案交给八爷审理。 这可以看出皇上对八爷的器重。 而八贝勒对此一案又办理的明快果决,处理得利落干净。 既保全了一干大臣,又对收受贿银的牢头处之极刑。 想必对此结果,一向待下宽厚的皇上也是极为满意的。 如今二爷已被废,直郡王一介武夫;三爷腐儒而已;四爷身为往昔太子身边的一条狗,早已将朝中上下得罪了个遍;五爷乃九爷的同母兄长, 对九爷的决定想必也是支持的;七爷身有残疾,早已无问鼎之力;十二爷彬彬君子也,却从不过问政事。 其余阿哥皆尚年幼,若不立八爷为太子,试问又有谁能扛得起这大清江山?"   大家众口一词的猛拍胤禩的马屁,胤禩虽知此乃溢赞之词,但也有自信,如今朝上,支持自己的势力绝对是最大的。 明日上奏一事,有极大的把握能够成事。 眼光看像胤禟,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胤禩看向胤誐,胤誐的却只专注于喝酒。 若不是胤禟亲自上门将他拉来,胤誐还不见得愿意来此。 可如今,人虽来了,却丝毫不参与议事。 看胤誐那模样,难不成要又喝一场烂醉才罢休?胤禩心里对当年算计苏菁一事,感到极为愧疚,却也无法。 当年算计太子一事是胤禟的计谋,而把苏菁也利用进去,则是小雪先斩后奏。 小雪一心为胤禩的大业而努力,见不得任何有可能影响到夺位的错误发生。 苏菁的失踪,让胤禩这两年来都无颜面对胤誐。 虽然连胤禟都对苏菁的消失拍手称赞,但胤禩每次见到已彻底变成一酒鬼的老十,他就觉得万分的对不起这位弟弟。   眼光一扫,却见厅角有一心腹正在摆手示意,胤禩目中精光一闪,暗示胤禟代他招待众人后,安静不引人注意得离开了花厅。   胤禩快步回到书房,摆手让随从们散去,缓缓开了门。 只见一绝色女子,身着紫色衣裳,大红色的背心,却在领口处附上一圈雪白狐毛。 瓜子脸,皓齿蛾眉, 冰肌玉骨,身型绰约多姿。 此刻正慵懒的斜靠在塌上,看着手上的折子。 那正是胤禩准备明日于早朝上奏的奏折。   一见到此女子,胤禩的心顿感安稳。 轻声的关上了身后的门,走上前,半坐在塌上。 一手将女子手中的折子拿过,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再回来脱下自身的披风,温柔的盖在女子身上。 将女子的手握紧。   外表看似温文儒雅的胤禩,此刻内心是真动情了。 他深深的爱着眼前这名女子。 多日不见,此刻一见,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得想她。 看着小雪晶亮的双眼,勾引似的眼神火热地挑逗着他,胤禩心里感到暖暖的。 小雪为了他的大业,甘心在花楼中隐姓埋名,为他探听坊间消息。 他每每觉得不舍,想要不顾一切的娶她进门时,她又坚决不肯。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这所八贝勒府,想必有重要的事。 但此刻他却不想开口问,温馨和谐的氛围,两人有默契得保持沉默。   正值温情之时刻,书房的门忽然被人自外用力得推开。 胤禩一惊,转身看去,却是他的福晋郭络罗语柔。   "妳这是干什么?谁准妳擅自进我书房的?"   郭络罗语柔大踏步进了书房,门也不关上,任由门外寒冷刺骨的风急吹进房。   "我是这府里的女主子。 我是皇阿玛明旨下聘的儿媳妇。 我是你爱新觉罗胤禩明媒正娶的嫡福晋。 我凭什么不能进来?若我不能进,难道这只狐狸精就能进?"   胤禩强忍着怒气。 他知道此时此刻正是夺位最重要的时刻,他不能和语柔闹翻。 深宠语柔的外祖父安亲王,此刻正在花厅上呢。 安亲王在宗氏之中素有威望,不能轻意得罪。   "我和小雪有要事要谈,妳先回房去,我一会就过去。"   "孤男寡女的谈什么事?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莫不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胤禩被激得大怒,却还是硬忍了下来。 语柔的性子一向要强,越跟她恶言相向,她还越不肯放手。   "柔儿妳且先回房去。 我答应妳,我一会就回去。 这阵子太子被废,大事将要成功之际,妳别乱我的心。 小雪此次前来,必有要事。 妳也知道明日早朝必有动静。 柔儿,妳一向最能体谅我的,今儿是怎么了?"   "我最体谅你?"   语柔一边尖声相问,一边走过去,拉起兀自半躺在塌上冷眼相视的小雪,一边质问道:   "我最体谅你? 而你是怎么回报我的?胤禩,你不要忘记当初答应过我的事。 这府里,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我郭络罗语柔的真心,不是让你用来糟蹋的。"   宫雪涵用力一甩 把语柔抓住她的手给甩开 双眼直瞪着语柔。   "八福晋,妳尽管对八爷逞威风去! 但我警告妳,别来惹我。"   "小雪,不得无礼。"   被胤禩这么一喝斥,虽感委屈,小雪哼了一声后,还是闭上了嘴,退到一旁。 干脆又拿起折子看了起来。   语柔被小雪那狠戾的一瞪震住了一会,但骨子里的傲气和自尊随即抬头,冷冷得看向胤禩。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与胤禩的关系匪浅。 表面身分虽是勾栏院里的花魁,其实却是在帮胤禩收集情报,并且代为交好朝中官员。 她这次好不容易才抓准这女子来府的时间,特意前来会一会她。 女子的态度她可以无视,重视的仅有胤禩的态度。   语柔目光复杂的看向胤禩,胤禩却好像是没见到刚刚小雪对她无言的威胁,一脸担忧得看着小雪。 胤禩眼中毫不隐藏的爱意深深刺伤了语柔。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这女人?成亲时的承诺,圆房时的甜蜜,是否都再不放在他的心上了?语柔伤心难过,为胤禩的无情而难过。   小雪却不理胤禩的眼光,自顾自的回到塌上,悠闲得躺下去。   胤禩暗暗叹了口气,上前牵起语柔的手,扶她走出房门外,在语柔耳边小声的说着。   "柔儿,莫怪为夫。 小雪对我的大业极为重要。 妳且让一让她。 我答应妳,日后得登大宝,我的皇后只有妳一个。 妳先回房休息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将语柔送出房外后,回到房中。   "小雪,妳今天怎么啦?妳不是从来不肯上我府里来?"   "怎么?舍不得了?怪我吓了你的心肝宝贝了?"   胤禩叹口气,坐回塌上,牵起小雪的手,轻轻握着。   "妳明知我和语柔的关系,我爱的只有妳一个,妳又何必呢?语柔也不容易,我是极为对不起她的。 妳以后别再让她难堪了。"   小雪斜目瞪了胤禩一眼。   "你心疼的是我还是她?她那样说话,难道我就不该生气?"   胤禩温柔得吻了吻小雪的手背,   "好了,我不说了。 妳今天怎么突然的就来了,有什么事吗?"   小雪起身,身子凑上前去,紧密得贴着胤禩,两人双唇几乎就要靠上了。 轻轻的说着……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不过就是想你了,不行吗?你不想我吗?"   胤禩为小雪的亲密愣了一下,微笑着,轻轻吻了小雪的唇一下   "妳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最懒散不过的了。 若没事,又岂肯出妳那群玉楼一步?"   "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女子吗,她又出现了。 已经被四贝勒接回府去了。"   胤禩一挑眉,大吃一惊。   "此事当真?看来苏菁和四哥的关系真不简单。 这消息来得太好了! 老十一定高兴得很! 唉~小雪,妳当初那药下得,一下子把老十给毁了。 这两年,我真是没见过他有一刻清醒的。"   "哼,一箭双鵰,除去太子,再除去一个让你宝贝十弟动心的危害。 可恨的是太子,居然能硬撑下来。那女子后来还失踪无影。 虽说她如今已无用,但这事暂时还得瞒着你那十弟。 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再起风波。"   "这…… 小雪,十弟整日的发酒疯,我真的看了很不舍。 如今太子都被废了,我大权在握,又有大半朝臣的支持,又怕的谁来?又何必还瞒着呢?十弟…… 十弟他为我牺牲得够多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先瞒着。 真到了你登上大位那天,你要怎么样我都不拦着你。 如果你不想让你额娘有风光的那一日,你就尽管去说吧。"   小雪的语气严肃。 为了胤禩的抱负,她可以不跟胤禩相守;她可以委曲自己当个花楼女子;她可以委曲自己,让胤禩娶一名有权势的格格。 小雪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来破坏胤禩的大业。   胤禩为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抓虫有读者留言,我把八八和八福晋写坏了。 为此我请教了一位朋友,之后也很用心很用心的,反复重读此章并思考。 我承认,生病头晕之下赶文,真的把人物给写崩了。 所以我大修,希望看过此章的人,可以花时间重看一次。我一直很重视每位读者的意见和留言。 虽然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但合理的交流,能让我的文更进步。 谢谢大家对我粗疏文笔的体谅。 这一阵子,我可能还会回去改以前的章节。 尽量做到不改主线情节走向,但希望让人物描写更具体,更丰富。 每位阿哥都是那么出色的人,要不写崩,要写得好,对我是个很大的挑战。 我尽力而为,谢谢。********八福晋的名字无意间用上了一位读者的马甲,我正式道歉~写文的时候,那位读者的马甲因为让我印象太深刻,自然而然的写了下去。真不是有意暗指或是怎样~如果让任何人感到不快,我要说声对不起。   45、前奏   冬季的日出来得特别晚。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二日,日头还没升起呢,皇子贝勒,王公大臣,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康熙皇帝,这一天都摸黑早起,大家不约而同得起得特别早。   直郡王胤禔,由他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伺候穿衣。 看着年纪也已近中年的福晋亲自动手,忙上忙下的,胤禔心里一阵感动。   "思柳,时间过得真快。 妳都嫁给我二十多年了。 前几年我人在军中,家里都靠妳一人打点,几个孩子也都是妳在教导……"   胤禔顺了顺思柳的发丝,眼前这女子虽年华渐老,但多年的相濡以沫,两人相知相惜,共同生养了五名嫡子女,感情深厚无比。   "思柳,妳且放宽心怀。 只要胤礽一死,太子之位非我莫属。 老八当年用计将我们淑儿嫁到那荒凉的蒙古,此仇我非报不可。"   充满自信的胤禔安慰了思柳后,昂首挺胸的上朝去。   相比于直郡王府的平静,十四阿哥府内却正是一团乱。 胤祯一夜没睡,在舒婷房外担忧得来回渡步。 仆妇嬷嬷们来回进出房间,每个出来时,都捧着一大盆血色污水,看得胤祯脸色发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胤祯如此紧张舒婷,菱月撇了撇嘴角,不甘的看向舒婷房内,又换上一副温柔的样子,对胤祯道:   "爷,是时候该上早朝了。 咱们回房去,让我服侍你更衣吧。 妹妹这儿,爷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说不定等爷下朝回府了,就能看见咱们府上的三阿哥了呢!"   胤祯赞赏的看了菱月一眼,   "有下人在,不用妳服侍了,妳替爷在这儿看好了,有什么事,进宫去找额娘也可,知道吗?"   "是的,爷,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胤祯对舒婷是真心的疼爱。 他觉得如今朝政大局已定,没什么好需要担心的,恨不得早一刻下朝,好回府来陪着舒婷。 如同他一般希望早点回府陪伴佳人的,还有胤禛。   胤禛前一晚睡在书房内,如今他大部分的夜晚都睡在书房内了,只有在重要的日子,才会到福晋的房内。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再没有同床过。 这一日早起,打扮妥当后,离上朝的时间仍有余裕。   胤禛安静的来到了苏菁的房门前,门外的辛巴,早在胤禛靠近院子时就醒了过来。 见得是这个人,打了打呵欠,竟又转身回了狗屋,趴□子继续睡。 辛巴的识相让胤禛很满意,决定今天回来就给它加餐。   站在苏菁的房门外,正犹豫着是否该敲门时,叶子却恰好自内走出。 见了胤禛虽有些讶异,却也不出声,向房内示了示意,就自顾自忙去了。 胤禛轻步的进了苏菁的房。   苏菁侧睡,眉头紧皱,膝盖弯起,双手护住胸前,十足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胤禛见了,心里涌起一股对苏菁的怜惜之意。   站立在苏菁的床旁,胤禛看得出了神,直觉得,就想伸手抚去苏菁紧皱起的眉头。 伸出的手停顿了下,改而轻抚上苏菁的嘴唇。 苏菁的唇色显得有点苍白了。 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啊,值得他全心的守护与疼惜。 一时的疏忽,让她吃了这么些年来的苦头,是否能够苦尽甘来,就全看今日了。   食指轻点了下苏菁的唇,胤禛低声得仿如对自己立誓一般。   "我再不让妳吃苦害怕,再不让妳担心受累,我要找回那个永远乐开怀的菁儿,我的菁儿。"   胤禛转身离去,他没有注意到,床上的苏菁已张开了双眼,神色复杂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发愣。   这是让人紧张的一天。 胤禩一派的人,早已约好今日要一块儿举奏八阿哥为太子。 胤禔已向皇上提议应该要杀了胤礽,以安稳如今局势。 皇上当时并无直面答复,胤禔今日早朝将会再次提出。 当着众大臣的面,皇上势必要正面回复。 胤禛早已安排好,今日要公开并恢复苏菁的身分。 被禁在咸仁宫的废太子胤礽也很紧张,胤禛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让他翻身,全看今日早朝了。   走进皇宫内的每个人,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紧绷的气氛。 十数名年轻的官员们,甚至不明所以的冒冷汗。 眼看着众人依序站立好,胤禟才发现胤誐不在殿内。 想起昨夜胤誐又是喝得大醉后才回府,胤禟恨恨地一咬牙,疾步走出殿外,吩咐一名小太监赶紧出宫帮他传话,让他在宫外等候的随从,赶紧去十阿哥府上揪人去。   胤禩旁眼看到胤禟的动作,心里微感难过。   "十弟,只要过了今日,八哥定把你的小青子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为避免让下一章重头戏太长, 这是一章过度章……   46、朝会   太子被废,大清朝局动荡不安。几个阿哥们跃跃欲试,窥测东宫之位;王公大臣们争先恐后得私下结党秘语,盼能得拥立之功。 就连后宫内也不时可听到,关于嫡君之位花落谁家的窃窃私语。 简直是闹得这位老皇上心烦意乱,举棋不定。   今天在乾清宫的早朝气氛很火爆。 由安亲王代表皇室宗亲和上书房大臣马齐,共同起头,领着众位大臣们一并上奏:奏请皇上立八贝勒为大清朝太子。 胤禩自己本身虽不出头,但胤禟,胤誐和胤祯,都附议于安亲王等人之奏。 上奏的人虽多,署名附议的小官小臣们更多。 但康熙面色平静,竟是淡淡的一句:延后再议。 就将所有人的激动给压了下来。   胤禩神色复杂,却低头不发一语。 胤禟犹自沉思,不明皇上的态度究竟是如何。 康熙如此丝毫不表态,让臣下们难以臆测君心,没有人敢继续坚持。 此时太子太傅王掞却跳了出来,独树一帜的请求皇上复立太子。   王掞学识渊博,为人正派,深得康熙的信任,被委派为太子的师傅已经很多年了。对皇上的委托,他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教导太子尽心尽力,给太子讲书,也教太子做人。在他的心里,皇上是君,太子是国家储君。在他看来,康熙废太子的谕旨,可谓是莫须有之罪。 太子一没叛变,二未弒君。 多年来辅佐皇上处理国事,就无功劳,亦有苦劳。 究竟有何重罪导致太子废立?   胤礽在热河行宫时,偷偷窥视皇上行踪,并与庶母妃有纠缠不清的孽情一事,康熙视为奇耻大辱,当然不可能明旨公告天下。 为此,王掞早已数次求见皇上,为太子求一个公道。 康熙不愿斥责这名忠心的老臣,只得想法把话题岔开。   就在老太傅王掞不甘不饶之时,直郡王胤禔第一个跳了出来,跪倒在殿中央。   "儿臣叩请皇阿玛割爱,以国家社稷和朝廷安稳为重,以防众逆臣屡次以复立太子为名,挑动得人心不安。 请皇阿玛赐胤礽自尽,以绝后患。"   哄得一声! 殿上众人又激动起来。 康熙心跳得更是厉害。 这就是他的儿子们,为了权势地位,竟连兄弟之情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康熙其实心里明白,有太多的皇室秘闻,实在有损皇家威严,不适合在外臣面前透露太多。 之前胤禔表示愿意代父背过,要将胤礽置于死地一事,着实让康熙感到失望,也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故意不当场表示意见,固然有希望胤禔能够后悔自省,不再提起此事,也有着要探探其他儿子对太子一位的野心和态度之意。   康熙没想到,胤禔非但不悔改,还要在今日早朝上,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前再次提起此事。 真要逼得康熙赐胤礽一杯毒酒,他才肯罢休吗?   习惯隐忍的康熙,心里越怒,面色表情却越显平稳。 眼光一扫而过,胤禩等人虽沉默不语,但在胤祯眼中却看得出兴奋和期待之意。 相比于胤祉神色上明显的挣扎之意,胤誐的冷漠也讓康熙心驚,其它阿哥们大都显的不舍和震惊。   "胤禔,若依了你的意思,朕岂不就像那弒子的纣王一般?你欲让朕在千古之后留下何等名声呢?"   谨慎如五贝勒胤祺,四贝勒胤禛和十二阿哥胤祹等人,都能从康熙平顺到不寻常的语气中听出不妥。 但胤禔从军多年,习惯和直来直往的兵卒們來往,康熙如此的淡漠语气,反而让他误认康熙的意思了。 胤禔以一种忠孝两全的态度对康熙自告奋勇。   "回皇阿玛,儿臣愿为君父分忧,為皇阿玛担此杀弟之名。 为求社稷安宁,相信二弟也是求仁得仁……"   听得胤禔如此,康熙气得全身发抖,身旁的李德全见状,赶紧奉上一杯热茶。 却没想康熙一激动,丢到下面跪着的胤禔身上。   不管是阿哥们还是大臣,少有人见过康熙如此急怒的情景,不由得各自面面相觑,担心不已。 胤禔发现自己似乎是误解了康熙的意思,还捅破了老大的一个马蜂窝,惹得龙颜大怒,连连得用力磕头。 反复说着自己只是为国为民着想,绝无利己之意。   "大哥你太过份了!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原也不愿揭穿于你。 但没想到陷害了二哥还不够,你居然还想置二哥于死地?如你这般人品,若真是有朝一日登上大位,我等兄弟岂还有活命可言?"   胤祉一句陷害太子挑动了康熙的神经,也让厅上众人再度躁動了起来。 胤礽的被废,基本上满足了除了太子一派之外的所有人心意。 尤其是今日这些要来拥立胤禩的人,虽不愿见胤禔上位,却更不愿见到胤礽有败部复活的可能。 一霎间你言我语,整个乾清宫闹哄哄的   康熙立时压制住了这股骚动,并将除了阿哥以外的所有人都逐了出宫。   待得众人离去之后,才要胤祉细细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原来,自打两年多起,胤禔就陆续向胤祉借过几本关于咒术的绝版书籍。 这让胤祉感到奇怪,私下一调查发现,胤禔竟还向内务府偷偷调了太子胤礽的玉碟出来看过。   "儿臣当时感到惊慌。 但事关重大,又不敢妄言,只得稍稍向大哥暗示了一番。 事后大哥随即将那些书籍都还给了儿臣,而二哥也没有任何异状。 儿臣只以为大哥回头是岸。 为顾念兄弟之情,儿臣没有像皇阿玛举报,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沉住气,心想:究竟是胤祉要救出胤礽而污蔑胤禔?还是胤禔果真丧心病狂至此?   "既然当初没事,为何如今又说是胤禔陷害了胤礽?"   "回皇阿玛,儿臣只是觉得,二哥为人一向忠厚稳重,岂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又见大哥如此咄咄逼人,儿臣感觉其中必有不妥之处。"   "你胡说! 你没证没据的! 我不过就是几年前借了你几本书来看,你就给我套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老三你是安何居心?"   "你给朕闭嘴!"   "皇阿玛,如此鬼神之说,荒缪莫名。 但三哥既如此说,儿臣认为,何不请广济寺的慧云大师进宫一趟,探探二哥的情况也好?"   說話的是胤禛。 兄弟中最為信彿的他,又是太子黨,此刻為胤礽說話正是理所當然。   康熙心里其实是极为偏向胤礽的。 胤礽自幼丧母,却没有过到任何一位母妃名下,自小由康熙父代母职带大。 康熙亲自手把手教写字的阿哥,就只有他一个,说胤礽是最受宠的阿哥实不为过。 此次发现胤礽如此荒唐行事,若有其它人为因素可怪罪,康熙的心里深处会好过许多。   康熙念及胤礽小时与他的亲近,下意识的愿意采信胤祉的话。 除了派人宣进慧云大师之外,还暗暗指示李德全,马上派人搜直郡王府。 趁所有阿哥都在此处,尚未打草惊蛇之时,即刻搜查。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竟是直郡王府先传来消息。 派去的侍卫搜出了一片绘在丝绢上的乾坤十八地狱图。 而这片丝绢缝制成了一小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竟装了几根发丝。 看那地狱图上面的姓名,赫然是爱新觉罗胤礽,还有胤礽的生辰八字。 那字体正是胤禔写惯了的瘦金体!   康熙脸色铁青,直瞪着这张地狱图久久不语。 胤禩和胤禟相对凝视,此时情况已大出他们的预料之外,两人皆无计可施,只能静待其变。 即使板不倒太子,让胤禔和胤祉两人互斗也是好的。 胤禩对于胤禛竟会插手此事,倒是抱持警戒的态度。   胤禔早已坐倒在地,浑身冷汗,毫无辩解之言。 充满恨意的眼神偶而看向胤祉,胤祉却不以为意。   很快地,慧云大师也被领到了宫内。 接过康熙手中的地狱图,却犹豫不决。   "回皇上,绘制此图之人极为恶毒。 连同里面装着的当事人发丝,可形成极为严厉地咒术。 被诅咒之人会渐渐地丧失本性,暴躁不定,时间久了甚至会自残己身。 阿弥陀佛。 不知是何人绘此图,实是减福减寿,逆天之行啊。 不过说也奇怪,看这上面的墨迹,此图绘制已久,被咒之人不定早已死去了才是啊?"   康熙大惊,即刻命人去将胤礽传来乾清宫。   但胤禔听到慧云大师的话,却双眼一亮,彷佛看到一线生机,手脚并用的爬至康熙座前,哭诉道:   "皇阿玛,皇阿玛。 二弟根本没被这图影响到啊。 如大师所说,若有作用,早该出事了。 不会等到现在啊! 二弟……二弟如今不论怎样,都跟儿臣没有关系啊。 皇阿玛,请您原谅儿臣两年前一时胡涂。 但,但好在没对二弟造成伤害,请皇阿玛原谅儿臣啊!"   康熙对慧云大师和胤禔的话半信半疑。 但无论如何,胤禔早在两年前就有害胤礽之心,其心可诛,罪不可恕。   胤礽很快就被领到了乾清宫,一脸憔悴,几天没剃头,前额看来冒了一堆发根。 胡子也没剃,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路都走不稳。 自打在热河被收押起,康熙再没见过这令他万分失望的儿子。 如今见胤礽这副模样,为之心疼啊。   连忙让人给胤礽搬来一张矮凳,请慧云大师看看胤礽如今的情况。 那副疼惜之意看在众阿哥眼里,都是刺眼不舒服的。   "回秉皇上,此事大奇啊! 若此图有效,二阿哥早在二年前就该陷入疯狂,行事怪异。 约莫一年前就应有自残之举。 如今见状,却只是轻微有疾,不应该如此啊。"   胤礽知道是时候该他说话了。   "皇阿玛,大师此言,极似那位姑娘的情况啊。"   康熙凝视着胤礽,看到胤礽眼里地坦荡与惊异,暗暗点头。   "不愧是朕定下的太子,被陷害至如此境地,还能这么冷静处事。"   康熙记起了,两年前不正是有人暗地设计,下圈套将太子和一位秀女一同下药的的时候吗?难道是那位姑娘替了胤礽?   康熙向慧云问出此一事,并命人去取当年进宫的秀女名册。 胤禩和胤禟心中却直打鼓。 怎么会扯上苏菁?当年那件事明明是他们所为,又怎么可能跟胤禔扯上关系?今天自上朝以来,事事不顺,屡生风波,却每每都在他们的预计之外,情况显然不妙。   胤禟暗暗得看向胤誐,今日旧事重提,他很担心胤誐再次听到苏菁的消息,会无法保持冷静。 既然有苏菁和惠云牵涉在内,此事很有可能是老四的手笔。 暗暗警惕在心。 奈何如此情况,胤禟已经来不及阻止胤誐。   "二哥,你刚刚说当年那位纽祜禄氏女子,究竟是何下场?不是说,不是说她急病死去了吗?"   胤誐的话,一字一句,像是从牙根里磨出来的声音一样,哀沉悲重。 难道苏菁的死,是替胤礽背得黑锅?   胤礽不回答胤誐的问题。 他再不堪,也看不起老十这种,无法保护所爱女子之人。   "你说啊,二哥?"   胤誐冲上前去,抓住了胤礽的双肩猛摇。 但胤礽近来身子本弱,一时间竟无法挣脱胤誐的掌握。 康熙怒,命人拉开胤誐,押在一旁,不让他出声。 胤誐和纽祜禄氏之间有情,康熙后来也略有所闻。 但其实并没有把胤誐这两年来的颓废,连想到苏菁身上。 此时见胤誐为一女子如此作为,除了失望唯有震怒。   秀女名册很快就取来了,翻开一看,康熙恍然大悟。   纽祜禄氏苏菁,生于康熙三十一年五月初三日。   而胤礽,生于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日。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一章把这乾清宫里的故事说完,但都4000字了还是没完,实在想睡了, 还是拆章吧……**这章有部分参考自二月河的康熙大帝:祸起萧墙.**本文1/10入V, 入V当日更三章. 在此声明: 本文不弃坑, 不贴防盗.入v后,当情节中有部分的H文和短篇番外, 会以免费字数方式, 发给留信箱的读者.(这章不用留哦)   47、选择   康熙四十七年年末,眼看又要过年了,这个年大家过得是忐忑不安。 威风一时的直郡王胤禔被夺爵,幽于府第之中。 高高的围墙围在直郡王府周围,从此直至胤禔老死的那一天,这儿再也没有来过哪怕一位访客。 若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胤禔的福晋思柳,侧福晋侍妾以及子女们,又犯了何罪,要一同承受幽禁之苦? 夺嫡失败之惨烈,不体现在于死亡或身败名裂,而是那些无辜被连累的亲近之人。   为了救下胤礽,如此的代价让苏菁为之一寒。 当日苏菁被皇上宣进宫内,经慧云大师证实,前两年的诅咒不知为何,确实转到她的身上来了。 而胤礽则是因为随同皇上到热河出行,远离了苏菁,才会让咒术发作,导致行为错乱。   子不语怪力乱神。 自小饱受西方教育的苏菁,这种神鬼之事,她是不太相信的。 虽然灵魂穿越时空,但想其中必有因果。 若是如胤禔这般,随意咒人都能成功,那大伙儿还打什么仗呢?明知这是胤禛和师父的计,但记挂着礽哥哥庇护之恩和兄妹之情,苏菁在康熙面前开不了口。   演戏要演全套,所以苏菁被送到皇室庵庙中静养。 对外的说法是,苏菁的生辰八字有福气,因此自两年前起,就在皇室庵庙中为皇太后祈福。 当初急病身亡的秀女另有其人,仅仅是谣传罢了。   如今的苏菁,处在风尖浪角上,是一个尴尬万分的人物。   按理说,苏菁是代太子挡了灾,有功在身。 但往细里看,太子本身都还被关在咸安宫呢,如何来向苏菁报恩。 更何况苏菁挡的这灾,其中牵涉到皇室内不可告人的秘闻,不可能明告于天下,更不用说大肆封赏了。 若换一个人,牵涉到了阿哥们之间的兄弟相残,康熙说不定杀掉了事。 但这个小姑娘,康熙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想想当初的清新活泼,再看看现如今的静默沉稳,康熙觉得是自家子对不起她。 当初苏菁对她额娘的孝心,曾让康熙感动到不计较那块脏污了的手绢。 但康熙没有忘记,胤誐见到苏菁时的那股子疯狂,还有胤禛眼中不隐藏的深情。 这个女子…… 实在不好处置。   就在康熙第七次回绝胤誐请娶苏菁的要求之后,康熙终于失去了耐心,将苏菁宣进养心殿。   "民女苏菁拜见万岁爷,给万岁爷请安。"   "起喀。"   苏菁起身后,低头不语。 康熙上下打量着这名清秀有余,明艳不足的女子。 过了好半响,才开口问道:   "十阿哥已向朕开口多次,奏请娶妳回府,妳可愿意?"   苏菁一愣,心想:   "我可愿意?我有说话的空间吗?即使有…… 自己……愿意吗?嫁给胤誐曾经是自己乐意的事,可如今,还有一如往常的想法吗?"   苏菁很害怕。 面对这位万乘之君,她真能畅所欲言吗?穿越至今已逾十年, 对这封建社会的残酷,苏菁已深有体会。 原以为能安然本份的度过一生,却没想连番风波,让她连想过自己的日子,如此简单的愿望都不敢再奢求。 开始学着夹起尾巴做人,逢人遇事都要留三分,更何况是皇帝呢?   康熙见苏菁犹豫不语,语气加重。   "当年的事,妳连累二阿哥颇深。 他让妳秘密出宫并妥善安置妳,朕并不赞同。"   言下之意,她被人用来陷害太子,所以就该一死了之。 既然都该死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额娘的遗愿早已完成,礽哥哥目前看来已无生命危险。 究竟还怕什么?怕什么! 顶多就再穿越一次吧!   抱着破惯子打破的心态,苏菁索性无所惧的开口了。 穿越了十来年,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连话都不敢多说,玩个叠叠乐都要瞒着院子外的人,这跟穿越前的她,差别太大。 如此委屈,自己想想都难受。   "皇上,苏菁自知自个儿恐怕碍了不少人的眼。 虽不知原因,但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 反正两年前的苏菁已经死了。 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当苏菁还是继续死着吧。 如果皇上也嫌我碍眼,就干脆给我一个痛快吧。 如果皇上觉得我过不致死,那就把我踢出京去吧。 天下之大,能去的地儿多着呢。"   苏菁原本想象中,立刻会有人来喝斥她大胆。 但康熙治下,岂有越主代庖的奴才。   只听得康熙一声轻笑。   "十阿哥对妳情深意重,愿以侧福晋之礼纳妳入府。 妳却宁可求死或出京,也不愿从了他,这是为何?"   "晕~不是你刚刚说我连累了二阿哥的吗?这会儿怎么又绕回胤誐身上去了?" 苏菁心里暗暗埋怨。 不过说一句也是死,说百句也得死,豁出去了。   "皇上,您别绕圈子了。 直说吧,您究竟杀不杀我?若要杀,什么都不用问了。 若不杀,咱们再来说说其他的。"   "哈哈哈~" 没有震怒,没有唤人进来把苏菁给拖出去,康熙放怀大笑。 这个小菁儿,很有趣啊。   “想走? 妳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妳牵扯进了多少事,岂有可能放妳自由。 朕想来,让妳嫁给老十挺不错的。 身为皇家媳妇,皇家的事也就是妳的家事。 如何?"   "皇上,您可是忘了,我已非处子之身,还有哪个男人要我呢?"   纵然康熙已有心理准备,但见一个小姑娘,如此大咧咧的说自己已非处子之身,还是不由得小吃一惊。   "老十可说了,无论妳什么样子,他都要妳。 咱满人入关之前,可不讲这一套。 入关后,为了心爱之人,稍稍妥协还是可以的。 为了爱子,朕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李德全在一旁暗暗偷笑。 有多久没见过皇上调笑人了,这小姑娘胆子够大啊。   苏菁却傻眼了。 眼前这个皇帝,软硬不吃。 难道真要她嫁胤誐?可她再也不想见到胤誐了。   抿了抿嘴,苏菁决定换个方式。 看康熙这样子,应该是不会杀她了。 心放下了一大半。   "皇上,您治理的天下很大啊。 山山水水的,大城小镇的,您养活了很多百姓啊。"   "ㄚ头,妳想说什么呢?"   ㄚ头两字都出来了,皇上对这苏菁姑娘的印象越来越好啊。 李德全心想。   "我只是想,这天下很大很美,我想去看看,去见证皇上的丰功伟业,去见识这个万里江山……"   "妳真不愿嫁给老十?可是仍记恨于当年的事?妳要知道,朕不可能放妳出京。"   康熙正色的问道。   原来拍马屁也没用啊。   "回皇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生于皇家,本身就有无数的无可奈何。 不管是十阿哥还是大阿哥,我都不记恨。 他们只是要生存下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话从何说来?"   苏菁的话可称得上大逆不道了,但康熙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继续问道。   达尔文好像还要将近一百年后才会出生啊,那她要怎么解释这进化论呢?细想了想,苏菁走近殿内两侧的窗子。 窗几旁摆着一盆栽,难得冬季时分,还绿意盎然。   "请问皇上,您可曾详细观察过这盆栽的生长?"   苏菁将盆栽端到殿中,捧起让康熙看得清楚。   "不曾。"   "皇上您请看看,这盆栽的绿叶是否都朝着同一方向生长?"   "确是如此,这和妳说的话有关系?"   "因为这盆栽长期放在窗边,只有一个方向能够被太阳光照射到。 而这叶子若是能多照到太阳,就能长得好些。 因此久而久之,叶子都会朝着有光的那面去长。"   "所有生物,都有他各自的生存竞争;天择:自然选择。生物相互竞争,能适应者就能生存下来。 就如同二阿哥一般,多年在太子之位上,他学会了为储君之道。 再比如大阿哥,因为从军多年,为了能在战场上生存,大阿哥已习惯要必须及时排除眼前的障碍。"   "请问皇上,为什么马儿跑得快?因为它没有如同狮虎一般尖锐的牙齿去撕咬。 既然打不过人家,自然要学会跑得快一点,才能自保啊。"   "苏菁自认没有能够在皇家生存的本事,只想学马儿一样,跑得快点,跑得远远地。"   康熙沉默了。 苏菁的说法很奇特,他从来没有听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话。 如此女子,难怪几名阿哥都不约而同的欢喜与她亲近了。 她若不愿嫁给老十,难道是对老四有情?倒也有可能,毕竟她入宫前就是住在老四府上。 这次也是老四将她接了去。   康熙才想到胤禛身上,殿外就有人来报,四贝勒求见。   "让他进来。"   苏菁松了好大一口气,跟这个皇帝说话很累啊。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胤禛进殿行礼,一举一动,都没有看向苏菁一眼。 但苏菁随即让胤禛下一句话吓到了。   "皇阿玛,儿臣请皇阿玛赐婚,儿臣愿娶钮祜禄苏菁为侧福晋。"   康熙倒是首次见到这个一向冷情的儿子来请求赐婚。 对此饶有兴趣。   "哦~你倒说说,朕为何要赐婚于你?"   "回皇阿玛,苏菁姑娘救二哥有功在身,为此重病缠身数年,已误了秀女许婚之期。 女子终身被误,苏菁姑娘必得孤老一世。 苏菁姑娘端庄大方,秀外慧中, 儿臣甚为欢喜,真心许之。 再说,苏菁姑娘挡咒有福,想必可为儿臣诞下子嗣。"   胤禛子嗣不兴。 尤其是这两年,府里是没有一个女人怀有身孕的。 康熙不知胤禛实际上在府里已经禁欲了两年,对此倒是稍有担忧。 见胤禛为了求娶苏菁,连子嗣都能拿出来说嘴,也慎重考虑起来。   苏菁正想开口反对,却见胤禛向她使了个眼色,便即闭嘴。 她不是猜不出胤禛的用心,但在这当下,嫁给谁都比嫁给胤誐来得好。 毕竟四福晋待她也不薄,师父也在四贝勒府里,维持现状,想必是仅存的选择中最好的了。   "钮祜禄氏,妳可愿意嫁给四贝勒?"   康熙严肃的问道。   虽然康熙每次都问了她的意见,但苏菁心里有数,康熙根本早有定见。 如他所说,他是不可能放她出京了。 若不想死,嫁进四贝勒府对大家都好。 皇帝放心,礽哥哥安心,自己也不会伤心。   "回皇上话,苏菁愿意,此乃苏菁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开始~可能会跟历史不太符合,还会有些看起来不太可能在古代发生的事 还请各位看文的亲原谅~入v首日, 送上短篇千字番外一篇:番外六 弘时"额娘,咱们上哪去啊?""咱们荡秋千去!""秋千? 哪儿有秋千啊?""啰嗦! 去了不就知道了。""哦~"宛屏牵了弘时的小手,走向去芜院。 小弘时今年五岁,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 自打出生后,就是由刚穿越的宛屏带大至今。 虽然在胤禛面前装的乖巧懂事, 实际上却是人小鬼大,诡计多端。到了去芜院,只见苏菁正在画画,辛巴乖巧得趴在地上。 晒着温暖的阳光,偶而打个呵欠,慵懒舒缓的一人一狗,和谐的画面。"菁儿~"宛屏开口打招呼。苏菁放下画笔,转头看来,眼光一亮。 好可爱的小娃娃! 神似四爷的五官,却有着古灵精怪的表情,太讨人喜欢了。"福晋,您怎么有空来了? 这是弘时小阿哥吧!"府里就两位阿哥,很好猜。"喊人! 就叫~~""菁儿姐姐!"弘时甜甜得喊了一声~宛屏却愣了一下,她本想让弘时喊声姨的。 毕竟苏菁迟早是弘时的姨娘。 可这小子今早莫不是喝了蜂蜜水,怎么嘴巴这么甜,就喊上姐姐了。见到弘时的目光不停的往地上小狗身上飘去,宛屏明白了。"额娘我不荡秋千了。 菁儿姐姐,我可以跟小狗一起玩吗?""当然可以啊,你去吧。"宛屏坐下,拿起苏菁刚刚为辛巴画的画,看了看。"菁儿,妳别喊我福晋,就叫声姐姐吧。"苏菁看宛屏一脸的关心,也就放松防备,答应了。小弘时抬起胖胖的两只腿,慢慢的朝辛巴走去。辛巴微微睁眼,不屑的看向弘时一眼后,随即又闭上了眼,继续打呼噜。"这小奶娃,比我上次在花园见到的还要小。 构不成威胁。 不过,上次那个手中的糕很好吃,不知道这个有没有?"想了想,又睁开双眼,看向那已经走到面前的小不点……此时的辛巴虽已稍为长大了点,站立起来还不到小弘时的腰部。抱着期待的心情,辛巴欢乐的摇着尾巴,等着这小奶娃掏出好吃的糕来喂它。 却见小弘时歪着头看着它,看了一会儿,忽地转身跑回苏菁那儿。苏菁和宛屏正闲聊得开心。 宛屏纳闷着,这个未来乾隆的娘,究竟是不是穿越的。 当初那句天王盖地虎她听不懂,可是这会儿聊起天来,她很多观念都非常的现代啊。"菁儿姐姐,妳画画的墨,能不能借我点儿?"苏菁不以为意,挥挥手。"拿去吧,纸和笔都一块儿拿去。 若还不够,跟叶子拿吧。""谢谢菁儿姐姐。"小弘时蹦跳上前,扶着苏菁的膝盖往上爬,啵的亲了一下苏菁的左颊。 弄得苏菁愣了好一会儿,怎么有这么大方得人疼的小娃娃啊。 回过神来,小弘时已经拿了笔和颜料跑走了。待得宛屏和苏菁聊得尽兴,喊弘时用膳时,弘时才领了一身颜料的辛巴过来。辛巴全身颤抖,双眼水汪汪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来弘时在辛巴的左眼周围,画了好厚的一道黑眼圈。"额娘,额娘,你看, 黄色贱狗。""辛巴怎么成这样了?"小弘时和苏菁不约而同得一同喊出声。"贱狗?" 苏菁一呆,看向宛屏。"辛巴?" 宛屏一呆,看向苏菁……两人同时笑了!   48、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胤禛,性慎而有礼。 镶黄旗纽祜禄氏苏菁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今于皇四子为侧福晋,以延国祚。纽祜禄氏苏菁为皇太后祈福有功,特颁纸册,并赐正红嫁衣。 钦此!   这么特殊的赐婚圣旨一颁下,内城顿时像炸开了一样。 四贝勒纳个小小的侧福晋,竟然还劳动皇上下圣旨了! 这是何等特殊地待遇啊?! 各宗亲的女眷,都被圣旨上的纸册和正红嫁衣两词给晃红了眼,这可是只有嫡福晋才有的尊荣啊。 如此能身着正红嫁衣入门的侧福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一时间,四福晋宛屏成了大家同情的对像。 虽皇室内无平妻之说,但皇上特旨之下,这位侧福晋,又有谁敢小看了?   宛屏多次被人同情安慰之后,不甘其扰的闭门谢客,却又让更多人为她打抱不平。 某些有心人很快的联想到,两年前才入府的纽祜禄氏格格,不正是这位新侧福晋的亲妹妹吗?更早两年入门,却仍位居格格,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姊姊入门,真是情何以堪。   各式各样的言论在内城满天飞,但此事毕竟与大多数人无切身的利害关系,大多人只是琐碎的谈谈就罢。 其中对此旨意特别注意的也就只有那几位。   圣旨一下,凌柱就乐呵呵地,奉旨将苏菁接回家住。 不论苏菁多么地不乐意,在明年三月婚期之前,苏菁就得住在家里了。 苏菁选中了一个离主房和正堂最远的小院子住下,几次和雨辛大眼瞪小眼之后,就干脆再不到正堂用餐了。   安顿下来后,首次上门来的不是胤禛也不是胤誐,竟是胤裪。   听到叶子来报,十二阿哥在正堂等着,苏菁第一反应以为听错了,瞬即狂喜。 好久好久不见大哥了! 飞快的跑了出去,跑到了正堂门边,见胤裪安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盏,细细品茶。 苏菁笑了,不愧是大哥,这么久不见,都还能安安稳稳地喝茶,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大哥!"   苏菁笑容满面,站在门口处就大喊。   胤裪转头一见,也欢喜不已。 立了起身,接住飞奔过来投怀送抱的苏菁。   "这会儿可是大姑娘了,不是大哥的小兄弟了。 可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的。 要让四哥见了,非约我去布库房打上一场不可。"   胤祹轻声地调笑让苏菁感到很温馨,好像又回到那段刚进京时的日子。 无忧无虑,天塌下来也有师父和大哥撑着。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胤裪敲了苏菁额头一下。   "亏得妳还记得我这个大哥。 当初出了事,怎么不找我?两年多不见,直到那天皇阿玛宣妳进宫,我才知道,找了许久的小青子竟是女儿身! 用不了多久,我还得喊妳一声四嫂了。"   撇撇嘴角,苏菁对四嫂这个称呼很感冒,对此不发表意见。   "大哥,我又不是故意瞒着你。 进宫前的那段时间,根本见不着你。 进宫后,进宫后就……"   "算了,过去的事也不说了。 妳为太后祈福的这些日子里,白晋神父也很想妳呢。 常常向我问起妳。 东堂那儿进了一台西洋的琴,不比咱们的琴用地是琴弦。 洋人的琴庞大臃重,竟然是一个键一个键的。 弹下去那声听起来清脆。 听神父说,这琴在西洋也是件希罕物儿,妳见了一定感兴趣。"   胤裪见苏菁支支吾吾的,明白她不愿提起那段往事的心意,岔开了苏菁的话。 他话中之意也很明显:过去的两年,就当妳是真帮太后祈福去了,其他地一概不管。   苏菁闻言双眼一亮,恨不得立刻拉上胤祹到东堂一探。 拉上胤裪的手,就要往外走,急忙之中,却差点撞上正往里走来的胤禛。   "妳这是上哪去?"   习惯使然,苏菁看见胤禛就怕。 马上就放开胤裪的手,乖巧地站好。 都被赐婚了苏菁还是把胤禛当做个主子一样,每每见到了,就轻松不起来。 偷看一眼胤禛身旁的人,长像跟胤禛,胤裪都有点神似,跟胤裪年纪差不多,但看起来更壮硕些。 那是谁呢?也是阿哥吗?怎么那天在乾清宫没见过呢。   "回四爷,大哥要带我去东堂探望白晋神父。"   胤禛闻言神色闪过一丝不豫,苏菁没有发现,胤裪却暗暗的记在心上。   "成何体统,妳要喊他十二叔。"   苏菁懦嗫地说:   "这不是还没成亲吗?他可是我结拜大哥……"   "嗯~?"   胤禛稍微压下了音调,苏菁只得低头称是。   满意的点了点头,胤禛大方地道:   "去吧,早些回来。 十五元宵那晚,记得早点儿用晚膳,我会过来接妳。"   "接我上哪去啊?"   胤禛目光看向一侧,略有点不自然的回道:   "赏灯。"   说完转向胤祹,   "十二弟,菁儿就拜托你照看着点儿。 她有许久没出门了,早点送她回来。"   "四哥放心,我和小青子就到东堂去,不会耽搁得太晚的。"   "四哥,反正我也没啥事,不如我陪十二哥和小四嫂一块儿去吧。"   "果然是爱新觉罗家的兄弟! 就不知这是哪一个啊?看起来很好相处,偏偏要叫我小四嫂,真讨厌。"   苏菁暗自腹诽着。   看到苏菁打量的目光,胤祥笑了,走上前一步自我介绍。   "小四嫂,头一回见面,我可是久闻大名了。 我是胤祥,排行十三,你喊我十三就得了。"   苏菁对这头次见面的十三,倒是挺有好感的。 三人便一起去了东堂,胤禛自然还得办公事。   自从那日在乾清宫见到苏菁,胤誐大喜。 之后多次到庵庙去,试图能见上苏菁一面都无功而返。 只得求见皇上,恳求康熙赐婚,康熙只是不肯。 再待他听到苏菁被赐婚给胤禛一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终于在他请求皇上撤回指婚圣旨不得之后,大闹养心殿,被罚打了二十大棍。   区区二十棍子,以往的胤誐身强体壮的,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两年来酗酒不休,身子状况差了很多,要不是还年轻,早被掏空了。 着急的胤誐被担心的福晋寸步不离地守着,还把胤禟都请了来盯着他,就是要他无论如何先养好伤再说。   胤誐无奈之下,只得安分养伤,待得当晚胤禩来探望时,胤誐转头看向床的内侧,就是不愿意给胤禩一个正脸。   胤禩坐在胤誐床边,心下有愧,对胤誐的无礼并不介意。   "十弟,当年的事,八哥要代小雪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老十,那ㄚ头究竟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忘不了她?小雪的主意是我同意的,小光子是我指使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是。 这两年,你处处对八哥不敬,究竟还有完没完了?为了个女人,值得你这样对八哥?"   胤禟在一旁可看不过去了。 为了个貌不惊人的丑姑娘,实在不知道胤誐看上她哪点。 只恨胤礽这两年将她藏得密实,不能杀了她了事。   "皇贵妃过世那年,是谁陪着你守夜守了三夜?皇阿玛为了老二罚你抄字,是谁拼着自己的功课没做好,先帮着你抄字?老大欺负你,又是谁去帮着求惠母妃,为你求情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从小到大,八哥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自幼丧母,我额娘和八哥额娘,又有哪里亏待过你了?你那年吵着要有额娘煮的汤圆吃,八哥还把他自己的那碗让给你了。 八哥自己一年到头的,才能见到良母妃几面?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为了那女人,真是连兄弟情份都不顾了是吧?"   胤禟指着胤誐破口大骂,胤禩沉默不语。 但在听到胤禟提起他额娘时,也忍不住开口制止。   "九弟,别说了。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十弟。 罢了,罢了。 十弟既不愿见我,我走就是。 你好好看顾十弟。"   胤誐听着胤禟的责备之语,心里其实也很纠结,胸口一股郁气闷住。 胤禟的话,他何尝不明白。 自小母妃就过世,他身为皇贵妃之子,这么大的靶子摆在那,时常受几个年长的哥哥相欺。 甚幸有八哥和九哥,时时在一旁护着帮着。 还有宜母妃及良母妃爱屋及乌,也常常帮衬着他,才能活到成年出宫开府。   当年九哥早早就警告过他,菁儿出自老四府上一事,会是个难题。 他却仗着两位哥哥的疼让,不当一回事。 小雪的性子他也清楚,只要是为八哥好,什么事她都会去做,其他人等都不放在她眼里。   听得胤禩失望的要走,胤誐忍不住转头要起身,开口欲要挽留。 不意间扯到臀部伤口,不由得"嘶"的一声……   胤禩和胤禟忙一人一边,把胤誐给扶着趴好。   "你说你这又怎么了?随便乱动!"   胤禟气急地骂。   胤誐摆摆手,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转而看向胤禩,   "八哥,之前的事,咱们都不说了。 如今就算弟弟求你了,你一定有法子的。 从小八哥就疼我让我,你就再多疼我一次吧。 现在菁儿不但好端端的出现了,还能回家,还被赐婚! 这凭什么赐给老四啊?菁儿和我两人之间有情,老四肯定是威胁她了。 皇阿玛说是菁儿自己选择的,这话,就算再打我两百棍子,我也不信。"   胤禩面现难色。 一般皇子纳个侧福晋,不过就是小事一桩,没有像这位苏菁姑娘,还能得到皇上的圣旨。 不论皇上是否是为太子报恩,如此殊荣给了老四,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君无戏言。 圣旨都下了,岂有收回的道里。 无论老四怎么想的,这步棋,走得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苏菁这样地待遇太高了,很不现实。 就让我不现实吧~苏菁被虐够了~我要走点温馨路线……就此, 奉上梦幻般的一章。   49、弹琴   三人刚走进东堂大厅内,就听到悠扬的钢琴声传来。 乐声单调,沉稳厚重,正是宗教音乐该有的表现。 胤祹早已聆听过钢琴的音色,对此不以为意。   但胤祥却大感惊奇,"虽同样称之为琴,这西洋琴听起来和我朝的差异极大啊。"   白晋神父在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和鼓掌声后,就停止弹琴并立起身来。 看见苏菁和胤祥,先是一愣,随即礼貌地微笑。 再过一会儿,越觉苏菁看来极为面熟,但盯着一个女子看很不恰当,只得转过目光,向胤祹请安。   "神父,你认不得了?这是小青子啊。 咱们被这ㄚ头瞒了这么久,我也是才找到她,原来自己当初认了个姑娘当兄弟。"   "小青子,真的是你啊? Que Dieu vous bénisse(愿主保佑妳)。 这么久不见,妳过地可好?"   白晋当初对这位对天主教极为熟悉的小伙子印象很深刻。   苏菁见到白晋,也是欢喜,打过招呼后,胤祹不愿白晋询问起过多苏菁失踪时的往事,主动引起白晋的注意力。   "神父,这位是十三阿哥,你们可见过?"   "我和神父应该在宫里见过几面,但没有交谈过。"   "白晋给十三阿哥请安,十三阿哥吉祥。"   "免礼,免礼,神父怎么对十二哥的,就怎么对我吧。 对了,刚刚弹的那曲子, 风格挺特别的啊,就是听起来有点闷了。"   胤祥自幼音律出色,对这西洋琴是非常地感兴趣。   "回十三阿哥,这是上帝的音乐,赞美主,称颂主,愿主保佑我们的音乐。 我也只是在练习,希望在来年的太后寿辰上,能够弹上一曲祝寿。"   "这琴的音色倒是与我朝的大不相同,但是这曲子这么闷,太后估计不会喜欢的。"   胤祥讲话一点也不客气,白晋满面尴尬。 他何尝不知道这曲子不够讨喜,但是宗教音乐不都是这样的吗?他可也没学过其他的曲子啊。   苏菁莞尔一笑。   "神父,不如我来弹上一首,你听听喜不喜欢?"   三人惊异得看向苏菁,连白晋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琴才刚到中国没多长时间,可以说是中国的第一架钢琴,就连在巴黎都没有太多人会,这小青子真那么厉害?   苏菁坐到钢琴前,坂坂手指,这钢琴都十多年没弹过了。 这十八世纪的琴,和当初她学的也有些许不同。 稍微试了试音,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胤祥看看胤裪也是一副好奇样子,心想,   "这小四嫂真是藏的深啊,如此多才多艺。 当初在四哥府上住着的时候,他怎么从来没遇上过呢?"   苏菁开始弹奏,随着琴音飘扬,一旁三人又惊又喜。 苏菁弹起来可比白晋顺畅多了,不会有莫名的停顿,更不会节拍不顺。   弹了一小段前奏,苏菁竟然开始哼唱起来。 唱的是法文。 白晋虽觉有些许通俗了些,还有些文法甚至简略掉了,但想小青子是个中国人,能唱法文歌就已经很聪慧,如何能再多加挑剔。 他哪里知道,苏菁是因为唱的歌词原文是英文,只得现场翻成法文唱出来,少许错误也是临场无奈。   听了一小段,白晋大喜。 虽然曲子轻快,词意通俗,但这却是一首不折不扣地颂主歌啊。 听那歌词:   "你无法让我对主不忠;   你无法收买我,让我对主说谎。   我对主起誓,永远忠诚。   我认为他是至高无上的;   他是最好的庄稼。   就品位而言,事实是,他是我的里想对象。   事实是,壮男也不能让我离开主,   俊男也不能取代主的位置。"   苏菁唱到此处时,白晋不由得咧开大嘴狂笑起来。   胤裪和胤祥都很吃惊。 他们可听不懂歌词,只感觉曲子很轻松,很适合这西洋琴的音色。 苏菁的声音听起来珠圆玉润的,整体配合竟是十分地悦耳动听。 却见白晋失态得大笑,难道苏菁唱的是什么好笑的词?   待得白晋好容易忍住了笑,苏菁的曲子也唱完了,胤裪胤祥连忙要苏菁解释词里的意思。   苏菁将歌词一句句的翻译出来,胤裪和胤祥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胤祥一边揉着自己笑地发疼的肚子,一面结结巴巴地取笑苏菁。   "四哥可不是壮男,哈哈~也算……也算不上啥俊男吧! 看来四哥……哈哈~看来四哥不能取代这个主的位置了 ! 妳这词儿要是让四哥听见了,非得气疯了不可。 哈哈~笑死我了,妳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词啊。"   苏菁哼了一声,不跟胤祥计较。 谁管那四爷怎么想啊。   胤祹虽也笑个不停,但比起胤祥还是斯文多了。 他看过圣经,因此刚刚苏菁在弹唱的同时,他能够听出是和称赞上帝有关的词。 但没想到整体歌词竟是如此特别逗人发笑。 这么爱恶作剧的苏菁,就彷佛和两年前的小青子没两样,根本没变过。   白晋实在喜欢这首曲子和苏菁哼唱的词,老早就跑去拿了纸笔,要请苏菁再唱一次,他好抄写下来。   苏菁横了胤祥一眼,笑笑地说:   "如果你们都答应,不去跟四爷打小报告。 我就再唱一首,肯不?"   白晋听得还有一首,双眼一亮。 不管苏菁要求的是什么,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胤祥却问道:   "什么是打小报告?"   "就是该打的小人,偷偷摸摸地,去把事不关己的消息报告上去,简称为打小报告。"   胤祥无语。   胤祹则是微笑点头答应。 他跟四哥可一向不熟,打小报告也轮不到他来。   苏菁见堵得胤祥说不出话来,洋洋得意的开始试音,准备弹下一首我愿跟随他,这首当年雷死众多电影粉丝的歌。   前奏温和淡雅,苏菁的歌声也比前一首歌来的温柔得多。 一直到   "我愿跟随他,   不论他去向何方,   即使再深的海洋 ,   再高的山,也不能阻挡……   阻挡我"   此段歌词为止,都是娓娓动听。 白晋一直跟着曲子节奏,缓缓跟着苏菁的Je vais le suivre(我愿跟随他)低声唱着。 胤祹也低头顺眉的欣赏,比起刚刚那首欢快点地曲子来说,这首舒缓地曲子更合他心意。   但没想到这段唱完后,苏菁忽然站了起来,连唱三句"我爱他"。 让听得懂的胤祹愕然张眼瞪向她。   苏菁站着弹琴,曲调变的张力十足,节奏快跃。 只有白晋还能听出歌词仍然是以赞美主为主,但如此动感的曲子风格,三人都是首次听闻。 呆愣当地,直到苏菁弹唱完,连话都忘了说。   苏菁有点忐忑不安得看向三人,担心如此摇滚风格太过前卫,他们会接受不了。 却是白晋先反应过来,捧腹大笑。 待得笑过一阵之后,才主动向胤祹胤祥两人解释歌词中的意思。   "我愿跟随他,   从他触及我的心开始,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   他就是我的命运。"   如此情意绵绵的词语,配上刚刚苏菁雷霆万钧般的唱法。 胤祹和胤祥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但词听不懂没关系,整首曲子乍听之下虽不习惯,之后却都颇为喜欢。 如此喜庆感的曲子,胤祥当下就建议白晋,在太后寿辰当日演奏此曲。   于是,苏菁开始教导白晋这两首曲子如何弹奏。 两位阿哥在场欣赏,其乐融融。   胤禩很低调的在大白天来到群玉楼。 他是自十阿哥府直接过来的。 为了安抚胤誐,让胤誐好好养伤,胤禩只得答应为他想想办法。 但就连在一旁不以为然的胤禟,也心里有数。 圣旨已下,任谁都没有改变的办法。   自巷内小门进了群玉楼,熟门熟路的直接找到小雪的住所。 却见小雪正在练舞,一手水袖击鼓,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虽然心里有着太多的心事,见到小雪的舞,胤禩仍是沉默的站立当地欣赏,不出声打扰。   待得小雪终于舞毕,欲从怀中掏出手绢,胤禩才走上前,拿起自己的帕子,温柔的为小雪拭去额上热汗。   小雪早知胤禩的到来,见得胤禩如此待自己,也自感到温情。   "怎么有空来了?皇上是否还没松口?"   胤禩牵起小雪的手,两人到一旁石桌旁的石椅上坐下。 小雪跳舞跳得口渴,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倒茶来喝。 胤禩却阻住了她,高声喊人来重新泡过热茶。 另外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到小雪身上。   "跟妳说过多少次了,冷茶伤胃,不能喝。 尤其妳刚练完舞,满身大汗的,岂能喝冷茶。 也不带件披风在一旁备着,一头汗再吹风,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小雪很享受胤禩的唠叨,她能体会其中浓浓的关怀之意。 也不开口反驳,任由胤禩将她身上的披风系紧。   "自那日早朝,朝中大臣们屡屡上奏,要请皇上早日立下太子一位。 推荐你的想必是占大多数的。 如今太子说是被害的,却也没有要复立的意思。 揭穿大阿哥阴谋的三阿哥,也没有封赏。 反而是四阿哥,还能娶得美佳人。 你皇阿玛迟迟不表态,究竟在等得什么啊?"   胤禩不答小雪的话,接过ㄚ环送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自己先试过,待得温度适中了,才递给小雪。   小雪接过了茶,双手捧住,感受杯子的热度,也感受身边人的温暖贴心。   胤禩自己再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地品了茶,待得许久,才开口道:   "我刚从十弟那儿过来。 他为了苏菁,被皇阿玛打了。"   小雪也不吃惊,静待胤禩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我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看着十弟这样,我是万分得对他不起。 再加上昨日我进宫向两位额娘请安。 惠母妃抱着我,哭得很凄惨。 大哥被关禁闭,她是最难过的人了。 额娘也念我了。 她听说了最近大臣们举荐我的事,她怕我树大招风。 直念着只盼我当个安稳阿哥。 小雪,我心里很不安。 眼看大事将成,我却整日地越发不安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50、刺激   胤祯全身僵硬,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殭尸般的不自在,让仍然躺在床上坐月子的舒婷笑得很惬意。 看向胤祯怀中抱着的儿子,舒婷感到一阵自豪与欣慰。 她在十四阿哥府上的地位,此时此刻起,才算是稍微稳固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阿玛了,但胤祯每次抱起新生婴儿,总还是小心翼翼的。 怀中的小不点是这么的弱小,身子又是这么的柔软,好像连轻轻一掐都经不起。 看到这小阿哥,他就不由得想起刚去世不久的长女小莲。 若是还活着,有了亲弟弟的她,肯定会很开心。 待得两娃娃长大些,温柔的小莲会善尽姐姐的责任,待弟弟好,疼惜弟弟。 可惜小莲,连弟弟都没见上一面就走了。   胤禛的目光带着点怜惜,带着点呵宠,凝视着自己的幼子。 此子被康熙取名为弘映。   "舒婷,辛苦妳了,给爷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尽的本分。 而且,我觉得我很幸福,能给爷生个壮崽子。 将来长大了,就像爷一样地俊朗,一般地武艺高强,文武全才。 光是想想到时候,爷教弘映习武,握着弘映的手临帖的模样,我就觉得这辈子值得了。   舒婷的一番话感动了胤祯,正欲开口,却感觉手臂上似乎有湿濡的感觉。 先是呆愣了一闪眼的时间,随即醒悟过来,儿子尿在他身上了。 胤祯倒也不气,只是唤了小竹,让她把孩子抱去换过干爽的衣服。   舒婷待起身为胤禛更衣,胤祯挥挥手,要她安生躺好。   "爷自己来,妳还弱着呢,别起身了。"   趁着胤祯自己给自己换过一身衣服,舒婷看房里别无他人,鼓起勇气……   "爷,这几天…… 怎么没见八爷,九爷几位过来咱们府上啊?"   "急什么?弘映的满月还没到时候呢。"   舒婷抿了抿嘴,她问的可跟弘映的满月酒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来问。   "爷,大阿哥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胤祯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更衣,口气平静的反问,   "怎么问起这事儿来了?"   舒婷隐隐约约察觉到,胤祯的心思没有表面上来的平静,但终究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大福晋是我娘家那儿的姨,按辈份,她是我额娘的堂姊。 我…… 我昨儿听说大阿哥一家都关禁闭了,听说…… 听说是因为大阿哥要害太子,不,要害二阿哥。 我就想……"   "想什么?"   胤祯此时已换上干净的衣服,转过身来走近床边,脸色不太好看。 但舒婷看得出来,胤祯已经尽量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想什么呢?妳还没回答我。"   "我…… 我…… 我没想什么,我只是,只是关心我的姨。 她跟我额娘……"   "妳已经嫁进我爱新觉罗家。 那是妳的大嫂,不是妳的姨。 妳该做的,就是把爷服侍好了,把孩子照顾好了,其它的事,都不是妳应该想的。"   舒婷既慌张又恐惧。 胤祯从来没有以这么严肃的一面对待她过。   "我…… 我…… 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尽好自己的本份,请爷原谅。"   胤祯却像是川剧变脸似的,又换上了一幅亲切的笑容。   "知道就好,妳是爷最疼爱的侧福晋,又刚为爷生下了个大胖小子,爷不会亏待妳的。 朝政上的事,不是妳可以过问的。 爷这是为妳好。"   "妾身明白,谢爷的宽宏。"   舒婷首次见识到胤祯冷情的一面。 虽说胤祯言里话里,都给她留有余地,但她能感觉到胤祯说话时眼神中的严厉。 原以为十四阿哥年轻莽撞,自己又给他生了一子一女。 凭着自身的受宠,应该能说上些话,却没想到刚一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康熙四十七年的除夕夜,苏菁面对着凌柱和雨辛,尴尬的坐都坐不安稳。 凌柱和蔼可亲,颇颇为她夹菜倒汤。 苏菁除了受宠若惊之外,也感到很不自在。 凌柱于她而言,也就比陌生人稍为熟悉一点,目前勉强算是同住一屋檐下的房东吧。 雨辛就更不用说了,不时的冷言冷语,还要时时强调嫣萝目前在四爷府中的受宠。 苏菁撇撇嘴,嫣萝的受宠她早已知晓,何必雨辛来说。 她真以为自己有兴趣去争宠吗?   苏菁能感觉到胤禛对她似乎有意,虽从未明言,但胤禛的一举一动不再避讳,当庭请求赐婚更明白的表示了。 可苏菁就是有没来由的自信,她相信,若她真不愿,胤禛当不会逼迫于她。 希望过个一两年,等风头过去,她如此一个小女子,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时候,请师父向四爷求情,放她出京遨游去。   "菁儿,菁儿?"   "嗯,阿玛,怎么了?"   胡思乱想,思绪串得很快,苏菁根本没专心用膳,忽然被凌柱一连几声呼唤惊醒。   "我刚刚问妳,吃不吃鱼头?这鱼头的下颚部分,肉质最鲜嫩了。 来,把妳的碗给我……"   "阿玛,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苏菁倒是感到不好意思了,分心的是她,怎么说这也是除夕晚的年夜饭。   雨辛在一旁讽刺。   "你这闺女,马上就要嫁进四贝勒府当侧福晋了。 嫁过去后,每日大鱼大肉,还会希罕你这颗鱼头吗?"   苏菁翻了翻白眼,想着有什么借口,可以摆脱这顿饭,还是可以摆脱这个后妈。   这时大门却传来一阵骚动,管家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回报说:   "老爷,十阿哥在外面,他说…… 他说要见大小姐。"   凌柱闻言愣了一下,看向苏菁。 他可从来不知道苏菁也和十阿哥相识。   苏菁也呆立当场,那日在干清宫面圣,匆忙中两人见到了一面,却没有交谈。 之后胤誐多次找苏菁都没找到,苏菁也不知情。   还没来得及反应,胤誐已经大踏步得走了进来。   "菁儿!"   苏菁不说话,咬住了下唇,双眼紧盯着胤誐,眼眶渐渐泛红。   "小民苏青向十阿哥,十二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十阿哥,你堂堂一皇子,怎么吃也要吃哥哥的,住也要住哥哥的。 亏得你兄长多呢,要放到其他人家里,可不得给你吃垮了吗?"   "胤誐! 我好开心啊! 我觉得我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谁让你为我了?要不你走啊! 你走啊! 不要你为我!"   "胤誐,我好看吗?"   胤誐,我当时…… 好看吗?当时,你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如果不喜欢我,如果……   看到胤誐的瞬间,苏菁脑海里像是溃堤一样的,涌进了所有与胤誐之间的点点滴滴。 两年来想问他的问题,想让自己认命的想法,一股脑的涌进了心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菁儿,我终于见到妳了,菁儿。 妳这两年跑哪里去了?我真以为妳…… 以为妳死了。 妳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当年小光子不是我指使的,妳不要怪我。 菁儿,我一直很想妳,菁儿……"   胤誐语无伦次的说着。 他今晚是趁着所有人都到宫中赴宴,而借口自己有伤在身,待在府里养伤,才有机会摆脱胤禟过来找菁儿。   苏菁缓缓摇摇头,轻声地说道:   "我不想见你,你走。"   "为什么不想见我?妳喜欢的明明就是我!"   胤誐大吼! 四下一看,凌柱,雨辛,还有老管家都还在,膛目结舌的看着他。   "出去! 你们都出去! 全部都给爷滚出去!!"   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胤誐想靠近苏菁,却被苏菁下意识得闪避伤了心。   "菁儿,妳还在怪我吗?小光子已经被我杀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骗的是妳。 妳……妳这两年,过得还好吗?老大那咒术! 老二那天在坤宁宫~天啊! 我都不知道我该从何问起。 菁儿,妳想我吗?妳还喜欢我吗?"   胤誐说着说着,右手握拳猛击了厅里的柱子,指间流溢出血,眼里流下泪水,前额抵住柱子。 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語。 两年来的悔意,两年来的伤痛,那日在干清宫的惊撼,终于在看到苏菁时,一次的发泄出来。   苏菁脸颊上流下了几滴泪,双眼红红地,虽没有像胤誐一般地失态,但全身微微颤抖,一手摀住自己欲哭出声的欲.望。 一时间,厅内只听得胤誐的痛哭声,和苏菁的低泣声。   被赶到厅外的凌柱急得满头大汗。 虽不知十阿哥和苏菁是什么关系,但苏菁已被许给了四贝勒,岂可再和任何一个男人独处一室。 更何况那男人还是另一个阿哥。 这要是被皇上或四贝勒知道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凌柱在厅外来回急步走着。   雨辛却是微微冷笑。   厅里,胤誐哭了好一阵子,断断续续得开了口。   "菁儿,妳怪我吗?"   "有时候,怪你。 有时候,不怪。 只是,只要想到你,心就会疼,头也疼。 久了,就不愿想了。 不想了,也就不怪了。 胤誐,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不走。 菁儿,我还喜欢妳。 只要妳肯,我带妳求皇阿玛去。 妳不要嫁给四哥。 我想了妳两年,我绝望了两年,求求妳,不要出现给我一丝希望后,又要另嫁他人。 记得吗?我说过我要求皇阿玛赐婚的。 我说过的,菁儿,别嫁。"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身子很疼,头也很疼。 可是我还是相信你,我向皇上分辩,我向皇上请求。 可…… 可后来,我听见你说,你正忙着娶小妾呢。"   苏菁声音很轻,轻得胤誐差点都要听不见了。   "那是假的! 那女的是八哥的人,那是假的。 菁儿,你听我说,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就在一旁听着,我不知道那女的是妳。 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 我不会同意他们这么做的! 我不会同意娶她进门的! 菁儿,妳相信我。"   "胤誐,别哭,你不适合哭。 你最爱笑的。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主意。"   苏菁忽然安慰起胤誐来,胤誐听了先是感到欢喜,听到后来,却直觉得觉得苏菁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 那么恍惚,那么空洞,那么的没有灵魂。 抬头一看,却看到苏菁一直不停地微微摇头,一边喃喃自语。   "我是苏菁,不,我不是苏菁。 我是胤誐喜欢的苏菁,胤誐喜欢我。 不! 不! 不! 胤誐娶别人了,他害我,他骗我,他嫌我不是苏菁。 可是,我不想的。 额娘说我就是苏菁。 胤誐别娶别人,我最相信的就是胤誐了。"   "菁儿,菁儿,妳说什么啊?菁儿!"   51、病因   等到胤禛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的画面~   苏菁呆呆得站着,自言自语,脸上表情丰富,可是眼神无比的空洞。 而胤誐则是一直探试性的跟苏菁说话,问点问题。 可是苏菁完全没理会他,她已经彻底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人发现到胤禛和胤祥的到来。   凌柱把老管家派到宫门口等着,一等宫中宴会散了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胤禛给请了来。 胤祥对这位小四嫂挺有好感的,听闻她被胤誐打扰了,也就跟着过来帮一把手。   胤禛见状心下大恨,一时不察,竟给了胤誐接近苏菁的机会。   快步走近苏菁,看着入了魔的她,想起胤礽曾告诫过他的话,咬牙狠下心,劈掌击在苏菁颈后。   "你做什么?"   胤誐大惊,欲阻止胤禛将昏迷的苏菁搂入怀中,但却被胤祥阻止了。 正当胤誐想动手的时候,胤禛冷冷的一句话将他刺醒。   "难不成,你还想看她继续疯魔下去?"   胤誐停在当地,为难的看着胤禛怀中的苏菁。 苏菁双眼紧闭,额眉间微紧,额上隐约冒了些冷汗,脸色死白,情况极差。   胤禛一把将苏菁抱了起来,走向后院,一边吩咐胤祥,   "胤祥,派人去把刘太医请来。"   "四哥,怎么不请吴太医?"   "刘太医治菁儿这病惯了的,还不快去。"   胤祥出去吩咐了随身小厮,随后又急步跟上胤禛和胤誐的脚步。   凌柱领着胤禛到了苏菁的房内,叶子早在他们出现在后院时,就出来探了一下。 发现苏菁昏迷着,吓得不行,帮着胤禛把苏菁安置在床上后,转身就跑回自己房内,马上又拿着一小瓶药丸出来。   "四爷,这药能给小姐服了。"   "这是何药?"   叶子略为迟疑得看了胤誐和胤祥两人,这两个都不认识,不知道跟小姐什么关系。   "这是…… 之前二爷照着大夫的方子做成的药丸子。 就是怕小姐突然发作起来,一时请不到大夫的时候,可以让小姐服用的。"   胤禛点了点头,他对苏菁这个ㄚ环的护主还是很满意的。 坐在苏菁的枕边,一手扶起苏菁让她半躺着,喂苏菁喝了点温水后,喂了一粒药丸。   一时房内静默,只闻得苏菁的呼吸声,慢慢的平稳下来,双眉间也渐渐得舒展开来,众人才放下心来。   "四……四哥,菁儿,这是怎么了?"   胤禛冷眼斜看了胤誐一眼,不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示意叶子留下照顾苏菁,让其它人都到外间去,留给苏菁一个静养的空间。   胤誐虽随着胤禛走出内间,但一步三回头的,反复看向床上的苏菁。 胤祥对这位小四嫂和十哥之间的故事暗暗好奇。   待得三人在苏菁房内的外间坐妥,胤誐迫不及待的问道,   "四哥,菁儿这是怎么回事?"   胤禛冷着脸,不说话。 只看了胤誐一眼,随手就在房内的柜子上抽了本书出来看。 一翻开,眉头一紧,怎么是洋文书?阖上书,放在一旁茶几上,顺手又抽了一本。 一看,竟还是洋文书。 胤禛嘴角抽了抽,干脆不看了。 倒了杯茶,也给胤祥倒了一杯,含了口茶,是冷茶。 索性把杯子放回去,闭目养神。   胤祥倒是把他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眼光在胤禛和胤誐间来回打转。 只见胤誐一副着急样子,又不敢提高音量,怕扰了里头的苏菁。 而胤禛虽然看起来镇静,但胤祥是最了解他这四哥的。 看胤禛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不停,那就是四哥心里烦躁的表示了。   此时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终于把刘太医请来了。 胤禛忽地站起,开了门,将刘太医领了进去为苏菁把脉。 胤誐自然也跟了进去。 胤祥见里面已经够挤迫地了,便留在外间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才又出来到外间。   "刘太医,菁儿怎么样了?"   "刘太医,菁儿情况可还安稳?"   胤誐和胤禛不约而同开口问道。   刘太医无视胤誐,转身对胤禛说道,   "回四爷,苏菁姑娘想必是又受了刺激。 好在及时让姑娘睡下,又喂下了一粒安神丸,让姑娘好好睡上两天,老臣再开些药,让姑娘醒了之后服用。 只要不再受刺激,情绪不得太过高昂或低沉,调养个两三月,应能回复正常。"   "两三月?菁儿这是什么病?睡上两天不说,醒来竟还得调养两三月,不能受刺激,难不成是心疾?"   他的声音有点拉高了,引得胤禛不喜,横了他一眼。   "多谢太医,胤祥,你亲自去。 拿着太医开的方子,去把药抓回来。"   胤祥本不愿意,但想到可爱的小四嫂,也就心甘情愿的被胤禛使唤去了。   胤誐忍不住多次被无视,硬忍着等到太医开完方子,就把他拉到房外去。   "刘太医,你给爷好好说说,菁儿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将胤誐的手甩开。   "回十爷的话,苏菁姑娘容易情绪不安,需要长期平静的疗养。"   太医口气中,其实有些暗暗讽刺的味道,胤誐却不管他的无礼。   "为什么容易情绪不安?"   刘太医听胤誐这样弃而不舍的追问,感到十分不耐。 当初还是太子的二爷,可曾经交代过,苏菁姑娘的病情不得外传。 虽说如今二爷已失势,但苏菁姑娘却得皇上和四爷的缘,马上要嫁进四爷府里。 他又岂敢乱说话。 正自想着如何敷衍胤誐,却见胤禛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告诉你十爷,菁儿为什么得病,这病发作起来又是怎么样。 好好的告诉你十爷。"   胤禛说这话时,面色平淡,但语气却冷得吓人。   刘太医思考了下如何开口,半响后才说话。   "当年在坤宁宫,二爷和苏菁姑娘出事时,是招的老臣去诊脉的。 说到那天,老臣真的敬佩姑娘。 姑娘被下的药份量很重,对身子的损害很大。 而且那种迷药,是会伤到脑子的。 若是救的及时,再好好调养,后患不大。 但苏菁姑娘当时急着想向皇上解释,她硬要老臣在她的要穴上行针。 行针后,姑娘可以维持两刻钟的清醒,但之后,脑子里的情绪记忆都会有所混乱。 这套针法乃老臣家传技法,实际上,就是过度抽取了人的精力,好能在一时半刻的时间内,有着超凡的表现。"   "但苏菁姑娘向皇上解释过后,却又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气急攻心,心血涌上大脑,造成深度昏迷。 当时,整整昏迷了五天。 醒来后,有片段的失忆情况出现。 还有更严重的,苏菁姑娘似乎是疯魔了。 她陷入了情绪的极端,一阵子非常兴奋,过一阵子又陷入了谷底,每日哀伤不已。 好不容易静养了两年多,二爷一直是让老臣为苏菁姑娘把脉开药的。 一直到几个月前,才算是稳定了下来,再也没发病过。 却没想到这次……"   "极大的刺激?! 菁儿是听到了自己当初对皇阿玛的回话吧?昏迷! 失忆! 疯魔! 我到底对菁儿做了什么?"   胤誐呆在当场,整个人的生命力像是全部消失了一般。 呆得连眨眼都忘了。 过了好半响,愕然发现自己又流泪了,是因为眼睛酸涩吗?还是酸得是心里呢?   胤禛看胤誐这样,一点也不同情,冷哼了一声,拉了胤誐进房。   两人轻步走到了苏菁床边,胤禛稍微掀起一旁的厚被子,拉出苏菁的左手出来,将袖子拉高,侧过身让胤誐看清楚蘇菁手腕上猙獰的傷痕。   "二哥说,光是割腕自杀就有两次,撞墙一次,绝食的次数更是数不清。 太医说她因连续被下药,后又在要穴上被行针,强行保住清醒,接着心神被刺激。 一连串的打击,导致神智不清,心绪失常。"   "兴奋起来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似的又唱又跳,嘴里胡言乱语的,说些大逆不   道的话。 二哥在那之后,整整杀了六个奴才。 悲伤的时候,脑子里除了自杀,没有第二个念头。 整日得和二哥斗智,怎样才能成功杀了自己。 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二哥被逼得要把她俩手绑起 绑在床边,还要有两个人寸步不离……"   胤禛的音量越说越低,越说越慢,越说越重。 他看向胤誐的眼神锐利的像刀子似的。   越听,胤誐的心就越疼。   "你说,你还有脸来见她?"   "你以为安神丸是什仙丹灵药?那是催眠药! 服了让她能睡下的。 自那日在坤宁宫后,她就没睡过一场好觉。 一直到三月前,她仍得依靠药物入眠。 若是药量稍有不足,偶而还会半夜惊醒。 二哥是千方百计的,什么药方都试过了,好不容易才让她稳定下来,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得过活。 你看不过眼了,又要来害她一次,是吧?   "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胤誐疯狂一般的摇头否认,忽然拔腿就向外跑去。   胤禛也不阻止他,冷眼见他离开。 看到胤祥站在门外,手里提着药,一脸震惊。   52、照顾   苏菁两日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去芜院的房间里。 胤禛坐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房外传来阵阵久违了的熬药味。 苏菁续又闭上眼,默默的回想昏迷前的前因后果,好半响后,才又睁开双眼。   "四爷,我又发病了。"   胤禛沉默不语。   苏菁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可昏迷了两天两夜的她,全身无力。 还是胤禛在一旁帮忙扶住。 感受到胤禛手上传来的热度,苏菁不安的退缩了一下,但胤禛温柔却坚持着。 一手扶住苏菁的肩,一手撑住她的腰,让她坐起来,还在她背后放了一颗靠枕。   待得苏菁坐好,叶子刚好进来。   "小姐,妳醒了。 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待会再喝药,时间刚刚好。"   苏菁伸出了手,要将叶子手中的粥接过来,叶子却自然的把碗交给了一旁的胤禛。 胤禛也很自然的接过手。 苏菁低眉敛首,感到很不自在。   "我自己来。"   胤禛不说话,但眼神中的拒绝很明显。   苏菁实在不知该如何响应胤禛的温柔。 这人…… 再过不久,就要是她的夫了。   苏菁不反应,胤禛也不急,捧着烫乎乎的碗,一手端着勺子,耐心的等苏菁抬头张口。   苏菁无奈,只得微微开了口,就着胤禛手中的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得喝下整碗粥。   热粥一下肚,苏菁顿时感到精神多了,胃暖暖得很舒服。 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叶子,我这次睡了多久啊?"   "小姐,妳这回睡得可久了。 都睡了两天两夜了……"   苏菁 "咦" 的一声,眨了眨眼,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劲。 但也不再多问,她现在整个心神还恍惚着呢。   胤禛眼神示意叶子把碗撤下去,并换上熬好的药。   待得叶子出去后,苏菁轻咳了一声,略为尴尬的轻声说道:   "四爷,我……"   "胤禛。 喊我的名。"   "胤……胤禛,我,我好多了。 嗯~不会再疯魔了。 反正…… 嗯,谢谢你的照顾。 我心里有数,我只是一时难过,一时想不开,现在好了,现在我没事了。 四爷…… 不,胤禛,大过年的,你不必在这照顾我。 嗯…… 我是说,你该多陪陪福晋才是。"   胤禛只是直直得看着她,看进她的眼里,看得她脸红过耳,转头避开了他的眼光。 好容易等到叶子又端药进房来,才如释重负般的急忙自己接过药碗来,大口得一口喝下。   "小姐,小心烫。"   叶子大吃一惊,欲要阻止苏菁时,却也来不及了。 只见苏菁紧皱眉头,大口吐气,又烫又苦的,活受罪啊。   叶子忙转过身倒了杯温水,递给苏菁,苏菁又是大口得喝下温水后,才稍稍好过一点。 又接过来一小块糖块,如获重宝般的赶紧含住,才终于露出满足的一丝笑意。   定下神来,才发现,刚刚递糖给她的,竟是一脸冷酷的胤禛。 苏菁脸又是一红,偏过头去,干脆躺下,面向里边,躲开胤禛直视的目光。   苏菁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胤禛的行为让她尴尬万分,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她醒来到现在,完全没有再想到令她昏迷的胤誐。 因为药中安眠的成份,过不多时,苏菁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胤禛则拿起本书,在房内一旁的塌上,平静的看起书来。 脸上看来安心许多,嘴角稍稍上扬,苏菁醒来后一连几次的脸红,让他心情很好。   "妳,感觉可还好?"   苏菁第二次醒来后,胤禛开口问道。   苏菁偏头看向胤禛,竟是一样的衣裳。   "四爷,现在什么时辰了?"   "胤禛。"   苏菁一愣,才反应过来。   "哦,胤禛,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   "哦~你?一夜没睡吗?"   "你感觉如何?"   胤禛不答苏菁的问话,反问她。   "嗯,挺好的。 就是睡得太长了,现在反倒一点也不困了。"   胤禛已问过了叶子,知道苏菁若是睡得足够,心神得到充分的休息,不受到刺激,就不容易再发病。 此刻见苏菁脸色正常,稍感放心。   "想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不饿,而且天很快就亮了,别吵醒叶子了。"   苏菁心不在焉的回答胤禛的问题。 她心里其实在思量着,怎么能让他放心的自回房去休息呢?他该不会在这照顾了她两天三夜了吧?念及此,悄悄的抬眼偷看胤禛,发现他正打量着自己呢。 心下一抽,眼光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向他。   胤禛饶有兴致的看着苏菁丰富的神色变化,忽地开口问:   "玩游戏吗?"   "好啊。"   苏菁下意识的回了,然后随即警觉过来。   "什么游戏?"   "叠木头,抽木头。"   胤禛说着,起身从外间的桌子上取了一堆叠叠乐进来。   苏菁双眼圆瞪,怎么他会有这个?当初自己那套都忘了送出去给谁了。 看胤禛手上这套的木料厚实得多了,肯定不是自己那套。 犹疑的神色斜看着胤禛。   胤禛却不管,自顾自的拉过一张茶几到苏菁床旁,就开始动手叠了起来。   苏菁实在无聊,也就开始跟着动手,玩了起来。   虽说单单只有两个人玩这游戏不够刺激,但苏菁没想到胤禛手稳心细,实在是个玩叠叠乐的高手。 两人专心于游戏中,直到叶子起身,打了水进来,苏菁才惊觉到天已大亮。   经过这么一折腾,胤禛和苏菁之间的隔阂似乎少了不少,单独面对着胤禛,苏菁也不再感到那么尴尬。   见到叶子进来服侍苏菁洗漱更衣,胤禛才终于肯离去,而苏菁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叶子,我怎么觉得,我尽管睡了两天两夜,也不怎么觉得渴了或饿了呢?就昨晚喝了一碗粥…… 怪了。"   叶子望了望紧闭的房门,细声却带点调笑的说道:   "小姐,妳可不只喝了那碗粥。 那两天两夜里,都是四爷喂妳的。 妳吞不下饭食,只得喂妳喝了些温热汤水和羊□。"   "四爷,四爷喂得我?"   苏菁血气上涌,满面通红,不用细想也知道胤禛怎么喂食的。   如木偶一般的任由叶子摆弄着,更衣梳发后,叶子将早膳端进房里来。 苏菁一边吃着奶黄糕,一边问叶子那天她昏倒后的情况。   "四爷他不知跟十爷说了些什么,之后十爷就跑走了,至今没再出现过。 那天四爷担心妳在老爷府上不能好好养病,当晚就把妳带回了四贝勒府。 除了隔天初一一大早,四爷上早朝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四爷亲自照顾妳的。 原本福晋初二要来接手的,为了照顾妳,连娘家都不回了。 但四爷拒绝了,坚持要守着。"   叶子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苏菁的神色,见苏菁在听到胤誐时僵了一下,随即又面色如常的吃着下一块千层糕,不由得撇了撇嘴。   "小姐,奴婢看四爷对妳是真心的。 就连之前二爷都没能这么上心。 妳怎么,怎么好像……"   "我怎么啦?"   "怎么好像无动于衷似的?"   "四爷! 四爷! 他是怎么收买妳了?这么讲他好话?"   "奴婢才没被收买呢! 奴婢是真为小姐好,才提醒小姐的。"   叶子对苏菁是一点都不害怕,犹自不停的嘀咕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叶子开了门后,原来是胤禛领着刘太医来诊脉。   苏菁和刘太医向来熟识,也不客气,招呼了声。   "太医伯伯,赶紧的,赶紧的来坐下一块吃。 这奶黄糕好甜好腻,好好吃。"   胤禛见苏菁变得这么活泼,还显得有些稚气,暗暗感到奇怪。 只见一旁的太医和蔼的回道:   "姑娘大好了啊,这会儿不困了吧?"   "不困不困,这大过年得正热闹着呢。 一会儿拉上叶子出门逛街去。"   胤禛皱眉,三天前还被刺激的疯魔了,怎么一觉醒来,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有兴趣逛街去。   刘太医笑笑不语,上前为苏菁把脉,许久,说道:   "姑娘,妳这会子,有点心浮气躁,血气略为盛旺了点。 不过不要紧,就是活泼些,好动些,没什么大碍了。 唯一要谨记的,千万不能兴奋过了头,那可就不好了。 凡事不可过量。 虽说情绪大悲伤身,但大喜同样也有碍的。"   "太医,你是说,菁儿之前的昏迷,已无妨碍了?"   胤禛注意到苏菁闻言脸色一黯,随即明白她只是故做欢喜样,暗暗叹了口气。 便将把好脉的太医带出。   临出门前,胤禛吩咐叶子:   "妳家小姐肠胃还弱着呢。 怎么能用那么多黏腻的糕点?妳是怎么伺候的?还不都撤了,换上点清粥。"   唯唯诺诺的叶子,在苏菁哀怨的眼光下,将桌上所有的糕点都给收了起来,只留下些小菜,再到厨房端了点清粥补上。 苏菁恨恨的瞪着眼前的清粥小菜……   "清粥小菜,再煮碗醒酒汤过来。"   小雪看着烂醉如泥,全身一阵酒臭味的胤誐,无力的吩咐下人。   自打除夕那夜,胤誐就自己一人来到群玉楼,一个姑娘也不要,就只是不停得喝酒。 小雪无奈之下,派人去通知了胤禩。 但胤誐却无论如何都不听胤禩和胤禟的劝,连初一的早朝都缺席。 之前那二十大棍的伤又裂了开来,他也不管。 至今已三天三夜了,每当胤禩等人要将他扛回府去,他就借酒装疯,又打又闹得。 逼得胤禩只好让他留下。 每日和胤禟一同过来相陪。 要不是昨晚半夜,府上来人说八福晋病了,内疚的他,也不肯离开胤誐哪怕一步。   胤禟扶起胤誐,勉强撑开胤誐的下巴,将醒酒汤灌下去。 若依着前两日的情况,只怕胤誐稍稍清醒后,又会继续喝。 偏偏胤誐除了喝酒,甚么都不肯说。 胤禩等人只得猜测,必是和那纽祜禄氏有关吧。   作者有话要说:四四不善言词   53、生情   "哈啾! 哈啾!" 苏菁被辛巴泼出的水溅湿,虽说房里烧了三盆好旺好旺的炭火,还是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可恶的辛巴! 我好意帮你洗澡,你竟然泼我水!"   苏菁嘟起了嘴,竟然开始跟辛巴打水仗起来了。 此时的辛巴,已经有小弘时一般高了,力气又大,苏菁要是稍一疏忽,差点不是牠的对手。 千辛万苦,自己全身都湿了,才算是把辛巴压在大水盆中,还在牠全身的毛发上,用皂角子抹上一遍。   辛巴头低垂下,尾巴也无力的垂下,一副颓丧样子。 要不是不愿伤了这个喂牠饭吃的主人,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制住呢。   此时叶子由外推门而入,见此忙乱的情景也不感到意外,撇撇嘴。   "每次帮辛巴洗澡都会整成这副德性,都怪自家小姐太宠这只狗了。 这只狗现在除了四爷,谁都不怕!"   "小姐,让奴婢来吧。 您病刚好些,别跟小阿哥一样染上风寒了。 到时候妳得喝上两份苦药。"   "妳说小弘时病了?严不严重?"   "大夫说了没大碍,但是福晋这两天都忙着照顾小阿哥。 这过年过节的,所有事情都是侧福晋一手抓。 看她那神气样儿! 要不是小姐还没进门,哪轮得到她。"   "瞎说! 就算我进了门,先入门者为大,妳怎么能这样说侧福晋?"   "小姐,妳说什么呢?四爷这么疼妳,能一样吗?!"   "再怎么样,那都是两个小阿哥的额娘。 在四爷心里,肯定占有一份位置的。"   虽说表现的豪不在意,但苏菁不明白,自己的心里怎么感到微微的醋酸味呢。   苏菁摇摇头,不以为意,手上继续用力的搓揉辛巴。 辛巴也只能哀嚎几声,任其作为。   "还说是小阿哥的额娘呢~虽说是让福晋抚养了,但小阿哥这一病,侧福晋可有去探望过一眼?她忙着总揽府里大权,作威作福呢。 要不是咱们这去芜院跟书房在一块儿地方,府里严令寻常人不得进来。 依奴婢看阿,她早就进来对咱们耀武扬威了!"   抬头看了看气愤不已的叶子,苏菁偷笑。 她真不懂,叶子怎么可以对还没影的事儿就气成这样。   "对了,小姐,这一谈起来,我都差点忘了。 嫣萝格格在院子外等妳,说有事找妳呢。 妳见不见她?"   苏菁闻言一愣。   "嫣萝找我,会有什么事呢?叶子,我不想见她,就说我还病着吧。"   不由自主得想起上次和嫣萝的谈话,嫣萝深得四爷的宠,那娇俏羞怯的模样,连她这个姐姐看了都有丝心动,难怪四爷那么疼她了。 但为什么四爷又要对她好呢?真是为了嫣萝,所以爱屋及乌吗?   苏菁自己没有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她想起胤禛的次数已经越来越颇繁。   自除夕夜昏迷中被带回了四贝勒府,胤禛每晚都是在去芜院过夜。 虽然在院子外的人眼里,胤禛是宿在书房内的。 但苏菁每早醒来,总会发现自己躺在他怀抱中。   苏菁每晚都是服了有安眠效用的药后,才睡去的。 药物作用之下,睡得极熟。 对胤禛爬上床的举动是不知不觉。 但每天早晨醒来,都不免对着胤禛的脸面红害羞。 可恶的是,无论她怎么抗议反对,胤禛就是不理不睬,该做什么继续做。 每晚还是都会趁她熟睡后,爬上她的床,抱紧她入怀而睡。   久了之后,她竟也习惯了在他怀中的温暖,以及安稳的怀抱。 让刘太医以及叶子啧啧称奇的是,自从胤禛陪苏菁一同入睡以来,苏菁竟是每晚安睡至天明,再也没有过半夜从恶梦中惊醒。 在刘太医的称许之下,胤禛更是变本加厉! 连睡前的看书练字,都搬到苏菁房里来,跟苏菁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苏菁实在无奈。 不管她说什么,胤禛只会冷面以对,不发一语。   打也打不过,骂也不回骂。 叶子是站在胤禛这一方的,连辛巴都只听胤禛的。 苏菁感到孤立无援,只有偶而福晋带小弘时来探望时,她才算有点自我的空间。   这两天也不知道胤禛忙什么去了,白天里都见不到人。 元宵未过,应该还不用上早朝才是啊。 苏菁根本没发觉,经过这阵子胤禛无时无刻的陪伴,虽然说两人之间都是苏菁骂着,胤禛听着。 但她已经开始想念起他。 见不到人时,会开始挂念了……   叶子见小姐拒绝见嫣萝格格后,就开始发呆。 以为苏菁厌恶这个妹妹。 耸了耸肩,这也不奇怪。 苏菁和凌柱一家的故事,她也曾经听过。 没有感情的姊妹,比陌生人还不如。 在她看来,这嫣萝格格必不怀好意……   这时辛巴已经忍受不下去了,一用力,从盆中站起,全身一晃,把身上的水滴都甩开。 这一下苏菁跟叶子都没得幸免。 苏菁才从刚刚得出神中醒来,发现原来水盆中的水都有点凉了。 抱着歉意,把辛巴抱出水盆,顾不得自己一身湿的像是被暴雨淋过一样,先取过了一片干净的大布巾,把辛巴整个裹起来,开始擦起来。   叶子见状,想接过手。   "小姐,奴婢来吧。 妳赶紧到温泉房去,梳洗一下,泉子水已经都准备好了。 再不快点,妳真的得受寒了。"   此时,胤禛的声音传来,冰冷的语气,让二女一狗都打起冷颤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胤禛见到房里一片凌乱,极不高兴的开口问道。   不等眼前的人回答,一眼见到浑身湿透的苏菁,双眼像刀子似的割人。   "怎么全湿了?"   胤禛快步走过去,自一旁取过另一条干净的布巾,把苏菁的全身裹起来,把苏菁怀中的辛巴,毫不留情的推回水盆中。 把苏菁抱起,转身就走。   可怜的辛巴,又被丢回凉水盆里。 连唉呜叫都不敢,全身颤抖着。 哀怨的眼神看向叶子,唯一一个还有可能救牠出凉水的人了。   胤禛把苏菁抱到温泉房后,将她放下,自己马上离开,还不忘将身后的门紧紧的关上。 他站在温泉房外,低声说道:   "赶紧洗浴过了,到书房来找我。"   苏菁从被胤禛抱起那一剎那,整个人就羞得不行。 冬日的衣裳虽厚实,但她身上都湿透了,身材曲线难免还是有些着露了。 刚刚被胤禛放下时,她就能感觉到胤禛身.下的异常。 虽然第一次失身是记忆全失,但前辈子活在前卫的西方世界,又怎么会不知道胤禛的情况?   莫名的,苏菁竟然不感厌恶,还不自主的嘴角微扬。 见到胤禛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就赶忙的逃出去,心里真有成就感。   心情愉悦的苏菁,口里哼着小曲,开始洗浴。 门外的胤禛却还没离开,听着门内传来的小曲,胤禛低头苦笑。 每夜拥着苏菁入怀而睡,根本就是甜蜜的负担。 既舍不得放开,又不愿在婚前下手,苏菁又怎知他的难处。   待得苏菁一身打理妥当,来到书房时,胤禛也早已恢复平日的冷静。   "胤禛,你找我有事?"   "今晚…… 今晚……一起去灯会。"   胤禛不自在得,吞吞吐吐说出了邀约的句子。 却又尴尬得别过头,画蛇添足一般的又加了一句。   "都是十三和十六闹得,说什么都要去逛逛。 妳要没事,一起去吧。"   苏菁心里偷笑。 她可没忘记,在她发病前,胤禛就约过她元宵一同逛灯会了。 怎么这会子,全推到十三和十六身上去了?这十六想必是胤禛胤祥两兄弟的十六弟吧?她还没见过面呢。   "胤禛,去逛灯会不是不行,可我没有灯笼啊,现在去买还成吗?"   "灯笼准备好了,放在妳房里了,妳回房一看便知。"   "准备好了?难不成是你做的?"   苏菁看胤禛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想开口调笑。 但没想到,她的随口一问,换来的是胤禛的微微点头。   苏菁不由得愣住,朝里有名的冷面王四爷,帮她做灯笼??!!   胤禛更尴尬了。   "还不赶紧去准备,等十三他们到了,我们就出门。"   虽然胤禛的语气更冷了些,苏菁却不感到害怕,低头偷笑。   "是,是,我马上走,回房看灯笼去。"   苏菁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到了自己房中,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圆型灯笼。   若说起灯笼型状,和当年胤誐做的米奇或兔子型状的都比不得,但这个圆型灯笼胜在灯笼纸身上的纸绘。   灯笼上面画的是珠江夜市图,那和她自己曾画过的一幅画,是一样的风格。 苏菁都看得呆了。 她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画的。 那么,就是胤禛模仿她的风格而画出的了。   愣愣看着这灯笼,苏菁似乎能看见:胤禛自己躲在书房里,一笔一画的学着苏菁的画法,又一张一张的撕掉重来。 这是多重的心意啊,自己真能承受得起吗   ?   眼眶里似乎盈出了泪水,却倔强得不肯滴下来……   54、故人   "晨儿,妳究竟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   "阿硕,你不要逼我,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宫姑娘对我有恩,我留下来服侍她也是应该的。 你回去吧,科举之期眼见就要到了,你万万不可在此时有丝毫的分心。"   "晨儿,那位宫姑娘对妳有再大的恩情,等我考中进士,自会代妳向她报恩。 妳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待在这烟花之地,成何体统?是大婶要我来带妳回去的。 今儿个是元宵,她在家煮好汤圆等妳了,妳真不跟我走吗?"   "宫姑娘吩咐我服侍一位贵人,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好在娘的身体已大好,我不在家几日功夫,想必是不要紧的。 阿硕,请你跟我娘说一声,我再过几日会回去探她的。"   被窗外两人的争执给惊扰到,胤誐皱了下眉头,双眼仍然紧闭着。 伸出一手抚着额头轻揉,感到头疼欲裂。 微微睁眼一看,窗外透进来丝丝阳光,胤誐瞇了瞇眼,苦笑了一下。 他已经好一阵子没看到清晨的日出了。   挣扎着欲起身,却不小心撞倒了放在床旁边的一个椅子。 眶啷一声得惊醒了房外纠缠不清的两人。   "糟了,公子醒了。"   晨儿不管一旁的男子,急急忙忙推开了房门,进来见到胤誐的难受劲儿,连忙倒了杯水,扶起胤誐,伺候他喝下。 这股子亲密,却让门外的男子见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又嫉又恨。   "贵人?这就是妳口口声声说要服侍的贵人?难不成妳坚持待在这群玉楼,就是为了他?"   "阿硕,你胡说些什么?你莫要在这闹事,赶紧离开。"   晨儿虽不清楚胤誐的身分,但也知能让宫姑娘如此看重的人,来头绝对不小。 更何况,胤誐虽每日喝得烂醉,浑身上下的气派也不是常见的。 她不希望阿硕惹上不该惹的人,招来大祸。 可惜她的一片好心,颜硕却是无法领会。   "好,好~我好心的来劝你脱离虎口,妳却说我在这是闹事。 林晨儿,妳变了。 说得好听是筹款医治大婶的病,我看,根本就是贪图富贵,勾引所谓的贵人。 我颜硕今日是彻底看清妳的真面目了,妳我婚约自此一刀两断,解婚书我自会交给大婶。 有朝一日,我必考上进士,让妳有后悔的那一刻。"   颜硕狠话说尽,转身就走。 他今日是贿络了后门小厮三百文钱,才能进来见晨儿一面。 却没想落到如此结果,心下自是又气又恨。 立志有朝一日定要出人头地,让林晨儿刮目相看,并后悔她今日的选择。   晨儿见一片好心却被颜硕误会至此,只能是一片呆愕。 见到颜硕失望伤心的样子,直觉得就想不管胤誐,起身追去。 但胤誐却在此时吐了起来,晨儿实在也不能就此不管,只得先安顿好胤誐。   待得胤誐吐得差不多了,晨儿温柔的帮他擦拭干净,服侍他换过一身衣裳。 正欲出门唤人来清理房中污秽之时,胤誐说道:   "怎么还不去追?"   晨儿向外走去的身影停了一下,也不回过头来。 半响不语,才说道:   "他苦读十年,为的就是金榜题名。 而我已是烟花女子,又怎么还配得上他?如此也罢,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难道妳不爱他?"   "爱他?我从小就爱他! 但那又如何? 爱他不一定要占有他,见他过得好,不论是不是与我一起,我都开心。"   晨儿说完,也不等胤誐的回复,就离去了。 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在这位贵公子面前失态。   胤誐却顾不上去管晨儿的去留,他喃喃自语刚刚晨儿说的那句话。   "爱他,不一定要占有他。 见他过得好,不论是不是与我一起,我都开心。"   "是这样吗?还能有这样的爱吗?看到菁儿开心,我也就该开心了,不是吗?"   林晨儿无意中的吐露心意,却是误打正撞得解了胤誐的心结。 既然当初是他对不起苏菁,那么他就更该为了她的幸福而做些什么。 若苏菁真的对四哥有情,那他就该祝福她。 若苏菁也是被四哥所逼,他就会设法救她离开,放她自由。   晨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领了两个仆妇过来打扫,还带过来了一些饭菜。   胤誐坐下用膳,一边问道,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小雪姑娘可醒了?"   晨儿不明得看向胤誐……   "今儿是元宵,外头正热闹呢! 宫姑娘在大厅里忙着。"   胤誐吃了一惊,又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您看天色,都快黑了。"   胤誐苦笑,自己还以为,难得在清晨醒来一朝。 原来竟是又一醉睡到隔日傍晚。 这几日来的放荡,想必是让八哥和九哥担心了。 自己赖在这不走,也让小雪姑娘难做了。   心下打定主意,便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此时此刻,开心的走在街上的苏菁,并不知道胤誐已将守护她,立为他一生的使命。 她一手拿着麦芽糖,一手提着胤禛做的灯笼,雀跃的走走跳跳。 比她更开心的,就是一旁的十六阿哥胤禄。 胤礼今年不过十四岁,即将到出宫开府的年纪,在苏菁眼里看来还是个小小少年,却是十分懂事。 平日里难得有机会出宫玩耍,这次还是死命的磨着他十三哥,才能被带出来一次。   在疼他的四哥和十三哥面前,胤禄显露出难得的孩子气。看向走在前头的小四嫂,翻了翻白眼,带着点不屑口气说道,   "小四嫂该不是也从来没出过门吧? 都还没到灯会呢,就这么兴奋了。"   胤祥闻言,先偷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面无表情,才暗呼一口气,在胤禄头上敲了一声响。   "你小子懂什么?小四嫂在庵院里为太后祈福了这么些年,难得有机会出来逛逛,兴奋一点才是正常的。 像你这样的想玩又不敢玩,装正经,才是怪胎一个。"   胤礼撇了撇嘴,不敢反驳。 这个十三哥老早就把宫里的一群弟弟们都打服了,可没人敢跟他顶嘴。 更何况,更冷更让人感到害怕的四哥还在一边呢。   身后的兄弟拌嘴,可影响不了兴致勃勃的苏菁。 这会儿停在一边的一处卖风筝的摊子前,好奇的一一拿起来看。 胤禄见状也跑上前,两人凑在一块儿,指指点点的,对每个风筝都爱不释手。   苏菁自然是知道风筝是什么,可是前辈子的她活在大都市里,这辈子的她,还没体会过放风筝的闲情逸致。 比起胤礼来,可差太多了。   听着一旁的胤禄和摊子老板,来往讨论风筝的好坏优劣,苏菁都对这个头回见面的小叔子佩服起来了。   "十六,你这么懂得放风筝,帮我选一个吧。 有机会,咱们一起玩去。 你教教我。"   "小四嫂,放风筝这事,妳不该求十六,妳该问我啊。 十六,十七两个,都是我调.教出来的。 我可是放风筝的好手! 绝对飞得快,飞得高,还不缠线。"   "小四嫂,妳来看看这个蝴蝶风筝。 上面的图画的光鲜十足,适合妳们女孩子放。 这风筝的骨架子也结得好,是个好风筝。"   看胤祥,胤禄以及苏菁三人,对着风筝比手画脚的。 胤禛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没有任何意见,却隐隐的护住了苏菁,不让她被过往人潮给推挤了。   胤祥掏了几十文钱,胤礼和苏菁一人拿了一个风筝在手上。 胤禄得意的转身,一没注意就被人给从侧面撞得倒地。   "这位小公子,你没事吧?"   胤禄暗自生气,自己跳起来,正想对撞倒他的人破口大骂,却听见一声温柔的问好,还闻到了淡淡得馨香,这和他在额娘身边闻到的有点相似。   抬头一看,却是个年轻女子。 虽已梳了妇人的发型,看上去却皎若秋月,秀美清丽。 胤禄呆呆的看向对方,看得对方脸都红了,避开他的目光,胤禄才惊觉自己的唐突,面赤过耳。   "王姑娘,是妳?"   一旁苏菁见到此女子的面貌后,惊呼出声。 却原来是当初一同进宫选秀,两人交情不错的王荼。   "是菁儿姑娘?妳不是……"   王荼大吃一惊! 她一直以为苏菁当年就病死在宫里了。 虽然也曾想过其中应有不妥之处,却也没想过,还有能再见到苏菁的一日。 但此时此刻,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她这次是趁着元宵热闹之际,偷偷的溜出了庄亲王府,将一些值钱珠宝带回王家变卖。 因自家小弟今年要入考场,急需银两打通考官,若非福晋不许庄亲王出面说情,她又何须如此费力?   "王姑娘……"   苏菁见到老朋友,心里欢喜,忽略了王荼面上的急迫。   而胤禛却是知道眼前这人的身分。 当年和苏菁交好的每一个人,他都有调查过。 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是庄亲王的侧福晋。 当此元宵夜晚,只带着一个ㄚ鬟孤身在外,想必没有经过庄亲王的允许。 依着她的身分,他也不愿苏菁和她过于深交。   "菁儿,这位夫人看来有事在身,妳别拖住了人。 大家都在京里,还怕来日没有机会再见吗?"   胤禛一声夫人称呼,苏菁这才注意到王荼一身民妇打扮,并且看来步履匆忙,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也就不再急着和王荼叙旧。   "王姑娘,我现在还是住在四贝勒府,有空了,记得来找我啊。"   王荼虽然对苏菁所言略感意外,也不由得细想。 只得急忙行礼后,赶步回府。   胤禛和苏菁等一行人,继续往灯会前进。 人潮越来越拥挤,胤禛不着声色的将苏菁护在身前,不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的十七都改成十六, 是我记错啦~   55、赴约(抓小虫)   元宵过后没几天,来自庄亲王府的请帖就送到了凌柱府。 署名的是庄亲王的王氏侧福晋,而邀请的是府上的嫡亲小姐-苏菁姑娘。   苏菁倒是挺乐意赴约。 自打元宵节后,她和叶子就搬回凌柱府了。 毕竟是未嫁之身,人言可畏。 没有了养病的理由,不适合继续住在四贝勒府了。   回来之后,为了出嫁的准备事宜,整个府里上上下下是忙得团团转。 雨辛再不甘愿,面对圣旨指婚,她也不敢在其中搞鬼。 甚至有一次还来探视苏菁,暗示的说了娥皇女英的故事。 据她所说,姊妹俩合起来,争宠固宠都更为有优势。 苏菁不相信痛恨她额娘的雨辛,会心甘情愿的如此低声下气。 想必是年节时,嫣萝回娘家探望时所要求的吧。   看着身旁的每个人忙碌着,偏偏就她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 这种情况下,收到王荼的邀约,苏菁自然是带上叶子,欣然赴约。   康熙朝的铁帽子王并不多,而庄亲王博果铎就是其中一个,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一个。 博果铎父亲为太宗五子硕赛,在顺治年间因军功封亲王位,顺治十一年过世后,现年六十一岁的博果铎袭爵。 他在宗室中的辈份颇高,论起来,康熙皇帝还得称呼他一声堂叔。   六十一高龄的博果铎膝下犹虚。 惟一的一个女儿,去年底由王氏侧福晋所出。 因为不是小阿哥,这点让庄亲王大为恼怒。 虽然生下了王府内仅有的一个格格,王荼的处境却不见转好。   苏菁在门房处报上名后,被指到了一座阴凉的偏厅。 等了许久,连热茶都没有一杯。 正当叶子恼怒的想要找人骂上一顿,才见到王荼急急得赶过来。   "菁儿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妳久等了吧?"   "是有段时间了……"   苏菁没有客气得谎称她刚到,她也想听听王荼的解释。 却没想王荼先不忙着说话,就急忙把她们领到她房内。   房间不大,好在准备了几盆炭火,还备好了刚煮好的姜茶,让苏菁和叶子两人,一入门就立刻感到暖和起来。   "菁儿姑娘,对不起。 明明是我邀请妳来的,却连累妳在偏厅挨冷受冻的。 我刚刚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过去了。"   苏菁挑眉反问,   "侧福晋的意思是说,贵府上的门房,刚刚才来向妳通报?"   王荼苦笑,神色中除了对苏菁的歉意之外,隐约间还带了点无奈和气愤。   "妳也别喊我什么侧福晋,我算哪门子的侧福晋。 妳要是愿意,就喊我一声姊姊吧。 我枯长妳两岁,喊妳一声妹妹也不为过。"   耸耸肩应下了。 苏菁对王荼的印象一向挺好,刚刚只是以为王荼对她们摆侧福晋的架子,才对王荼如此客气应答。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内情,这声姐姐倒也喊得。   "门房那儿,根本就没来向我通报。 还是我等急了,让小圆到前院去探听了一下,才知道妳们已经等久了。 这都是我连累了妳。 对不起。 总之…… 以后,我不会随意邀妳来了,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苏菁看王荼欲言又止的情形,不难猜出王荼在王府内的处境,并不如外表上看来的风光,便不多问。 随口岔开话题,见一旁有个竹蓝,蓝子内放着绣到一半的小肚兜,粉粉的颜色,看了就喜欢。 顺手拿了起来,   "王姐姐,这是妳绣的吗?好可爱啊。 这么小件,看起来就是绣给小娃娃的。"   王荼见状,不由得温柔的笑了笑,把方才的不悦抛在脑后。   "是啊,那是给纤兰的。 哦~妳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去年底刚刚生了个女儿,现在在福晋那儿。 一会儿抱回来,带妳探探去。"   苏菁感到兴奋,她一向喜欢小娃娃。 虽然在四贝勒府里,和小弘时一起玩耍了几回。 但小弘时人小鬼大,鬼主意一堆,是个不好欺负的男娃娃。 此时听得王荼生了个粉嫩的小女娃娃,真恨不得马上就能抱上一抱。   拿起还没完工的小肚兜,苏菁随意的与王荼聊起天来。 王荼虽然比苏菁稳重得多,但毕竟年纪都还未满二十。 自从嫁给了博果铎之后,哪有这样和同龄姑娘谈天说笑的机会。 两人兴高采烈的,还把叶子和小圆支开,让她们到厨房准备点心去。   虽然话题中避开了不少不开心的事。 例如苏菁两年来的去向,还有王荼在王府中的处境等等,两人还是聊得很开心。 王荼学识丰富,为人又温柔,是个极好的听众。 不管苏菁说什么,她都笑笑得听着,不插嘴也不反驳。 偶而加上一句两语的,都让苏菁感到窝心极了。 两人很快的就拾回了两年前的感情。   好一会儿,苏菁刚说完前日和十三以及十六,骑马出城放风筝的趣事。 说起了胤禄原本自信满满,但手上的风筝,怎么飞就是飞不起来,难堪极了。 到最后竟是仗着骑术精良,只用双脚控马,骑着马放起风筝来。 苏菁笑得累了,便捧起茶大口得解渴。   "听妳这么说,十六阿哥挺有毅力的一个人! 性子又不服输,将来的成就定是不凡。"   "他都是阿哥了,无论如何,一世的富贵荣华是肯定有的了。 管他什么成就呢。 整日价的说自己了不起,不就还是个小孩子吗?"   "十六阿哥可不小了。 都已经纳了侧福晋,眼看都要出宫开府娶福晋了。"   苏菁翻了翻白眼,她如今在王荼面前是越来越自在,越不顾忌了。   "这么小年纪的屁孩儿就要娶福晋了,他懂得怎么疼惜女人吗?真是莫名其妙。"   王荼忍不住偷偷笑着,看向苏菁一脸不屑的样子。   "想必四贝勒就懂得怎么疼惜妹妹了吧?"   苏菁神色一僵,胤禛确实对她极好。 但她还是常常梦见胤誐。 停药后,有几次在胤禛怀里醒来,噩梦的印象还没消失,她嘴里不停的低喊着胤誐的名。 待得清醒过来,她在胤禛眼里竟看不到丝毫的怨恨与怪罪,却只有浓浓的怜惜。   王荼见一句话就说得苏菁出了神,心下是感到羡慕万分的。 能够嫁给一个正当盛年的皇子阿哥,既得贝勒爷的宠,又得四福晋的真心照顾。 她相信菁儿妹妹未来的日子会很幸福。   微微叹了口气,王荼想及自己今日的目的。   "妹妹,我今天邀妳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姐姐有话只管说。"   王荼感到难以启齿。 她今天的本意,是希望苏菁不要提起元宵当晚见到她一事。 甚至能帮她在四贝勒爷面前也说说好话。 她偷偷出府,将攒下的月银拿回娘家,若是让王爷和福晋知道了,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看着淡笑的苏菁,却不知如何开口,才能不让对方同情她的难堪处境。   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侧福晋,小格格在福晋那儿,一直咳嗽,咳个不停。 您赶紧去看看吧。"   王荼大吃一惊,也不管还没对苏菁提出请求,急忙得赶了出去。 自家女儿到了福晋那儿,她可一点也不能放心。   "妹妹,妳先等着,我一会回来。"   苏菁也焦急,但知道她不方便介入庄亲王府的家事,也只能等着。 正当她无事发闷,无聊之余,只得拿起绣到一半的小肚兜,细细看了看。 忽然感觉似乎有丝寒意,正当回头查看的时候,却被一男子自后拦腰抱住。   那名男子原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进了房,紧紧拥住了苏菁的身子,脸就凑上了苏菁的颈后,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这可跟以往的香味有所不同! 难道是知道本少爷要来了,所以特别换上的?"   淫.秽的笑声让苏菁阵阵的发麻。 这听起来是一年轻男子的声音,听他言下之意,似乎以为轻薄的是王荼。 腰上的力度,以及身后传来令人难受的酒味,她简直一刻都不能忍受了。 抽起留在肚兜上的绣花针,往男子的手掌上狠狠的一刺。   "啊! 妳个杀千刀的贱蹄子,竟敢刺妳家少爷?"   年轻男子吃痛之下,松开了手。 苏菁立刻往前跨上一大步,才转过身来,一看眼前的男子,正恨恨的瞪视着她。   一手摀着刚刚被刺伤的手背,发现眼前的女子不是原以为的王荼,伊泰大吃一惊。   "妳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怒斥出声。   这时门又被大力的推开,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荼。   "伊泰! 怎么又是你?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滚出去?"   伊泰见正主回来了,虽不怕她,但手上痛得厉害,也只得悻悻然的离去。 出门前不忘放下狠话。   "妳们两个给少爷等着,我不会放过妳们的。"   见他终于离去,苏菁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绣花针。 发现自己将针抓得紧紧的,手指上都出现了压痕,不由得轻笑了笑。   王荼咬了咬唇,对无辜受她连累得苏菁,感到万分的抱歉。 缓步走上前,抱住了苏菁,哭了出声。   "妹妹,对不起。 我压根就不该找妳来,我差点就害苦了妳。 我……我……那个该死的伊泰,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大胆。"   苏菁刚刚出事时,心里是很紧张的,现在心里还蹦蹦跳得快。 但看着痛哭的王荼,想到若不是此次阴错阳差,刚刚被轻薄的就是王荼了。 在这个封建社会,王荼若是被得逞了,她能有自己的好运气吗?   苏菁轻柔得拍抚着王荼的背。   "姊姊,别哭,我不怪妳。 什么都别说了,小格格呢?可还好?"   "纤兰没事,稍微受了寒,我把她送回房后,派了人去请大夫了。"   原来那伊泰是惠郡王博翁果诺的世子,是庄亲王博果铎的嫡亲侄子。 若是博果铎到死前都无子,这庄亲王的爵位极有可能由伊泰来继承。 是以伊泰很得博果铎和福晋的关爱。 在这庄亲王府里,俨然就是少主子的架子。   伊泰贪花好色,贪慕王荼貌美。 有几次府里遇见,嘴上都不甘不净的说些胡话。 王荼只认为他不敢乱来,也就一直忍气吞声。 却没想到他竟趁着今日酒醉发酒疯,还将苏菁误认为是她。   王荼抽抽噎噎的说出伊泰的身分,而小圆和叶子正捧着一大盘的点心进房来,见两位主子神色不对,连忙问个究竟。   正当四女愤恨不已,却传来ㄚ环的声音,   "福晋有请,请侧福晋和贵客前去相见。"   王荼和苏菁相视一望,知道必是那伊泰恶人先去告状了。   作者有话要说:拼文……拼完了就发了, 如无爆发, 明天不更了, 这章先发了^^不太了解王荼的 请回去看番外四历史上,雍正一年庄亲王死,然后放着庄亲王的亲侄子不要,雍正却指定让十六阿哥胤禄继承庄亲王的爵位。 这正好让我掰些故事~~哈~前几章的十七都改成十六, 是我记错啦~   56、铁板 + 番外七 胤禩   眼前的老妇人满头银丝,一脸严肃的样子。 一身福晋正装,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正要进宫请安呢。 一旁坐着的正是伊泰,此刻正由一位老大夫帮着上药裹伤。 伊泰嘶嘴冽舌得颇颇喊疼,让那位正坐的老妇人显得有些无奈。 伊泰身旁除了老大夫外,还有另一位中年妇人,看那服饰也是极为华贵,不知是哪位王公贵族的福晋。 苏菁缓步走入大厅,暗暗打量着。   王荼小声得告知苏菁,   "那是惠郡王福晋,是伊泰的额娘,向来是最护短的,妳要小心。"   苏菁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王荼放心。   王荼转念一想到苏菁的身份,稍微放心了点。 苏菁虽说还没嫁,即便嫁了也只是贝勒爷的侧福晋,按品级,是万万比不上这两位老福晋的。 但是她嫁的那位贝勒却不是一般的贝勒。 身为皇上器重的年长阿哥,随时都有可能升为亲王,又有谁敢小看了?   两人上前对福晋行了礼,便安静的站在一旁,老福晋也不开口让她们就座。   惠郡王福晋抢先站起身,对着王荼破口大骂。   "王荼,妳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妳都是伊泰的婶婶,怎么还联合了外人来伤他?他可是庄亲王府和惠郡王府的命根子! 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妳赔得起吗?莫要以为生了个赔钱货,就了不起了。 这庄亲王府,还轮不到妳来当家。"   堂堂一位惠郡王福晋,做此泼妇骂街的举动,不免让王荼和苏菁都傻了眼。 老福晋也为之不喜。   "好了,弟妹,大夫刚刚说了,伊泰这手上的伤,养一阵子就好了,没有伤到骨头,小伤而已。"   惠郡王福晋明显对老嫂子颇为顾忌,那股嚣张样儿,整个弱了下来。 横了苏菁和王荼一眼,忿忿然的坐下。   "嫂子,伊泰也是妳的侄子。 今儿这事,就靠妳给他讨个公道了。"   两位福晋早已唤来门房问个清楚,知道苏菁只是位区区四品京官的女儿。 此时当面见到苏菁,看起来已过了选秀的年纪,便都以为苏菁是被摞牌子后赶出宫,又找不到婚配对象的女子。 心下都很看不起苏菁。   王荼看了一眼镇静的苏菁,恭敬的说道,   "回福晋的话,这位姑娘是钮祜禄凌柱大人的千金,今日只是与世子爷起了点误会,一时手滑了,才会伤了世子爷的。 请两位福晋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   老福晋虽觉得陵柱的名听起来有点熟悉,也没多想。 和缓的一笑,却更让王荼心下警惕。   "王氏妳别急。 刚刚伊泰都跟我说了,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不会怪她的。"   苏菁闻言,偷偷瞄了一旁的惠郡王福晋,果然见到一幅忿忿不平的表情。 不知道这老福晋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若说不怪,又何必要见她呢?   "老身看这姑娘清秀大方,家世清白。 这孤男寡女的出了事,这……虽说我们知道只是场误会,但传了出去,说起伊泰和这位姑娘之间,有些什么不明不白的事发生过,误了姑娘的清白,可是我们的罪过了。 不过,依我看,姑娘这回和伊泰闹上这么场误会,也是缘份一场。 既然尚未嫁人,便许了伊泰如何?"   王荼和苏菁相视一愣,两人都没想到,原来老福晋好言好语的,打得是这主意。   原来刚刚伊泰就提出了请求,希望能干脆把认错的姑娘纳回家。 他当然不敢说原本打主意的是王荼,只说他把苏菁误以为是府里的ㄚ环了。 不过既然抱也抱了,纳回家也不错。 惠郡王福晋原先不愿意要一个被摞牌子的女人,但宠子无度的她,被伊泰一求,也就勉强答应了。 她心想,儿子以后是要当亲王的人,多个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福晋话说的大方宽厚,字字句句都显得是为苏菁的名声着想。 但那语气却实是尖酸刻薄极了。 尚未嫁人四字,暗示了苏菁的没有行情,还带出了苏菁是高攀伊泰的语气。 直把苏菁气得暗咬牙。   苏菁向王荼使了个眼色,上前行礼后,开口说道,   "多谢福晋的好意,但民女已许配于人,过几日就是男方上门下聘的日子了。"   老福晋对苏菁冷静的态度略感讶异。   "毕竟是年轻姑娘家,还不懂事啊。 即便是下聘了,如此传言一传出去,被退婚都是没处去说的。 不过,老身还算有几分面子,今日与妳也是投缘,可为妳解决婚约一事。 妳可安心的入惠郡王府,享终身富贵。 伊泰一表人才,又身为世子爷,身边女子莫不是由皇上指婚,想私下婚配也不容易。 但此事毕竟是他对不起妳,许妳侍妾一位还是应当的。 妳也不需妄自菲薄。 世子福晋出身名门,温婉大方,想必不会亏待于妳的。"   老福晋句句紧紧相扣,竟是逼她非得入郡王府为侍妾不可,还得叩谢大恩,感激涕零。 如此心机,苏菁不由得想,王荼究竟是怎么在这府里安然生存的。   "既然福晋这么说了,民女也不好敬酒不吃,就请世子择日上门下聘吧。"   伊泰见苏菁的态度压低,得意洋洋。   "一个小妾,还下什么聘。 妳自己打扮好了,本少爷会派人去接妳的。 妳放心,一顶轿子少不了妳的。"   苏菁也不多话,极为客气的笑了一笑。   "就这么办,民女未过门的夫家,就烦请福晋代民女,向该家族当家长辈退婚了。   终身大事,民女需得赶紧回家告知阿玛,民女就此告退。"   两名福晋和伊泰见苏菁竟然如此得好说话,免不了呆立当场。 听起来明明就是反话,偏偏苏菁还十足诚意的回秉。 老福晋还在寻思,苏菁这么说,究竟有何用意?难道她以为她的夫家长辈,能大过一位亲王和一位郡王不成?   苏菁趁着王府的三人还来不及反应,向王荼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就走。 就在要踏出大厅门外之前,又留下了一句话,却有如响天雷,炸醒了犹自困扰着的三人。   "对了,民女忘了说,民女的未婚夫也姓爱新觉罗,在家族里排行老四,和世子爷同姓呢。 说不定,这退婚一事很快就能解决。 民女夫家的当家长辈,也住在内城,听说还是老王爷的晚辈,想必福晋要见上一面,还是很容易的。 民女这就回去,静待两位福晋和世子爷的佳音了。"   苏菁说完,不等厅内众人反应过来,径自离去。   而王荼留在原地,等着老福晋反应过来。 虽然忐忑不安,但知道眼下老福晋不会拿她如何。 对眼前三人来说,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要讨好她,把今儿这事设法掩盖了过去。   伊泰却仍自大咧咧的开口妄言。   "跟本少爷同姓爱新觉罗?这怎么可能,她当她是嫁给哪个王爷贝勒吗?"   果不其然,老福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既然同样许给了宗室,恐怕没那么容易退婚。 但凭着庄亲王的地位,倒也不怕得罪了谁。 她还是很有底气,开口问道:   "王氏,这钮祜禄氏究竟是许给哪位宗室?"   "回福晋的话,菁儿她是前不久才被特旨,赐婚给四贝勒的侧福晋."   老福晋有点惊慌得看向同样已回过神来的惠郡王福晋,两人说不出话来。   另一厢在宫里,庄亲王可完全顾不上家里的福晋得罪了四贝勒这种小事。 今日早朝,康熙召集廷员,一道斥责胤禩"未曾更事,其母家亦甚微贱"的旨意,让满朝文武翻了天。   旨意里明白的指出,胤禩没有办事经验,亲身额娘又出身卑贱,实不配问鼎大位。 又说,胤禩乘主危国疑之际,广结党羽,交纳臣下,蓄谋不轨,窥测皇权。如此条条大罪责怪下来,胤禩岂还有活路。   "着革去胤禩郡王爵位,锁拿至宗人府,严加追查,尔后处置。钦此。”   所有依附于八爷党的官员们一哄而散,各个都担心会引罪上身。 一下了早朝,纷纷赶回家去。 只有胤禟和胤祯两人对此感到不平,相约入宫向康熙求情。   胤誐则是赶到群玉楼劝住宫涵雪。 他之前住在群玉楼的时候,深知小雪对胤禩一往情深。 就怕她一时冲动,做下错事,让胤禩永无翻身之地。   但出乎胤誐意料之外,小雪听了他带来的消息之后,却十分冷静,不发一语。 她异常的平静,让胤誐感到很不安。   "小雪,妳千万要冷静。 我来找妳之前,九哥千交代万交代,要我转告妳,什么都先别做,等他和十四回来了再说。"   "十爷,你放心。 我自有分寸,不会轻举妄动的。"   小雪说完,对一旁的人交待道,   "传话进宫里,好好安慰良妃娘娘,一切都照顾好了,不得出半点差错。"   "赶紧查,有没有我们的人能进宗人府的。"   "再吩咐下去,庄亲王、裕亲王、安亲王、马齐、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人,还有每个阿哥,都给我盯好了。 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不能放过。"   随着小雪的每一项吩咐,胤誐越听越吃惊。 他早知群玉楼是为胤禩收集消息的所在,却不知,原来小雪的手竟是申得这么深,这么广。   "小姐,其他人还好说。 四贝勒府里,我们一直没有能打进去。"   "先盯紧了十三阿哥。"   "是。"   小雪知道胤禛理家甚严,短短几年的时间,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实在没有办法埋钉子在胤禛身边,心下暗恨。   被小雪恨在心里的胤禛,此时此刻也感到茫然。 康熙今日这道旨意,他事前也是完全料想不到。 自宫里出来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府里赶。   "邬先生,今日这道旨意,你怎么看?"   "恭喜四爷,二爷想必很快就能复立为太子。 四爷是公认的太子一派,届时隐藏在太子的光环之下,能更妥善的办事。"   "皇阿玛若是要复立二哥,我不感到意外。 但为何对老八如此?"   邬思道神秘一笑。   "四爷,您该以皇上的位置去想想。 身为一国之君,下面竟有一子能得到大部分官员的拥护,岂能不将之视为威胁?这旨意其实说的很清楚了:广结党羽,交纳臣下。 八爷错就错在,太得人心,势力太大。"   胤禛沉吟不语,细细思量邬思道所说的话。   此时,好久没出现过的性音和尚却突然出现。   "四爷,菁儿那儿今天出了点状况。"   胤禛看向性音,示意他继续说。   性音则把今日苏菁在庄亲王府遭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   胤禛听完,神色更为冷冽。   "四爷,小樱今日没能跟着菁儿出门。 这些是听叶子说的,还有些是我们安排在庄亲王府的暗卫所补充。 虽未亲见,但想必□不离十。"   "我知道了,我倒要看看博果铎敢不敢上门来退婚。"   .   .   .   番外七胤禩   看着简单清爽的房间,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之外,别无他物。 桌上的茶壶里装的是白水,唯一的杯子看起来还有点裂痕。 胤禩微微苦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被押下宗人府的他,对自己的命运前程倒不是那么在意。 最差的情况,不就是跟胤禔一样,囚禁终身。 但想到身旁的人,胤禩心里有百般说不出口的担心。   "真被额娘说中了吗?皇阿玛无法容忍任何人挑战他的皇权霸威。 但若真不属意于我,胤禩身为人子人臣,又岂敢有怨言。 又为何要如此的轻贱于额娘?"   "短短两个月前,大哥被囚禁时,自己还安慰着惠母妃。 说着自己会孝顺她,照顾她。 如今身陷牢笼的变成了我,有谁能去代我安慰额娘,照顾额娘,还有谁能代我孝顺额娘终老?"   "相信九弟和十弟会对额娘好的。 就怕额娘不听劝,过于伤心,伤了身子。"   对于府里的事情,胤禩其实并不担心。 语柔身为安亲王疼爱的外孙女儿,本身性格又够强势,想必能镇住府内的下人们。   除了良妃,最让胤禩担心的就只有小雪了。   胤禩第一次见到小雪时,胤禩才十八岁,而小雪那时才十二岁。 那天胤禩被胤禟硬拉到群玉楼喝酒,闹哄哄的厢房内,有酒菜的味道,有女人身上脂粉的香味,更有浓浓□的味道。 且不说胤禩那时已和语柔成亲,两人相敬如宾。 单单以胤禩的性子,也实在不喜如此场合。 找了个借口到花园内漫步,却见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提着一桶快比她身子更重的水桶,艰难的走着。 恻隐之心一起,胤禩随手帮了点小忙。 从此,胤禩与小雪,两人纠缠一生。   小雪是贱民之后,虽然年纪小,却聪慧异常。 打小就明白自个儿生存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 低调的隐藏自己的美貌与才华,宁愿躲在厨房内打杂,也不愿去当红牌姑娘的贴身ㄚ环。 越了解小雪,胤禩就越为小雪的懂事而心疼。   刚开始帮小雪,是因为小雪让他连想到了自己的额娘。 但到了后来,渐渐的,心动了,情动了,沉沦了下去,不可自拔。   三年后,胤禩透过胤禟一位门人之手,把群玉楼盘了下来,交给小雪打理。 小雪也全力发挥自己的才华,辅佐胤禩,为胤禩结交大员,打探市井消息等,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胤禩的思绪回到了小雪及笄那晚~~   在幽暗的烛火下,小雪的娇颜羞红不已,貌美如天上的雪莲花,却是粉色雪莲花瓣。   "小雪,随我回去,可好?"   "八爷,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你有空了,累了,就来歇会儿。 小雪总是会在这儿等你的。"   "如此,却是委屈妳了。"   "小雪不委屈。 若不是八爷,小雪都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小雪咬咬牙,面上的红晕久久不退。   "八爷,小雪长大了。 你……要了小雪吧。"   胤禩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晚。 小雪的泪,小雪的疼,小雪的心意,小雪的深情。 是他对不起她。 虽说是小雪自己的坚持,他又何尝没有因为语柔而有着他的顾忌。   "小雪想必这会儿急坏了吧?我若还能再见上她一面,绝不再因各式各样的原因,而放她自己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章名的意思是说,庄亲王福晋等人踢到铁板,胤禩也踢到康熙这块铁板。在考虑要不要写胤誐的番外……或者再放放,等到胤禛和菁儿成亲之后再写? 先写写胤禩和小雪的?有几名读者建议我加快剧情进展,我也在朝这方面努力中……嗯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家里和公司都要开始大扫除了,工作方面,有很多批货要赶在过年假期前发出去。 为了过个年,这几天都忙得人仰马翻了……但会尽一切努力码字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番外会晚点放上, 同样在这章……早买的各位亲等于免费看番外^_^   57、放人   "不要……放过我……不要! 胤誐救我,别走,不要!!"   明明盖着厚重的棉被,额上却冒着冷汗。 苏菁紧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口中不时吐出几句断断续续的梦话。   整个陷入恶梦中的苏菁,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 胤禛自行脱下外衣后,轻缓的滑入被子中,很自然的伸手将苏菁拥入怀中。   胤禛看着瞬间平静许多的苏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庆幸自己想到要赶过来陪她。 听到了性音提起今日在庄王府所发生的事,他就担心会再度勾起苏菁不好的回忆。 明明今晚忙着和邬先生议事,却始终放不下心。 最终,还是借着暗卫的帮助,偷偷潜入了凌柱府里。   一手拥紧苏菁,另一手轻轻在她背后拍打着。 房内暗黑寂静,静得彷佛胤禛都能听见自己和苏菁的心跳声。 他的手还在轻拍着苏菁的背,顺着她的心跳声。 渐渐的,两人的心跳声趋于一致,胤禛也开始感到困意。   房门悄悄的透了条细缝,叶子偷偷的向里看一眼,虽然见不到床上的情景,但感觉得出来苏菁已平静睡去。 叶子满意的回房睡了。   隔日清晨,为了不让府里的人发现,胤禛早早的就起了身。 一睁开眼,发现苏菁还是老样子,两手两脚,整个扒上了他的身子,手爪子抓得紧紧的。 之前在四贝勒府养病的那阵子,苏菁就是这么个睡法,极度的没有安全感。 胤禛也习惯了。 轻手轻脚得,把苏菁的手脚拉开后,小心翼翼得起床。 为了不让冷风透进被子里,胤禛总是动作又快又小心。   胤禛自己简单的披上外衣后,看了看窗外天色快亮了,就急忙得离去。 没发现到床上的苏菁睁开了双眼,感动得凝视着胤禛身后关上的房门。 苏菁若没服药,一向浅眠。 胤禛起身的时候就惊醒了她,她能明白胤禛的心意。   "我-似乎,动心了呢。"   嘴角上扬,苏菁带着愉悦欢喜的满足,翻了个身,把棉被扭成一团,抱入怀中,继续回到梦中。   这一觉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叶子熟知自家小姐的浅眠习性,难得见她熟睡,自是不愿让任何事情来打扰她。 待得苏菁将早膳午膳一并用过后,才从一脸急迫的凌柱那儿得知:庄亲王福晋上门拜访,已在大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苏菁虽打心里讨厌这位老福晋,但对方毕竟是当朝铁帽子王的嫡福晋。 听说庄亲王和八阿哥的关系密切,在朝廷上和宗室中,都有很大的势力。 昨日一时气愤,说出了诸多讽刺的话。 虽然说胤禛身为皇子,想来并不怕他庄亲王府。 但她也不愿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对胤禛有任何不好的影响。 想及昨夜胤禛的关怀,还有今早离去时的细心,苏菁觉得,自己不该再给胤禛带来任何麻烦了。   打定主意要向老福晋道歉,苏菁便唤了叶子进来为她打理衣装。 在苏菁开始懂得为胤禛着想的同时,另一个女人也是全心全意的,为她所爱的男人使尽了心机。   昨日在庄亲王府所发生的事,很快的就传到了群玉楼。 小雪听到消息时,冷冷一笑。   "哼! 那个伊泰,仗着庄亲王年老无子,便自以为是个小王爷了。 整日地目中无人,四处闹事。 这会儿得罪了四贝勒爷的新宠,呵~我等着看好戏。 幸好十爷回去了,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得闹上惠郡王府去!"   "且不谈这个,我们的人,能进宗人府了吗?"   "小姐,负责送饭菜的那个小太监受过八爷的恩,愿意让我们换个人进去送饭。"   "很好,马上安排。 我今晚就要见到八爷。"   "是,小姐。"   "十四爷他们把诗抄好了吗?"   "抄好了,今儿一大早,十四爷就派人来说过了。 小姐吩咐的那首诗,十四爷抄得工整的抄了好几张。"   "愚蠢! 如此情况,怎么可能将诗抄得工整?马上传话给十四爷,重抄。 抄得不求工整,草率一点不要紧。 抄写的时候,还得滴上几滴水,化做泪水似的。 明白吗?"   "属下清楚了,马上就派人去一趟。"   "不,你亲自去。 亲眼见得十四爷将诗抄好了,请他明日和九爷带上那诗篇,一同面圣求情。 一切照着我说的做。"   待得下属们离去后,小雪才容许自己在无人之处,显露出些许的孤单与无助。   "胤禩,你还好吗?才两天,才两天没见你,我就想你了。 你千万要保重,要等我救你出来。"   小雪的眼眶渐红,但她强忍住不流泪,该办的事还很多。 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没几个,而八福晋的外祖父-安亲王,就是一个。 虽明知道八福晋一定会去求情,但实在放心不下。 就是再不愿意见语柔,她也得走一趟八阿哥府,见一见语柔。   这一日,两个胤禩的女人一同谈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人知道。 旁人只知一这番谈话从正午谈到了傍晚时分。 小雪一离开八阿哥府,直接朝宗人府去。 而语柔也不管天色已黑,急急忙忙得往安亲王府去。   小雪很好运得顺利混进了关着胤禩的厢房。 端着饭菜,推开了房门,却没见到原本料想中必然颓丧万分的胤禩。 不由得愣在当地……   只见胤禩仍然衣容端正,虽然冒出了些许胡渣子,但不难看出胤禩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在意的。 稳坐在房内唯一的椅子上,专心的看着手上的书,还不时啧啧出声,对书上的内容赞叹感慨。   这才是胤禩! 不管情况是如何的危急,他永远是这么得儒雅,这么得安然自若。   小雪凝视着胤禩,泪水沉默的滴了下来。 此时的胤禩也察觉到自开启的门缝中涌进的冷风。 抬头看向小雪,随即失态的站了起来,连身下的椅子被推倒在地上也不管。 冲上来夺过小雪手中的饭菜,随手放在桌上后,紧紧的拥住了她。   两人安静的拥抱着,直过了好半响,胤禩才依依不舍得放开了小雪,牵起了她的手,两人一同在床边坐下。   继续无语的凝视着对方,好似是一辈子没见过面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雪原本已慢慢止住的泪水,又慢慢得淌了下来。   胤禩微叹了一口气,用拇指轻柔的抹去了小雪的泪水。 姆指下的触感是那么的柔滑,但佳人眼下的憔悴,却又是那么得明显。 胤禩感到心疼。   "辛苦妳了。"   小雪摇了摇头,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为胤禩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谈不上委屈辛苦。 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她的心意为他所知。   两人之间实在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了。 难得谋来的短暂相聚,就这样在脉脉含情的互视中流逝。   直到无法再拖下去时,小雪才起身准备离去。 她只对胤禩说了一句话。   "你一定会没事的。"   毅然决然的转身而去,不再留恋。   胤禩肃立在门外,看着小雪的背影,许久后,才回房休息。   这一夜,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法入眠的一夜。   这是胤禩被关押在宗人府的第三日,也是胤禟,胤誐,胤祯等人,第二次进宫求见康熙,为他们的八哥求情。   连续几个儿子的折腾,康熙也是极不好受。 看着眼前磕头的三兄弟,康熙的眼神很复杂。 天家岂有真情,这三个儿子真是因为兄弟友爱才来的吗?   "你们哥儿三个,何事求见?"   "皇阿玛,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明知道我们是为了八哥来求您的。"   胤誐心直口快,冲口而出。 上次来求情,他去找小雪没跟上。 这次是抱着一肚子的气过来的。   胤禟却比胤誐冷静多了。   "回皇阿玛,十弟性子一向直爽,您别跟他计较。 我们几个是来献字帖的。"   "献字帖?"   胤禟此言大大出乎康熙意料之外。   "所献何字帖?何人所做?"   还没发过一言的胤祯,从怀中掏出了多张字帖,折得有点凌乱了,但可见得有他们三人的笔迹。   恭敬的献上字帖给康熙后,胤祯又退回原地继续跪着。   康熙打开一看,多张字帖写得是同一篇文,赫然是他自己多年前所作。   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个儿子,康熙对他们竟能如此准确的猜中自己心思,感到惊讶。 眼神一利,就欲开口喊人把这三子拖出去。 身为帝皇之尊,最忌讳得,就是下面的臣子们擅自揣测上意。 其中的大逆不道不言自喻。 但低下头,见到诗稿上面的字迹,康熙犹豫了。   这文是康熙四十二年时,前裕亲王福全过世,他一时悲伤的哀恸之作。 福全生前最疼爱的却非保泰,反而是八阿哥胤禩,对他简直就是视如己出。 如今将胤禩关押,若福全尚在世,怕是要拼死保奏吧。   “迄今追惟徃事,溯自髫龄,或同侍寝门,或偕游禁苑,或参稽图史,或陪扈銮舆。朕日笃家人昆弟之欢,而王则益修臣职,惟谨四十余年,曽无失徳,天懐乐善,何日忘之。”   胤禟细细的察言观色,看出康熙神色有些微松动之意,趁热打铁,吟出文内的句子。 康熙与福全兄弟两人曾一起玩,一起睡,一起看书,一起出巡,兄弟感情深厚。 想及自己与八哥之间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胤禟眼眶渐红,真情流露,一旁的胤誐却早已哭出声。   胤誐跪爬上前,攀住康熙的腿,哭求道,   "皇阿玛,儿子求您放了八哥吧。 八哥绝对没有不臣之心,皇阿玛明鉴啊。"   明知这是有人设下的计,康熙还是感动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摆摆手,   "罢!罢!罢! 李德全,传旨,放了八阿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全文:国家景运,厖洪本支,百世用惇,秩叙懋建,屏藩矧兹,同气之最。亲加以懿行之茂着,恩无间于终始,礼务尽夫荣哀。纪述生平,倍増忾叹。惟王为皇考世祖章皇帝之长子,朕之亲兄也,胄既属尊齿,复居长而秉性寛和,持身谦牧,虚受之量,虽疎贱不遗矜慎之衷,虽细㣲必饬。而其大者,则在因心展孝,曲尽慈宁,色养之诚,视国如家,克敦夙夜。奉公之义入,而预闻大政出,而翊赞戎机。佐致升平,共享清晏。岂期偶恙,遽遘鞠凶!当王之初疾也,尝遣医审药,躬视再三,王自谓渐瘳,谆辞逊谢,及朕时廵塞上,哀讣忽闻,遂触冐炎蒸,倍道遄返,辍朝临奠,制诔抒懐。歴丧礼之告竣,常涕泗之横集。顾瞻华屋,(注1)杳隔春晖,岁月不淹,顿成陈迹,能不悲夫?迄今追惟徃事,溯自髫龄,或同侍寝门,或偕游禁苑,或参稽图史,或陪扈銮舆。朕日笃家人昆弟之欢,而王则益修臣职,惟谨四十余年,曽无失徳,天懐乐善,何日忘之。经曰:“髙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王服习斯训,美备厥躬。按法旌行,予谥曰宪,洵无忝矣。兹王之寝园在黄华山麓,川廽岩抱,既固且完,朕亲加相度,乃襄大事,嗣子保㤗命绍旧封,式缵(注2)王绪。于戏!(注3)惟王克忠克孝之节,允树为臣为子之型,王之休徳朕褒扬之,王之后嗣朕佑芘之。爰据实摛文,勒之贞石,用垂令闻于不朽,俾后之览者知所景仰焉。   58、成亲 (修文)   维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康熙遣大臣敬祭于黄帝轩辕氏。 祭文中说明,前太子胤礽的废立乃不得已之举。 现如今胤礽之神识已平复如初,为固国本,为续国祚,今复正储位。 自此,胤礽重又回到毓庆宫,又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手握大权。   太子复立的消息,虽然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但总算让这场夺嫡风波暂且告一段落。 名花有主,该关的关,该贬的贬,得宠的继续当太子。   朝廷上的事,苏菁一向是不太理会的。 得知了胤礽被放出来,她就很开心了。 但这场复立后的余波,却在太子公开表示,要亲自参加胤禛与苏菁的婚礼之后,纠缠延续到了苏菁身上。   一时间,凌柱成了朝上的新贵。 只要结交了他,就等于结交了太子爷和四贝勒。 每日的邀约应酬不断,连同僚上司对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乐得凌柱每日笑呵呵的,每日都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家。   若不是苏菁成亲之日将近,用此当借口,推掉了不少诗会、茶会、等等深闺女儿的聚会邀请,怕是她会比凌柱还要更忙碌。 耐人寻味的却是雨辛的态度。 身为凌柱的继室,也是此刻众多夫人欲拉拢的对象。 却没想到雨辛托病,闭门谢客。 想是不愿沾苏菁的光。 苏菁对此倒是颇感讶异。   随着婚期一天天的接近,苏菁越感心烦。 理智上知道,嫁给胤禛会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情感上,也承认胤禛的真心以对。 但这些都无法阻止苏菁对嫁人感到茫茫然。   "就是他了吗?"   "就要与他相守一世了吗?"   "他是我心心相印的那个人吗?"   不管是哪个年代,哪一位女子,想必在嫁人前,都会不自禁的,反复问自己这些问题。 惶恐不安,对未来的惘然,为自己心意的不确定。 苏菁的心七上八下的,整天一个人胡思乱想。 叶子在一旁倒是越看越担心,到后来,不得不为自家小姐找事情来忙。   太子爷送来的添妆,叶子就拉上苏菁去一一清点上封。 太后赏赐的首饰,也一个个拿起来,在苏菁身上摆弄一番。 更不用说皇上赐下的正红嫁衣,苏菁被逼得要反复的试了又试。 唯有原本要由新嫁娘亲自动手缝制的女红,却在苏菁连续刺伤自己的手指无数次之后,收到四福晋偷偷送过来的完成品。 苏菁看了只能满意的憨笑。   在叶子的一番苦心之下,苏菁被迫忙得晕头转向,终于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与时间。 这么着,成亲之日很快就到了。   当天一大清早,苏菁被叶子和小樱喊醒后,便昏沉沉的由着她两个,以及四福晋派来的老嬷嬷们摆布。 帮着梳头的,是一位纽祜禄族内的老妇人。 子孙满堂,身体康健,可谓福禄寿三全老人。   老妇人她面上保持着和蔼的笑容,手上却毫不留情。 梳完了头发,苏菁也整个脑子都被疼得清醒了。 接着上头油,用的是京内老字号桂芳轩的头油。 在桂花盛开时,把掉在地上的桂花扫起来,晾干,浸在青油里。 用它梳头,苏菁的发丝又亮又光,还香香的。 这头油不黏不腻,看上去发丝的光泽度十足,不输苏菁在现代用的护发幕斯或是橄榄油。 老妇人打理完后,苏菁在镜前摇头晃脑,看着自己的发型,还挺得意的。   叶子要帮苏菁上妆时,被苏菁拒绝了。 反正都要盖上盖头,只有胤禛一个人看得到真面目,又何必画上那一副浓妆,吓了自己还吓了胤禛。   拿起了黛笔,细细得将双眉的尾端挑高。 这清朝没有眼影系列的产品,没关系,还是用黛笔。 瞄了描眼线,还在眼角处往上勾了点儿小三角。 这样看来就有些丹凤眼的型了。   "小姐,奴婢从来没见过任何人如此上妆。 妳这样双眼勾得诱人哦! 再扑上点粉吧。 知道您不愿用铅粉,这可是珠粉,又滑又细,还带点珠光。 加了点桂花香料,正好和您的头油香味一样的。"   叶子一边介绍,一边将扑粉的刷子递给苏菁。 苏菁却不接手,四下望了望,拿起一块吸水性极佳的棉布,反复折起成半个手掌大小,沾了点儿花露水。 这是府里ㄚ环,今日清晨到花园子里收集的花瓣上的新鲜露水。 苏菁再用沾湿的棉布去沾取珠粉,缓缓的拍打在脸上。   如此一来,珠粉的附着力更强,苏菁脸上的黑眼圈也能遮瑕起来。   胭脂除了抹些在嘴唇上,还有就是用水化开少量,轻轻拍打在双颊上。 看起来,如同两抹红晕。 现在的苏菁看上去,更有喜庆新嫁娘的味道了。   最后才用刷子轻轻刷上一层淡淡的紫粉。 这是以米粉、胡粉掺入葵花子汁合成,带有点紫色的细粉,修饰的脸色更加亮丽。   光是梳妆打扮就用上了一个半时辰,之后的繁复礼节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直到苏菁手上捧着颗大苹果,由凌柱亲手披上红盖头的时候,苏菁其实已经头晕眼花。   在临上彩轿前,凌柱立在苏菁面前。 虽然头上顶着块红盖头,苏菁低着头,能从凌柱身前交叉搓揉的双手中看出凌柱的不安。 凌柱沉默了好半响,才开口道:   "菁儿,妳额娘要是能亲眼看到妳出嫁,不知该有多高兴。 至于我……我知道妳一直还在怪我。 我不敢奢求妳的原谅,只希望,妳能够真心的认下我这个阿玛。 自从妳回京后,前前后后,就只有成亲前这段时间住在家里。 是我对不起妳和妳额娘,都没能好好照顾妳。 妳这一去,就跟嫣萝一样,成了皇家的人了。 皇家的规矩大,妳们姐妹俩可以互相扶持照顾着些儿。"   即使和凌柱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苏菁直觉上能感到,此时此刻,他确实是以阿玛的身分在说话;在送他的女儿出嫁。 苏菁想到过世了的额娘,心里难过。   "阿玛,女儿走了。 您不用担心女儿。 您~好好保重。"   话语虽然简短,但语气温柔。 凌柱也感受到了女儿接受的态度,满足的笑了,眼眶都红了。   雨辛看着父女两人的温情,虽不插嘴,却显得有些不豫。 凌柱为苏菁置办的嫁妆是嫣罗的一倍以上。 再加上太后、太子、庄亲王府等的添妆,浩浩荡荡几十大箱,早已先出发往四贝勒府而去。 再看向苏菁身上穿着御赐的礼服,浑身上下还不只有着东珠,珊瑚,竟还有着红宝石的首饰,贵气十足。 除了在数量上略为低于嫡福晋之外,其余的,竟是分毫不差。   "凭什么那个女人的女儿能有今天?等着瞧吧,这只是皇上指婚,并不代表以后的荣耀。 嫣罗那么受宠,肯定能早一步为四贝勒爷生下儿子。"   雨辛的不甘与愤恨,并不能影响苏菁的脚步,弯下腰跨近六抬彩轿,在盛大的仪仗簇拥之下,朝着四贝勒府前进。   今夜的四贝勒府非常热闹,一个侧福晋入门罢了,却几乎惊动全城。   其实就算有再尊贵的待遇,毕竟不能超过了嫡福晋去。 仪式的隆重,主要在于太子的亲临。 这也难怪内城的亲贵们得到此消息后,纷纷的前来祝贺。 虽然仅仅是位侧福晋,但却是太后添妆、天子赐嫁衣、太子主婚的侧福晋。 哪怕是某些皇子的嫡福晋,也比不上这排场了。   苏菁什么都看不见,双耳也只能听见大厅内的热闹声。 无奈之下,只能扮个木偶,任由身边的叶子带着移动。   好不容易才进了房内,房外还有嬷嬷守着呢,苏菁只得安分守己的呆坐在床边上。 从天未亮就被喊起,忙碌至今居然天又黑了下来。 苏菁又累又饿。 她的小手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在床上摸索。 摸到了几颗松子,偷笑着捡了起来,偷偷拨开,以飞快的动作塞进嘴里。 这么着吃了几颗松子,实在是越吃越饿,又不敢站起来偷拿桌上的食物。 罢了,罢了! 眼不见为净。 虽然还盖着盖头呢,还是闭上了双眼,没一会儿,苏菁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大厅里的宾客们赫然发现,平时冷情冷面,寡言少语的四贝勒,今晚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 尤其从不酗酒的他,今晚竟是杯到酒干。 好事的胤禄偷尝了胤禛杯中的酒,完全没有作假。 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虽然有刚刚复立的太子在场,场面难免拘谨了些。 但如此的四贝勒实在难得一见,众人皆是尽兴得哄闹。 即使是病重初愈的胤禩,也带着微扬的笑意向胤禛举杯祝贺。 更别说正急欲要讨好四贝勒的那些官员了。 只有胤誐在角落里郁郁寡欢,每每有人上前请安,都沉默打发,倒让许多不明内情的人暗自猜测不已。   到了最后,胤禛能够靠自己走回新房,苏菁实在要感谢太子和胤祥。 胤祥一直在帮他挡酒,甚至强迫胤禛不可饮酒过量。 而有太子的威势坐镇,没人敢要求闹洞房。   跌跌撞撞的,拒绝高福在一旁要搀扶的好意,胤禛独自进了房。 把身后的门带上,醉眼迷蒙,看着床上坐着的新娘,胤禛有种心愿终偿的得意感。   慢慢走近苏菁,低声的呼唤,   "菁儿,菁儿?"   床上的新嫁娘没有回应。   胤禛以为苏菁这是害羞了,不以为意,继续接近。 忽然间,脚下传来喀啦一声,胤禛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些什么。 弯下腰捡起一看,竟是松子壳。 看向仍在沉默中的苏菁,胤禛微扬嘴角。   "菁儿,妳饿了吧?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苏菁仍然没有动静,胤禛开始感到怀疑了。   一手轻轻掀起了红盖头,才发现佳人竟已熟睡。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显是睡的不稳妥。 也是,谁能舒服的坐着睡呢?   胤禛摇摇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今夜的洞房,就这样过了?"   虽见苏菁睡得香,实在不舍得喊醒她,但想到她都饿得吃松子了,空着肚子睡可不是件好事。 还是狠下心,用力摇了摇苏菁,将她唤醒。   苏菁着实是睡得迷糊了,也有好几次在胤禛身边醒来的经验,这下被摇醒后,还是睡眼惺忪,咬字不清的说道,   "胤禛,我好饿,可是我也好困,好累啊……"   憨甜得撒娇语气,让胤禛身下生起了股难言的欲.望。 但见到眼前佳人又累又饿,心疼感压过了冲动的欲.望。   他一手撑着苏菁的身子,一手拿过一些易消化的小点心,慢慢得喂了苏菁。 苏菁微闭着眼,只张着嘴,无意识的咀嚼着。 待得吃下了一大盘的点心后,胤禛还帮着把苏菁的发饰摘下,外衣退了,还拿湿布轻柔得将苏菁脸上的妆擦干净。   "我一个皇子阿哥,今儿个不仅无法如愿圆房,还得伺候起我的福晋。"   胤禛心里对着自己苦笑。 但见到去了妆容的苏菁,面上一脸的疲累,心疼与不舍又压过了自嘲。   安置好苏菁在床上内侧后,胤禛自己简单的脱下外衣,随意用了几口点心,也躺在了床的外侧。   虽不是首次和苏菁同床共眠,但此时胤禛的心情还是欢喜的。 对上天充满了感恩之情,伸手轻轻将苏菁拥入怀中,闭眼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的洞房,就这样过了?"(就这样过了吗? 腹黑的四四会甘心吗? 私密话题,请与作者联系……大家都懂吧?)   59、公婆   苏菁起身的时候,自己全身泡在热腾腾的水中,安坐在浴桶内。 身后的叶子正帮她梳洗长发,一旁还有小樱帮她按捏着手臂。 全身的酸痛得到舒缓,苏菁满足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苏醒引起了两名ㄚ环的注意。   "小姐,您终于醒了啊?昨夜累着了吧?咱们赶紧了,四爷等着您呢。"   叶子和苏菁之间最是不顾忌得了,暧昧的口气调侃着苏菁。   苏菁想到两名ㄚ环就睡在离她房间不远的地方,想必昨晚都听见了吧。 想及昨晚,不由得羞涩不已,好在热水的雾气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   "叶子,别说了,胤禛等我做什么呢?"   "侧福晋,您忘了?今儿是成亲后首日,因为您是领有特旨赏赐的,今儿得进宫叩谢皇恩啊。 再说了,您这儿媳妇,还没见过婆婆吧?德妃娘娘那儿,也必须要去拜见的。"   "原来今日要拜见公婆啊?这皇家真是麻烦,拜见公婆还得这么辛苦的进宫去。"   苏菁腹诽,但她不知道,身在皇家,麻烦的事还多着呢。   浴毕,苏菁正想起身时,却感到双腿一阵酸痛,不由自主的又跌坐了下去。 两名ㄚ环急忙得扶起她,虽动作轻柔,但偷偷发出的笑声却让苏菁暗恨。   "都是胤禛的错! 看我不找机会报复回去,我就枉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 我就不信,凭我看的小电影和言情小说,会输给你! 哼!"   苏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不在场的胤禛身上。 昨晚她根本不记得被胤禛折腾了多少回,只记得她最后是晕过去的。 隐约有印象,她晕去得当下,胤禛还是一副惋惜的表情。 这就像是师父教的那句:孰可忍孰不可忍。 如此贪欲,就是不可忍!   叶子和小樱一边忙碌得打扮苏菁,一边偷眼瞧着苏菁面上丰富的表情。 又咬牙又瞇眼的,想必四爷未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了,有乐子可瞧了。   苏菁自己没发现,但叶子却看得明明白白的。 自从四爷请旨赐婚之后,小姐似乎是越来越有安全感,也越来越肯表露出自己真心的想法。 不再像以往那样,总是小心翼翼的退缩着,就怕哪天又出事。 如今的小姐,才像是个年轻姑娘啊。 虽然自昨夜起,就已经不算是姑娘了。 想及昨夜的热闹,叶子忍不住又偷笑起来。   苏菁恨得牙痒痒的,用力捏了叶子一下,却换来两人更响的笑声。   正无可奈何之际,忽听得笑声突兀的停下,才感到奇怪的往后看。 原来是罪魁祸首进来了,苏菁狠狠得瞪了他一眼。   胤禛对苏菁突如其来发狠倒是很能接受,毕竟是他过份了些。 面无表情的牵起苏菁的手,一同出了房。   "先进宫去拜见皇阿玛和额娘,回来后,妳再继续歇息。 我已经吩咐了高福,连续十日,每日都会到温泉池子那儿去拉水回来。"   苏菁如今仍是住在去芜院内,就在胤禛的书房一旁,离府内其他女人有段距离。   苏菁被握着手,光明正大得走在院子里。 这还是两人破天荒的头一遭! 正感到有点不自在,低着头胡思乱想,对胤禛的话没仔细听进去,忽然胤禛猛地停下脚步,害得苏菁被硬拉住。 正想开口抱怨,却听见一女子声音。   "嫣萝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苏菁抬头一看,竟是嫣萝。 这么一大早的,孤身一人在院子里闲逛,是什么意思呢?! 苏菁既然明白了胤禛的心意,对他独宠嫣萝的传闻便抱了几分怀疑。 当初在她面前娇羞炫耀受宠的嫣萝,也让苏菁不敢全然相信。   胤禛的脸色清冷,一点也不见新婚的喜悦之情。 但嫣萝见到两人紧握着的手,双眼飞快得闪过一抹戾色。   "见过侧福晋。"   嫣萝微微一窒,随即低身向苏菁请安。   "妹妹给姊姊请安,姊姊吉祥。"   起身后,正想开口说话,却见胤禛已拉着苏菁离开。   嫣萝打了一夜的腹稿,竟是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胤禛却不里会嫣萝的感受如何,一路无言,拉着苏菁上了马车后,才开口道:   "皇阿玛疼妳,不需紧张。"   苏菁愕然。 原来他以为她在紧张见公婆。 她刚刚是在寻思胤禛和嫣萝之间的关系呢。 直到胤禛提起了,她才后知后觉得想起该紧张了。   "胤禛,额娘她……额娘她喜欢什么啊?我怎么都给忘了,没准备什么礼物。 这下怎么办啊?"   "不须太过在意额娘的看法。"   胤禛冷淡的回应,让苏菁更为愕然。 这是什么意思?丑媳妇最怕得是谁?自然就是严厉婆婆了。 这婆婆还是受宠的四妃之一! 怎么胤禛反而叫她不需太在意。   于是,就在胤禛的沉默以及苏菁的不安中,两人进了宫。   晋见康熙时,他看来心情很好,桌上放着一片黄灿灿的方盘,看不出是什么。 康熙很有兴致的摆弄着,胤禛和苏菁下跪请安时,康熙只摆摆手,让他们俩起身,甚至都不抬头看上一眼。   待得两人请安谢恩之后,康熙才开口问道:   "菁ㄚ头,听胤礽说起,妳的算学很不错?"   苏菁感到很纳闷,怎么忽然问起算学来了。   "回皇阿玛,菁儿勉强懂一些。"   "这样,朕考考妳和胤禛,九乘以九是何数?"   苏菁看向胤禛,这答案太简单了,简单到她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拜见公公还要被考数学啊?这是皇家讨媳妇的规矩吗?   胤禛虽看来镇静,心下却感到很不安。 九九之数乃天子之数,康熙这是暗示什么吗?   两人不答,却引来康熙的笑声。   "老四啊,怎么?九乘以九是何数,你竟也算不出来吗?"   胤禛定了定心神,回答八十一。   "好,三百乘以六十三?"   胤禛尚未开口,苏菁先抢答。   "一万八千九百。"   "菁ㄚ头不错啊,继续,四千五百二十五除以二十五?"   "一百八十一。"   被考问的两人见康熙一边开口问话,一边手上还在那方盘上转转打打的。 可那又不是算盘,究竟是什么呢?   苏菁终于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了出口。   "这是计算机。"   两人呆愣住了。 胤禛是从未听过计算器这词,难道算学计算还能用机器来代替?苏菁却是惊吓不已,难道在这十七世纪,就有计算机的存在?那计算机用得是什么能源?   只见康熙招招手,要他二人上前观看这桌上的方盘。 原来这是一台盘式手摇计算机。 这件盘式手摇计算机,黄铜质,盘表面镀金,装在特制的黑漆木盒里。   计算机表面有10个圆盘,表示十位数。每个圆盘分为上盘和下盘,即位盘,表示十位数。上盘数位名称分别用汉字“拾万”、“万”、“仟”、“百”、“拾”、“两”、“钱”、“分”、“厘”、“毫”标明,周围按逆时针方向刻着由“一”至“九”汉字,一至九之间各有一空格,在空格中装有能上下移动的铜档片,移动档片,可以看到下盘两种刻数的一个数码。   经过康熙一解释,动手稍微示范,当上盘空格的读数超过9时,如继续转盘,齿轮可带动左边的齿轮转动一格,就使左边的读数增加1或减少1。即按顺时针方向转动下盘,读其中圈的数码,可体现进位,中圈的数码用于加法及乘法,读其内圈的数码,可体现退位,适用于减法及除法。   这台手摇计算机竟然可以实现加减乘除四法的计算! 胤禛和苏菁都看得膛目结舌。 据康熙所说,这是两年前由白晋献给康熙的。 约四十多年前在法国巴黎由一名发明家所造。 当时拿到的机器,只能运算加减两法。 这两年在康熙的命令下,造办处将之拆开研究,并加以改良,今日才献上来成品。 已经可以运算加减乘除四法了,康熙对此非常满意。   苏菁没想到康熙这么一个封建皇朝的皇帝,竟是对科学发明如此得感兴趣。 眼前所见,可称之为世界上首创的横排筹式计算机了。 看向康熙的眼光充满了崇拜。   离开乾清宫后,苏菁还是兴奋的跟胤禛谈论那台计算机。 胤禛只是不语,眼神温和的看着苏菁,由着她去说。 刚刚康熙很认可苏菁的算学知识,还答应让造办处再造一台计算器赐给苏菁,明显表示了对苏菁的喜爱。 如此一来,苏菁的地位能更稳固了。   德妃居住的永寿宫离乾清宫很近,很快得就到了。 因为在乾清宫讨论计算机耽搁了不少时间,苏菁感到忐忑不安。 胤禛轻拍她的手,示意安慰,苏菁才稍微感到好受些。   苏菁依着老嬷嬷教的规矩,向平静的德妃请安问好后,才和胤禛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接着是菱月和舒婷向胤禛请安,并向苏菁打招呼。   十四阿哥胤祯是胤禛的同母弟弟,他的福晋和侧福晋一早已先进来请安。 苏菁从未见过胤祯,他的女人自然也是头次见面。 眼前的两个妯娌,菱月虽言语讨好,却带了点不屑的眼神,让苏菁觉得很刺眼。 反而是那侧福晋舒婷,外表艳丽,比府里的李侧福晋还漂亮,让苏菁都有些儿妒意了。   三个女人互相打量之时,德妃才终于开了口。   60、妻妾   "听说妳是嫣萝的姐姐?"   "是的。"   "妳自小长在京城?"   "不是,菁儿生于广州,长于广州,三年前才自广州上京。"   "如何进得京?"   "菁儿当时身无盘缠,只得一路上为人打工,赚取点干粮和一宿之地。 后来……   后来遇上了四爷府上的家人,带同菁儿一块儿上京。"   "孤身一名女子就这样从广州进了京?"   一旁完颜菱月以一副不可思议的口气,复述了苏菁的话。 正欲再继续出言讽刺,却被胤禛的眼神震住。   德妃打量苏菁的眼光更是嫌弃,带了点逼问的口吻,继续问话,   "妳为何在成亲前和入宫前,多次住在四贝勒府?"   此言一出,胤禛脸色更为冷肃,正欲开口为苏菁说话,德妃又说道,   "罢了,罢了。 妳以前那些个不合妇道的事,本宫也不愿多说了。 既然皇上念在妳为太后祈福的份上,特旨开恩赐了婚,妳自己要明白自己的身分。 要好好的相夫教子。 胤禛的子嗣薄弱,切不可捻酸吃醋,更要早日为他诞下阿哥,明白吗?" 以前那样抛头露面的事,万万不可再行。 回去后,把女诫抄上二十次吧。"   严厉的斥责了苏菁一番后,德妃竟就端起茶碗来,这竟是要送客了。   苏菁脸色不变,拉住了胤禛衣角,一同向德妃行了礼后,沉默的出了宫。   两人缓缓走在宫里的廊上,皆不言不语。 在永寿宫里的情况,实在是太难堪了。 德妃不仅对苏菁丝毫不留颜面,连自己的亲生儿子胤禛,都只留了短短时间就端茶送客。   虽然沉默了许久,但苏菁能感觉到身旁这男人的怒气。   "胤禛,对不起。"   "为何道歉?"   "都是我不好。 额娘不喜欢我,才连累得你。"   "与妳无关,额娘这样……很平常。"   胤禛的口气平淡如常,但越是如此,苏菁越不安,似乎能察觉平静表面下的火气。 但见胤禛就是不愿意深谈的语气,便只得不再开口。 但她实在是觉得德妃刚刚很生气,气苏菁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竟然被硬塞给了她的好儿子。   直到上了马车,回到四贝勒府,两人之间都未再交谈过一言一语。 刚下马车,就见高福迎上前来。   "四爷,新任内阁学士,湖北巡抚年遐龄之子,年羹尧求见。 现正在偏厅候着。"   胤禛微一挑眉,感到些许好奇。 年羹尧此人与自己从无交情,虽出身官宦世家,却有真才实学,凭自己的本事考上进士。 一路仕途平稳,刚刚才授了内阁学士之位。 今日上门却所为何来?   一边牵起苏菁向府内走去,一边吩咐高福道,   "将人领到书房去。"   说完低声对苏菁说道,   "妳先去见过福晋,我今晚歇妳房里。"   苏菁微微脸红,点了点头,便去了大厅。 却见叶子早已在大厅外候着,心下一暖,知道叶子担心她应付不来府里的女人们。 向叶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可先回去芜院。   走进了大厅,胤禛的妻妾们,应该都在这儿了。 宛屏正坐在中,小弘时立在一旁,却撒娇地把头靠在宛屏的大腿上蹭个不停。 李氏是除了她以外的另外一位侧福晋,更是唯一一位诞下皇子的,当仁不让的在宛屏之下。 其后便是武格格、 宋格格、耿格格三位。 再来自然就是她的亲妹妹,钮祜禄格格了。 据说还有一些没有名号的通房ㄚ头,是没有资格在场的。   苏菁暗暗叹了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李氏她是见过的,长的艳如桃李。 论起外貌,可说是四贝勒府内众女之首。 也难怪如今仅有的二位阿哥都出自于她了,想必也是深受胤禛宠爱吧。   武格格和宋格格年纪略大,甚至看起来比宛屏都显得老些。 还有那耿格格,虽年纪轻些,却也长得忠厚老实。 三人看起来一点企图心都没有。   反倒是嫣萝,本就长得貌美,如今一番打扮,又仗着正值青春年华,和李氏平分秋色。   苏菁扫过一眼后,正色地缓缓走上前,低身向宛屏请安。   "菁儿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苏菁这礼倒是行得心甘情愿。 这位四福晋,似乎也是来自现代穿越至此。 虽然二人从未挑开来说,但福晋对她是百般的照顾,即使是亲姊姊,也不过如此了。 成亲前,苏菁还在四贝勒府养病之时,福晋就坦白直言:她对胤禛根本就无感情,如今一心礼佛,要苏菁不要介怀。   思及此,除了对宛屏的感恩,却仍是心下苦笑。 没了嫡福晋,还有另一位为胤禛生下孩子的侧福晋,还有数不清的女人。 她若真要一一介意,岂介意得来?   "菁儿妹妹,虽说妳我同为侧福晋,但我好歹先妳入府,也为四爷生了两位阿哥。 喊我一声姐姐,不为过吧?"   李氏在府里一向嚣张惯了的,不等宛屏开口,便先口气轻挑的对着苏菁说道。   "这是自然,年长者为大,菁儿称您一声姊姊,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菁在宫里对德妃忍气吞声,那是因为她是胤禛的亲生额娘。 如今对着李氏,身份地位又不输,说话也有了点胆气。   李氏凤眉一挑,正待再说话,却被宛屏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姊妹俩自然就该互相亲热些的称呼,有什么好争的。 菁儿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两天,都用不着来我这儿请安立规矩。"   小弘时抬起了头,看向苏菁,   "菁儿姊姊,我一会儿可以到妳那儿和辛巴一起玩吗?"   李氏胸口一口气正堵着呢,听见弘时说话,立刻近前一巴掌甩了下去。   "你喊什么呢?这是姨娘! 就懂得玩,你今天地功课做完了吗?"   宛屏和苏菁都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大吃一惊。 宛屏马上护住了小弘时,看着怀中男孩一边脸颊竟已红肿一片,双眼盈满了泪水,受伤的神情凝视着自己,心疼得很。 转头厉声对李氏说,   "李氏,弘时就算再有错,也是由我来教导。 妳凭得什么打他?不要忘了,他也只是喊妳一声姨娘。 回妳房去,三日不许出房门一步。"   李氏一时气急,忘了弘时已过到了福晋的名下。 还以为跟弘昀一样,可以随自己打骂呢。 这下被宛屏责备,心下再不甘,也只能低头垂眉的回房去了。   余下诸女皆闭口不言,难得见到李氏吃亏,都是心底暗喜。   宛屏实在担心弘时,便让所有人都散了,要带了弘时回房擦药。   苏菁正打算也回房休息一阵,却被嫣萝面带笑容的黏上了。   "姊姊,妳我姊妹俩多日未见,不如妹妹陪妳回去芜院,咱们好好聊聊。"   苏菁一愣,都累坏了,哪里还有心思与她好好聊聊?更何况,她实在不知两人之间有何话题好聊。   还好宛屏注意到了她的处境,唤了一声,   "菁儿,妳一向和弘时处得好,不如随我去了,也好陪陪他。"   苏菁如释重负,不太有诚意的向嫣萝随口道了歉,就随同宛屏一行人离去。 留下不甘不愿的嫣萝。 她原是想着去芜院是离着书房最近的院子,可以借机寻故逗留,盼有机会能遇上胤禛。   待得弘时的脸被妥善的上了消肿药之后,没过一会儿,可能是哭累了,也就被嬷嬷领回房休息了。 苏菁见只剩她和宛屏两人,思及今日宫中发生的事,便开口问了宛屏。   "姊姊,妳可知为何胤禛对德妃娘娘,似乎感情并不深啊?"   宛屏看上去竟是丝毫不对苏菁的问题感到讶异。 身为资深清穿文作者,再加上这几年身为四福晋的所见所闻,德妃和雍正之间的故事,再没有其他人比她更熟悉地了。 她虽不知这个穿越过来的苏菁,为何对清朝历史丝毫不知,但她已将未来生下乾隆的希望,全放在苏菁身上了。 自然不希望她在德妃处吃亏碰钉子。   当下细细的把故事说来。 原来德妃生下胤禛之时,并未封妃。 身份不够的她,只能将儿子养在佟贵妃名下。 直到佟贵妃病逝后,胤禛才又回到德妃身边。 但是,此时的德妃身边承欢的是胤祯。 她喊十四喊祯儿,喊老四却喊胤禛,就可见其亲疏之别了。   母子之情淡薄,再加上德妃个性严谨,时时斥责胤禛。 长年如此,胤禛对这个额娘也伤透了心,不再抱有希望。   苏菁在回房的路上,脑海里仍然是适才宛屏的话语。   "总之,妳记着。 对德妃娘娘,妳就只要抱持着该有的尊敬即可。 保持点距离,不须太过讨好和接近她。"   想到胤禛如今的清冷淡漠,竟有可能是因为亲生额娘的冷淡所养成的。 苏菁感到不舍。 正专心寻思着,不小心拌到了脚下的一颗小石头,正要跌倒之际,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   "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苏菁定了定神,抬头一看,正是胤禛。   微微吐了吐舌头,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推开胤禛,自己站稳。 眼光看到胤禛身后的一名男子,身型硕长,文质彬彬地蓄着小胡子,很有味道的一个男人。 此刻正面含礼貌性的微笑,点头向苏菁示意。   发现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糗,真是丢脸。 随口请了安,便往去芜院跑去。 胤禛也不阻止。   "年大人,这边请。"   "谢四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出来了!! 这个星期公司要每天加班……我不敢保证任何更新时间, 只能说我会尽量的!!   61、番外九 胤誐   胤誐躲在柴房内,一手拿剪刀将另一手上的竹条剪短。 手上不停得忙碌着,嘴角微微扬起,挂着温暖的笑容。   柴房外,十阿哥府内的管家正弯下腰,求着小米子让他进柴房去找胤誐。 小米子为难不已。   “图管家,您老也知道,十爷做灯笼的时候,最忌讳有闲杂人等进去打扰了。 这……小的也不敢做主让您进去啊!”   “闲杂人等?什么闲杂人等?外头厅上等着的人是九爷啊! 他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前两年不都是元宵前才做灯笼的吗?今儿十爷怎么一做就做了好几个?”   图管家气急败坏的说道,却无论无何也不敢提高音量。   小米子回头望了望门窗紧闭着的柴房,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正欲敲下眼前的木门时,想起十爷的反复吩咐,又想起往年在这时候打扰胤誐的人的下场,又退缩了。   充满歉意的对图管家说道,   “图管家,小的真的没这个胆子,您老还是请回吧。”   这两人的紧张无奈,丝毫影响不了柴房内的胤誐。 他专心的将竹条修剪成适合的长度后,一一的绑起来。 随着进度的完成,手上的灯笼也渐渐成型,赫然就是当年他曾经送过一个给苏菁的米老鼠灯笼。   这已经是如今他唯一能睹物思人的物品了。   选秀那年,他兴奋得找上胤禩和胤禟,请他们帮帮忙,进宫去求宜妃和惠妃,把菁儿指给自己。 他甚至怕有意外发生,还想自己去求皇阿玛指婚。 菁儿身份地位并不算高,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没有想到,因为他一时不察,事情就再也不一样了。   那天,胤禟找上门,说有位秀女怀了八哥的孩子。 但那位秀女因为惹怒了宜妃,所以被杖打后,赶出了宫,连家人都不敢领回家去照顾。 因为胤禟不好当面驳了宜妃的面子,他希望胤誐出面认下这个秀女。   虽说八福晋的善妒和她的不孕在内城一样的有名,但胤禩不能出面,应该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小雪。 胤禩和小雪之间的故事和感情,胤禟和胤誐都知道。 当下,胤誐就认定了那名秀女的肚子,是胤禩无意之间的后果。 若是将秀女领回府中,那一直在群玉楼为胤禩出力的小雪,情何以堪。   反正他胤誐的粗鲁荒唐在皇子中都是出了名的,多了个有孕的侍妾,又算的了什么呢?胤誐爽快得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让他事后后悔一世的决定。   为什么胤禩的女人和孩子,却是由胤禟出面来请求?   为什么一向消息灵通的小雪,这件事却能轻易得瞒过了她?   原来,这都是计,让胤誐分.身乏术的计谋。 胤禩和小雪是为了要除掉胤礽。 于小雪,苏菁是顺手的利用品。 若不是她,另一位秀女也行。 于胤禟,此计则是一箭三鵰。 除了太子之位外,还能顺手除掉让胤誐心慌的女子,还能挑拨胤礽和胤禛的关系。   事发后,胤禩和胤禟被气急败坏的胤誐打了一顿,胤禩还带着伤,跪在胤誐房门口求原谅。 虽然他事先不知情,虽然是小雪和胤禟的主意,但胤禩全部一肩担了下来。 兄弟情深,从小到大就是胤禩和胤禟照顾着他,一刀两断四个字,胤誐说不出口。   明日就是胤禛和苏菁的成亲之日了,胤誐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恨不得陪在苏菁身边的是他自己,但却只能将自己关在柴房内,一个一个的做着灯笼。   他想起今年元宵那晚,他无意中,看见和胤禛、胤祥、胤禄一同逛灯会的苏菁。 那是他近三年来,头一次看到笑地如同初识时一样的苏菁。 若论起对苏菁的爱,胤誐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但若论起谁更能让现在的苏菁欢喜,只怕怎么轮, 都轮不上他了。 在苏菁心中,胤誐就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说只有短短的千字番外,但也是Whale好不容易挤出来的。 过年前whale是每天都要加班,请各位多多见谅。这两天,有些我无法理解的人,跑来文下发表一些我无法认同的意见。 无可否认,这让我的心情大受影响。 若是有看到右列的加精评,应该不难看出,whale很喜欢读者帮我挑刺挑虫。 但是那种不合理的,为砸砖而砸砖,完全让我写不出文来了……再说回标点符号的事,如同回路人假的评,whale打字全部都打全角,这可以从逗点和句号看出来。 只有引号,当我用word将繁体转成简体时,就会把引号变成跟一般大家用的比较不一样的。 我试过其它作者给我的文本整理器小软件, 结果一打开全是乱码。 所以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我这篇番外的几个引号是去复制其它文里的引号过来,一个一个贴上的,这样很耗时间。 我写文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在此想问问大家,如果介意的人不是太多,我就不改了。   62、巧遇   "姊姊,妳待会儿是不是要进宫给额娘请安啊?"   "是啊,怎么?妳也想去?"   "不去,不去。 进宫规矩大,麻烦死了。 我想请姊姊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二十篇女诫交给额娘。"   "哦?妳终于抄完了啊?一天一篇,妳的速度也真够慢的了。"   "还不都是他?撕了我几十篇女诫。 一会儿说这个篇字歪了,一会儿说那篇的字大小不一致。 连墨色不均匀都挑剔,整整把我关在书房里二十天,陪他看折子、看书。 他可悠哉了,我抄书抄得,连晚上做梦都在背这些女诫。"   看着眼前激动得差点撕了手中纸稿的苏菁,宛屏还能忍住笑意,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纸稿。 要是一不小心,让她毁了,又得再等上二十天才能向德妃交差,那对整个四贝勒府可都不是件好事。   一旁的小弘时却忍不得,被苏菁的表情,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边笑着,一边还探头看向宛屏取到手中的纸稿。 只扫过一眼,笑得更夸张了。   "菁儿姊姊,亏妳还有脸怪阿玛! 就妳这字,连我都写得比妳好看,更不用说被阿玛撕掉的那些了。 我想阿玛肯定也很为难,估计是怕玛法等太久了,会生气,才勉强让这些过关的吧。"   宛屏暗暗得翻了翻白眼。   "这个小弘时,怎么都纠正不过来。 只要胤禛不在场,他就只肯称呼苏菁为姊姊。"   他喊苏菁姊姊,苏菁又喊宛屏姊姊,这辈份全乱套了。   苏菁听了小弘时的嘲笑,却不向平常那样的反驳回去,却只是笑了一笑。 又对宛屏请求道,   "姊姊,难得今天胤禛上朝了,我又把这女诫抄完了。 我想带上叶子,出府逛逛,姊姊,妳不会不答应我吧?"   "我也要去! 额娘,我也要跟菁儿姐姐一起去!"   宛屏还没开口,小弘时就抢先要求了,充满请求的眼神直盯着宛屏看,让她直想发笑。 小孩子再如何鬼灵精怪,还是赢不了苏菁。   "你想去,额娘说了还不算,你得问问你菁儿姨娘愿不愿带上你啊。"   宛屏故作正经的为难样,把弘时给骗住了。 弘时不由得抓了抓头,懊恼自己干吗总是嘴快,偏要惹恼苏菁。 咬了咬下唇,正要向苏菁开口撒娇,苏菁倒是先说话了。   "只要某人以后多帮我临几张字帖,带他出去玩玩,也未尝不可啊。"   弘时急忙点头答应,反正自己每日都要临字帖的,多临几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说他总是跟苏菁斗嘴,但其实心底里是欢喜跟苏菁在一起的。 苏菁对待他的态度,就像个平辈朋友一样。 不会严厉督促他读书,也不会因他年纪小而看低他。 正是因为苏菁和他斗起嘴来丝毫不让步,弘时才第一次感到有朋友的滋味。   而且这个朋友的荷包还挺厚实的。   弘时手上提着一大包蜜饯零食,都是刚刚苏菁掏银子买给他的,心里喜孜孜的,雀跃的在街上走走跳跳。 苏菁和叶子也是拿着一小包梅子,边走边吃。 如此悠哉的日子,有十几日没能过上了。   弘时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群民众聚在一起,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妇人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 双眼一亮,知道有热闹好看,拉上苏菁的手往前跑去。   弘时仗着个头小的优势,硬是拉着苏菁和叶子往里头挤,挤到人群的里端去。 原来大伙儿都是聚在一家医堂的门口,围着的地上,跪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妇人,刚刚弘时听到的哭声,就是这位妇人发出来的了。 旁边还有一位年轻人,书生打扮,看上去倒挺斯文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那种模样。 可惜此时此刻,他竟是卷起衣袖,想冲上去打人。 他想打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应该就是这家医堂里的大夫了。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医德?这位大娘都跪下来哭求你了,怎么就连几帖药都不愿意开?人命关天! 难道说在你眼里、在你们仁心堂这儿,银子就比人命重要吗?"   年轻人一骂完,妇人的抽噎声也跟着大声了起来,还频频向大夫磕头恳求。   "大夫,我求求您,求您赶紧先帮我儿子抓药吧! 我怕他撑不过今晚了。 只要您能救回我儿子,我今生今世,不不,甚至来生来世,都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只求您抓药吧。"   那大夫也是气急败坏的模样,避开了妇人的磕头,说道,   "妳别向我磕头,我说过了,我不能随便就抓药给妳。 我没看到患者,又怎么能开出合适的药方呢?"   妇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大哭。   "我知道我们没有银子,请不起您出诊。 这我们不怨您、不怪您。 就求您赊给我们几副药,求您了,大夫。"   "不就是几副药吗?有这么困难吗?你这个大夫,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大娘都不敢求你出诊了。"   年轻人和妇人,两人一哭求一怒骂,引起了旁观众人的同情心,纷纷出言附和。 都指责这个大夫为富不仁,见死不救。   被众人争相指责的大夫却面红耳赤,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四周围得看了看,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这妇人讨要的药材都是极其难得,十分昂贵的药材。 我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愿意用来救助一个贫穷孩童! 即使那个孩童没有你的药,明天就要死了,也不关你的事!?   年轻人的怒斥声打断了大夫的话,伴随着妇人的痛哭声,还有围观民众的指责声,纵使大夫再怎么解释,也是无人听得下去了。   小弘时见此情形也是忿忿不已。   "这种只懂得见钱眼开的大夫,最讨人厌了。 姊姊,妳说是不是?不如我们帮帮那位大娘吧。"   叶子在一旁附和着。   "是啊,小姐,我去帮帮他们吧。"   话没说完,叶子掏出怀中的荷包,就想走上前去,却被苏菁拉住衣角。   "先别急,我们再看看。"   叶子和弘时不解得看着苏菁,那位跪在地上的大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家中还有位频临病危的儿子,这么悲惨的遭遇,怎么苏菁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呢?   这时,对面围观的人群却忽然让出了一条小通道,其中走出一位柔弱貌美的小姑娘。 比苏菁年轻一些,细长眉,瓜子脸,好一个十足的江南美人样子。   小姑娘走上前将妇人扶起,先是细声安慰了妇人几句话,转头看向大夫,神色严厉的开口道,   "大夫,你尽管抓药吧。 要多少银子,我帮大娘付了就是。"   这位大夫早已被大伙儿骂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见有人出面付钱,却也没有喜出望外的神色,只是恨恨的说道,   "一帖药三两银子,十帖药共三十两。"   还没等小姑娘开口答应,年轻人又骂了。   "你竟如此恶毒贪财! 一帖药只能供一日之份量,你竟敢狮子大开口,要上三两银子!"   众人听了,也是更生气得指责大夫不该趁机哄抬药价。   "这妇人要的那些药,三两银子还算便宜她了! 要不然……”   “要不然你还想再卖得更贵一点吗?我今日非把你告上衙门不可! 身为医者,却无医德,枉你这还自称仁心堂,我要拆了你的招牌。"   "对! 拆了他的招牌,把他告上衙门。"   年轻人再次打断了大夫的话语,连一旁的民众也是纷纷大骂,都威胁着要把大夫抓去关了。 只见那答应要出要钱的小姑娘,向围观的民众微揖,示意大伙儿安静下来,转身肃然向大夫说道,   "大夫,小女子姓年,乃工部尚书之女。 家父与衙门内的大人有几分交情。 劝你与人为善,不可恶意趁人之危得抬价。 这里有五两银子,想必足够了。 你赶紧抓药吧,抓了药,我也不与你为难,还会劝在场乡亲莫与你计较。"   "就是这样,你还不赶紧抓药去?"   "这位姑娘太善心了,是谁家的千金啊?"   "你没听她自称是工部尚书,年大人的掌上明珠吗?真是个水灵的好姑娘啊。"   众口一词,都是赞誉年姑娘,催促大夫开药的说词。 却没人发现,妇人和年轻人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大夫有口难言,正欲破罐子摔破豁出去之时,听见了一响亮的阻止声。   "且慢!"   弘时和叶子惊异的看向苏菁,正因刚刚那声且慢正是她喊出的。   他们俩还在谈论着年姑娘的心善与决断,都不明白为什么苏菁却要出面阻止呢?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见又是一个年轻姑娘,都展开了笑容。 想必是都以为,这又是一位善良想帮助妇人的姑娘吧。 正当大伙儿都是如此想法,苏菁下一句话却让每人都大吃一惊。   "这位年姑娘,妳都没问过这大娘的孩子得的是什么病,也没问过大夫,究竟该抓的是哪些药材。 妳凭什么强迫他用五两银子把药卖给妳?难道妳身为朝廷要员之女,却要来强买强卖?"   63、连环   彷佛溺水的人慌乱中抓到了一支救命的浮木,仁心堂的大夫听见有人替他说话后,一时气势大振。   "这位姑娘说的是啊。 这妇人要抓的药材尽挑些贵的,什么人篸、虎鞭、十年雪莲,什么贵就要什么。 好几项根本药性不搭。 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样的病会需要这些药材。"   大夫扬眉吐气,总算有一吐怨气的时候。 刚刚他每想为自己辩解时,总会被那年轻书生打断话头,引得众人围攻他一个。   看着眼前的姑娘脸色大为惊愕,妇人和年轻人却是铁青脸色,苏菁心下有数。 对着已停止哭泣的妇人说道:   "这位大娘,妳家在何处?赶紧带路,我们得让大夫亲自到妳家,为孩子把脉看诊,才好对症下药。 要知道,这吃错药,可是能吃死人的。 看过了孩子后,若是真有病在身,出诊费用和药钱都由这位善良的姑娘负责,妳说可好?"   大家见到原本伤心得不成样子的妇人,此刻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自然知道她心中有鬼,不由得全场轰然。 这人竟是来砸仁心堂的场子的!   "我认得她,她是城西济世堂里的厨娘。"   "城西的济世堂?那不是上个月新开的医堂吗?"   "不错,就是她! 她每次来买菜时,都是杀了价后又不买,我不会认错的。"   一旁的年姑娘却不理会苏菁和旁观众人,还是好声好气得安慰妇人。   "大娘,妳不要惊慌。 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妳安心的对我说,我不会让任何人难为妳的。"   她的温和语气倒是让苏菁感到意外。 难道这位年姑娘不以被妇人利用而生气吗?   妇人连忙说道:   "好心的姑娘,我……我儿子确实是生病了。 这方子,这方子是别的大夫开的。 我不是来捣乱的。"   年姑娘听完妇人的求情,转而看向苏菁说道:   "这位大娘不明医理,不懂药材珍贵性也不奇怪。 若是方子上的药材真如大夫所说,那我代大娘出了这三十两银子又如何?姑娘实不需如此污蔑大娘,她家有病重幼子,妳还这么咄咄逼人,让她情何以堪?"   "这人真会说话,我对这妇人只不过问了几句话,就成了咄咄逼人?那她刚刚威胁大夫的话,就不了了之。 一句代出三十两银子又如何,就想带了过去?"   原本对年姑娘还颇有好感的苏菁,听了这些话之后,心里感到生气。 原先只是以为年姑娘是被人利用,其实本身还是一位善良的傻姑娘。 但一位傻姑娘,岂能说出如此巧妙的避重就轻之言?心下拿定了主意,不再理睬妇人与年姑娘,转头看向年轻人。   "这位公子,您与这位大娘可认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如何相助?代她斥责大夫,逼迫大夫免费送药?"   "大娘家贫子病,大夫家有余粮,免费送药也是理所当然。"   "哦~原来是这样。 有钱的人,就应该无条件的救济穷人?"   "本应如此。"   苏菁闻言,微微一笑后,神情转为严肃,怒斥道:   "你这身绸缎衣裳,少说也得花上二十两银。 再加上你腰间的挂饰玉佩,没有一百二十两绝对买不到手。 依我看,你可比这大夫来得更为富裕。 你既然路见不平,为何不解囊相助?却来逼大夫免费送药。 若是不从,你便要将人扣上个无医德的大帽子,还要砸人招牌,压人上衙门!"   "大夫也是人,看诊卖药所得,也是要维持家中生活所需。 若是每个人都上门要求免费抓药,那这些药材难不成都要大夫自行上山采药?那他家中妻儿无钱买粮又如何?就活该饿死?"   苏菁一时骂得兴起,正欲继续,却被那位年姑娘打断。   "原来如此,我险些被你们两位所骗。 来人啊,把这两个骗子压到衙门去。 就说他们互相勾结,讹骗良民。"   人群中钻出几名家丁,看来都是尚书府上的,上前就要把妇人和年轻人一起押走。 那妇人却忽然间又跪了下来哭着认错。   "姑娘饶命啊。 都是济世堂逼我的。 我只是个厨娘,我都是被逼得啊。 他!就是他! 他是济世堂的少爷,因为他们没有病人上门,就让我过来闹事。 还说最好能拆了仁心堂的招牌。 我是无辜的啊,不能怪我啊。"   年姑娘气得咬牙,自己还想能在大街上做回好事,却没想到是被人当冤大头给利用了。 一挥手,让家丁们还是把人押到衙门去。   苏菁见状原本还想阻拦,毕竟这样就定人讹骗似乎不妥。 但那位大夫和年姑娘都黏了上来,让她动弹不得。   "多谢这位姑娘仗义执言,为老朽洗刷冤屈。"   "幸好姑娘明察秋毫,否则我今日岂不冤枉好人了。"   苏菁觉得这名年姑娘简直莫名其妙。 只不过是个尚书之女,怎么就在大街上给人定罪了。 实在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和大夫客气几句后,一句告辞,就拉上叶子和弘时走人。   "菁儿姊姊真聪明! 我们都以为那个大夫才是坏人,原来都冤枉他了呢。"   弘时刚刚看完了一场青天断案的好戏,兴奋的一路说不停。 就连叶子也静不下来,开口大骂刚刚济世堂的那两人。 苏菁看这么一闹,天色都晚了,也就决定回府。   三人回到府里,离大厅还有一小段距离,就听见里面传来哭闹声。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在外面看了一出戏,回来了还要再看一次。   一进去,看到的是李氏正在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拉着宛屏的衣袖不肯撤手。   "福晋,妳一定要为我做主。 那根玉簪子是刚成亲那会儿,由德妃娘娘所赏赐的。 这下子居然不见了,爷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交代呢?"   宛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妳有没有再好好找找?府里好端端的,怎么无缘无故的会掉东西呢?"   "我全部都找过了。 柜子里,床底下,就是有老鼠也早该纠出来打死了。 就是找不到。"   "难不成,妳的玉簪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宛屏轻轻讽刺了一句。   "福晋,这玉簪子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希望能搜搜嫣萝格格的房间。 这几日只有她来过我院子里。"   对宛屏的嘲讽听而不闻,李氏继续说下去。   "凭什么妳一句话就要搜我房间?"   宛屏还没开口说话,嫣萝就先反驳了。   "就凭我是侧福晋,而妳只是个格格。"   李氏这句话,让在场的其他几位格格脸色都变了。 但她可不会放在心上。 转向宛屏说道:   "福晋,请妳为我做主。"   宛屏看了看紧张的嫣萝,又看向嚣张的李氏,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时看到立在门口的苏菁等三人,便招了招手,将弘时唤了过来。   苏菁和叶子缓步进了大厅,向宛屏行过礼后,继续保持沉默,不愿对这些人的纠纷出头。   "福晋,若李侧福晋坚持要搜我的房间,我也无话可说。 但若是搜不出玉簪子,哼!"   嫣萝气急败坏的表达不满,但似乎能听见她厉声下的心虚。   "搜一搜,不就知道有没有诬陷了吗?若是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会怕人诬陷?"   李氏胸有成竹,根本不怕嫣萝说什么。   宛屏见到在场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知道大家心里有数,这是李氏在找借口针对嫣萝。 更何况,在场的除了宛屏和苏菁,又有谁能压得过李氏呢。   宛屏指了两位身边的老嬷嬷,陪同李氏的ㄚ环去搜房。 而众位称得上主子的女人们,就在这大厅上候着,以避嫌疑。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嬷嬷们来回报,嫣萝格格的房里没能搜出玉簪子。 院子里ㄚ环们的房里也没有。   李氏闻言一脸错愕,她自己心里清楚,玉簪子的确放进了嫣萝的房里。 怎么可能搜不到呢?看着嫣萝眼里的得意,又见她看向苏菁一眼,李氏觉得自己查觉到了真相。   嫣萝以楚楚可怜的语气问:   "福晋,现在是不是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宛屏点了点头,对李氏说道:   "也许是妳粗心大意呢,还不赶紧回房去再找找。"   李氏却指着苏菁说:   "也许妹妹把赃物藏到了姊姊房里也说不定呢!"   苏菁心下大怒,这两人争风吃醋,却还要招惹上她。 她的院子靠近四爷的书房,又岂是那么容易让人栽赃的?她却不说话,只是看向宛屏,想看宛屏欲如何处置。   "李氏,妳莫要胡闹。 刚才是妳说嫣萝曾经去过妳院子里,所以坚持要搜她房间。 现在又说她可能把簪子藏到菁儿房内,难不成又要再搜一次?若是搜不到呢?是不是连我的房,妳都要搜上一搜才满意?"   只要牵扯到苏菁的事,福晋就会严厉表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李氏却不甘愿就此罢休。   "这可是德妃娘娘所赐的,是大内贡品。 这么轻易的被人偷了,我不过是求个公道,又岂敢去搜福晋的房呢。"   李氏因为嫁得早,又是府内两位阿哥的生母,向来很得德妃的宠。 如今一口一个德妃娘娘,就是要用来压迫宛屏的。   一旁的嫣萝却哭了出来。   "妳休要胡说! 我和姊姊,姊妹情深。 又岂会拜托她做这种藏赃的事情。"   宛屏和苏菁都觉得嫣萝这是故意的,她们两人何时称得上姊妹情深?这种时候故意说这种话,莫不是要引导李氏非去搜苏菁的房不可吗?   这时,刚刚去搜过嫣萝房间的一位老嬷嬷凑在宛屏耳旁,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宛屏的吃惊大家都看得出来,但宛屏对此却不发一语,只问李氏:   "妳坚持要搜菁儿的房间,若是又搜不出来呢?"   李氏看了眼哭得厉害的嫣萝,觉得这姊妹俩不管斗倒哪一个,对自己都有好处。 即使搜不到,谁又能拿她如何。 除了坚持要搜房之外,还说自己要亲自去。   宛屏打量了嫣萝一眼,便把苏菁叫到一旁,问她的意见。 苏菁本不愿淌这混水,也不喜他人擅入自己的房,便欲拒绝的时候,被宛屏在手上掐了一下。 微一思索,便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这种勾心斗角的情节很难写……如果觉得我写的小白了,请不要客气得砸砖吧!!   64、事发   宛屏和苏菁冷眼看着李氏领着几名ㄚ环在她院子里搜房,苏菁心里气愤不已。 但知道宛屏暗示她接受,必另有用意。 这还是成亲后的头一次,苏菁深切体会到一夫多妻的难处。 几个女人,为了争一个男人的宠,竟是如此强悍。 各式手段层出不穷。 看着眼前气焰嚣张的李氏,苏菁心里有微微的酸意。   "这个女人,她为什么敢这样欺我?为什么敢不把福晋看在眼里?不就是仗着他吗?不就是仗着为他生了儿子吗?"   苏菁再一次,领会到了封建社会的不讲理处。 皇家媳妇的难处与好处,一下子看得明明白白。   就在苏菁还在感叹此时女权的低下,李氏一行人根本毫无收获。 李氏的脸色虽不好看,但宛屏注意到嫣萝的脸色更糟。 宛屏心下冷笑,表面上却是很严肃的,指责李氏大惊小怪,令她回去自己院子里再好好找找,不许胡乱攀扯她人。 也让众人尽皆散去。   看着一头雾水的苏菁,宛屏轻轻一笑,点了点苏菁的额头,笑骂一句:   "妳啊~还是太年轻了。 今儿要是没有我护着妳,就等着麻烦上门吧。"   苏菁一脸的不明白,宛屏也不多说,牵起了她的手,走进了苏菁房里。 吩咐下去,就在去芜院摆起了晚膳。   两人刚一坐下,苏菁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姊姊,妳为什么要同意让她搜我的房间?我问心无愧,凭什么让她搜。 难道她还有衙门的搜索令了?"   "菁儿,这儿的衙门,并不是非得要搜索令才能搜人屋子的。 不过,话说回来,妳可知道今天这事可是很危险的。"   "我不明白! 莫非妳说得是栽赃陷害?我可从来没有让李侧福晋的人进到我院子里来。"   "她是没进来,可其他人呢?"   "其他人?"   苏菁微一皱眉,便把小樱喊了进来。 今日叶子陪她出去了,便是小樱留在院子里。   "小樱,今日可有任何人进到院子里来?"   "回小姐的话,没有啊。"   宛屏此时插了一句话进来:   "妳今日可曾离开过去芜院?"   "奴婢今日曾到厨房一会儿,交代了小姐想吃的点心,很快就回来了。"   "那妳马上下去查清楚,今日有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去芜院。"   苏菁让小樱下去查清楚,但她看宛屏悠然自得的样子,就知道宛屏定是心里早有打算。   "姊姊,究竟怎么回事,妳直说了吧。 别这样一直吊着我。"   "妳该知道,除了小樱,爷在妳身边安排了几位暗卫。 今儿个爷上朝去了,他们看到有人往妳房内藏东西,就来禀告于我了。"   "是谁?谁要害我?难道是嫣萝?"   苏菁想了想刚刚在大厅上每人的表现,李氏原先要害的是嫣萝,之后才退而求其次的来去芜院碰碰运气。 而嫣萝却一直让她自己处于挨打的弱势,装的楚楚可怜不说,还暗示李氏,她和苏菁姊妹情深。 这才引得李氏坚持要搜去芜院。   这时小樱敲门而入,还带上了一位粗使ㄚ头。 据她所说,今日嫣萝打着探望亲姊姊的名号,曾经进来过去芜院一会儿,刚好就是趁小樱不在的时候。   "这就是了。 嫣萝还趁这小ㄚ头不注意时,偷偷进了妳的房内。 幸好我得了暗卫的通知,及时把簪子另外藏了起来。"   "这么说来,原本李侧福晋要害的是嫣萝,而不是我。 可是嫣萝却把火转到了我这儿。 却没想,两人都功归一篑,白费功夫了。"   "也不能说是白费功夫,今儿嬷嬷在嫣萝房内还是有收获的。 我就是想借着搜你的房,花上一些时间,在这绊着嫣萝,不让她太早回房。"   "姊姊,嫣萝房里,还能有什么东西让妳如此重视的?"   "妳就先别问了,反正和妳扯不上关系了。 我等爷回来,再跟他商量怎么处置。"   苏菁看宛屏严厉的神情,心下很不安,感到这不会是一件小事。 不过她对嫣萝没有太深的感情,今天还差点被陷害,也就没有开口为嫣萝求情。   两人撇开话题,说说笑笑的一块儿用了晚膳。 连小弘时也被带过来。 看得出来,宛屏将弘时教导得极好,虽然平时顽皮捣蛋,但用膳时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吃起餐点来细嚼慢咽,还不挑食。 开口向宛屏赞了弘时,宛屏却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只希望他能平稳得过完一世。 调皮就调皮吧,总好过想些不该想的。"   苏菁不明白了,问道:   "姐姐妳指的是什么呢?"   宛屏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只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菁儿,妳跟弘时整日的玩在一起。 若是有朝一日,他惹了祸,妳就看在姊姊的面子上,多帮帮他。"   "这是当然的。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姊姊担心什么呢?"   苏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却没有注意到宛屏眼中的忧色。   这一晚,直到苏菁要上床睡了,胤禛也没有回来。 派人来传了话,说还在福晋房内谈事情。 苏菁才惊觉,自己自什么时候开始,竟已习惯了有胤禛的陪伴才能入睡呢?   虽然心里清楚,胤禛和宛屏多半在商讨今日发生的事情。 但是毕竟宛屏才是胤禛的正室,胤禛该陪伴的是她才对。 自从成亲以来,胤禛每夜都在去芜院内过夜。 虽然对外并不声张,大家还以为胤禛多数夜晚都歇息在书房了。 可是苏菁就在胤禛的沉默宠溺中,渐渐的习以为然了。   一方面怪自己不该吃宛屏的醋,一方面催促自己赶紧睡,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苏菁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今日所见,李氏的得理不饶人;嫣萝的嫁祸他人;其他几位格格的隐忍;宛屏的大度,一切一切都提醒苏菁,她这个月的幸福,是抢了其他女人的。   苏菁又不自觉的将自己卷曲成一团,缩在床的一角。 待得胤禛深夜回到苏菁房内时,见到的,就是缩成一团,脸颊上还留有泪痕,可怜兮兮的苏菁。   胤禛微叹,不明白苏菁心里的纠结。 还以为她是因为今日险些被陷害而难过。 脱下外衣,将苏菁拥入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吻了她的双眼,胤禛低声说道:   "是我不好,还要宛屏来保护妳。 我不会再让妳受任何委屈。"   两人相拥入眠,一夜无语。   隔日苏菁直睡到巳时才醒,醒来后见不到胤禛,只以为昨晚后半夜的拥抱,只是一场梦。 心情稍显低落,唤了叶子进来为她盥洗梳妆打扮。   叶子今早显得战战兢兢的,数次欲言又止的,那付为难神色让苏菁感到奇怪。 一直以来,叶子在她面前都是有话直说的。   "叶子,妳想说什么?我看妳这样纠结着,我心里都为妳难过。"   "小姐,我想为小芳求个情。"   苏菁还在寻思小芳是谁,小樱就在一旁插口:   "小姐,别理叶子。 小芳那是罪有应得,谁让她乱放人进院子的。 这么没规矩,哪天闯下大祸了,可怎么办? 必须得让她长长记性才成。"   苏菁想起来了,小芳就是昨日小樱领进房来告罪的那位粗使ㄚ头。 就是她把嫣萝放进院子里来后,又一时疏忽放她一个人独处。   "是谁罚了小芳? 罚得什么啊?"   "小姐,是四爷罚的。 四爷今儿一大早,就招集了全府的人说话。 咱们这去芜院被归为和书房一样的重地,院子外的人,除了福晋以外,不经四爷许可,一概不许进入。 小芳她……因为是首犯,姑且杖责十下。"   苏菁一惊,当年选秀时,亲眼见得秀女被杖责的惨状,还清晰的留在脑海里。 小芳一个小女孩,又怎经得住呢?急忙得起身,却又被小樱阻止。   "小姐,您别忙。 这打都打了,您这会儿去,也阻止不了什么了。 若是主子仁慈的,赏些伤药下去也就是了。"   苏菁无奈,便让叶子马上取了些伤药去给小芳。 见得叶子出了门,苏菁又开口问道:   "小樱,四爷对昨日发生的事,还说了些什么吗?"   "回小姐,四爷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但是奴婢听说,李侧福晋后来在她ㄚ环房里找到了那支玉簪子,气得把那ㄚ环打残了。 四爷罚她关禁闭一个月。 还有,听说嫣萝格格也被关起来了。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四爷哪儿去了?"   "四爷去了十四阿哥府上了,和福晋一块儿去的。"   苏菁想,昨日在嫣萝房内找到的不该有的东西,应该就是和十四阿哥有关系了。   65、嫁祸   既然胤禛和宛屏都已外出,苏菁也抛开了昨夜的胡思乱想,拉上小弘时和辛巴,在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 此时的辛巴身形已经长大了,头就和苏菁的大腿一般高。 也就是说,已经和小弘时一样高了。   为了这点,弘时曾经连续数日,偷偷摸摸得观察辛巴的餐点。 认定辛巴能够那么快长高,原因出在它所吃的食物上,竟然跟苏菁闹着,要和辛巴吃一样的餐点,闹的苏菁和宛屏啼笑皆非。 宛屏便抓住弘时迫切想长高长大的心思,诱惑他开始喝羊奶。 喝了一阵子的羊奶后,现在的弘时双颊红润,个子在同年龄的孩子中,也属于健壮的。   玩闹了好一会儿,二人一狗都显出了疲态,才肯坐下来休息。 叶子贴心的及时送上茶水和点心。   "菁儿姐姐,皇玛法的寿辰就快要到了,妳说我该送些什么才好呢?"   只要没有胤禛在的场合,弘时还是称苏菁为姐姐。 这点无论宛屏和苏菁怎么说,都改不了他的主意。   "你一个小屁孩子,皇阿玛也不会指望你送得起什么珍贵珠宝的。 抄一本孝经不就得了。"   苏菁不以为意的回答,这也不是她在敷衍了事,而是弘时年纪尚小,真要在礼物上发挥任何作用,那也该是胤禛做的事。   "这可不行,阿玛去年送的就是一本手抄孝经,我怎么能跟阿玛一模一样呢!"   苏菁对胤禛居然送这么小家子气的礼物,是感到有点吃惊。 不过,想到四贝勒府平时的节俭,也就释怀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说来听听。"   "就是没有想法才要问妳的啊。"   "小弘时,你要知道,你皇玛法富甲天下,没有什么是想要,却得不到的。 你又只是个孩子。 你送的礼物,只要是真心诚意的,你皇玛法就会欢喜了。 你觉得,你皇玛法现在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苏菁慢慢得诱导着弘时自己思考,这是她自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习惯。 不将自己认定的灌输给孩子,而是诱导孩子们自行思考,并自己得出结论。   "我觉得,皇玛法最看重的还是这个天下。"   "然后呢?"   "如今我大清入关已久,皇玛法又那么厉害,不管是关外、 还是台湾,都平定了。 可以说是天下太平。"   苏菁虽然觉得现在离天下太平还远得很,但她知道,她认知中的天下,和清朝人所认知的天下差距甚远,也就不在这上面做文章。 弘时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解,还是值得认可的。 点了点头以示赞扬,鼓励弘时继续说下去。   "我朝疆域广阔,人口众多。 除了满人以外,有蒙古人、汉人、还有很多边疆小域的各族群的人。 如果我是皇玛法,我就会希望所有的人都对我忠心,都诚服于我。"   苏菁为小弘时的宏心壮志所震惊。 刚刚压下的念头,不由得又冒了出来。 如果大清朝的下一代,对世界宏观能更加了解;如果大清朝能比各国都早开始工业革命,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但是穿越后的苏菁,从来都没有过改变历史的想法。 认知到了古中国的伟大,与封建制度的陈旧,苏菁不敢狂妄得认为自己有改变的能力。 一个皇子的小妾,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穿越前仅仅是个普通的大学生,难不成穿越后,就能变成政治改革家?更别说自己对中国历史一窍不通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问问宛屏,但她跟宛屏之间,两人都不愿主动戳破那层透明膜。 穿越时空这事,说来惊世骇俗,谁都只想把秘密稳稳得放在自个儿心里。 不过看宛屏安稳度日的态度,胤禛应该不会卷入夺嫡风波,会是一个安稳的皇子吧!   苏菁脑海里正想到宛屏,耳旁就传来宛屏急怒的声音。   "放肆! 这种话岂是你一小小孩童能说得的?"   苏菁和弘时一惊,双双转过头去,正看到一脸惊怒的宛屏。   两人都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宛屏就疾步走向他们,对着一脸疑惑的弘时,一巴掌直接甩了下去。   啪的一声,惊醒了苏菁和弘时。 弘时泪眼盈眶,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额娘。 虽说他知道宛屏不是他的亲生额娘,但宛屏一直以来对他视如己出,极其的疼爱。 他在这个四贝勒府,享受着嫡子的待遇,优渥的成长着。 宛屏向来就很少责备他,更从来没打过他。 一手抚着挨打的那面脸颊,痛哭着吼叫:   "我讨厌妳!"   吼叫声尚未落下,弘时就跑开了。 苏菁看着愣在当地的宛屏,虽不知宛屏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现在的弘时心灵脆弱,很容易出事。 暗示叶子陪好宛屏,便跟着弘时跑了出去。   看着小弘时躲进花园内假山群里的小山洞,苏菁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挤进去。 掏出怀里的帕子,温柔得擦拭弘时脸上的泪水。 一不小心,碰触到被宛屏打得红肿的脸颊,弘时下意识得退缩一下,让苏菁心疼不已。   "小弘时,乖~别哭了。 看你哭得,姐姐都心疼了。"   "菁儿姊姊,额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额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她的心肝宝贝呢。"   "不是的。 姐姐你不明白,额娘不是我额娘,她肯定是不要我了。 不然不会打我的。 我又对她说了讨厌,她肯定是生气了。"   苏菁感到头晕,什么叫做‘额娘不是我额娘’?这种毫无逻辑关系的句子,也只有小孩子才说得出来。 虽然说明知道弘时指的是血缘关系,苏菁还是板起了一张脸。   "胡说八道! 福晋就是你的亲额娘! 这是连四爷都认可的事情,有谁敢说不是?你额娘打你,绝对有她的原因的。 你别在这胡思乱想,咱们回去好好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弘时哭得红肿的双眼,满怀希望的看着苏菁。 对他来说,最怕的就是宛屏不要他了。 他对李氏毫无感情。 少有的几次相处,李氏总会不停得提醒他:要讨阿玛的欢心;要用心读书;要对阿玛说额娘的坏话。 他不喜欢李氏,他就喜欢照顾他,会陪他念书习字的额娘。   看着抱着希望与不安的小男孩,苏菁母性大发,把弘时抱近怀里,好好的安慰一番。 直到弘时停下流泪后,才哄得弘时肯和她一同到宛屏房里去。   两人敲了门,进了宛屏的房后,才发现宛屏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想来也是被弘时的一句讨厌给刺激到了。   苏菁将弘时推上前,自己转身离去,还把房门紧关上,留给房内的两母子安静的空间。   回到自己房内后,把叶子小樱等人都遣开,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手中却不喝,呆呆的握着手中的杯子而发呆。 直至杯中的茶水都转凉了,她还呆愣着。 手中的杯子忽地被拿开,苏菁吃惊之下,抬头一看,是胤禛。   "怎么自己一人在房里发呆?"   胤禛放下凉透了的茶杯,将苏菁发凉的两手握在自己的两手掌之中。   "手都凉成这样了,怎么不多添一件衣裳?"   苏菁不懂得照顾自己,胤禛是早有心理准备。 多大的怒气,也是朝着伺候苏菁的人去发。   苏菁将手抽了出来,放在胤禛的双唇上。 看着疑惑的胤禛,苏菁微微一笑,带着点羞涩、带着点期待。   "胤禛,我也想要当额娘。"   胤禛的疑惑瞬间转为狂喜,摸向苏菁的肚子,开口问道:   "妳有身子了?"   苏菁面红过耳,低声斥责。   "瞎说什么呢?这成亲才多长时间?我是说,每次看到小弘时这么可爱,我好羡慕啊,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胤禛的欢喜并不因苏菁的解释而消散,还是很满意的神色。   "会有的,我俩会有小阿哥的。"   "小格格就不行了吗?有了小格格的话,我就能帮她梳妆打扮,她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格格。"   随着心里的想象,苏菁眼眸含笑,嘴角上扬,一脸的春意。 勾引的胤禛将原本要说的正事给抛在脑后,一把横抱起了苏菁……   因为弘时一事,胤禛和宛屏都忘了告知苏菁,嫣萝被贬为侍妾的消息。 一直到了隔天才传到苏菁的耳里。 即使她想求情,也已太晚。 更何况,苏菁知道了所谓的事情真像后,也完全没有为嫣萝求情的意思了。   宛屏把弘时打发去和辛巴玩后,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苏菁一一说出。 原来老嬷嬷在嫣萝房内搜到的竟是毒药,而且是种药性很隐蔽的粉状毒药。 宛屏之所以没有当庭发作,就是因为需要时间去查清药粉的药性。   可是当胤禛大怒,质问嫣萝时,嫣萝却指称那包药粉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所交托的。 她自己根本不清楚药粉有毒性。 当胤禛和胤祯两兄弟一查,所有证据都指出,当初胤祯长女的死,与这包药粉有关。 而被嫣萝指出的侧福晋,却不可能毒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是嫣萝所为。 虽动机不明,但胤祯已气愤得将嫣萝定了罪。   若不是他的侧福晋舒婷为嫣萝百般求情,胤祯直想逼他的四哥,将嫣萝送宗人府法办。 最后还是宛屏劝服了胤祯。 毕竟当初胤祯女儿死去的时候,并没有公开死因。 若是如今翻案,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 堂堂皇子阿哥府里的小格格,竟然都被人给毒死了,绝对不是好听的名声。 宛屏也不希望自个四贝勒府出个杀人凶手。   双方达成共识后,胤禛和宛屏一回府,马上处置了嫣萝。 除了拒绝听她的所有哭诉和解释,   66、误会   宛屏找了机会,告诉苏菁关于嫣萝的事。 除了苏菁自叶子那儿听说的之外,宛屏还另外提出,她觉得嫣萝有可能是无辜的。 毕竟嫣萝没有任何的动机去害十四阿哥的女儿。 虽说她和舒婷侧福晋来往密切,有着很多机会可以下毒害人,而且最后毒药也是在她房内搜出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唯一可能是凶手的人。 只是十四阿哥坚持要治嫣萝的罪,即使宛屏尽力的保存她,还是要贬为侍妾,软禁在四贝勒府中。 其实宛屏根本不喜嫣萝,但她直觉得,更不喜欢那位舒婷侧福晋。 也不希望四贝勒府中,出了一位杀人凶手。   苏菁对这一切默默的接受,但心里对舒婷多了几分警惕。   事过数日,一日闲来无事,宛屏带着小弘时来去芜院和苏菁闲聊。   看着弘时被辛巴逼得躺卧在地上,还要躲着辛巴的口水攻击,苏菁笑得很开心。 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宛屏,她开口问道:   "姊姊,妳在想什么呢?"   宛屏没有回答苏菁的问题,还反问回去:   "菁儿,妳怎么不问我那天为什么打弘时?"   "妳是他额娘,打了就打了。 更何况,我看弘时也没有怪妳的意思。 想必你们母子俩之间已经说开了,我何必多事。"   宛屏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菁儿,妳的洋文学得很好吧?妳懂得几种洋文?"   苏菁看着弘时和辛巴之间的摔跤,看得正乐呵着,不经心的随口回答宛屏:   "英语、法语、基本西班牙语和日语。"   苏菁完全忘记了,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没有人懂得英语。 而宛屏看来也是无视苏菁的错误一般,平静的点头。   "那么~我想拜托妳教导弘时法语。"   "教弘时法语?为什么?"   苏菁终于把注意力转回到宛屏的身上,不过她无法理解宛屏的请求。   "妳难道真不知道弘时……"   宛屏欲言又止,看着一脸迷惑无辜的苏菁,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个苏菁,明知道她和她的儿子将是未来的胜利者,弘时对她并不能造成威胁,为何还要这样装模作样?一直以来,不但没有防备弘时,甚至和他打成一片,玩闹的甚是开心。 表面看来是那么得无伤害,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   宛屏一直对苏菁很好,除了有同是穿越者的同志情谊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她认定苏菁是最终的胜利者。 但那日听到弘时欲效仿康熙的壮志,她才忽然查觉:自己的养子弘时,是唯一能和未来乾隆争夺大位的对手。 可为何苏菁一向对弘时表现得毫无防备?若说苏菁对弘时不以为意,为何那日又引诱弘时说出那一番话来呢?   虽说当初收养弘时是为了打击李氏,但这几年下来,宛屏对弘时也已产生了浓厚的亲情。 如今的弘时是嫡福晋的养子,来日若论起名份,他的身分可比侧福晋所出的弘历要来得有力。 这样的变化,难保苏菁不起他意。   表面的一瞬间,宛屏的心思已转了千百次。 听到苏菁开口问道:   "弘时,弘时怎么样呢?"   "妳也知道,弘时古灵精怪的,对那些西洋的稀奇对象都特别感兴趣。 让他学习洋文也好。 日后,也许可以去开拓新大陆。"   宛屏忽地决定摊开来说,以她对苏菁为人的信任,以弘时的将来,赌一把! 只要直言弘时和她对争夺帝位没兴趣,那么两人还是用不着争的。   苏菁神秘的一笑,忽地压低了音量:   "姊姊,妳说,如果我们去找找纽澳大陆,有没有可能找到?说不定,还能抓几只袋鼠和无尾熊回来当宠物。"   宛屏提得高高得心,霎时放松了下来。 她想,苏菁应该是听明了她的暗示。 也同意了让弘时向外发展的提议。 耸耸肩,笑着回复苏菁:   "谁知道呢?不过,妳怎么不先去四川找几只熊猫呢?"   "嘿嘿嘿~那可是国宝,我怎么敢啊?"   苏菁压根没想到太子会二废。 在她心里,胤禛就是个安全的皇子。 她身为胤禛的侧福晋,就应该是无风无浪的渡过这一生。 既没必要多嘴问宛屏,对宛屏的话中之意,更是没有多想。 一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到自己未来会成为中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呢?   而宛屏就错在顾虑太多,担心苏菁会介意,甚至猜忌她,而不敢摊开明说。 唯一一个说明各自身份来历的机会,就这样被两人错过了。   稍晚,苏菁独自用过晚餐后,仍不见胤禛回房。 问过叶子后才知道,胤禛竟还在书房忙碌着,连晚膳都是高福端进书房的,也不知他究竟吃过了没。   苏菁转念一想,成亲一月有余,自己还没去书房找过胤禛呢。 干脆起身往书房走去,却在书房门口被两名没见过面的护卫挡了下来。   "四爷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苏菁感到有点难堪,但知道这两名护卫也是秉公办事。 无奈的立在书房门外寻思着,是就此放弃,还是另寻他法。 忽然听到高福的声音:   "这位是侧福晋! 爷吩咐过可以随时进书房的那位! 你们都瞎了狗眼了,敢拦着侧福晋?"   骂完两名护卫,高福也不忘向苏菁道歉。 苏菁倒是不以为意,对三人笑了笑,就推门而入。 看到房内桌子上的饭菜都还丝毫未动,心里就是一股子气:   "这人是怎么回事呢?再忙也得先吃饭啊!"   胤禛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仍是不为所动。 待得批完了手上的那本折子,才抬起头来。 见到是苏菁,除了有点讶异之外,还感到一点窝心。 直到看到一脸严肃的苏菁端起一碗饭,夹了点青菜到饭碗里,走了过来,夹起一口饭菜,递到胤禛面前,胤禛才一脸尴尬。 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菁儿,妳放下,我自己来。"   "不行,你张开嘴,我喂你。"   胤禛自打有记忆起,就没让人喂过饭了。 此时被苏菁当成小娃娃对待,实在是浑身不对劲。 板起了脸,严肃的命令苏菁:   "放下,谁让妳进来打扰我的?"   苏菁对胤禛的冷言以对却是视而不见,反而温柔撒娇的说道:   "亲爱的,你的健康是我的幸福。 你不让我喂也行,我得盯着你吃完了。 至于谁让我进来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胤禛愕立当场,自己竟然被菁儿调戏了! 怎么从来没发现菁儿有媚人的这一面?不过还好,媚惑的是自己。 低沉的一笑,接过苏菁手里的碗,开始吃了起来。   苏菁见胤禛桌面上,还迭着老大一堆的折子,不禁为胤禛感到心疼。 胤禛又不是太子,也没有什么官位,怎么这么忙呢?   看着胤禛手里的饭碗将空,苏菁心思一动,想引诱胤禛早点办完公事,早点休息,得要抛出些诱因才行。   "胤禛,你今晚早点儿忙完,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也不管胤禛的反应,自回房去准备去了。   即便胤禛知道苏菁在等着自己,但公事不可马虎,长年养成的习性,不容得他草草批文了事。 这一来,直直等到一个多时辰后,他才回了苏菁的房。   回了房却不见苏菁的人影,只见桌上一张字条,让胤禛到温泉房去找她。 胤禛轻微的笑容带了点暧昧,自然是乐意行事。   随着苏菁的意思摆布,胤禛光着身子,泡进了热呼呼的泉子水里。 这温泉房虽说是他下令盖的,但实际上他还没享受过。 整个人坐在泉水中,将头卧在苏菁的膝盖上。 苏菁跪坐在水池旁的石地上,温柔得将胤禛的辫子解开,用钝角牛角梳慢慢得仔细得梳散了。 泼了点热水,将胤禛的头发打湿后,缓缓得在他头皮上按压了起来。 虽说苏菁对什么穴道是一窍不通,对力道的掌握也不在行,但是她贴心的时刻注意着胤禛的神色。 在胤禛明显感到舒服的位儿,就多按几下;若是注意到胤禛微皱眉头,就放轻点。   温泉房内弥漫着雾气,苏菁还一早就让人准备了花瓣在水里。 虽然胤禛觉得这样过于娇气,但不可否认的,在热气的蒸腾下,花香飘散,让他整个人舒缓了许多。   胤禛满足的呼了口长气,苏菁取过放在一边的长笛,吹起了曲子来。 悠扬的笛声,舒适的水温,气氛温馨暖人。   浴后,自有ㄚ环会整理干净,而已换上简便内衣的两人,肩并着肩,一同躺在床上。   "说点儿话。"   胤禛开口要求。   苏菁微愣,回问道:   "说什么啊?"   "随便妳说什么。 让妳这么一伺候,我一点儿也不累了。 现在不困,就想听妳的声音,随便说点什么吧。"   苏菁闻言淡淡一笑,偏过了头,靠在胤禛的手臂上,寻思了会儿。   "我给你说说侦探故事吧。"   "侦探故事?"   胤禛好奇的问。   "是啊,就是那些凭着蛛丝马迹,推理案情,协助衙差找出案件真像的过程。"   "哦?没想到我的菁儿还懂得衙门办案的招?"   "这跟衙门没多大关系,你听了就知道了。"   苏菁轻柔的声音,叙说起了她所熟知的福尔摩斯的故事。   在苏菁的故事里,十九世纪末伦敦的福尔摩斯,成了一位江南的大清秀才。 而华生医生,则是一位有着家传绝学的年轻大夫。 两人连手破案,帮助当地官员辨明真像。   而两人之间的感情,也随着故事的进展,渐渐的,默默的,越来越深厚。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相信没有莫名其妙,毫无来由的相恋。 之前两人之间,大都是四四在付出。 现在菁儿也该用点心了~~   67、寿辰   清康熙四十八年五月四日,这一天是康熙皇帝的。 据说因为不是满十整岁的大寿,所以场面算不上是最盛大的一年。 但这是苏菁头一次在京城内,   并亲身参与到中国皇帝的生辰庆贺。 一日所见,让苏菁膛目结舌。 她本以为,凭着穿越前曾到纽约时代广场参与跨年,有过那从人山人海里亲身挤出的经验,无论如何大的场面,都不能镇住她。 直到这一夜,她窝在胤禛怀里,由胤禛为她按捏几将抽筋的小腿时,苏菁万分得后悔之前过于小看这古中国的皇帝寿辰。   身为康熙的儿媳妇,人情上来说,苏菁是应该要进宫,向她的皇帝公公祝寿的。 但是康熙的儿子多,儿媳妇更多。 所以依礼数,只有嫡福晋和成年的皇孙,可以陪着皇子进宫祝寿。 虽然苏菁是身穿御赐的正红嫁衣嫁入四贝勒府,身份比一般的侧福晋要高,可以说就是不明言的平妻了。 原本胤禛和宛屏也是这个说法,要苏菁一起陪同进宫。 但苏菁可不愿意,难得遇上这么个热闹时候,自然是要跑出府,好好逛逛,才不枉穿越来此康熙朝一回。   胤禛和宛屏劝了几回,都不能让苏菁改变主意,也就死了心,两人自行进宫。 胤禛后来想想也好,他也不希望让胤誐有见到苏菁的机会。 而宛屏则是想,宫内是满布地雷的危险区,让苏菁离得越远越好。 依穿越清穿文的公式,穿越女每次进宫,都会出事,而且大多是坏事。 反正依着明显胤禛对苏菁的宠爱,只要熬过了康熙朝,等到雍正登基,到时候苏菁自然是谁也不怕得罪了。 而她这位雍正朝的皇后,只要和乾隆他娘保持好关系,想来也能善终。   大约正午时分,苏菁和小弘时就偷偷摸摸得,从侧门溜出了四贝勒府。 两人全身上下一副平民打扮,姐弟一样的装扮,身后只有两个无奈委屈的ㄚ环跟着,自然就是叶子和小樱了。 出了府门,只见四处花团锦簇,彩缦绣盖,到处是彩廊,彩棚彩墙,灯廊经棚;到处歌吹沸天,鼓钹震耳! 一时间,四人呆立大街旁,憨傻得抬头四望,竟是从不知道,一双眼睛是如此得不够用,满京城是看不完的热闹。   一行四人先到城西的广济庙,上香拜拜求平安。 因为弘时说最近宛屏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想帮他额娘求个平安符。 如此有孝心的孩子,苏菁乐意成全。 进了庙里,苏菁讶异的发现,这儿除了众多僧人,竟还有多位身穿官服的小吏小官,加上一群耆老,大伙的人聚在一起诵着万寿经。   趁着弘时在拜香求符之时,苏菁偷偷的问了一旁的一位老者:   "这位大伯,请问一下,大家在这诵这万寿经,可是官府下令的?"   "哟~瞧瞧妳这姑娘说得是啥傻话! 妳这话啊,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去。 诵这万寿经都是大伙儿自觉的。 当今圣上英明,宽待百姓。 这二十年来,咱百姓过的日子可好了。 有个好皇上,咱百姓才能有饭吃、有衣穿。 诵经念佛,求佛祖让这位好皇上龙体康健,可不是咱百姓应该做的吗?"   苏菁笑着向这位大伯道了谢,心里对康熙的敬意,不免加深了几分。   待得弘时求得平安符后,四人就在附近的庙会逛了起来。 整条街上,小吃摊贩那是满处都是。 放眼望去,甚至还有两三处露天搭建的戏台子,台上演的都是吉庆的戏文。 这种欢喜日子,吉庆戏文讨百姓的喜欢,能够讨得多些儿赏钱。   市民呼朋喝友倾城而出,有成群结队携童抱雏的盛装妇女,有驻足仰首将戏台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有挤在人群中叫卖的小贩,有躲在园门外窥的老妪;有拿着响鞭管理治安的巡城兵卒,有随在马后拣拾马粪的清道夫。各处彩楼彩棚,戏台等都写有浙江戏台,江南十三府戏台,直隶鏊山戏台字样。   小弘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拉上了苏菁的手,一摊逛过下一摊。 直闹的叶子和小樱的手上,都提满了他买下的小东西,才算是不甘愿的暂且罢休。 四人找了一间高大热闹的茶楼,碰巧在二楼靠窗处得了个空桌,便坐了下来喝茶休息。   即便是茶楼里,小弘时也不甘寂寞,把茶楼拿手的点心一个不落的点了个遍之后,就专心的听着说书讲故事。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呢?这可是万岁爷圣寿啊! 每间茶楼里说书的,都说着同样的故事:就是康熙的政绩!   除鳌拜、撤三籓、平台湾……还有诸多数不清的政绩。 要是有不清楚朝政的人来听了,肯定以为康熙就是全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了。 这些本朝大事,身为皇孙的弘时,自然是都有听先生教起过。 但先生说的,可不像这茶楼里说书得那么精彩刺激。   说什么皇上武功高强,宫里的侍卫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区区鳌拜,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拿下。 还说皇上乃圣天子,有神明的庇佑,所以才能顺利得跨过海峡,无风无浪,将台湾纳回清朝的版图。   这说书说的可真精彩,连叶子小樱两人都听了入神,更别说少有机会出府的小弘时了。 只有苏菁,却是兴致勃勃得四处张望。 自从嫁了胤禛后,再不能像以往姑娘时候,能够随意的女伴男装出府游玩。 这次趁着胤禛和宛屏两人不在,当然是要抓紧机会玩个够。   弘时趁着说书先生喝茶暂缓的时间,兴奋的跟苏菁说着他对康熙这位皇玛法的崇拜。 对自己为皇玛法准备的寿礼却不能亲手送,还得由胤禛代送,感到十分遗憾。   依着苏菁的诱导和自己的想法,弘时后来决定做一幅瓷镶画,送给康熙贺寿。   首先是参考了胤禛书房内的最新版大清朝地图,然后请了木匠,依着大清版图做出了外延不平整的木盘子。 木头盘子深约两三吋,里面填满了陶土,整个看起来就是个缩小版的大清地图。 然后,弘时奢侈的打碎了各色瓷器,将琐碎的瓷碎片,一片一片的压进陶土内。 每片瓷碎片的颜色各不相同,但特意的经过排比,让这个陶土的大清地图远看起来,山是山,水是水的,还是一幅美丽的江山风水。   弘时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将精挑细选过的瓷碎片,一一在陶土上排列好。 颜色深浅很重要,地图考据更重要。 泰山应该在哪,黄河应该有多长,地图比例这知识,还是弘时从苏菁那儿学到的。 当然,因为这木盘子也就一个圆桌大的面积,不可能将全中国的山水全都摆进去,只能挑选些较有代表性的出来。 但是当弘时捧出成果时,宛屏和苏菁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大清江山。   宛屏原本出的贺礼主意是一盆万年青,然后移植到一个大铁桶子里,就这样送上去即可。 苏菁想了好一会儿,才看出这其中的寓意。 一桶万年青,一统万年大清江山啊!   苏菁为宛屏的构思赞赏不已,甚至认为,要不是弘时的地图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不然这万年青的主意,要来得更简单。 宛屏心里却是惭愧万分,她这是偷窃了无数前人的奇思妙想啊。   胤禛代弘时献上这瓷镶画时,是由两位公公,左右各一的抬着上殿的。 瓷碎片排列完成后,整块陶土就送进了砖窑去烤过,木盘也已去掉。 完成品由一面锦缎披在上面,当胤禛当着众多皇亲贵族的面,掀开锦缎时,众人皆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气。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当康熙问起,为何弘时选择用无数的瓷碎片来拼凑这幅江山图,胤禛代弘时回答说: "每片瓷碎片就是一个大清子民,不同的颜色、大小,就是代表每个大清子民的种族、地位不等。 瓷片虽小,但这幅图不能少了任何一片。 每一个子民虽然微小,但这个大清朝,不能少了任何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要团结一心,为国为民,这才是我堂堂大清皇朝该有的气象!"   胤禛这段话让康熙沉思了许久,以瓷片代表百姓,说明这国家乃是由万万民众所组成。 为君者,首重民心。 这幅瓷镶画以最浅白的方式,表明了这一点。   康熙心里对这礼物非常满意,甚至在寿辰隔天就令人裱框起来 安置在御书房的显眼位置。 他希望在御书房上学的皇子皇孙们,能够习得这幅瓷镶画里的涵义并牢记在心。 可康熙在欢喜之余,不由得多想了起来。 区区一个幼儿,真能送出如此深切暗喻的贺礼吗?这究竟是胤禛之意,还是另有他人?   苏菁万万没想到,小小一个贺礼主意,竟为她引来了康熙的注意力。 康熙寿宴后,就暗令了人对此贺礼的来龙去脉做彻查。   68、低潮   叶子在院子内担忧得看向苏菁,而此时苏菁却对叶子的注视恍若无视一般,她满身大汗,专心一志的练舞。   按理说,练舞是好事,但是自家小姐近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似乎是有心结,虽未知郁结之因,但看着小姐连练舞都锁紧眉头,叶子心里就是不喜。   叶子对苏菁的贴心实属少有,她的直觉感应十分正确。 苏菁近来的确有不少烦心事,却又不知如何对人言。   自五月的康熙寿辰起,弘时便大受康熙的重视,也被众多皇子皇孙看入了眼。 一时间,竟是忙碌了起来,不再像以往那般,有闲暇来找苏菁和辛巴玩耍。 而宛屏原本就忙于府中内务,再加上,现今要为弘时操烦课业和人缘处事等等小事,竟也忙得不可开交。   乏人陪伴的苏菁,无聊至极。 在一次的偶遇中,遇上了群玉楼的头牌花魁-宫雪涵姑娘。 苏菁对花魁这职业并不反感,毕竟小雪卖艺不卖身。 在苏菁看来,就像是前世的偶像歌星一样的存在。 要是在前世遇上了这样的人,还得要想方设法的讨签名呢。 但苏菁也知道,在封建的古中国,妓女这一行业,不论卖身或卖艺,都是让人看不起的。 也因此,即使她和小雪再怎么谈得来,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入群玉楼。 每回都得偷偷摸摸的,掩人耳目。   宫雪涵卖艺卖的就是舞! 她的舞姿,柔媚中带有点英气。 加上她瓜子脸的古典气质,跳起拿手的水袖舞,迷死了一片到群玉楼寻欢的公子哥儿们。   苏菁也擅舞,虽然她一直没有机会展示一番,但她穿越前,就是校内舞蹈社的成员。 她并没有所谓擅长的舞,不管是芭蕾还是古典,都算不上。 说穿了,穿越前的苏菁,就是一个手脚灵活、身子柔软度佳、时常报名参加校内舞蹈表演的年轻人。 她跳习惯的,还是现代年轻人喜爱的那些快舞。   虽说功夫底子没有小雪深厚,但苏菁胜在她的见闻广。 处在众多移民文化交融的国家,苏菁欣赏过各种文化的舞蹈表演: 非洲充满力道的祈雨舞、印度舞那种像蛇一般柔软多变的媚惑、场面浩大惊人的爱尔兰踢踏舞。 甚至苏菁还分享了现代歌舞剧的概念。 以现代舞那种无声似有声,以肢体动作演绎心声。 此种概念有点类似于中国传统京剧,混合了动作和唱曲的表演模式。   苏菁的众多想法,遇上了有丰富表演经验的小雪,瞬即爆出了知己的火花。 两人常常一谈起来就没完没了,到了后来,苏菁还开始向小雪习舞。   开始的初遇或许可以说是偶然,后续的兴趣相同还是偶然,但在小雪得知苏菁的身份来历之后,刻意的结交与贴近,都是有意为之了。 偏偏小樱没有察觉与小雪相交的严重性,只注意苏菁的安危无忧,并没有特意告知胤禛此事。   也是胤禛近来忙碌异常,虽说还是夜夜宿于苏菁之房,却总是在夜已深黑之时才歇下,压根就没注意到苏菁的近况。 入秋之后,因为某些原因,甚至有几晚都没有与苏菁同宿一房。 这让苏菁虽遇上了烦心之事,也苦寻不到向胤禛开口的时机。   正是在苏菁一次在群玉楼,竟远远的看见了十六阿哥胤禄与一女子亲密。 当下苏菁还在心内暗笑,正想上前好好取笑胤禄一番,却不经意的发现,那名女子与她相熟,正是庄亲王侧福晋王荼。   问过小雪后,苏菁才知道,胤禄为求保密,竟是在群玉楼内长期包下一间位置最为偏远的厢房。 与胤禄约会的姑娘,则是乔装打扮后,从厢房旁的院子小门自行出入。 每次胤禄至群玉楼,外人只以为年轻阿哥,悄悄的在宫外寻欢,不欲为人知。 没有人会想到更深一层。 小雪也不知那位与胤禄约会的姑娘是何人。   十六阿哥与庄亲王侧福晋通奸,此等大事,宫雪涵岂会不知。 却是在苏菁面前故作不知罢了。 她知道胤禛与胤禄交好,此事一旦经由苏菁转告胤禛,想必能让他忙上好一段时间。 小雪这也是无奈之举,自从太子复立后,在朝上重掌大权,多番的对胤禩一派党羽为难,胤禛连日的忙碌也是为此。 为了稍微缓冲情势,小雪也只好将胤禄一事抛出,吸引胤禛等人的注意力。   但小雪却没想到,此时的苏菁,却是找不到机会与胤禛说话。 原来弘昀这阵子常生病,虽没大病,但小病不断。 病中的弘昀撒娇哭求,就是要胤禛到李氏房里过夜。 虽说胤禛铁面教子,但毕竟他如今只有两个儿子。 面对着病弱的弘昀,胤禛不由得顺着他几次。   连着几夜,苏菁强撑着精神,忍着困头不睡去,等着胤禛回房,却等不到人。 苏菁内心深处的遗憾才又浮现出来,提醒着她自己:她只是胤禛的一名小妾。 而胤禛,还有众多除了她之外的小妾,更有几名非她所出的子女。 对这些胤禛的妻妾和子女来说,苏菁是后来者,她没有权利和资格去抱怨、去争抢。   即使胤禛后来回到她的房,苏菁也不愿再说什么了。 她已经开始钻入了牛角尖里,只能靠着不停的练舞,让自己疲累不堪,一躺上枕头就自然的睡去,才能不去想:这一夜的胤禛,会在谁的床上?   也亏得苏菁一方面藉由练舞来发泄她的心酸与委屈,一方面则是担心王荼与胤禄的事,才没有抑郁过度,导致病发的可能。 可就算这样,一向与苏菁要好的叶子,还是眼尖得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日,苏菁很突然的接到了德妃的旨意,宣她进宫。 这旨意来得突兀。 虽然自从康熙的寿辰过后,苏菁便偶而会接到康熙的宣见,但都是宣她进宫聊些洋学、算学。 苏菁从不会顺道去后宫走走,这也是宛屏的意思。 所谓媳妇该尽的孝道,都是由宛屏出面,有时会带上李氏,而李氏也乐得与德妃亲近。 苏菁见到德妃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德妃这回,怎么会专门的指名要见她呢?   忐忑不安的苏菁,在宛屏的陪伴下进了宫。   永寿宫内,却是一片热闹。 两人先向德妃行了礼后,德妃才向她们一一介绍。 这些妇人一个个可都来头不小,都是当朝王公大臣之妻。 她们的夫君,最低也是个三品官。 众妇人自然也一一向宛屏和苏菁行礼。 苏菁敏感得察觉,众人似乎都对她有敌意。   待得宛屏和苏菁坐妥,宛屏嫣然一笑,问道:   "刚刚才到宫门外,就听得宫内的笑声不断。 不知这都聊了些什么?臣媳也想听上一听,逗个乐子也好。"   一位明显是众妇人中地位最高的,看了看德妃的神色后,率先开口回了话:   "刚刚大伙儿也没说些什么,不就是马上要选秀了吗?听说有一位姑娘,当众宣称,非十四阿哥不嫁。 四福晋,妳说说~怎么还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姑娘呢?我们都知道,娘娘的这位十四阿哥,文武双全,人才品性那都是一等一的,没得说。 也难怪人家姑娘害相思病啊!"   这话一说出口,又引得殿内众人哄笑,德妃则是明显的自豪,又带了点对那位姑娘的不屑。   苏菁看向那位说话的人,她身着华丽的郡王福晋朝服,苏菁却不认识。 宛屏却知这位是温郡王福晋。 温郡王是豪格一脉,辈份高,与康熙是堂兄弟。 虽在康熙十三年就过世了,但遗下的福晋,连康熙都要尊称一声堂嫂。 这位福晋是寡妇,平时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 这次进宫来见德妃,恐怕是为家族中的哪位秀女来求指婚的。   "可不是吗?虽说十四福晋仁厚,不会如那市井泼妇一般的捻酸吃醋,可要是这种不知羞耻的姑娘进了十四阿哥府,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出来?"   另一人接上了话头,余下众人纷纷发表了意见。 在德妃这儿的人,大半是希望自家闺女能嫁进十四阿哥府的。 在多位年轻阿哥中,胤祯深得康熙的宠爱,又有一位名列四妃之一的额娘。 虽府内已有了嫡福晋,但只要能入府,身份高低只是次要的。 还有几位,虽不是打十四阿哥的主意,但也是希望选秀时,德妃能照顾自家闺女一二,自然也是应声附和,拍着德妃爱子的马屁。   吵闹纷扰了好一阵,待得大伙儿的讨好说词都开始重复了,德妃才故做谦虚的咳嗽制止。 一道富有深意的目光,越过了宛屏,看向苏菁。 凝视了好一会儿,看得苏菁心下不安,才移了开,对着众人说道:   "凡是嫁得皇子阿哥的,都是皇家的媳妇,都要遵守女子为妇之道。 就好像宛屏这样的,要能正身立本,要能稳重持礼。 但这和普通百姓人家的妻子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要能去妒。"   说到这里,德妃略一停顿,竟当着众人的面,又看了苏菁一眼。   "身为阿哥的福晋,当尽心尽力的为皇家开枝散叶。 专房之宠,是最要不得的。 皇氏子孙的兴旺,才是大清江山的根本。 也是为了如此,我大清才三年一选秀,把那些清闲贞静,守节整齐的八旗闺女们,指给阿哥和宗亲们。 这才是我大清的根基之所在。"   苏菁表面恭顺婉约,心里却凉了一片。 她明白德妃指名要她进宫的原因了。 无非就是指桑骂槐罢了。   69、有孕   苏菁自个儿坐在东堂内,望着眼前的十字架发呆,心里百感交集。 自从那天浑浑噩噩得离开了永寿宫,在马车上时,宛屏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胤禛还会再纳人入府的。 在宛屏面前,苏菁笑得开朗无碍,她心下的酸涩,不愿让宛屏看见。 同样是穿越的女子,宛屏甚至还是胤禛的元配妻子。 宛屏都接受了,她一个小妾,又凭什么不愿意?   宛屏却不是有意让苏菁难受。 只是在永寿宫里,她见到了工部尚书之妻:年夫人,也就是年羹尧的母亲。 宛屏便知道,清穿文中有名的小年糕,即将入府。 这是不可改变的历史。 而为了胤禛能顺利继位,深知年羹尧在康熙末年的重要性,宛屏也不愿意改变这段历史。 因此,委屈苏菁,是必然不可避免得了。   宛屏心中还有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连她自己都不敢稍有触及。 每每稍微一想到这个念头,就赶紧另想他事。 可是渐渐的,她越来越逃不开,这个秘密也越来越难避免:宛屏喜欢上了苏菁。 她对胤禛感到嫉妒,看到胤禛和苏菁的亲密,她吃醋的对象竟是胤禛。 在这种畸形的心态之下,对小年糕的入府争宠,宛屏竟有丝丝的窃喜。 反正乾隆她娘的地位是稳固的,苏菁的未来,她一点都不担心。   苏菁揪着一颗心回到了去芜院。 她只想见到胤禛、抱紧他、贴上他的胸口、听听他的心跳。 只要他们俩人的心跳声是一致的,那么,他们的人生就该一起走下去。   可是那一夜,胤禛没有出现。 听说弘昀发烧了,胤禛一夜陪在他身边。   他没有错,那是他的儿子。 更何况……还生病了。 发烧了,他应该陪着的。 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该做的。   苏菁不停的说服自己,可是,那她……怎么办呢? 放弃了自由,放弃了人生最大的愿望,日日夜夜守在一个小院子里,翘首引盼得,等着一个男人来临幸吗?   "临幸!" 苏菁对自己竟然用了这个词,感到很吃惊。 以往胤禛每夜都陪着她时,她从不曾这样想过。 如今,开始不知足了吗?开始想要争宠了吗?   那一晚,苏菁房内的灯光没有熄灭过。 苏菁竟然彻夜,捧读着曾经恨透了的女诫。 她想说服自己,这样的等待,是一个古代的女人所应为的。   直到天色发白,苏菁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让叶子、小樱都担心不已。 两人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一点发慌。 她们两人都了解苏菁的病情,刘太医曾经说过,苏菁的病,越久不发作,就越容易再也不发作;若是反复情绪不稳,颇繁发病,这病根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两名ㄚ环私底下一商量后,小樱便即到李氏的院子求见胤禛。 但守门的人说了,四爷刚歇下不久,不久后还要准备上朝,不许任何人打扰。   无奈之下,只得逗辛巴玩乐,希望能让苏菁稍显开怀。 两人一狗的无奈,苏菁其实都看在眼底。 可她不想被人怜悯同情。 若真是连胤禛的一次探望,都要靠ㄚ环去求来,她宁可一刀了断。   不愿意待在这个仿似藏娇金屋的去芜院内,苏菁只带上叶子一人,又来到了东堂。 吩咐叶子守在教堂门口,自个儿进了教堂,呆坐在内。   也不知瞪着十字架前的祈福烛火多长时间,苏菁忽觉肩膀被人一拍,愣了愣,缓缓得抬头看去。 是胤祥。 苏菁僵硬的扯开嘴角,笑了一笑,她心下实是欢喜见到胤祥的,只是不知怎的,脸上似乎是麻痹了一般。   看见苏菁算不上笑容的笑容,胤祥反应很快,开朗得取笑道: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还是跟四哥闹别扭了?"   苏菁摇了摇头,人都见不着面,怎么闹得上别扭呢?   胤祥一双眼睛凝视着苏菁的神色,彷佛看进了苏菁的心里一般。 许久,才拉起苏菁,说道:   "行了,行了。 跟我走,我跟十二哥约了喝酒。 有什么心事,到了那儿,妳尽管向妳的大哥说去。"   苏菁两只脚都麻掉了,只得一拐一拐得,跟着胤祥走出教堂。 胤祹就在离东堂不远处的一座酒楼内,等着胤祥。 乍一看到胤祥手上拉着苏菁,后面还跟着一位叶子,胤祹微笑。   "十三,你不是去像神父讨要洋酒的吗?怎么反而带回小菁儿和叶子来了?"   "别提了,白神父一脸正经的对我说教。 说什么教堂内怎么可能有酒,说我异想天开! 咱们今儿,还是就喝咱们大清的好酒吧!"   说完,把苏菁按下,让她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再接着说道:   "这小四嫂,也不知跟四哥闹什么脾气了,一个人傻呆呆的坐在东堂内。 我看她这样,不如拉过来一块儿喝酒。 这人可是你妹子,就先交给你了,我去喊小二拿酒来。"   胤祥帅气的转身就走,他看得出,苏菁的情况不太妥当,也看过苏菁发病时的模样。 但胤祹是最关心她的结拜大哥,交给他来安慰,应该是适合的。 离开了包间,胤祥喊过一位小厮,让他去四贝勒府把胤禛找来,再向店小二点了好酒和几盘下酒菜后,才回到包间内。   却看到胤祹无奈的神色,和苏菁固执的故作欢喜。 苏菁一个未满二十岁,又未经多少世面的姑娘。 她自以为是的隐瞒,怎么瞒得过像人精似的两位阿哥呢?但想着胤禛不久就到,应该交给他来安慰。 看苏菁这么闷闷不乐的,喝点小酒也不错。 干脆不再逼问苏菁,只是喝酒谈天逗趣。   专门给苏菁另外点了较淡的梅子酒,三人不说朝事、不说是非,只谈些古今笑话。 叶子原本见苏菁喝酒,有点担心。 但在见到苏菁久不见的笑容后,也不多说什么了。   谈笑之间,时间流逝得飞快,因为现在的苏菁看起来既没醉,也不难过,非常的正常,胤祥竟也没注意到,为何过了一个多时辰,胤禛还没有出现。   待得胤祥和苏菁都微醺之后,还算清醒的胤祹摇头苦笑。 请掌柜帮忙请了轿子,欲先把苏菁送回四贝勒府。   因为有叶子跟着,胤祹和没醉得不能动的胤祥,没有惊动他人,一块儿把苏菁送回了她房内。 叶子才刚把苏菁安顿在床上,却发现苏菁的脸颊红得吓人,手一贴上去额头,竟是发着高烧。 叶子慌了,便要去喊大夫,才发现,府内稍微有点地位的下人都见不着人。 最后还是胤祹出面,让他的人去请刘太医过来。   胤祥对苏菁的没人理会感到气愤,走出去芜院,一路上拉了好几个下人。 问起来,才知道是弘昀病了,胤禛正在李氏的院子里陪着。 看来,刚刚派人来请胤禛,也是如此,才没请到人过去。   弘昀病了也是无奈,胤祥想了想,还不知苏菁情况如何,最后决定,暂时先不打扰胤禛。 回到去芜院,正好见到刘太医急匆匆的赶到。   在等太医把脉的同时,胤祥也讨了碗醒酒汤喝。 而胤祹则是一脸担心的,不停向内室张望着。 正当两人紧张等待时,却听到叶子的惊呼声。 互望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马上都不顾所谓的男女之别,冲进了内室。   胤祥比较直接些,抓住了刘太医的两边肩膀,着急得问:   "太医,你说! 小四嫂怎么了,不会是又发病了吧?"   胤祹虽然较为冷静,但也显得较为平时急迫一些。 直盯着刘太医,无声的督促他回答。   太医却还是一面的平静,先是拉开了胤祥的手,才微微行了礼。   "两位阿哥,请容微臣在外禀告。"   四人一起到了外室,留给苏菁平静的休息空间。 刘太医平稳得回禀道:   "侧福晋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是……”   不等他的可是说完,就被两位阿哥的惊呼给打断了。 只有叶子,已经吃惊过一回了,冷静的等着太医的后续说明。   刘太医对阿哥们的惊讶不予理睬。 成亲都半年多了,有身孕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侧福晋近来似乎抑郁于心,身子没有保养好,又时常熬夜,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时间。 之外,似乎又颇繁的劳累。 多项不妥加在一起,才会发烧。 发烧之下,居然还大醉一场。 现在的侧福晋和胎中的小阿哥,都很虚弱。 需要很仔细的调养。"   "以往侧福晋所用的安稳心神的药,在没产下胎儿之前,都不可再用了,会影响到胎儿的。 但是若是侧福晋不能开怀心胸,而是继续这样的抑郁下去,极有可能再次发病。 若是在有身子的情况下发病,不仅仅是不可用药,还要提防侧福晋无意间伤了小阿哥。 更别说有情绪激动的母亲,胎儿是不可能强健的。"   70、朝局   正当胤祹胤祥两人紧张得拉着刘太医,问遍了所有关于照料苏菁,安胎养病该注意的事项,胤禛其实也刚路过了去芜院,还在院子口停顿了一会儿。 但他随即往邬思道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近来朝中频频出事,众多矛盾与纠纷,屡出不穷,再加上弘昀反复不定的病情,胤禛直是感到焦头烂额。 若非习惯读经养神,胤禛真不知道,自己能否还如此的冷静。   心里烦闷,表面强作镇静,待得见到邬思道和性音,两人却是悠闲的下着棋。 一旁还放着新鲜水果。 胤禛不免一阵气堵了上来,这情绪自然不好表现在面上。 便上前看了看两人之间的棋盘,不言不语,只在一旁坐下观战。   性音看了看胤禛,大笑道:   "和尚这棋步的不错吧? 把你伸出来的触角都一一拿下,看你如何将我的军!"   邬思道只笑了笑,仍是不慌不忙的放下一块棋子,嘴里说道:   "大师此言差矣。 下棋布局,下棋讲究的就是要步局。 而这棋局里包含的,除了你本身的棋子之外,敌手的棋子,不也应在你的棋局之中?若只是一一拿下思道的棋子,却不顾整面棋局的大势走向,这只能称得上为下下策。 要想做个将他人之军的棋手,还得掌控全局,留下应该留的棋子。 不管这棋子是黑、是白。"   胤禛感到邬思道此言似有所指,却不通透、明白。 看向他,却见他仍是老神在在的,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妥的话,专心下棋。   过得不久,邬思道不忙不急的又放下了一棋子,并轻笑着说:   "大师,将军。"   胤禛看着忽然呆愣住的性音,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一笑,似乎把心上的包袱稍微甩开了些,起身对邬思道微微行礼:   "求先生教我。"   邬思道虽得胤禛看重礼遇,却也不敢自恃过高。 急忙也起了身,向胤禛深深鞠躬回礼。   "思道不敢。"   待得两人重又坐下,胤禛喊了下人泡好茶后,才重又开口:   "先生,太子自复立以来,就如同疯魔了一般。 硬生生得,把朝廷大员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当初上表奏请复立的,其余得全归为了另一派。 可想而知,前者仅蓼蓼数人。 现在只要不是所谓太子党的人,无论上奏何事一律被驳回。 还有那江南贪污一案,简直无谓至极! 竟有那贪了上千上万两的,无罪释放;却有那账面上缺了几十两银的被捉拿去职。 数月时间,朝政大乱。 文武百官无不胆战心惊。 朝政大事无不被严重拖延,甚至胡乱交差敷衍了事。 我实是不知,究竟要乱到何年何月。 也不明白,为何皇阿玛竟是如此放心,把大权完全下放给刚复立的太子。"   听得胤禛长篇大论的讲述现今朝上的乱状,虽然胤禛语气尚算得上平静,但其中的忧心之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性音暗暗点头,这样忧民忧国的主子,确实值得他以命相随。   邬思道却仍是不慌不乱的神情,待得胤禛说得告了一段落,才说道:   "四爷别急。 我大清朝上有明君,而四爷你只是一个贝勒,甚至在六部中,没有任何官衔。 又何必杞人忧天。"   "先生的意思是?"   "该急的大有人在。 天塌下来,自有他人焦急,何须四爷当那最高的顶天之人呢?"   胤禛细细思考,邬思道话中之意很简单。 只是要胤禛别忙着出头,静观其变。 毕竟太子的火,烧不到他身上。 被贬被拿的官员,大多数是老八一党,他们都还没出手,自己不需插手,反而得罪了太子。   想了想,想到了那些无党派的清官,心下又不舍,不由的神色为难。   邬思道察言观色,对胤禛的反应显然很是满意。   "虽说不好顶撞太子,但四爷若是希望保下若干位大臣,相信太子爷这点面子还是会给四爷您的。"   胤禛恍然大悟,竟起身向着邬思道深深一抑。 原先心底里强自压下的繁杂心绪一扫而空。   性音和邬思道也是相视而笑,能够将一身才华卖与明主,亦是一件幸事。   邬思道问道:   "请问四爷,年羹尧上月外放四川巡抚,此事四爷出力极大。 但……”   “先生可是疑他忠心”   “正是。 年氏一门三杰,年羹尧其父年遐龄,曾任工部尚书,现为湖北巡抚。 其兄年希尧为现任工部侍郎。 四爷您这一帮手,年氏父子竟掌两省之地。 如此权柄在手,如何保证他的忠心?"   "选秀在即,年家有个女儿,正值选秀年龄。 年羹尧出京前,曾来府一趟。 我已经答应他了,会纳年氏入府。"   邬思道点头称许。   "如此的身分,即使年羹尧意欲投靠其他阿哥,料也无人相信于他。 善矣,足矣。"   苏菁的丈夫,苏菁的师父,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念及到苏菁对此事的感受。 对他们来说,只要胤禛对苏菁是真心真意,纳一个年氏进门,并无关大碍。 并不会影响到胤禛和苏菁之间的感情。 想必全大清朝的男人中,每十个,会有九个半都这么想的。   三人又继续谈起正事,待得说完,夜已深黑。 期间叶子多次来求见过胤禛,却都被院子外的下人给拦了。 胤禛事先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四爷严令,无可奈何。   胤祹和胤祥天黑后就已离去,而苏菁却还醉在床上,人事不知。 叶子急着想在苏菁醒来之前,将苏菁的情况禀报于胤禛,却苦无办法见到胤禛。 一直在邬思道的院子门口处徘回着,却又担心着苏菁的情况。 只有小樱一个人在一旁看顾着,她可不放心。   叶子焦急得在院子口绕圈子,一边绕圈子,一边低着头喃喃自语著:   "小姐若是想保住胎儿,就不能用药。 不能用药,就很有可能再次发病。 若不想发病,就得时时刻刻心胸开畅。 小姐要想心胸开畅,就得要不遇上任何烦心事。"   "你说菁儿怎么了?"   轰天打雷一般的惊醒了叶子,抬头一看,正是数日未见的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實在來不及了……明天要上班了……字數少了點, 先看吧……作者待填的新坑:笑傲之岳靈珊重生文。 (有興趣者請移步養肥。)   71、牵手   苏菁静静的躺在床上,和衣盖着被,呼吸还算沉稳,眉头却微皱着。她的双颊因发烧而异常的红晕,身上还隐隐约约地散着一股酒味,素来不喜喝酒的胤禛,却全然不以为意。坐在床头旁,欢喜又担心得,凝视着床上的佳人。   来到去芜院的路上,胤禛已从护主的叶子那儿,知道了苏菁的近况。自己反思,近日来的确是略有冷落苏菁了些。虽说自己实是一片好意,只因苏菁一向浅眠,他实在不愿每夜都扰她安眠,才会偶而几夜选择歇在了书房。   至于苏菁跟群玉楼的花魁-宫雪涵习舞一事,思及此,胤禛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思。那群玉楼是京里有名的花楼,尤其拉拢了不少中层,有实权的官员小吏。群玉楼的宫雪涵,名震京师。虽为风尘出身,但洁身自爱又才艺出众,在一众读书人之间,名声却是不错。有些聚会,如赏花会或诗会等等,偶而也会邀请宫雪涵到场献舞。这群玉楼在京师里,着实有一份影响力。表面上是京师富商所经营,而且为了保得不被权贵吞并,甚至还有几位宗室老王爷的干股在里面。是以,胤禛虽屡次怀疑群玉楼与老八有关,但苦无实证,不得打草惊蛇。   这次群玉楼竟会想利用起苏菁,虽还不知目的何在,但为了苏菁的安危着想,趁这次有孕不得练舞的理由,正好可以暂时阻止苏菁与那宫雪涵来往。   想到这儿,胤禛的目光不由得转向苏菁那仍然平坦的小腹。冷清的神色,霎时间温暖了起来。   "水,我要喝水。"   正当胤禛遥想着,他与苏菁的子嗣将是何模样,苏菁醒了过来,吟哦着要喝水。   胤禛倒了杯水,体贴的送到苏菁唇下,而苏菁实在是口干得狠了,大口得狼饮。   "别急,还要喝药呢。"   胤禛轻拍着苏菁的背,帮她缓过气来。提声把叶子喊了进来,接过了随时保温着的退烧药,胤禛小心得喂了苏菁喝下。   苏菁原本不愿喝,在听到叶子以抱怨的口气,说她醉了之后,全身烧烫,才认命的让胤禛喂药。   待得喝完了水,喝下了胤禛随后递上的药,又马上含了一块糖饴,苏菁才感到好过一点。抬眼看了胤禛一眼,心里感到轻快了些。好久不见的胤禛,今日却如此疼惜她,苏菁觉得很是贴心。微笑问道:   "胤禛,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胤禛虽是心中欢喜,却也得板起一张常摆着的铁面脸,严肃的责备苏菁。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有孕,还跑出府喝得烂醉如泥。可惜骂没几句,就被眼前苏菁又惊愕又欣喜的表情给逗乐了。   停下了严厉的责备,看苏菁却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胤禛心里暗暗无奈。这可是他未来儿子的额娘,他现在又能拿他如何?殊不知,就算是在怀孕以前,苏菁也已经不怕胤禛好久了。   胤禛索性作罢,伸手握住了菁儿被下的一只手,那手烫得让胤禛心疼。   "菁儿,太医说妳虽然已经怀孕将近三月,但妳染了风寒,又大醉一场。加上之前过度练舞,伤了身子。眼下的妳和咱们的小阿哥,都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听我的,别再整日的往外跑了。就七个月,好好的待在府内养胎,为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好吗?"   许是因为即将多一位子嗣的欢喜之情,胤禛难得的说了一长串关心的话。竟让一旁的苏菁听得受宠若惊了起来。因为胤禛一向极少说甜言蜜语,却只是在行动上守护着她、陪伴着她。如今这么几句关怀,就让苏菁感动得红了眼眶,只能点头。   "胤禛,我……"   "别说话,让我先说完。这阵子朝事忙碌,我知道我冷落了妳。但我也希望妳能多体贴我。胤禄的事,我都知道了。妳别着急,我会去找他谈谈。总之,妳一切都别想别管,好好生下小阿哥就是了。"   "为什么一定是阿哥?我偏要生个格格!"   苏菁嘴角微翘,似嗔实甜蜜得抱怨着。耍耍小性子的模样,娇俏得让胤禛一笑,索性躺上了床,卧在苏菁一侧,仰天闭目,伸出一手将苏菁揽了入怀。放松得叹了口气,说道:   "菁儿,谢谢妳。"   或许是因为今日邬思道解开了胤禛多日来心中的结,也有可能是因为得了喜讯而欢喜。今夜的胤禛,比起往常来得更多话。他缓缓说出了近日来朝政上的紊乱,对百姓造成的影响,他的焦心以及无力。   对胤禛来说,这是他首次对人敞开胸怀得吐露心事。在苏菁之前,竟是连对宛屏,他也不曾如此。但听了今日叶子所说,他感到他的忙碌,已经在无形中疏远了苏菁。这绝非他的本意,原只是想转个弯得向苏菁解释近来的夜归,说着说着,却发现了与苏菁分享一切后,自己极少感到的宽心。   苏菁一直含着笑。怀有宝宝的消息,就已让她乐开怀。胤禛的坦言相告,更是让她喜出望外。听着胤禛断续说着苏菁听不懂的朝事,甚至听着胤禛指责某些她根本没听过的人名,苏菁却一点都不感到无聊。说来好笑,都成亲半年多了,同床共枕了无数个夜晚,鸳鸯浴也泡过了、表白也表过了、如今连宝宝都怀上了,却直到现在这一刻,苏菁才有着与胤禛是夫妻的感觉。   伸出了手拉住了胤禛空着的另一只手掌,在胤禛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苏菁悄悄的将两人的手掌摆弄成五指相交。听着胤禛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样得在耳边飘着,苏菁压根就没在注意听,她心下里偷偷得对胤禛说道:   "胤禛,我听说有种方言里,妻子的另一个称呼是牵手。方言里的一句俗语说得好,‘牵手就是一辈子’。我庆幸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你的牵手。我愿与你牵手一辈子。"   正当苏菁满心的温馨与甜蜜,胤禛说出口的句子里的几个字眼,还是敲上了她的心口。一下重过一下,一下下地,把刚刚累积的甜蜜给打碎。   "我从没有对宛屏说过这些。"   "薇薇,哦~就是李氏,她近来为了弘昀的病,憔悴许多。"   "弘昀虽说资质不佳,但也是我的儿子。他的病,让我很担心。"   "弘昀比不上弘时,宛屏把弘时教得很好。"   明明胤禛说得是很家长里短的话,也许胤禛还是搜遍了肚子,才找出话头来跟她分享。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普通。胤禛的语气是那么的平稳和缓,却为何,为何苏菁的心,一阵一阵得疼?   "宛屏姐姐才是胤禛的妻,才是胤禛的牵手。"   "薇薇,多么亲密的名。她和胤禛,相伴多年。陪伴胤禛的时间,甚至比宛屏姊姊还都要来得更长。她为胤禛生下那么多孩子。他们是不是也曾这样,肩并着肩,共聊家常?"   想及弘昀病时,胤禛想必也是担忧,但还是会体贴得,安慰着薇薇吧?   苏菁发现自己脑海一片空白。身边的人,正与她在闲话家常,但这话,却不是她有资格听的。这人身旁的位置,是要像摩天轮一样,轮着来的。她只是今晚恰好转了上来而已。   呼吸似乎变得有些困难,原本五指交叉的手,越乏无力的松开。 耳边胤禛仍然在说话,但她已经听不进去他说得是什么了。   苏菁问自己:这是善妒吗?她明明才是后来者,别说小三了,她已经是不知小六或是小七了。她想到当初回答康熙时,她的心是清明的,没有染上胤禛的尘埃,所以可以对一切默然视之。如今只不过是听胤禛提起其他女人,那语气中的亲昵,竟已让她无法忍受。   咬了咬舌,借着痛楚让自己稍稍清醒。恰好听到胤禛以吩咐公事般的语气说道:   "过不久,宫里选秀。府里会纳进一位年氏,她是年羹尧的妹妹。年羹尧你也见过的……"   胤禛还在说话,但苏菁已经听不清了。闭了闭眼,不让眼泪流出来。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头靠上胤禛的胸前。轮就轮吧,今夜是轮到我的。   胤禛被苏菁突如其来的亲密给打断了话,他见不到苏菁脸上的悲哀,只以为苏菁还在为着肚里的孩子开心着。哪个女子入府未满一年就有了孕,会不开心呢?   一手拥紧了苏菁,将棉被拉上至苏菁的下巴,把苏菁护得密密实实的。   "菁儿,妳就是我心上的宝。阿哥、格格,都不要紧。只要是妳生的,就会是最好的。"   深情的话,胤禛实是真心诚意。可惜苏菁却下意识得不愿再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得出来……ˋ四四不是不爱苏菁, 甚至不是花心去找别的女人.他只是把其他女人会有的想法, 套在苏菁头上……他只是……被清朝的女人宠惯了.所以~开始出计吧, 要怎么虐这样的四四……如果没有我喜欢上的~那我就照大纲写了.什么? 你问我大纲是什么?这么多霸王潜水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再霸王我……我……我……我就填新坑去@>@作者待填的新坑:笑傲之岳靈珊重生文。 (有興趣者請移步養肥。)   72、弘昀 + 番外十 李氏   弘昀   蘇菁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上至康熙和德妃的賞賜,下至府中下人們的關注,一下子讓蘇菁有苦難言。每餐每頓的食補、各式各樣的水果、酸甜苦辣各味俱全的膳食,不論是走到哪,都被眾人所矚目著。蘇菁不由得看著自己還未顯突的肚子,苦笑不已。   懷孕後的蘇菁,最滿意的其實就是胤禛的陪伴了。胤禛的書房幾乎都讓高福搬空了。一大半的東西,都搬到了蘇菁院子內的一間廂房內。雖說去蕪院離書房原本就相近,但胤禛仍嫌不足。因要盯著蘇菁喝下補藥,來回折騰得走了幾回後,就令高福搬書房了。如今的胤禛,幾乎每天晚膳都陪著蘇菁用。午餐時常都趕不回府,就由宛屏代勞。蘇菁每天吃下肚子的每滴水、每粒米,都要由小櫻記錄下來,每日抄寫一份,送到胤禛的桌案上。   至於夜晚更不用說,現在是夜夜宿在蘇菁房內。為了不讓蘇菁為著等他,而硬撐著不睡,胤禛也盡可能的趕早回房。每晚入睡前,都不忘摸摸蘇菁的肚子,那副滿足得意樣兒,次次都逗笑了蘇菁。   胤禛的陪伴,讓蘇菁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甚至有種感謝腹中胎兒的想法。 再稍晚,又為自己竟要憑藉著懷孕來固寵的心思,感到可恥、難過。   無聊養胎的時間其實過得很快,蘇菁就在吃了喝、喝了睡、睡了吃的反覆循環中度過。由於再不能練舞,蘇菁的胡思亂想無法排解,只得找了一堆書來看。聽說了她懷孕的消息之後,白晉神父親自上門,送來了多本洋文書,甚至有些是說本類的,喜得蘇菁捧著許久不願放手。可除了看書,其他什麼活兒都不能做,就連看書都不能看得時間長了,蘇菁越來越鬱悶。   雖說胤禛陪著她的時間多了,但她每每想起:去蕪院外,在她避而不見的地方,還住著好幾位胤禛的女人。蘇菁就只能像是鴕鳥一般,眼不見為淨。這樣子的蘇菁,心思越來越重。但胤禛偏偏看不出來。其實不是蘇菁有意在胤禛面前隱瞞,只是凡是有胤禛陪伴的時刻,她都萬分珍惜、真心感到喜悅。而胤禛許是從沒有遇過這個一個,他滿心滿意欲討好的女人,遲鈍的不知如何去探索女人的心思。   就這樣,蘇菁越來越瘦。雖然總是被盯著要吃下許多食物和補品,但事後難受,又偷偷吐出來的也不少。宛屏因為見到蘇菁懷孕,心裡偷偷難過著,並沒有發現蘇菁的異狀。葉子雖見到了,但被蘇菁敷衍為那是每個孕婦都會遇到的情況。其實蘇菁說的也沒錯,只是她的情況又比常人嚴重了些罷了。   下巴越來越尖、雙頰越來越瘦削、鎖骨和兩雙手臂也越來越瘦。除了肚子越來越顯突,整個身子卻越來越骨感。漸漸的,胤禛發覺了不對勁。私下裡問了劉太醫,才得知蘇菁心緒過重。胤禛不明白為何蘇菁心緒過重。她如今已是專寵,即使有了身子,胤禛也不願去其他女人房裡。更別說她吃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究竟還有什麼他沒有做到的?   看著懷中的佳人越漸虛弱,胤禛苦思良久。想到之前還興致勃勃著練舞的蘇菁,如今卻是悶在府中,哪兒也不能去,什麼都不能做。會不會是無聊了?所以才會心情鬱悶呢?胤禛這一想頭,其實還是對上了一小部分的。除了蘇菁的女人心思,他無法看透之外,讓蘇菁排遣時間還是能想出點辦法的。   胤禛派人滿大街得搜買小玩意兒,一古腦兒的塞到蘇菁房內。看著蘇菁目瞪口呆的模樣,胤禛才稍微放下了心,希望這些小玩意兒能讓蘇菁消遣時間。   九连环、华容道、七巧板、孔明锁等等,各種最能消磨時間的東西,一一送到蘇菁手上把玩。甚至還特地允許蘇菁,能在園子內和鄔思道下棋。原本自從蘇菁嫁進府內後,因男女有別,師徒二人極少有相處的機會。這讓蘇菁抱怨了好幾次。 現在雖說必須得相約在園子內,但蘇菁還是很期待。兩人相會時,鄔思道的悠然自得,總是能傳染給蘇菁。   再者,胤禛在劉太醫的誠懇保證後,也吩咐了小櫻和葉子:只要不傷身子,不過度疲累,就可以適度得讓蘇菁做些事,不需要太過於嚴厲拘束。   數管齊下,胤禛雖說沒解開蘇菁心中最大的心結,但還是有效的讓蘇菁的心情愉悅了不少。   而四貝勒府,也隨著幾件喜事的發生,每個人都喜笑顏開的。連宛屏都說了,蘇菁肚子裡的孩子,給府裡帶來了好運氣。   先是胤禛被晉封為雍親王,雖說一同被封的還有其他幾位阿哥,但康熙還另外賞了一處位於京城西郊的園子,並親自御書‘圓明園’三字匾牌,就悬挂在圆明园殿的门楣上方。這“圆明”二字的含义是:“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這可以說得上是對胤禛極大的讚譽,不由得引起其他阿哥們紛紛側目。   賞了園子後沒多久,胤禛就帶了蘇菁去園子裡賞景。看著園子內還沒完善的景致設施和房舍,胤禛一一為蘇菁解說,未來計劃要怎麼來改建這園子。   “菁兒,妳一向對洋人的物事感興趣。我為妳建個西洋樓,可好?”   蘇菁自然是笑著應下了。實則此刻蘇菁的心裡很是感慨,因為對清史不了解的她,對圓明園卻是久聞大名,甚至曾在美國多所博物館內,見到過搶自圓明園的古物。 蘇菁心底用了個搶字,實在是她認為清末年代,眾多西洋強國對中國簡直是強搶硬拿。讓身為中國人的她,即使在百來年後,也必須在海外才能看到那些國寶級的古物。   沒想到自己卻有機會,能夠親眼一睹園明園真面目。蘇菁貪婪的四下張望,而胤禛見了這樣的蘇菁,只以為她喜歡這園子的環境,決心為她在景色最好的地兒上蓋座西洋樓。   兩人一路散步,一邊觀景,一邊閒聊。蘇菁感到少有的輕鬆自在,對胤禛所說的題詞寫匾什麼的,蘇菁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只說屆時那西洋樓如何佈置,須得由她全權處理就是。胤禛也是滿口答應。   “宛屏最不喜曬,她的院子就定在那片樹林旁吧。”   胤禛隨口一說,讓蘇菁全身忽地僵硬,隨即苦笑。   她想著,是啊,自己是歡喜過頭了。這是胤禛的園子,是他和他的女人們共同居住賞玩的園子。難不成,自己還以為,這是讓他們兩人,來過二人世界的渡假勝地嗎?   所以,苏菁明白了:圓明園也就是擴大版的雍王府,該有的女人,一個不少。   十月三十,傍晚時分,各阿哥福晉們一個兩個的,入了雍親王府,場面是少有的熱鬧。接二連三的喜事,素來不愛應酬的胤禛,也在今年的生辰邀齊了眾兄弟到府裡來吃酒。大堂上,胤禛和宛屏身著輕便,忙碌得招呼著來客。這種私底下的場合,有幾位阿哥倒不見得帶上了嫡福晉。例如胤禟和胤禎,就是帶了側福晉出席。只有胤誐竟是一人也沒帶,孤身一個來了。而胤禛見狀,只是暗暗冷笑,卻也不說什麼。   李氏身為府裡唯二的側福晉之一,也在場招呼著女眷。今日弘昀卻還發著低燒,只得讓他在房內養病,由嬤嬤ㄚ環們照顧著。   “祝四哥如冈如陵如阜,多福多寿多男。”   這祝壽還不忘諷刺的,是胤禟。不知怎麼,他就是最看胤禛不過眼的兄弟之一。明知道子嗣是胤禛的心病,卻還要特意提醒。胤禛面不改色,只是微笑的謝過,再去招呼其他兄弟。只留下胤禟暗暗諷罵:“偽君子。"   就在眾人到齊,準備開席之時,胤禛問了宛屏道:   “菁兒呢?”   宛屏笑著說道:   “她說要親手下廚,為爺整一道點心,做為賀壽。一個下午就在廚房內忙乎了。現在估計趕緊回房收拾齊整了吧,我讓人喊她去。”   話聲剛落下,宛屏就讓秋螢到去蕪院找人。之所以讓身邊的大ㄚ頭秋螢去,也是因為去蕪院管制更加嚴格了,一般下人還進不去。   秋螢這一去,眾人卻等了兩刻多鐘,也見不到人影。雖然還是談笑熱鬧,但眼尖的高福看到了胤禛的不豫。今日是胤禛歡喜的日子,他希望能夠和蘇菁相偕度過,一起接受兄弟們的祝福,卻遲遲不見蘇菁出現。   忽然秋螢匆忙得跑了過來,待得停在宛屏面前,還氣喘的說不出話來。另有兩位小ㄚ環也跑了過來,一邊還大喊著:   “側福晉,不好了,二阿哥不行了。”   這一喊,讓在場的眾人都大為驚訝。二阿哥指的是弘昀,而弘昀已病了好一陣子,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難道胤禛在壽辰這一日,要再承受一次喪子之慟嗎?李氏大驚失色,拋下一旁的九側福晉,拉住了喊話的那名小ㄚ環。   “妳說什麼?妳剛剛說什麼?”   回話的卻是剛剛回過氣來的秋螢。   “四爺,福晉,不好了。二阿哥吃了側福晉做的糕點之後,中毒死了。”   番外十李氏   李怜薇,那是我的名。怜薇,怜薇,自我懂事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位怜我、惜我的良人。说我没出息也好,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又何必习字?难道要让我去考状元吗?嫁得良人,相夫教子,就是一个女子最大的福气了,我一向就是这么被娘嘱咐的。   当然,娘教我的还有很多。针线活儿,可是最最重要的。娘说了,能够亲手为夫君和孩子们缝衣绣花,是一件幸福的事,更是媒婆会不会上门说亲的重要依据。 在这点上,娘很严格,不论我的手指头被刺伤了多少次,不论我怎么哭求,娘都不依我。后来,当我亲手缝出弘昀的第一件肚兜时,心里得意不已,自然也是万般感谢当年的娘亲。   后来,爹升官了,全家升旗籍了。那时的娘亲可开心了,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进宫选秀了。据娘亲那时候的说法,进宫选秀,将是我一生飞黄腾达的开始,将是我一生荣华富贵的开始。我仍然记得,我那时才五岁。歪着头,头皮被娘亲紧绑的发丝揪得隐隐发疼,但我不敢说,因为娘亲说这样梳绑才漂亮,而我一向是最漂亮的。我傻傻得问着娘亲,为什么要飞黄腾达,为什么要荣华富贵?不是说,只要嫁一位怜我惜我的良人,就是一生幸福?那么,是不是说,我的良人在宫里呢?   爹笑了,揉揉我的头,我扁扁嘴,躲了。我不爱爹弄乱我漂亮的头发。爹笑我傻,说宫里只有一位良人。但那人很英明,能为我指上一位最好最好的良人。   "怎样是最好最好的良人呢?"   "就是最疼、最宠薇薇的。"   于是我拼了命的学,学礼仪、学下厨、学弹琴、学作画、学怎么讨好未来的良人、 学怎么照顾未来的孩子。娘亲说,这些都学会了,就能保我一生的幸福。虽然有时候,我心里面也偷偷得怀疑过。因为这些娘都很厉害,可是我怎么不常见到娘幸福的笑容呢?   待得稍微长大了一点,我发现我错了,娘教错我了。幸福的是二娘。她不会弹琴,她不会绣衣裳,她不懂得怎么行礼,更不懂得怎么煮爹爱吃的小菜。可是她最幸福!爹每晚都陪着她,爹只听她的话。而什么都懂的娘,却一点都不幸福。   于是,我开始偷偷的学着二娘。   我想二娘是对的,因为学着她的梳妆打扮,让我被德妃娘娘指给了四爷。   我又想起当年娘说过的话,我要飞黄腾达了,我要开始我荣华富贵的一生了。   我离开家时,娘一直哭,说不舍得我去给四爷做妾。   娘不懂。我这是侧福晋,跟二娘那样的小妾,可一点都不一样。我相信,我会幸福的。   弘昀、弘时的接连出世,四爷的疼宠,一一都让我更坚信了我的理念。福晋算什么?她以为她抢走了弘时?她抢不走的,等弘时长大了,会认我这个额娘的。血缘的亲密,福晋又怎能理解呢。   可是为什么四爷开始不来我院子了?我一样还是那么的美啊。我一样,像二娘那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四爷啊。 奴才们也开始放肆了,幸好,我学二娘学得好。 我对他们不假辞色,稍有犯错我就狠狠的罚,还没有人敢错待我这个侧福晋。那么,四爷究竟为什么不来了呢?   那年初二,我回了家一趟。二娘老了,又有了三娘。我恍然大悟,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可是,我这个旧人难不成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把我最喜爱得一只镯子送给三娘,她偷偷介绍我一个人,听说是花楼里的花魁。 原本我是很看不起这种人的,但这个花魁手段很厉害,她教了我很多娘和二娘都没能教过我的。   她说我蠢,弘昀是我最大的依靠,四爷无论如何都不能舍了他的,我却不好好利用。于是我用了她给的药,慢慢的,以娘教我的厨艺,做成弘昀喜欢的小点心,让弘昀偶而的小病一场。   自然是小病,我又怎么舍得让弘昀真的受到伤害呢。那花魁说得真准,四爷开始关心我们了,又开始对我好了,我又能抬头挺胸得走在园子里了。我就知道,我会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送番外的……可是榜单字数要求,不把作者有话说里面的算上……所以我就又发在这篇了. 刚刚赶早买的, 就算免费了^_^   73、心碎   待得众人齐聚在厨房时,苏菁已被服侍弘昀的两位老嬷嬷围着,而一旁护着苏菁的叶子和小樱,则和两位嬷嬷针锋相对。只因其中一位老嬷嬷,还是当年弘昀出生时,德妃自宫中指派出来,专责照料弘昀的。一般府内的下人,都十分惧怕她,连李氏,平时也是不太敢随意指使这位廖嬷嬷的。   两位嬷嬷见到了急步过来的一大伙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得色,却不被任何人所察觉。除了小樱因为正警慎的瞪视着她们,才略有所悟。   除了胤禛和宛屏以外,几位阿哥们也都来了。原本宛屏想请大家先在厅中安席,但胤禩一句:“叔伯们也都很关心弘昀。”给堵了回来,只得全部都带上了。   “四爷,福晋,侧福晋,你们可得为小阿哥做主啊!他走得好无辜啊!这要是让娘娘知道了,真不知该有多伤心呢。”   边哭边抹泪边告状的,正是廖嬷嬷。但李氏可不管她的一番表演,纵身扑到了地上躺着的弘昀身上,还来不及哭出声,就先大骂出声。   “为什么弘昀身上衣裳全冰凉的湿透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弘昀到底怎么了?”   李氏的哭和廖嬷嬷的可不同。平时爱美、注意打扮的她,哭得眼泪都整坏了妆容,她却也是毫不在意。只用崭新的锦衣衣袖往脸上抹了抹,怒目瞪向苏菁。   一边的两位嬷嬷,还在不停得哭诉无辜,还不忘将矛头指向苏菁亲手所做的糕点。 虽说现场一片混乱,众说纷纭,但胤禛还是勉强挑出了其中的重点。他狂怒的眼神盯着廖嬷嬷,一字一顿的问道:   “妳说,二阿哥吃了侧福晋所作的糕点之后,就发病了?侧福晋还不放过他,硬要淹死他,二阿哥才会死的?”   大家的目光早看见一旁摆放着的,两块奇形怪状的糕点。圆形糕体,满覆白色的软绵膏状,还摆了各式的水果在上头。其中一块是完整的,另一块则明显的被拿掉了一小部分。   这糕点看来就诡异,即使有人认为,苏菁理不应这么明目张胆的毒害二阿哥,也看不过眼那糕点。只有胤禛和宛屏不以为意。宛屏自然是知晓,那就是阳春版的蛋糕; 而胤禛却是有了那意大利饺子的经验,明白苏菁的厨艺水平与特色。   看向那糕点,有几人忍不住的指指点点起来。虽也有相信苏菁的,但大多认为,那么多下人亲眼见到,弘昀是吃了苏菁的糕点后发病的。无论如何,苏菁都脱不了关系。胤禛强自冷静,但又一次看见亲生儿子死在眼前,那种痛,强烈得啃食着他的心。眼下的情况如此,实在容不得他整理自个儿的悲哀。   胤禛环视四周,看见满脸惊慌的厨房下人们,看见愤怒护主的叶子,脸色苍白的苏菁,只有小樱还算冷静。   “静声!小樱妳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回四爷,今儿下午,侧福晋就说要为您的生辰,亲手下厨,做个叫做生日蛋糕的糕点。忙活了半天,做了两个出来。”   此时宛屏却插嘴问道:   “为什么做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要送进宫里,献给皇上和德妃娘娘的。侧福晋说,四爷的生辰,其实就是娘娘的苦难日。这个日子里,四爷的喜悦应该要藉由这蛋糕,和皇上及娘娘一块儿分享。”   小樱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李氏的哭噎声,朗朗道来。   “这蛋糕刚刚做好时,是热烫的。我们就先摆在厨房外,晾凉一会。谁知道,二阿哥却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厨房外。那时我们没一个人注意到,他想必是抓了一小块起来吃了。然后他忽然大叫了起来,等我们都跑出厨房后,才看到二阿哥在地上翻滚。”   李氏的哭声越渐大声,而宛屏的眉头则是越发皱得厉害。她绝不相信苏菁会下毒害弘昀,要害也是害弘时。更何况,苏菁和李氏院子里的人都少有往来,又如何引诱得弘昀到厨房来偷吃她的蛋糕?若是弘昀没有来偷吃,那这有毒的蛋糕,难不成真让胤禛吃了?或甚至送进宫里?不论这是由何人所策划,真是狠毒!在如此的场合下,胤禛如何能够偏袒得苏菁呢?   “这时候侧福晋抱上了二阿哥,听了听他的心跳,说二阿哥的心跳过快,很危险。 让大伙儿赶紧打了冰冷的井水,让二阿哥的头浸在冰水中,过一会儿再让二阿哥抬起头吸气,说是这样能够缓解二阿哥心跳。但这样几次之后,二阿哥的心跳还是越来越快,终究还是……”   随着小樱声量渐低,李氏简直要疯魔了。她张牙舞爪地扑向了苏菁,却被叶子阻住,她还是厉声骂道:   “妳这个恶毒的女人!妳下毒药毒不死弘昀,还要淹死他!妳怎么这么狠毒?妳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死弘昀?”   几位阿哥们面面相觑。若说苏菁指使下人们,光明正大的淹死弘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一个病发的小孩子,却没有人能够说得出个所以然。 只有宛屏暗暗摇头,明知苏菁这样做是医学急救常识,可惜徒劳无功之余,还把她自己陷入了更难辩解的地步。   胤禛此时面色已成了铁青色,凝视着苏菁。   “菁儿,妳怎么说?”   苏菁身上衣裳也湿得厉害,在如此十月深秋天,全身发冷,颤抖不已。她却不眨眼,只专心的看着胤禛,良久,才说道:   “我没有下毒。我不知道为什么弘昀吃了后,会心跳加快。闭气将头浸在冰水中,直到无法呼气时再抬起,这样可以缓和心跳,我只是想救他。”   “胡闹!岂有如此救人之法!妳这做的,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糕点?”   胤禛其实是在挽救苏菁。他虽说是斥责于她,但话中之意,也是认可了她欲救弘昀的心。而且对所谓下了毒的糕点,也只是一句莫名其妙了事。但苏菁刚刚经过了一晚的惊慌,身子还冷得发抖,又如何能理解胤禛的暗喻。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苦笑。   胤誐却忽地大步向前,抓起那剩下的大半个蛋糕,张口就往嘴里塞。胤禟大惊,连忙抓住了他,伸手要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吃。但胤誐动作快,早已吞下了剩下的大半份量。胤禟无可奈何,这辈子从未感到如此惊慌,掐住了胤誐的颈子,迫切的喊着:   “你给我吐出来!你这乱吃什么东西?你给我吐出来,你不想活了?”   胤誐却仗着蛮力,挣脱了胤禟的掌握。转身抓住呆住了的小樱,问她:   “二阿哥吃了蛋糕后,多久发病的?”   小樱刚刚还那么冷静,此时此刻,却被狰狞的胤誐所吓住,呆立着说不出话来。胤誐好不耐烦,正待再开口问一次,机灵的叶子已猜出他的用意,抢先出口回答道:   “马上!二阿哥吃了蛋糕,马上就发病了。我们出来时,他手上还抓着蛋糕呢。”   众人恍然大悟。胤誐吃了那么大两口,至此都还无事,证明这蛋糕里没有入口即死的剧毒。那么弘昀若是马上发病,很有可能与吃了蛋糕没有关系。胤禟却是气急败坏得,揍了胤誐一拳。   “你现在没事就代表都没事吗?你以为你是谁?”   胤禟转身喊人去把太医请来,但胤禛和胤禩都细心得发现了,胤誐除了过度紧张以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如此看来,弘昀的死和苏菁并无关联。苏菁可能只是碰巧撞上了。胤禛走到苏菁一旁,护住了苏菁,要将她拥入怀中,并开口要下人们去取披风过来,不料苏菁却一缩身子,不喜他的靠近。   胤禛愣在当地,眼睁睁得见苏菁走向宛屏。   苏菁对着宛屏欠了欠身,说道:   “姊姊,菁儿还有孕在身。此刻实在是冷得不行,先回房换过了衣裳,再出来任您处置。想必届时太医也到了。”   李氏和两位妈妈,还尖叫着不让苏菁离去。认定她就是凶手,这是要赶着去毁灭证据。宛屏却反驳道:   “蛋糕和尸体都在这,她还能毁灭什么证据?”   她让苏菁快快回房更衣,更衣后再到大堂。苏菁刚一转身,就感身上一暖。抬头一见,是胤誐解下了他的外衣,披在苏菁的身上。苏菁感受到身上衣服还带着胤誐的体温,愣愣的看着满面通红的胤誐。其余众人皆傻眼了,即使是不知道胤誐与苏菁相识的其他阿哥们,现在也是心中有底。   胤禛呼吸停顿了一霎,只向小樱使了眼色,让她赶紧带苏菁走,便开始收拾残局。 先是让人把弘昀的尸体抬到大堂去,还要把所有厨房的下人们,和服侍弘昀的ㄚ环、嬷嬷都押起来,也是带到大堂去。吩咐完后,上前扶起李氏,让李氏的ㄚ环把她的主子带回房里休息。   已走远的苏菁,此刻正好回过头来,见到的,就是胤禛和李氏两相依偎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处理心跳加快的方法,来自网络搜寻。请各位医学背景的大大不要深究,我不明白这里的原理。情节需要,看过就好。另外,要骂我后妈的大大们~那个~其实~这章开始看出菁儿的态度了……是吧?我先据透,因为我怕被砸砖给掩没了……菁儿不会流产,不会疯掉,然后此后就是虐四四章的开始。   74、离心   几名阿哥十万火急的催,太医院两名留守的太医,全都给叫来了。其中之一,正好是刘太医。胤禛因为担心苏菁回房前冷得发抖的模样,刘太医一到,马上就让宛屏陪同,先进去看看苏菁的情况。另一名,则在大堂内为胤誐把脉。   在胤禟的坚持下,这名无辜的年轻太医一再反复得把脉。无奈,就是诊不出任何问题来。他看九阿哥的模样,似乎不诊出问题来,还不肯罢休,只得勉强说了些体虚、心火过盛等敷衍的答案。只见现场众人松了一大口气,才有人想起询问太医,关于将病患的头浸在冷水中,是否真可以帮助缓解心跳一事。而年轻太医细细寻思了会,才说虽从未有医者如此作为,但以医理来说,应属可行。言毕,胤禛才让ㄚ环把这名太医再领进去为李氏看诊。   至此,大伙儿也都相信了,二阿哥病发一事,与苏菁的怪异糕点并无干系。至于二阿哥究竟如何发病死去,也只得待仵作验尸之后,再作打算。众人纷纷托言告辞,各自意兴阑珊得离去。不论是否真心的来为胤禛贺喜,如此见一名年幼无辜的小侄子死去,毕竟不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少数有心人,暗暗记住了今夜胤誐出乎意料的举动。   胤禛还是坚持着将宾客送至府门外后,才略有点颓丧得回了后院。满心里只记挂着刚刚苏菁躲他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今夜伤了她的心,但毕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怎么也不好徇私啊。还好菁儿一向是最明白事理的,只要待会向她解释一下,想必她一定能够理解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胤禛,先把府里的下人们招集起来,训过了一顿话后,再把弘昀的后事细细交代给高福。念及小弘昀又这么去了,如同先前弘晖一般,竟是没有长大成人的机会,胤禛默默得心伤着,转头先向李氏的院子走去。   因为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胤禛忘了让人通报,也不敲门,径自开了李氏的房门而入。却见到李氏正慌忙的关上房间一角的小柜子,眼神四处张望,却是不敢望向胤禛。   “四爷,您……您怎么来了 ”   胤禛眼角微微一挑,没有去指出李氏的语病。他原本是想来安慰一番李氏的丧子之痛,但现在却莫名的没了那想法,只是自顾自的坐下。   “弘昀去了,妳身为额娘的,要节哀。爷已经将后事都吩咐下去了,明儿一大早,就请仵作来验尸。一定会给弘昀和妳一个交代的。若有人真是如此的针对爷的儿子,断不能放了他过。太医也说了,弘昀的死,和菁儿没有关系,一切只是凑巧。”   胤禛开口抚慰李氏,但李氏非但没有他原想象中的不平、怨愤,还显得有些慌张。胤禛眼内闪过一抹慎思:刚刚在厨房时,李氏的哀痛还是那么激烈,如今却在哀伤之余,还带有点不知所措。   “四爷,这是薇薇自个儿没有福气,也是昀儿命该如此。他的病拖了这么久,每每见他在床禢上,被病痛折磨得辗转难眠,我这个做额娘的,心痛又心疼。又为他感到难过。刚刚都是我一时急坏了,才会对妹妹那么凶。如今真相大白,我字是不会再怪妹妹的。”   李氏哭得死去活来,继续说道:   “四爷,不需要请仵作来验尸了。昀儿生前饱受病痛折磨,死后……死后,我实在也不愿再见他的身子被折腾啊。”   胤禛虽感到有点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之处。弘昀久病是事实,忽然病发很有可能也是凑巧。李氏慈母之心,不愿爱子遗体被擅动,也是合情合理。遂答应了李氏的请求,但胤禛心里却一直觉得不踏实。   待得进了去芜院,宛屏却说苏菁染了风寒,已经睡下了。胤禛心里着急,想进去探望她,又被刘太医挽留住。   “四爷,微臣有要事禀告。”   胤禛闻言心下一紧,难道是苏菁的身子出了差错?   与刘太医一同到书房外的偏厅,宛屏也跟了上来,三人一坐下,刘太医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四爷,福晋,侧福晋的情况十分不好。若不及时补救,胎儿恐无法顺利出生,甚而连侧福晋的身子,也要大大受损。”   胤禛两手忽地握紧了椅子两侧的把手,强自冷静,示意刘太医继续说下去,一边的宛屏却一点也不惊讶,应是已听过刘太医的说词。   “四爷,侧福晋心思沉重,自微臣上次把脉至今,非但没有丝毫的改善,还更严重了。如今侧福晋已怀胎四月有余,身子却越显单薄,若是长此下去,侧福晋压根就无力生出这个胎儿。"   刘太医直言以对,还颇颇偷眼瞧向胤禛的神色,深怕哪句话没说对,惹怒了这个冷面王。   “今夜侧福晋染了风寒,这真是雪上加霜。原本心神无依,如今连身子骨都虚弱无力,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恕微臣不敢妄言。”   当一个大夫不敢对病人的情况妄言时,就是实际上情况最为严峻的时候了。胤禛对此岂会不了解?但当这不敢妄言,说得是自己心上的人儿,又怎么如往常般得冷静以对?   “为何不用药?若是缺了任何药材,只管说,爷给你找来。"   刘太医苦着脸,不敢看向胤禛恍如狂风暴雨前的宁静一般的脸色。   “四爷,若是用药,尤其是安宁心神的药,会伤了胎儿啊。”   “若是把胎儿打掉呢?能否保得母体安然?”   刘太医惊得猛然抬起头看向胤禛,这位四爷才刚刚失去了一位阿哥啊!竟然为了一位侧福晋,而宁可打胎!   宛屏听了胤禛的话,虽不出声,心里也是如打鼓般直跳。   “雍正,你真的这么爱菁儿?爱得宁可孩子都不要了?你真的就像那些狗血清穿文所写的一样,为情不顾一切吗?”   宛屏心里其实百感交陈,因为刘太医所说的话,其实是刚刚偕同她和苏菁一块儿商量出来的。苏菁的情况虽不好,但在太医口中说出来的,却又更为夸张了几分。 一切只为了逼胤禛答应苏菁的条件。但若是苏菁亲耳听见胤禛宁愿要她,也不要孩子,是否还是坚持原见呢?   刘太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突兀的盯着胤禛看,直至胤禛不耐烦了,开口提醒道:   “太医,若是将胎儿打掉,是否能够保得母体平安?”   “回四爷的话,这……侧福晋已怀胎四月有余,此时打胎,极伤母体。还不如冒个险,生下孩子。”   “爷不能冒她的险,一点险都不能冒。”   胤禛忽然站起,一甩袖,在厅内快步的走了一圈后,停在刘太医身前。低头狠瞪着他。   “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必须保得侧福晋没事。至于孩子,爷还年轻,总会有的。”   宛屏似乎都能听到胤禛心里的心碎声音。她穿越过来时,正是弘晖刚死去的时候。那时的胤禛还年轻,自持与自我控制,都还比不上现在的他。她亲眼见到了那时胤禛的脆弱与无助,她知道胤禛有多么的期待苏菁肚里的孩儿。再想想刚刚苏菁做下决定时,面上的不舍,心一软,差点就要开口说出一切。   “太医,你说话啊!”   胤禛催促着沉默的刘太医。   “回四爷的话,侧福晋如今的情况,胎儿打不得,可又不能用药,须得静养,以养心神的安宁。”   “你这是什么意思?”   “微臣斗胆,请侧福晋迁居至庄子上,安心养胎。”   胤禛抬头闭眼,好半响不说话。宛屏和刘太医在一旁忐忑不安,深秋时分,刘太医竟然流得一身冷汗,在胤禛的压力下,完全不敢出声。   宛屏正想开口劝说,胤禛却突然得推门而出,独自到了苏菁的房内,遣下叶子和小樱二人,立在苏菁的床旁,凝视着苏菁许久。   “是妳的主意吧?”   终于,胤禛开了口,声音低沉清冷。   “妳怨我了,不愿与我在一起了,是吗?”   “既如此,我便顺妳的意又如何?”   说完,胤禛转身就走,不再留恋。只留下床上紧闭着眼的苏菁,缓缓流下泪水。   今夜原应最为悲伤的李氏,却正心慌的在房内走来走去的,心焦不已。她刚刚发现,那位花魁给她的药丸子,竟然全部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瓶在柜子里。正是因为心慌,才不敢让胤禛请仵作来验尸。她更后知后觉得想到,每次弘昀因为吃了下了药的点心后发病,病状不都是心跳加快,而引起的发烧吗?   难道是另有他人用这药对弘昀下手?李氏又气又急,让人把今日原该守着弘昀的ㄚ环和嬷嬷们喊来。若不是她们擅离职守,弘昀又怎会出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鲸鱼饿了……抬头看不见足够的洒花, 低头找不到足够的饲料~还请各位圈养鲸鱼   75、温眠   高福双手捧着早已经冷掉的饭菜,这是应该要端进书房给胤禛的晚膳,但胤禛却不肯让他进书房。嘴上说的是还忙着看折子,没空闲用膳。但是,整个去芜院的下人们都知道,自从侧福晋搬到园子里后,四爷一日三餐变成了一餐半。那一餐是真的饿到不行时吃的,另半餐则是在有其他人盯着看的时候吃下的。   连书房都还设在去芜院里,说四爷不想念侧福晋,怕是连跟着侧福晋搬走了的辛巴也不相信!可偏偏就是不开口把人请回来,这个四爷的嘴,可真是够硬的了。   捧着饭菜,垂头丧气的高福转身离去。正要回厨房,嘱咐厨子把饭菜给热着,以防任何时候,四爷忽然有心想用膳了。但以这几个月的情况看来,应该还是挺难的。忽然间双眼一亮,他看见了眼前正向书房走来的小樱。   高福兴奋的喊过一个路过的小厮,让他把冷掉的饭菜拿回厨房,并以最快的速度,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回来。自己则是走向前,迎上小樱。   “小樱姑娘啊,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一切还好吧?”   听到高福亲切的问候,小樱眼神中带了点疑惑,但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有礼却疏远得回复高福的问候。   “高管家,小樱一切还好。但小樱三天前才来过,向四爷回过话的,您贵人多忘事,给忘了吧?”   “嘿~嘿~对,对。妳看我这脑子,都给忘了。对了,我把妳父母都给调到园子里去了,一块儿服侍侧福晋,也好让妳们一家子团圆相聚,妳说是吧?”   “高管家,我爹和娘,不是三个月前就调过去了嘛?”   “哦?是嘛?这事我记得,我记得清楚着呢!我要说的是……老王头种的青菜!还有没有啊?”   “侧福晋种的那些青菜,除了我爹上次拿回来的那些之外,其他的都送人了。现在那些幼苗还没长成呢。”   “送人了?谁这么大胆敢跟四爷……不,不,敢跟四爷府抢菜?”   “皇上要走了一担,后来说不错,又要了一担,献给太后和德妃娘娘。宫姑娘那儿拿走了两担。十二阿哥、十阿哥、还有东堂那些洋人,都各送了一担过去。连侧福晋自己都没留下多少。”   小樱一答一覆回得正规正矩的,一点逾越得迹象都没有,连口气也是毕恭毕敬。 但高福就是觉得小樱似乎在偷笑,还有点报复的倾向。报复谁呢?他可没得罪这位在侧福晋身边得力的婢女啊。   东拉西扯的,终于见到捧着饭菜、小心翼翼走过来的小厮了。高福见状,如释重负,急忙抢上前去。接过饭菜后,还不忘低声抱怨几句。   “让你换个饭菜,怎么一去就是半天功夫,真没用。”   骂完,也不管小厮有没有辩解的话,就挂上满面笑容,回过头来对着小樱说道:   “小樱姑娘,我正忙着呢。这会子,府里该我拿决定的事多着呢。这是四爷的晚膳,不如~就麻烦妳顺手帮我送进去吧。”   说完话,不等小樱说话,就把饭菜整个放到小樱手上,赶紧走人。只留下捧着犹自冒着热烟的饭菜,嘴角微微上扬的小樱。   小樱耸耸肩,走到了书房外,轻轻的敲了门一下。   “四爷,奴婢小樱。”   “进来。”   胤禛对小樱却是马上喊了进来,一旁藏着的暗卫们,都暗暗得称赞高福有本事,居然还晓得把给四爷送菜的任务交给小樱。这几月来除了福晋外,只有小樱是每三日求见,必得四爷抽空接见的。   “奴婢见过四爷,这是高管家让奴婢带进来的晚膳,请四爷用膳。”   胤禛只是轻轻一点头,对饭菜不闻不问,问道:   “还在帮那宫雪涵编舞?”   “是的,舞编得差不多了。昨日开始做舞衣,侧福晋看着宫姑娘的舞衣,很是羡慕。可她肚子大了,穿不进。昨晚懊恼了,赌气不吃饭。”   闻言,胤禛神色一变。   “混账!谁准她不吃饭的?叶子做什么去了?”   “后来还是让叶子劝得吃下了,但一直摸着肚子,让温眠格格早日生出来。”   “温眠格格?”   “是的,侧福晋给肚子里的小格格给取了名。说是春眠不觉晓,温暖好眠不容易。她希望小格格一辈子都能甜蜜入睡,夜夜都能睡得好眠。”   胤禛不语。不论是对于苏菁就这么认定是格格,或是苏菁取名的本事,他都不于置评。他只觉得,不论是格格还是阿哥,若不是由皇上取名,自然就该由他这个阿玛来取名才是。但念及现在苏菁对他不理不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他只希望这个格格姓爱新觉罗了。   他从不后悔那一夜的处理态度,更无法理解,为何苏菁就这样要离他而去。甚至都快临盆了,也不愿回府,可他奈何不了她。皇上还是偶而的招她进宫,讨论算学与洋学,现在外边,都传她是皇上面前新的红人。对于她自请离居圆明园,养病安胎的事,皇上居然也丝毫不过问,真可以说是偏心。   “刘太医可有按时去诊脉?昨日诊脉的结果如何?”   “前日送过去的准噶尔部进贡的哈密瓜,她可用得惯?可喜欢?”   “听说养在园子的鸡,叫得让她睡不好。以后熬鸡汤,鸡都在园子外杀了,再马上送进去。即刻把养在园子里的鸡都撤出来。”   此时的胤禛已经忘记,四个月前,吩咐把所有鸡都养在园子里,让苏菁能够随时新鲜进补的人,也是他自己。   “洋人送的那巧克力,可有先让刘太医验过了?”   “她现在每日傍晚散步,披得是哪件披风,月白色那件吗?那件可不够暖和。”   胤禛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琐碎。而小樱却也丝毫不嫌麻烦,一句一句得答复。期间连宛屏进来了,正问答的二人也不停下,任由福晋自行坐下。   宛屏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眼光不由得看向胤禛,心里感到很是复杂。每十日都会带上小弘时去探望苏菁的她,其实很清楚苏菁的心结。更明白,胤禛这个被女人宠坏的感情白痴,根本就没了解苏菁为何而怨、为何而怒。原本她带点酸意,又见到苏菁独自一个人过得挺好,也就乐得见胤禛,每日在雍亲王府四处发火骂人。可是今日,她却无意中见到苏菁一个人摸着肚子,对着肚子里的温眠自言自语着,希望她能原谅额娘不给她一个阿玛。   宛屏的心一下愧疚了。胤禛的用心,她完全都看在了眼底,实在没有一点对不起苏菁的地方。自从苏菁入了宫又失踪以后,他再没碰过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当他晋了亲王位,为了朝政忙碌不堪时,还亲自过问苏菁的饮食起居。明知道那宫雪涵居心不良,却为了苏菁的喜好,放任她去和苏菁编舞。宛屏知道,私底下胤禛许了胤禩许多条件,甚至连最不愿意牵扯上的胤誐都拉上了。就为了要胤禩亲口代宫雪涵承诺:无论他们兄弟如何争斗,都不许利用宫雪涵和苏菁两人之间的感情。   也因为这样,胤禛近日来连日奔忙,却还是被皇上当堂责备了好几次。连德妃都忍不住,把他宣进宫,斥念了好长一段时间。就这样,还是硬气得很,不肯对任何人服输。宛屏一向把胤禛视为她自己打工的老板对象,后来还多了个情敌角色。 但现在,连她都不禁佩服起自己这个老板兼情敌了。   上个月底胤禛微感风寒,谁都劝服不了他停下来休息一夜。后来还是宛屏的一句话,成功得激了他提早歇息,并乖乖得喝药。   “爷若非是想用苦肉计,逼得菁儿妹妹回来见爷吗?若是菁儿妹妹真回来了,一个孕妇若是染了风寒,这可难办了。用药还是不用药好呢?”   于是,胤禛强逼自己休息养病了两天,还藉由来送菜的老王头,隐诲的把他病了的消息带了回圆明园。那两天,餐餐都只用老王头送来的青菜。但直到他一个人把所有青菜吃完了,也不见苏菁回府,或是传个消息回来。   胤禛的失望颓丧,都让她这个旁观者感到愧疚了。   宛屏耐心沉默的等待,直到胤禛对小樱的答复感到满意,还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咛嘱咐,才终于放小樱离去。   “爷。”   “什么事?”   “是关于菁儿妹妹的。”   原本神情冷淡的胤禛,正打算继续看折子,却在听得宛屏的话之后,抬头望向她。   “说话。”   宛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看到了胤禛越见严峻的神色后,才狠下心开了口:   “爷,我想,您对菁儿妹妹有点误会了。”   “我不怪她。”   “不是的,我不是说您怪她联合太医骗您,还搬了出去。我是说,其实她不为那晚的事怪您。”   胤禛呼地站起身来,眼光如剑刺向宛屏。   “为了什么?”   “总之,她不是怪您。其他的,您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宛屏见到陷入沉思的胤禛,顺口再火上加油一句。   “对了,爷,我还听说,若是腹中胎儿在额娘腹中时,都没有听见过阿玛的声音,日后出生了,肯定不会和这阿玛亲热的,她会有陌生感。”   胤禛咬了咬牙,竟是转身就推门而去,留下偷笑的宛屏。   没关上的门缝,忽见高福探头进来。   “别探头了,你主子去园子里了,今晚估计不回来了。你去准备准备,天未明就得先把朝服给送过去了。圆明园那儿进宫更远,记得早些儿出府。”   “是,福晋。奴才知道怎么做了。对了,刚刚侧福晋派人过来问起四爷了,奴才该怎么回才是?”   “就回说四爷睡下了。”   “是。”   宛屏心里冷笑着,弘昀的死,竟是因为他将李氏藏起的毒丸,当成糖丸给吃了。虽不知她的毒丸从何而来,竟连太医都能瞒过。不过看在弘时的面子上,她还得帮她,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给抹了。甚至,怕她傻得在胤禛面前露馅,找了个理由让她去小佛堂礼佛三月。没想到人才刚出来,就又开始要争宠了,真是不知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弱弱的问一句: 鲸鱼从好几章以前,就开始改了标点的问题,真得是傻呼呼的一个一个复制贴上的……(请不要跟鲸鱼纠结其他方法,都试过了。)鲸鱼只是想说~圈养我吧~冒个泡吧~洒个花吧~鲸鱼被JJ抽得风中凌乱阿!!!这几天的点击收益都是跌到了火山底~警告你们~别惹得我火山爆发啊!还请各位圈养鲸鱼   76、偷听   “眠宝宝,妳会是个双子宝宝吧?额娘很想妳啊,就盼着妳赶快出来,妳可是额娘唯一真正的亲人了。可千万不要是个调皮的双子宝宝啊。”   苏菁正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说到唯一真正的亲人时,苏菁的口吻隐隐带了些酸涩,让窗外的人听着心疼。   “等妳长大了,额娘每晚给妳说床边故事。咱们不说白雪公主,不说灰姑娘。眠宝宝,妳要记着了,以后长大了,可千万别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公主,都是会被嫉妒的巫婆诅咒甚至下毒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却让窗外的孩子阿玛听得心惊胆跳。谁敢诅咒他胤禛的女儿?!   “还有啊,咱们长大了,白马王子可不能嫁。宁可嫁个一身绿皮肤的沼泽怪物,也不能嫁那所谓的骑着白马的王子!那些白马王子,都是像你阿玛一样,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了吗?”   一身绿皮肤的沼泽怪物?没心没肺的人?   隐在窗外阴影下的人,被苏菁的话激得身子一晃,碰到了打开着的窗户窗沿。而苏菁似乎听见了那轻微的撞击声。   “是谁?谁在外面?”   苏菁咬咬下唇,最近的她,多愁善感不说,还变得特别胆小,总要叶子陪她一同睡在同一房内,即使是睡在外间也好,她才能安心睡去。偏偏刚刚叶子去厨房端汤去了。   她害怕不已,为自己打气壮胆着   “不怕,不怕,眠宝宝陪着我呢。”   苏菁缓缓得走向窗户,而窗外的胤禛却还在犹豫,要不要干脆表明身分。刚刚在他进园子时,一路走来,所有暗卫估计都知道,他这个雍亲王来找小妾了。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刚刚走近,听见了苏菁正对着胎儿说话,鬼使神差的,竟然不敲门,反而是躲在窗外偷听。这要是让苏菁发现他了,还真是尴尬。   这时却听得叶子的声音恰好得传了过来,她一边推开房门,一边快嘴快舌的说话。 她的适时掩饰,让胤禛当下决定,下个月就涨她月钱。   “小姐,今晚厨房熬得是鲜鱼汤呢。听说这鱼是从天津卫,快马运过来的。一路上,都活养在装满海水的桶子里,还多带了好几桶的海水,一路替换。这海鱼对有了身子的女人,是最好不过的了。这还多亏了四爷,要不是……”   正待继续夸下去,却在看见苏菁把原本已捧起的汤碗给放回桌上,叶子赶紧改口。   “不提四爷,小姐,妳赶紧喝吧。这鱼汤最怕冷掉了,一冷掉就会有腥味。”   看着苏菁扁扁嘴,还是选择喝下了鱼汤。叶子想起刚刚进门前,在门边就听见的那些话,好奇的问道:   “小姐,骑着白马的王子,为什么不能嫁啊?嫁给王公子弟,可不都是世上所有女人的梦想吗?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更何况,若是有一位英姿挺拔的王子,骑在白色骏马上,向着我骑来……光是想想,就让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苏菁斜眼看了叶子一眼,轻笑问道:   “妳想嫁?那妳的周大哥怎么办?”   周顺启是胤禛安排给苏菁的明卫之一。这几个月来,跟着苏菁,也被派驻在了圆明园,跟叶子的感情不错。   “我不也就是说说嘛。不过,的确很多女子会非常愿意嫁给王子的。”   “一个会随地轻吻昏迷着的陌生女子的王子?一个凭着一只鞋子来找妻子的王子?一个说不定哪天会变成一只青蛙的王子?”   “这样的王子妳喜欢?”   叶子傻眼了,她刚刚说的话,可都是为四爷说的。可是听听,小姐这回的都是什么话啊?四爷怎么可能会轻薄陌生女子呢?难道是十爷?可是,他对小姐可是痴心一片!可跟小姐熟识的阿哥也没几个啊,难道是太子?莫不成是十二阿哥?   叶子还杵在那儿一个个点著名,胡思乱想着呢,完全忘了先头抢着进门,帮四爷掩饰的用意。   “小姐,妳瞎说呢。哪儿来这样的王子啊,简直比街头流氓都还不如!又有哪个良家女子愿意嫁这样的人?还会变成青蛙?那不成了妖怪了吗?妳怎么能拿这种人来跟四爷比呢?”   叶子其实早就被胤禛给收服了,想着刚刚苏菁讲的那些不成样的王子,愤愤不平的认为,那些跟四爷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可是却忽然见到,原本还挺精神的苏菁,一下子整个人哀伤了起来。垂头丧气的,双眼黯淡,嘴角微嘟起。   “怎么不能比了?至少白马王子亲吻白雪公主的时候,还是单身的呢。”   胤禛静静得站立在窗外,皱眉思考着。这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究竟是哪朝哪代,甚至哪个边疆小国的封号?这时苏菁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无奈。   “史瑞克那样的丈夫,才是真的好呢。身材高大威猛,让人有安全感不说,他还自愿包下所有家务事。嫁给他的女人,从来不用干活,被他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史瑞克愿意付出性命,来保护他的妻子,甚至愿意为了他的妻子跋涉千里,忍受她娘家人的看不起和轻蔑。在史瑞克心里,再没有任何一个,比他妻子更重要的人了。”   胤禛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个史瑞克是谁了,他被苏菁语气中的悲哀和自怜搅乱了心,恨不得马上推门而入,跟她说明白。   “我也愿意付出我的性命来保护妳。我也愿意将妳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若说要忍受他人的看不起和轻蔑,我爱新觉罗子弟,又岂会有那等落魄的时候。相反的,我要让妳享受无比的荣耀与富贵,让所有人都不得看不起妳。”   “最重要的,虽说史瑞克是丑夫,但他只有一个妻子,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他不会用抚摸过别的女人的同一只手,来牵我的手。他不会今夜还在我的屋子里,明晚却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他不会拥抱着我,然后跟我聊如何对待他的其他女人们。”   胤禛震惊了,这就是苏菁所真正介意的嘛?这就是苏菁的心里话吗?这是何等不守妇道的说词。   房里的叶子也大吃一惊,她还是首次知道,原来一向不捻酸吃醋的小姐,才是雍王府里独占欲最强的女人。   “小姐,这……善妒,可是七出之条里的啊。更何况,更何况四爷还是龙子凤孙、天皇贵冑。他怎么可能只有妳一个女人?妳可是他最宠爱的,这样莫非还不够吗?"   苏菁微微抬起头,看了叶子一眼,认真的眼神叫叶子感到害怕。   “可是,叶子,如果我不爱他,他在谁的床上都跟我没关系。如果我爱他……”   停在这儿,苏菁却忽然沉默了起来。这般沉默,不只勾起了叶子的好奇心,更挑起了胤禛期待的心。   胤禛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有点急促了起来,幸好苏菁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没有注意到。叶子却注意到了,偷偷瞧了一眼窗子,提醒一般的问道:   “小姐,如果妳爱四爷,是不是就愿意接受啊?”   “接受?哼!如果我爱他,那他在和我相爱的同时,又去和别的女人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我只觉得脏!如果他不和我相爱,却又能和我发生亲密关系,那么脏的就是我。是我贱。”   几句话,简直是一字一咬牙的说出。短短几句话,就像是几声重击的鼓声,响在胤禛的耳边一般,还没有来得及调适回来,又听到另一个打击。   “我这样想,姐姐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李侧福晋、宋格格、耿格格,大家不都一样嘛?没人比我少爱四爷一分半分,却个个都夜夜辗转难安,等不到良人入自己的房,躺自己的床。那是何等的悲哀?”   苏菁低切的哽噎声,挑起了他的不忍与心疼。但心下却混乱不堪。与世俗不相容的言词,撞击着他的理智与心灵。   叶子也无心再管窗外的四爷了。刘太医可说了,因为不能用药来强自安抚心神,苏菁是绝对不能太悲伤或激动的。她连忙上前安慰苏菁,并帮着她更衣梳洗。哄着她为了眠格格着想,也得早点睡。好不容易,才劝停了落泪的苏菁。   黑暗中的胤禛,没有人看得清他目光中的复杂感情。他此时已无心去问苏菁,也无须再问。苏菁的心结,他已经全然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怕羞的补充一句: 其实我梦幻丈夫的雏形是灰太狼……   77、纳闷   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苏菁缓慢的在园子里散着步。虽说现在很多房舍、景观都还没盖起来,但整个圆明园,可不是雍王府后院那个小花园能比的。她对自己能在这样景色优美、后世闻名的园子里养胎,还是感到挺得意的。遥看着远方的夕阳,一旁的叶子催促着她,该回房休息了。   “小姐,虽然已是五月天,但时近傍晚,这天色一暗下来,还是挺凉的。咱们回去了吧。”   苏菁知道叶子也是一片好意,但她赏落日正在兴头上呢,挥挥手,把叶子指使回去,为她拿披风过来。叶子无奈,只得吩咐小ㄚ环们用心伺候,自己尽量快去快回。   苏菁看着火烧天似的夕阳日照,以她的才学,根本也想不出任何诗词来应应景。只得又跟肚子里的胎儿自言自语起来。这是她怀孕这几个月间,所养成的习惯。 说话间,却看见远方两名ㄚ环经过,彷佛听见她们正在说着什么侧福晋,什么入府的话。 苏菁正纳闷着,自己并没有要回雍王府的意思啊,正想提声问话,身边的一名小ㄚ环却抢先骂道:   “妳们两个瞎了狗眼了?也不看看侧福晋在这休息着呢。唠嘴唠舌的满口胡说八道,当心叶子姑娘回头罚妳们。”   刚好叶子也在此时小步跑了回来,把那经过的两名ㄚ环赶了下去,将手上拿的火红色披风披上苏菁的肩上,一边快言快语的说着:   “小姐,这披风还是刚刚四爷派人送过来的。用的是红狐狸的皮毛,可温暖了。   苏菁的眼光,霎时被这红得耀眼的披风给吸引住了,也忘了刚刚听见的话。随手掀起披风的一角,细细查看。这披风,红得就像刚刚赏过的夕阳,十分迷人。右手大拇指轻轻顺滑过皮毛,感受指下那柔软的触感。明明就是爱不释手,嘴上却还嘴硬的对叶子说道:   “这端午都过了,又不是什么节日,为什么忽然送来这么件披风啊?”   苏菁没有注意到,叶子和另外两名小ㄚ环都松了口气的神情。只是满意得抓紧肩上的披风,捧着大肚子,缓缓的走回房间。   依着刘太医所指示的生活作息安排,苏菁在傍晚时分散步后回房,开始用膳。用完膳之后,有着约莫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间,苏菁一般就是看看书,吹吹笛子,画些简单、不废心思的画。之后,就是更衣梳洗,上床休息。   几个月来,都是依着这样的安排来打发时间,苏菁也没有其他的意见。除了偶而感到有些寂寞以外,一切情况正常良好。每日每夜,她总是强迫自己,尽可能不要去想到胤禛。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梦,还是时常梦见他。   就在今夜,苏菁仰卧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床顶。大肚子让她不再方便蜷曲着睡了,于是每夜睡前,她就只能这样仰望着床顶,开始数羊、数叶子、数辛巴。 想及今夜睡前,叶子、小樱、以及其他人的态度,实在有点怪异。似乎是把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比怀孕以来的这些日子,还要更夸张得多。这让苏菁感到纳闷,正发着呆,却发现床上的帘子被掀开了。她吃惊的抬头一看,竟然是胤禛。   这是她自搬进园子以来,第一次见到胤禛的面。她没有开口说话,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胤禛却是很自然的对着她微笑点头。   苏菁震惊得发现,胤禛身上仅仅穿着单衣。她的眼光,跟随着胤禛上床的动作而移动,看着他把床帘放下并系好,看着他掀起被子,看着他躺在自己身边。苏菁不知要作何反应。   胤禛却也不说话,只是把苏菁的头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旁。就这样,闭着眼睡了。   苏菁还是安静着,她闻到了来自胤禛身上的浓重酒味。她知道,现在可能无法喊醒这个男人,来问清他的来意。她也只能闭上双眼,却不需再数羊了。莫名的感到安心,很快得陷入熟睡。   隔日一早,苏菁习惯得早起。胤禛只是闭着眼,让了让位置,好让苏菁能够下床,然后又继续睡下。苏菁只好抱着昨晚的纳闷,下床梳洗。   叶子帮着她更衣梳妆的时候,笑容满面,总是一副:"妳知道我在为妳高兴什么。" 的表情看着苏菁。这让苏菁感到有些难堪、坐立难安,却只能装成什么都没看到。   用过早膳后,小樱进房来说道:   “侧福晋,年侧福晋来了园子里,她说要向您请安。”   小樱说这话时,不同于她向来的冷静。满脸的莫名其妙,还带了点不屑和轻蔑。   苏菁听了这话,却是一头雾水。   “年侧福晋,她是哪位阿哥的侧福晋啊?”   这几个月来,会来探望她的,也就只有胤祹、胤祥、王荼、和宛屏了。她并不认识哪位阿哥的侧福晋是姓年的啊。   一旁的叶子压不下语气中的笑意,在一边插嘴回答道:   “年侧福晋不是其他哪位阿哥的福晋,她就是咱们雍亲王府的侧福晋。昨晚刚刚入得府。”   苏菁傻傻得重复叶子所说的。   “昨晚?妳说昨晚入得雍亲王府?那就是说,胤禛昨晚娶了一位姓年的侧福晋?”   “是啊,小姐。昨夜王府里可热闹了,可惜咱们没凑上这热闹呢。”   叶子的语气是满满的幸灾乐祸,苏菁知道为什么:胤禛昨夜不就是歇在这儿的嘛。 看了看内间的方向,苏菁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呢?刚娶了新小妾,却又在洞房之夜跑她这儿来。   小樱见苏菁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只好又开口提醒道:   “侧福晋,年侧福晋正在花厅上等着呢。您若是不愿见,我就去回了她吧。”   该不会这位年侧福晋是上门来要人,顺便指责我,趁她新婚之夜跟她抢丈夫?   忐忑不安的苏菁到了花厅上,见到里面一位美人儿闲逸的安坐品茶。她感到很意外,这竟然就是那位,当初在街上偶遇一次的工部尚书之女。那次短暂的相遇,她对这位年姑娘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如今,竟然还要跟她姊妹相称,将丈夫的一部分与她分享,想想就不让人感到欢喜。   年敏芝见到了大着肚子的苏菁,只是巧笑嫣然得冲着她笑,口里亲热的喊着姊姊,但却也不站起身来,仍是稳稳的坐在椅上。待得苏菁坐妥后,她说道:   “姊姊,原来咱俩天生就有做姊妹的缘分。之前在街上的偶遇,可不真是太巧了吗?妹妹昨夜入王府,今早向福晋以及众位姊姊请安时,才听福晋说起,姊姊妳身怀六甲,在园子里静心养胎。姊姊如此用心地为皇室、为四爷孕育子嗣,真是劳苦功高。妹妹也要以姊姊为榜样才是。”   苏菁都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听她炮轰似的,这么一大串话。虽说字字句句都是敬语,可怎么听起来,有股子炫耀的味儿在里面。   “年侧福晋,妳昨夜刚成亲,想必也累了。怎么不在府里休息,反而一大早就跑园子里来了?”   “姊姊何必跟妹妹如此客气呢?喊我一声敏芝就行了。虽然说同是侧福晋,可您早妹妹入府,自然是应该要来向姊姊请安的。昨夜虽然……虽然说累是累了点,都怪四爷他……呵~总之,不管怎么累都好,礼不可废,向姊姊请安,是妹妹该做的。”   苏菁不管用哪只眼睛看,都觉得这个年敏芝是来向她下马威的。可是她实在搞不明白,明明胤禛昨夜是歇在园子里的。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借口身子疲累,便喝茶送客了。   一路回房,她心里直纳闷。入了房间,看到胤禛已起身,正在用早膳。   “回来了,坐下陪我用膳。”   胤禛看了她一眼,说道。   “我用过了。”   “陪我。”   因为听出胤禛语气中的坚持,苏菁还是坐下在一旁。双手手肘靠在桌面上,下巴顶在双手手掌上,歪着头盯着胤禛看。   胤禛却是好整以暇的喝粥,配上一些简单清爽的小菜,一连喝下了三碗白粥,看上去胃口极好。   “妳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胤禛?”   “我若不是胤禛,又能是谁呢?”   “你若是胤禛,那么昨夜在年侧福晋床上的,又是谁呢?”   胤禛闻言,微微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   “她说,我昨夜在她床上?”   苏菁听不出这是问句还是肯定句,但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神秘男人,似乎不愿意再被这个话题打扰他用早膳,只得闭嘴不再多问。   仍旧纳闷的盯着胤禛,盯着他用完膳后漱口,盯着他接过小樱递上的朝服,盯着他自个儿为自个儿更衣。再傻盯着他蹲在自己身前,吻了吻自己的肚子,然后站起,走出房门。   苏菁的眼光盯着胤禛走出房外的背影,无法收回自己的眼光,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   “今晚我回来用膳,我想吃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都凌晨三点多了, 我设存稿中午发吧……星期天争取再一章^_^不知道四四这样做, 菁儿会不会满意……预告: 下一章~温眠要出生了!!   78、难产   清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四日,又是康熙的寿辰。依着如今康熙对苏菁的喜爱和重视,苏菁应该是要陪同胤禛和宛屏,出席宫里的贺寿晚宴的。可是她那随时都有可能生产的肚子,把她给绑在园子里,哪儿都不能去。   于是陪同胤禛出席的,除了宛屏之外,还有一位德妃亲自点名的年侧福晋。年敏芝对宛屏很恭敬,完全不同于她在苏菁面前的态度。不得不说她对胤禛的心理,还是猜得挺准的。她知道这位嫡福晋虽不得胤禛的喜爱,却很得胤禛的尊重。府里大小事,还得是她说了算,胤禛绝不插手。福晋的重要性,哪里是那位即使有孕在身,还是被无情的贬到园子里的侧福晋比得上的。   敛眉垂首,一身打扮恰到好处,不至于抢了嫡福晋的风头,却掩不住她天生的娇柔美貌。宛屏不着眼得打量着这位闻名于后世穿越文的小年糕,心里是硬压下的嘲笑。她没想到为了苏菁,胤禛竟然对新纳进府的侧福晋下迷药,让她自以为与胤禛共同度过了价值千金的春宵夜。事后,还不知好歹得去了圆明园,简直就是个不知死活的炮灰女配角一枚。看来,苏菁的地位,如今已经是安稳如泰山了。   昨夜听闻密报,年敏芝托她的贴身ㄚ环回娘家,请教关于洞房之后的情况。 看来她也不傻,可惜轻微的怀疑,在她额娘的一句:‘想必四爷性清冷,不好女色。’给打发了。再如何精明的一个人,毕竟也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看来短期内,她是引不起什么波浪来了。   不同于宛屏与敏芝的心思,胤禛心里是焦躁不安,一颗心挂在了随时可能生产的苏菁身上。即使明知眼前的舞蹈表演是胤禩所安排,正是苏菁和宫雪涵一同设计编排的舞,他却也是无心欣赏。   晚宴设在御花园内,中间那块地清出了一大片,四周摆了一圈大鼓。耳边传来众女眷的疑惑耳语,都不明白这一整圈的大鼓,究竟是何用意。宛屏一看,心里可乐了。看来,这苏菁是把十面埋伏里,章子怡所跳得那曲水袖击鼓,教给了宫雪涵。可据她所知,这水袖最长有三米,这么长的水袖,怎么可能击中距离还挺远的鼓,又能够保持足够的劲道敲响大鼓?二十一世纪的章子怡,有计算机特技协助。那这苏菁跟宫雪涵,又是如何解决这难题呢?   开场时,孤身一人在大鼓环绕的场地中间,宫雪涵的美貌让人惊艳。一身银白长袖衣裙,裙襬上,有如敦煌壁画一般华丽的刺绣。套上一件银红色的披挂,两边水袖长达六米,水袖上还缝上了细碎玻璃。在场的烛火全灭,只在离宫雪涵与大鼓的中间一环,地上零星布满了雪白色瓷盘,每个瓷盘装满了水,漂浮着一点烛火。照映地宫雪涵,有如敦煌天女下凡。   八福晋语柔,看到身边胤禩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慕,不禁撮紧了手中的帕子,恨恨不已。   众人犹自疑虑,既是跳舞,为何没有乐伶伴奏,又为何要摆上那大鼓。却在一片寂静中,宫雪涵缓缓地提起右手,彷佛轻轻地一甩袖,三米水袖飞击一面大鼓。轻巧婉转,宫雪涵双脚不跨出一米圆径之地,双手水袖竟是争相飞跃,鼓声直起彼落。如此一娉婷弱女子,却有如此功力,能舞动这水袖,让众人膛目结舌。   节奏越趋转急,她的动作却仍是那么的优雅动人。水袖上的刺碎玻璃,在烛火与月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此时,她已不再局限于一米之地,整圈大鼓中,环中之地,她是尽情地跳跃飞舞,却总是能避开那脚下的瓷盘烛火。众人屏息凝视,无一人发出一丝声响。直至鼓声忽地停下,星环中的宫雪涵向着康熙下跪,直呼万岁。大家才如梦初醒一般,恍然重生。   胤禩自豪得看向宫雪涵,其他阿哥们也是也是不掩欣赏之意。只有胤禛,竟是对整场舞蹈视若无睹,忧虑之状,看地宛屏暗暗好笑。   如此表演、如此舞技,康熙喜出望外。喊了胤禩夸奖一番,还厚赏了宫雪涵。胤禛无心去想,为何此次胤禩要在如此的场面,让宫雪涵出头。他的思绪早已回到圆明园,恐怕即使宫雪涵明日入宫伺候康熙,他也顾不上了。   于此精彩的水袖击鼓之后,所有表演都不免逊色三分。胤禛突然被一位传话的小太监给惊得脸色微微发白,急忙离席而去。原来是苏菁难产,叶子派人来传话时,却被德妃的人给拦住。   派人悄悄传话给胤禛的,是十四阿哥的一位侧福晋,正是之前有殇女之痛的舒婷。 她得了德妃的喜爱,坐在一旁,听到了园子里来人所说的话。为了要感谢之前四爷为她女儿之死报仇,处置了嫣萝,因此特地避着德妃,偷偷派人前来传话。   待得胤禛快马加鞭的赶回,园子里灯火直映如白日,多位下人忙碌得来去不停。ㄚ环们自房内不停端出水盆,里面的水竟都是刺眼的红色,换上干净的水后,再捧进房内。胤禛直接就想闯入产房,却被高福和小樱所阻拦。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拦爷的去路。"   胤禛怒极,森冷的语气,吓得高福胆战心惊,却是不敢让开。而小樱表现的平静得多,只说道:   "回四爷的话,侧福晋说了,谁都让进,就是不能放了四爷进去。"   "为什么?"   "侧福晋说,她不希望让四爷见到憔悴的她。"   胤禛无奈,他明白苏菁的想法。虽然心里实在担心,却也只能守在房门外。高福反应快,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就放在房门外,让胤禛坐下守着。只能听着房内苏菁的叫声已是声嘶力竭,胤禛双眼凌厉的看向房门,双唇紧闭,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过得没一会,叶子气急败坏得夺门而出,看到胤禛,赶紧停步,跪在胤禛跟前,痛哭求道:   "四爷,四爷。救救小姐,求您救救小姐!"   胤禛被叶子身上沾上的血给惊得心慌,听她这么一哭求,更是双手紧握成拳,强自镇定。问道:   "菁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四爷,里面的嬷嬷逼着产婆,说小阿哥重要。竟然……竟然要她们不需顾忌小姐的身子,尽力而为保孩子。太医说,小姐身子弱,恐怕要不行了。但若是愿保小姐一人,赶紧熬了药汤喝,还是有希望的。求求四爷,您还年轻,想必还能有很多位小阿哥的,求四爷救救小姐吧。"   胤禛闻言大怒,他知道里面的老嬷嬷是宫里派来的。虽并不是针对苏菁一人,但这保子弃母的命令,他又如何能接受得了。正要不顾苏菁的顾虑,亲自进产房逼压产婆和老嬷嬷等人,却看到宛屏紧张得走了过来。   宛屏只稍晚胤禛一步离宫,她先向康熙软言相告、求罪后,取得了康熙的谅解许可,才直奔圆明园而来。远远的,就已经听见了叶子的求恳,人还没走近,提声说道:   "爷,让我进去吧。毕竟我生过晖儿,有点经验。我一定会尽全力保住妹妹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吃晚饭呢……一下班就赶紧码字!这章短一点, 但另有一篇朋友码的{番外十一: 小雪}放在免费章(38殇女)下面。这样放的顺序乱了一点, 可是我不希望番外还让大家花钱, 所以只好放上去了。我会加以注明的……   79、宝宝   苏菁双手把提起,看着宝宝双腿有力的踢出不断的水波,口中发出清脆铃声般的响亮笑声,苏菁心情很是愉悦。把头凑上前去,好大一声啵,亲上宝宝的面颊。宝宝因为泡着热泉子水,双边脸颊红嘟嘟的,就像那年画上的福娃一样,可爱极了。亲完宝宝,双手加点力,把宝宝提出水面,却惹来宝宝的嘟嘴不满。她讲着一些呜呀呜伊,没人能听明白的话,表示她的不满,奶声奶气的,除了让苏菁上扬的嘴角更翘上几分,一点威吓力也没有。   在叶子的帮忙下,用一块厚实的棉布,把宝宝给包得紧密。毕竟已经是初冬了,刚刚泡完热泉子水,待会若是稍微吹到寒风,着了凉,可不得了。温眠刚出生那会儿,身子很虚弱,苏菁也很虚弱。在康熙特别指派太医正驻守在圆明园三个月后,才好不容易把母女俩的身子给慢慢得养好。搬回了雍王府后,苏菁对温眠宝宝的健康就特别上心,一点也不敢马虎。   回想及当初生产时的险状,苏菁还是不由得加快心跳,感到些许得害怕。临盆时,因她体弱,凭她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推出温眠。产婆被宫里派来的老嬷嬷逼着,在她肚皮上大力推压,压得苏菁疼痛难忍。幸好后来是宛屏进了产房,以雍亲王福晋的身份,逼得老嬷嬷不敢出声,才吓得产婆放轻力道。宛屏力道适中,在肚子上缓缓的按摩,舒缓了苏菁肚内的压力,还高声得让自己随着她的数数,呼气吸气。亏得上帝保佑,顺利产下了瘦小的温眠宝宝。   康熙对温眠的诞生喜出望外!虽说仅仅是位格格,但这位格格的额娘颇得康熙的青睐。再加上,这位小孙女竟和她玛法同月同日生,如此巧合,让康熙隔日一早,就赐下和硕格格封号,并赐名温眠。这样不伦不类的名,还是苏菁提前向康熙求来的。因为康熙的赐名,让胤禛事先准备好的所有名都用不上了,很是郁闷了几天。   因为温眠自小体弱,每日汤药不断。苏菁在做完了月子后,还是听了宛屏的劝,搬回了雍亲王府。自从温眠出生后,胤禛每夜都歇在了去芜院。而苏菁为母则强,似乎也忘记了产前的那段自哀自怨的日子。两人相处和乐,不再争执。   其实,年敏芝入府那晚,胤禛人却在圆明园。此事已足以让苏菁心里暗喜,对胤禛的怨愤减轻了许多。她和温眠回府后,李氏对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反而是和年氏针锋相对,两人斗得厉害。苏菁不想知道年氏嚣张的资本由何而来,也不想理会李氏对她的拉拢与同情。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窝在去芜院,陪着宝贝女儿作一对宅母女。   把包得严实的温眠宝宝抱进了婴儿房,随手拉了个长型垫子过来,把宝宝稳稳得放在垫子上。这婴儿房是宛屏趁着苏菁坐月子时,根据苏菁所言,赶工改建而成的。整间房竟是无一家具,一片空旷。地上却搭了高达半米高的木头地板,地板下方,有着古代地暖设备。而地板上,则散乱得扑满了各式各样的抱枕、垫子、被子,以及一些眠宝宝的玩具。这是苏菁模仿日本和式平房的设计,而构思出来的。房内绝对找不到任何有菱角的物品,温眠在这个房间内,可以尽情得爬走玩耍。   当苏菁和叶子忙着为宝宝穿上冬衣,擦干那没多少发丝的头顶,胤禛神色严肃的拒绝了李氏的邀请,独自走向去芜院。他的脚步虽平稳,但心下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胤禛,来年开春之时,户部当普免天下钱粮,三年而遍。直隶、奉天、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九省地丁钱粮,察明全免。百姓过的不容易,咱们大清当护民如子。"   想及康熙今日下的旨意,胤禛心里又恨又气。并非他不爱民,但是如今遍地贪官,朝廷免了钱粮,孰知地方上的狗官们,又会以何等借口狂收敛财?百姓们根本无法真正享受到朝廷的德政,反而平白让如今几乎一空的户部,雪上加霜。掌管户部数年的胤禛十分清楚,呈给康熙的户部帐上虽有一千多万两银子,但其中七成以上皆是借条!区区三百多万两的现银,若再随意普免天下钱粮,当真遇上严重的天灾,或更甚者,战乱突起之时,大清朝又该如何应对?   年中时,在康熙寿宴上献舞的宫雪涵,竟让康熙看上,还给了汉军旗的身份,入了宫。虽只是区区一答应,但却深得康熙的宠。据宫内传出的线报,普免天下钱粮这旨意,竟是这宫雪涵隐隐约约暗示康熙,而定下的主意。这名女子心机深重,实在不好应付。却不知她如此做,又是为谁博得爱民名声?对老八又有何好处?   回府后,与邬思道和性音大师共享晚膳。一顿饭用下来,竟连邬先生也猜不透宫雪涵的用意何在。除了令宫内买通的人加紧监视,并随时传报之外,胤禛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心思烦杂的胤禛,推门而入婴儿房。看见苏菁和温眠,一大一小玩得正开心,胤禛的思虑缓缓转淡,扬起浅浅的笑容。他脱下靴子,挥手不让叶子上前伺候,爬上了半米高的地板,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温眠宝宝两手两脚,以爬行的姿态,被苏菁轻打屁股,不禁笑得更深。   "怎么了?宝宝怎么惹得妳了?"   "我不是在打她,我只是让她向前爬。"   苏菁也许是跟宝宝待在一起,习惯了哄孩子的语气,回胤禛的话,也说得是娇软酥绵。胤禛侧眼看去,她的双唇竟是学着宝宝习惯性的嘟嘴,微微向上翘。母女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不正在爬嘛,我看她双手双脚挺有力的啊。我前几天才听妳说起宝宝会爬了,这不才几天时间,不需着急。"   自从苏菁带上温眠回了王府,温眠就被胤禛百般呵护,着实得给宠上天了。就连弘时好奇得戳了戳小妹妹的脸颊,都被胤禛严厉得喝斥一番。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跟寻常时的冷清面孔大不相同。   "是,她是会爬了,可是她只肯向后爬。"   胤禛听了苏菁怨气十足的抱怨,也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顺手捡起周围散落的一个玩具,在温眠的眼前晃啊晃了几下,想引得宝宝向前爬。温眠却是好整以暇的往侧边滚,成了侧躺的样子后,顿的一声,身子坐起,小屁股坐回地板上。双手高举,欲抢下胤禛手上的玩具。   胤禛却不给,把玩具放在离温眠前方约一米半的位置,希望勾引得温眠往前爬。 没想到温眠宝宝反应挺快,却是转过身去,然后背对着玩具,身子向前倾。弯下腰后,整个人向后爬行。胤禛这方向看过去,就只能看到自家宝贝女儿的小屁股,一扭一扭得朝着自己爬来。愕然抬头,见到苏菁一副无奈的神情,正对着他苦笑。   温眠可不管父母的反应,动作快得爬啊爬,待得小屁股碰到玩具后,她又先侧滚一边,然后才又坐起来。捡起玩具,乐呵呵得高举,无齿的嘴巴笑开怀,逗得胤禛也只能苦笑。   "这女娃娃怎么回事?怎么尽是向后爬?"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从我第一次看她爬,就是向后爬。爬啊爬的,还会偶而转过头来对着我笑。昨日带她进宫,逗得皇阿玛笑,竟然说随便她爬算了,不让我太过管束她。"   胤禛笑容忽地缓了,他知道昨日苏菁进宫后,是同时见了康熙和宫雪涵。苏菁和那女子的关系,虽因那人入了宫后,而稍显生疏,但仍是偶有往来。康熙又疼温眠,每十数日总会招苏菁带温眠进宫。胤禛对那女子十分顾忌,心下暗暗思量,该如何让苏菁转移目光,不再与她来往。毕竟宛屏素日忙碌,也无法时时陪着苏菁。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有个小表弟,刚学会爬时,真的只肯向后爬……这样持续了约快一个月……让他父母很无语!!   80、养胎   眠宝宝身子调养好后,开始被苏菁带出门访客。这个温眠,对任何人都不怕生,见谁都不害羞,就是甜甜的笑。虽然只肯向后爬,这并不影响她受欢迎的程度。很快地,她成了整个内城的宠儿。王荼总喜欢抱着她亲,顺便感慨自己的女儿性子太羞怯,没有眠宝宝来得可爱。宛屏每天都要到去芜院逗逗眠宝宝,据她说,弘时已经长大了,过了好玩的年龄了。幸好多了个温眠让她玩。这话听得苏菁一头黑线,虽然自己也把眠宝宝当玩具了,可不能让别人也这么想啊。弘时对宛屏批评他的话,倒是听而不闻。他忙着亲亲眠宝宝,戳戳她的红脸颊。这个雍亲王府,总算有个比他小的孩子了。每天来,都不忘哄着这个小妹妹喊他哥哥。   康熙对这个跟自己同月同日生的孙女,非常宠爱,甚至下旨命令苏菁,要常把她抱进宫。就连一向不喜苏菁的德妃,对这个小孙女也是很喜爱。虽然面上常别拗地说不出口,可每次苏菁到永寿宫时,都能注意到各种婴儿用的小物品,妥善得准备好,甚至在一些有菱角的家具边上,都用棉布给包裹得紧紧的。   今天苏菁如常的带上眠宝宝入宫,康熙刚拿到一本关于天文学的英文书,可是教士中懂得英文的并不多,康熙就把苏菁招进来,让她一起看看这书。温眠被放在一旁的塌上,由叶子看顾着,乖巧得把玩着手上的米妮娃娃。那是苏菁特地缝制给她的。这时李德全进来传话:   “皇上,雍亲王和张廷玉大人求见。”   康熙头也不抬,只说道:   “宣。”   虽然康熙并没有赶人的意思,可是苏菁对朝政一点都没兴趣,安静得起身,向康熙告退后,抱起眠宝宝,正要向殿外走去时,经过了正在向里走的胤禛,他轻声说道:   “在御花园等我,一会一块儿回府。”   苏菁没有出声,微微点了点头。   待得苏菁抱着眠宝宝到了御花园内,此时已快到午时,太阳正晒得厉害。苏菁让叶子把带来的一块厚实棉布,铺在庭子内的石板上,把眠宝宝放在棉布上面,再让叶子去取些茶点过来。苏菁觉得,此时此刻,有点郊游的感觉,挺舒服的。   看着苏菁悠哉的品尝千层糕的滋味,地上坐着的眠宝宝,也把手上的米妮丢在一旁,两只白藕般的小手,紧紧抓住苏菁的裙摆。一路由下往上,把自己的小身子给拉扯了起来。苏菁又惊又喜的,看着眠宝宝竟有要站起来的趋势,欢喜得拿着千层糕,在眠宝宝眼前晃啊晃的。七个月大的眠宝宝,毕竟双腿还是不够有力的,最后还是跌坐了下去。   苏菁和叶子失望得同声叹了口气,却听见轻柔的笑声。   “不用失望啊,眠格格才多大呢。妳难不成就指望她会走了?”   苏菁抬头一看,是宫雪涵,或者应该说,是答应石氏。   苏菁立起身,行了个福,想请安,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宫雪涵眼尖的察觉出了苏菁的尴尬,只说道:   “行了,行了。行什么礼啊,我只是个答应,妳是亲王侧福晋。按品级,妳还比我高呢。”   宫雪涵在一旁坐下,淡淡的口气,嘲讽着现在自己的身分,倒是让苏菁的尴尬散去不少。两人也不说别的,就只是浅笑谈论眠宝宝的趣事。实际上,苏菁也不知道该对小雪说些什么。她没有想到,两人辛苦半年,共同编出来的舞,竟然是小雪要用来晋身入宫的手段。这点,实在伤到了她的心。但人各有志,她又凭什么阻止小雪呢?两人说笑自如,小雪还把眠宝宝抱在膝上,疼惜的轻捏眠宝宝诱人的脸颊。只是苏菁知道,她俩之间,再回不去如之前那般的亲密无间了。   谈笑声间,传来了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苏菁暗暗欢喜,以为是胤禛来接她们了。一看却是胤禩和胤禟两人,他们先是对小雪请安,有礼的程度,都让苏菁感到怪异了。   “儿臣向石母妃请安,石母妃吉祥。"   胤禟阴冷的口气,让苏菁心下一寒。这种请安口气,还不如说是诅咒来得直接呢。   胤禩只是欠了欠身,不发一言得凝视着小雪。苏菁觉得现在的气氛很诡异,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她觉得,眼前的这三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这两人一位是贝勒、一位是贝子,而小雪虽说名分上是他俩的后母,但这后宫中的后母人数可多着了,应该不需要这么恭敬吧。更何况,胤禟生母为四妃之一的宜妃,向来在宫中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苏菁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恭敬有礼。   一向自得从容的宫雪涵,却难得得慌张了起来。   “石氏给八阿哥、九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我不舒服,请恕我先告退了。"   小雪这请安告退的话,说的不伦不类的。先是自称石氏,又直称我。神情慌乱,眼神不安,这副模样苏菁从未见过。   “怎么?石答应这是嫌弃我们兄弟俩?见我们刚来,妳就要走?”   胤禟仍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小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急忙得把眠宝宝放回苏菁怀中,起身就要离去。   一直沉默着的胤禩,却突然开口说道:   “石答应,我母妃对妳上次跳的那水袖舞很感兴趣,请我务必邀你至她宫中,好好向妳请教。想必妳不会不答应吧?”   一位贝勒转托一位妃子的邀请,一位答应是说什么都不能反对的。小雪的脸色十分难看,苏菁张口结舌,想开口劝解,却苦于什么都不清楚。许是这无形的气压影响到苏菁怀中的眠宝宝了,一向好脾气的眠宝宝竟然哭了起来。这一哭,引得众人注目,苏菁注意到小雪那松了一口气的无奈。   远远走过来的胤禛,被眠宝宝这哭声引得加快脚步,伸手从苏菁怀中把眠宝宝抱过去。一边在苏菁看不到的地方,瞪视了胤禩和小雪等人。一手抱稳了眠宝宝,一手拉上苏菁,转身就走,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叶子乖巧得收拾地上的棉布和眠宝宝的玩具,快步跟在苏菁身后。   苏菁一手被胤禛拉着向前走,一边还不忘转头看回去,看到小雪似乎是被逼着跟胤禩、胤禟两人一起离去。苏菁感到纳闷不已,直到一家子上了回府的马车,苏菁仍对刚刚的事无法忘怀。胤禛却也不管她,只顾着逗弄怀中的眠宝宝,直哄着让她喊阿玛。   满腔疑问的苏菁,直到坐上了餐桌,还是傻傻得把筷子当勺子,伸入汤碗中盛汤。终于被看不下去的胤禛给止住了。   “妳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苏菁呆呆的抬起头看向胤禛,眠宝宝已经被抱回婴儿房休息去了。   “胤禛,小雪为什么要入宫?”   胤禛却不回答她,只是取了把勺子,塞到苏菁的手上。苏菁却不喝汤,又问了一次:   “她跟九阿哥是什么关系?”   “她跟九弟没有什么关系。”   “那他们今天……”   胤禛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他们有什么关系,这都跟妳没关系。”   苏菁感到有点委屈,喝了口手上的鱼汤,却忽地感到一阵恶心,打翻了手上的汤碗,张口大吐。   胤禛马上要门外的小樱去请太医过来,等到苏菁好不容易吐完,叶子帮她换过了衣裳之后,就被胤禛怒视的眼神,压到了床上,好好的躺着。   胤禛又担心又生气的看着苏菁,她的脸色苍白,一副委屈又固执的神情,跟隔壁婴儿房内睡着的眠宝宝,竟是那么的相似。他叹了口气,说道:   “宫雪涵以前曾经和老八走得近,她在群玉楼为老八打探消息,拉拢百官,出了很大的力气。这次进宫,似乎事前没和老八提过。她心机很深,妳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来地好。”   苏菁愕然,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几次跟小雪谈话,能够感觉地到,小雪对真情的执着与坚持。当时虽不知那对象是八啊哥,但那样心高气傲的小雪,怎么会甘愿去当心爱之人父亲的小妾呢?   可惜刘太医很快就到,他的诊断结果,让苏菁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心他人的闲事了。   “恭喜四爷,侧福晋有喜了。不过侧福晋这两次有孕地日子,隔得太过相近,侧福晋还没有把身子调整过来呢。这对侧福晋原本就不好的身子,更有影响。微臣希望侧福晋这次养胎,要多加注意,最好能做到足不出户。静心养气,尽可能在生产前安稳养胎。”   相比于胤禛的狂喜与担忧,苏菁只感到羞涩。两次有孕的时间会这么近,完全是因为自她从圆明园班回雍王府后,胤禛竟是只进她一个人的房。而且,还没有一次听得下她的拒绝。看向一旁叶子的偷笑,苏菁头低得想直接钻进被窝里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感冒十天,加上经痛,还熬夜码字~你们还忍心霸王我??   81、抓周   “小姐,今儿个厨房熬的是香菇鸡汤,妳一向最爱喝的。”   苏菁正逗着眠宝宝玩,把一根特制的小勺子塞进眠宝宝手中,要教会她自行用餐。却在听到叶子的声音后,皱起了一张苦脸。她曾经最爱喝香菇鸡汤,厚实的香菇,把浓郁的鸡汤中合后,留下清爽的好滋味。可这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连续几个月,每天两种各式各样的补汤。这已经比她当初怀眠宝宝时,还要来地更夸张了。这一次,即使是连宛屏也不站在她这边,真是求救无门。   苏菁听而不闻,抓着眠宝宝的小手,把她的小手指头,摆到正确握紧勺子的位置。   “宝宝,来,这是妳喜欢吃的水果泥。这样子用勺子挖一点起来,然后把手举高高的,放到嘴里去。”   叶子苦着脸,一脸为难的看着装无赖的苏菁。这个小姐现在顾着一个大的,怀着一个小的,性子竟也变得孩子气起来。当作没听见、没看见,鸡汤就能不喝了嘛?   “把汤给我。”   胤禛进房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让他心软的画面。他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小的正努力尝试着自己吃水果泥,大的却是装模作样,孩子气的不肯喝汤。胤禛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面上却要一表正经,甚至有点严肃。接过了叶子手中的鸡汤,在苏菁跟眠宝宝中间坐下。   “张嘴。”   苏菁扁了扁嘴,但她知道胤禛对她的饮食,是一点都不接受打折扣的。微微感到委屈,又无可奈何,只得让胤禛喂她喝下这一整碗鸡汤。   胤禛满意得把汤碗往桌上一放,看着自家宝贝女儿的衣领和脸颊上,到处都是沾满了水果泥,浅浅的笑了出声。他不明白,为什么苏菁在这点上这么坚持。宝宝都还不会走,就要她开始自己吃饭,即使每次都弄得一片狼藉,苏菁还是坚持。不过看眠宝宝万分认真的跟手上的小勺子打交道,一副无辜小猫咪的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胤禛欣赏着温眠宝宝的努力,却忽然看见一个盛了半勺子的水果泥,举到了自己的面前。稍微呆愕了一会,抬眼一看,见到了眠宝宝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正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竟是要喂自己吃这水果泥。   胤禛除了苦笑,只能无语。看到眠宝宝坚持之下,高举的小手,都酸的颤抖了。只得开口抚慰说:   “眠宝宝,阿玛不吃这个。这是专门给宝宝做的,妳自己吃吧。”   胤禛对自己女儿这么幼小就如此孝顺,非常的感动。可是,让他张口吃下这勺子水果泥,却也太过为难。无奈的看向苏菁,盼她为他解围,却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明显就是要报复刚刚自己逼她喝汤的仇,这母女俩连个性都相似。   胤禛薄唇紧闭着,正想着要怎么说服温眠宝宝改变主意,却见眠宝宝双眼盈现了水光,鼻子开始有了抽噎声。胤禛心口一堵,他可舍不得啊。于是紧闭了双眼,张开口,把眠宝宝勺子内的水果泥给含了下去。虽说味道不差,可那口感让他紧皱眉头,更不用说一旁苏菁毫不掩饰的取笑声。   这次的养胎,苏菁很优闲的留在了雍王府。她不知道胤禛和宛屏是怎么处理的,一整个雍王府,竟是丝毫没有争风吃醋的情况发生。年氏显然对她自己在府中的待遇很满意。李氏虽然略显不满,倒也不会胡乱生事。苏菁只知道,胤禛每隔几日,都会比寻常较晚回到去芜院。但她此时却不再多疑,一来是为了腹中胎儿着想,但胤禛对她和温眠的好,也让她无力再去多想了。   苏菁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温眠也一天天的长大。五月初十,和硕温眠格格抓周礼,胤禛大肆操办了一场。除了大阿哥和几名年纪太小的阿哥们外,其余阿哥都出了席。就连太子虽没亲自到场,却也派人送了厚礼。康熙、德妃也都有丰厚的赏赐。与一般阿哥的嫡子抓周相比,竟是一点也不差。不禁让人咋舌于这位眠格格的受宠!   抓周礼办在眠宝宝的周岁后几日,却是因为眠宝宝和康熙同月同日生。生辰当日进了宫,就坐在康熙的双膝上,和她的皇玛法一同庆生。   顾及到苏菁的身子以及那肚子,这抓周自然是不能由她抱着温眠宝宝来进行。所以由她来牵着弘时,由宛屏来抱着眠宝宝。虽说是女娃娃的抓周,胤禛和宛屏仍是布置得很周到。抓周的桌上放满了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缝纫用具)、绣线、花样子(刺绣用具)等等。待得宫里的赏赐到了后,再加摆上了康熙赐的玉如意一只。   宛屏把眠宝宝抱上桌子,令其端坐,而后往后稍退几步。厅上众人皆是兴致勃勃的看着眠宝宝的反应。苏菁虽然对这抓周定终生的说法不感冒,但对自家女儿会抓些什么玩意,还是很好奇的。   眠宝宝一大早就被折腾老半天,至此早已是连打呵欠。她端坐在桌上,四周围看了一圈。可爱的瞇瞇眼,打了个老大呵欠,却引得小弘时笑了出声。待得弘时被胤禛瞪了一眼后,赶紧摀上嘴,继续看向可爱妹妹的后续反应。   眠宝宝对着那么多陌生人,竟也不怕生,对着大家甜甜的一笑,勾走了在场大部分女眷的心之后。膝盖着地,双手在前抵地,开始爬了起来。可她不爬不打紧,这一爬,却让在场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她还是秉持着只肯向后爬的习惯啊!   苏菁脸涨得通红,不敢看向旁边其他人的表情。而胤禛则是铁青了张脸。因为康熙有言在先,自己和苏菁也实在是宠这个女儿,从来也不曾严厉的管教约束眠宝宝,竟是完全忽略了她只肯向后爬的小问题。很明显的,这会儿眠宝宝极大的逗趣了每个人。   眠宝宝没有爬几步,就被大家的笑声引得停了下来。一顿,小小屁股直接坐在一本女诫上,这让眼尖的宛屏心下暗暗喝采。眠宝宝却是无辜得看向每个人,歪着小脑袋的神情,真让人有股捏上一捏的冲动。她现在正坐在离胤禛极近的位置,胤禛低声的说道:   “宝宝,拿些东西,什么都行。”   眠宝宝抬头看看阿码,也不知究竟听懂了没。随手取过一旁的一颗苹果,拿了起来后,双手高举,竟是要上捧给胤禛。胤禛虽感到窝心,却也不由得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儿怎么就喜欢喂他吃东西呢?难不成自己这个阿码在她眼中,就是个吃货?   胤禛虽稍微停顿了下,但还是接过了眠宝宝手中的苹果,并继续鼓励她再去抓些东西回来。可能眠宝宝这回真的明白了胤禛的意思,又再次缓缓得爬了起来,仍旧是向后爬。每每手上随手抓了个东西,看了看后,又弃于一旁。待得她绕过一圈后,几乎所有的抓周物品都快抓了个遍,也丢了个遍。厅中的笑声不绝,都觉得这个温眠格格难怪乎如此受宠,实在可爱逗人。   最后温眠宝宝停了下来,拿起了康熙赐的玉如意,竟是毫不犹豫的就要放进口中咬。宛屏一急,只得赶紧上前止住了她。可惜动作晚了些,只能从眠宝宝小爪子中,救出口水粼粼的玉如意。胤祯大笑出声,说道:   “恭喜四哥,四嫂,这小侄女抓了个如意,想必这一生事事如意。有皇阿玛的福气庇护,定是富贵荣华一生的。”   其他人也都开口祝贺,这位温眠格格看来真是福气很大的。不但和当今圣上同日生辰,连抓周都抓了唯一一件皇上赐下的玉如意。   抓周结束后,几名小孩子一同在院子里玩了起来。有庄亲王侧福晋王荼的小格格,十四侧福晋舒婷的小阿哥,还有三阿哥和十二阿哥的小阿哥们。身为地主的弘时,和今日的主角眠宝宝,也在其中。大部分的女眷,都和宛屏在花厅内品茶,只有苏菁、王荼和舒婷三人,在这陪着一群小家伙们。当然,一大群伺候的嬷嬷、ㄚ环们可是少不了的。   自从舒婷去年偷偷将苏菁难产的事情通报胤禛后,苏菁很感她的情,两人也偶有往来。此时三位母亲,看着一群小家伙们吵吵闹闹,连眠宝宝也被弘琝报在怀中,乐呵呵得跟着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弘琝是胤祹的长子,比弘时还大上一岁,算是现场所有皇孙皇孙女中,年纪最大的一位了。他身上有着胤祹一贯的温文儒雅,对怀中的小堂妹是百般呵护。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晚安~~很謝謝大家的關心,魚很感動啊!!我今晚就偷个懒~留言明天一起回吧!那啥~有点问题跟大家讨论一下~一是弘昼,你们觉得怎么解决好?再来~我稍微据透一下,下一章开始虐~这段虐心情节本来不在大纲中,但我前两天被某新闻刺激到了,决定加上去~大家不彷猜猜?   82、走失   “弘琝、弘时,你们两个把小妹妹抱过来吧。”   “菁儿姐姐,什么事啊?”   “小四婶,眠妹妹真可爱,都不哭不闹的。”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把小妹妹给叶子姑姑抱吧。”   苏菁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个小家伙,活力十足,正是好玩的年纪。自己可实在没精力再奉陪下去了。   弘琝和弘时两人互看了一眼,竟是一副不满的神情。弘琝和苏菁毕竟不熟,不敢说话。弘时却仗着和苏菁交情好,却是缠上了她,绕到了苏菁身后,开始帮苏菁搥背。还以眼神示意弘琝倒茶奉给苏菁,两人这么一奉承讨好,几位女人都不禁笑了出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又没说不让你们玩,讨好我做什么啊?”   弘琝支支吾吾的不敢出声,还是弘时开了口。   “菁儿姐姐,妳累了尽管休息去,把眠妹妹交给我们照顾吧。”   “是啊,是啊。眠妹妹反正也不困,让她再陪我们玩一会儿吧?”   苏菁有点为难,沉默了一下,看向叶子怀中的眠宝宝,双眼大睁,炯炯有神的看着弘琝,身子挣扎个不停,竟也是想投怀送抱的样子。   王荼在一旁浅笑,开口劝道:   “菁儿,不要紧的。不就是在这院子里嘛,有两位小阿哥护着宝宝,还有嬷嬷ㄚ环们呢。更何况,我看宝宝这么精神,陪妳回房也是闹着妳,让妳没法安心休息。 难得今儿热闹,这么多哥哥姐姐都在,让他们多玩会儿吧。”   苏菁一想也是,眠宝宝一向的玩伴就只有弘时一个,偏偏弘时还要上课。如今难得这么多位堂哥堂姐聚在一块,弘琝看上去也是稳重有礼,应该可以放心的。于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弘琝开心的抱回眠宝宝,眠宝宝竟是主动的亲上弘琝。被眠宝宝这么一亲,弘琝红了脸。兄妹俩的互动,让周围的几位母亲都看得很温馨。苏菁看眠宝宝这么狗腿会巴结,也不再担心。在叶子的搀扶下,回到房内休息。   舒婷和王荼两人在一旁,优闲的品茶,看着几名小家伙们开始玩捉迷藏。庄亲王的独女纤兰格格,和舒婷所生的弘映阿哥同年。因为有个受宠的额娘,弘映在府里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的。而纤兰却受了王荼的影响,柔弱胆小,旁人连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都能吓着她。看惯了自家骄横的皇室格格,弘映反而对这样的纤兰很是呵护。   一片和乐融融之间,庄亲王府的一位ㄚ环突然走了过来。对着两位侧福晋行了礼,说道:   “奴婢见过十四侧福晋,见过侧福晋,给两位福晋请安。侧福晋,福晋说她身子不适,让奴婢喊您一声,赶紧回府了。”   这ㄚ环话说得有礼,神色却倨傲了点,竟是与王荼平视。王荼脸色不变,平和的笑了笑,说道: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到花厅去向四福晋告辞。”   “不必了,福晋已经说过了。待会到王府门口就是了。还请侧福晋动作快点,奴婢告退。”   这名ㄚ环简单利落的说完话,竟是转身就走,对舒婷也没有几分敬意。舒婷的笑容不变,轻轻握起王荼绞紧帕子的一双手,将王荼紧绷的手指一只只的温柔扳开。 使了眼色,让小圆把纤兰格格带上,自己也牵起王荼的手,慢慢的朝前院走去。   “婶婆这是急过头了。难得雍亲王府大喜的日子,这么急着回去又是何必呢?不过她老人家也真是的,年纪大了,这庄亲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婶婆还要一手揽下。 也难怪身子骨儿的毛病多了点。叔公老当益壮,格格还小,以后,小婶婆身上的担子可重着呢。ㄚ环不懂事,咱们还得好好得调.教调.教。小婶婆不必急在一时。”   王荼双手渐渐松开,手上的帕子竟是已变了形,精美的绣花也被扯开了线头。舒婷掏出自己的粉青色帕子,塞进王荼手上,轻声说道:   “小格格和弘映虽说辈分差着,但年龄相当,两人又性子投合。欢迎小婶婆多多带小格格到十四阿哥府来坐坐。”   王荼感激得看向舒婷,重重地点了点头。舒婷把母女两人送到了离大门不远处,看着庄亲王府的马车离去,才转身回院子。舒婷嘴角的笑容,从未停过。   “小姐,您又何必对那个王氏如此有礼?虽说是庄亲王侧福晋,但奴婢看她可是一点都不能跟您比。连那福晋身旁的ㄚ环,都没给她个好脸色。”   舒婷拍了拍小竹的手,轻声说道:   “妳懂什么?庄亲王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有子嗣,唯一一个格格是王氏所出。岂是如妳所说如此无用?”   “可是小姐,将来肯定是要从惠郡王的子嗣中,选而过继的。一个格格而已,难不成还能袭了爵位嘛?”   “小竹,事情得看远了、看深了。不管将来袭庄亲王爵位的是谁,他对唯一一个庄亲王遗留下的血脉,绝不能怠慢了。不管真心或假意,这位格格许婚的对象,绝对不差。所有宗亲对她孤儿寡母的,还要礼遇三分。更何况,王氏既能生下一个三岁的格格,又如何不能再生下一个小阿哥呢?”   因不欲让他人听闻两人之间的谈话,舒婷和小竹并未延着原路回到花园里,而是尽挑些偏僻的边缘小道来走。忽地见到前方一小门微开一缝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偷偷摸摸的推开小门,钻了出去。眼尖的舒婷还看到其中稍高的那位,怀中还抱着个小的。   小竹失声低呼:   “小姐,那好像是两位阿哥和小格格。”   小竹着急的想冲上前去阻止,却被舒婷一手拉住她的袖子。   “别忙,急什么?咱们什么都没看见,再逛逛去。”   舒婷和小竹赏景似的,慢慢得走回园子。一走近就见到几名孩子都围在亭子里吃点心,说说笑笑的,很热闹。   舒婷没见到弘映,正想开口问,却见到胤禟十岁的长女,手牵着弘映走来。弘映嘟着嘴,怒瞪着她,一见到舒婷,忙甩开被牵住的手,冲着舒婷跑来,告状说道:   “额娘,大姊姊坏。”   舒婷无奈摇了摇头,微笑着问道:   “大姊姊怎么啦?打你还是骂你啦?”   胤禟虽说女儿多,但这名长女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挺受宠的。平时和十四阿哥府里的人也熟悉,听弘映告状,也不急,只是笑着说道:   “他自己躲迷藏没躲好,被我揪出来了,不甘愿着呢。”   见到弘映还要辩白,舒婷也不理。蹲下把弘映抱了起来,回过头对亭子里的人说道:   “都散了吧,天色不早了,也转凉了。赶紧把各位阿哥、格格们都找齐了,带进花厅去吧。”   说完舒婷也不管其他人,抱着弘映,先回到花厅去。刚坐下不久,还没和人打招呼呢,就见到一群小家伙们,由各自的嬷嬷ㄚ环们领着,也跟着进了花厅。小竹没看见弘琝、弘时和小格格,神情有点不安。舒婷见了,便说道:   “小竹,妳到厨房去,跟厨房里的厨子说说,弄点弘映爱吃的甜汤过来,多准备点。”   “是,侧福晋,奴婢这就去。”   宛屏不见得弘时和眠宝宝,只以为他们兄妹俩跟着苏菁,也不紧张。却是因为没见到弘琝,便随手指了个ㄚ环,说道:   “十二弟妹没来,弘琝阿哥想必是跑到前厅去找十二弟了。去一趟,请弘琝阿哥过来这儿用点甜汤。”   这ㄚ环还没跨出花厅门呢,就见到小樱急步走进来,走到了宛屏身边,低身俯耳向宛屏轻声说话。宛屏神色一变,忽地站了起身,冲口而出说道:   “让全府的人都给我去找!翻遍每间房,掀开每片瓦,给我找!”   小樱欠了欠身,便要向外走,忽地又被宛屏止住。   “等等,这事先别让妳主子知道,四爷那儿我去说。”   霎时间雍亲王府一阵大乱胤禛和胤祹的脸色铁青其余的人倒是被宛屏先劝了回去   而招惹了这大麻烦的三个小家伙,却也是大难临头,懊悔不已。   凭着越见昏暗的天色,弘琝抱紧大哭的眠宝宝,把弘时踢向一边,嘴里叫道:   “赶紧跑,咱们分两路。谁逃了,就回去求救。”   弘时双眼通红,用力得咬住下唇。虽不放心眠宝宝,却也知道弘琝哥哥能更好得保护好她。不敢回头看,只是死命得向前跑。自己怎样不重要,但要是眠宝宝有个万一,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后面的两个人,高举着棍子追来。这边是穷人乞丐聚居的地方,会住在这的,都是贱民。吃饱闲了没事就打小孩,已经是司空见惯得了,竟是没人上前阻止。   弘时边跑边叫道:   “我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谁救了我,我阿玛一定会重重答谢的。”   听见弘时叫声的人不少,但却没一人相信。堂堂皇孙阿哥,怎么会出现在这城东陋区呢?更何况看他披头散发,身上只穿白色里衣,哪里有阿哥的派头?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看出下面几章的内容走向了……觉得狗血的,也许这几章先跳过不看,反正对主线剧情影响不大。如之前所说,我是看了新闻报导后,心里很生气,也很不舍。所以才加了这段情节进来……如果虐到妳喜欢的角色,还是觉得这样很不合情理,不合逻辑的……摊手~我也没有办法了,鲸鱼摆尾道歉~您过几天再回来吧。注: 弘琝是杜撰角色。历史上胤祹没有任何一个长大的儿子,乾隆年间,老年生了一个,长到12岁也死了~最后他的爵位是乾隆的老四继承的。因为很喜欢我文里的胤祹,所以也顺便写个英雄救眠的弘琝出来……让胤祹有个后! 83、租买   弘琝死命的捂住眠宝宝的嘴,不让她的哭声溢出。眠宝宝满脸通红,哭得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原本小手小脚还有力的挣扎,现在也渐渐弱了下来。慢慢的,哭声也越来越小声。到后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弘琝的手还是不敢放开。只是以另一手缓缓的轻拍眠宝宝的背,希望让她早点入睡。睡着了,才不会不小心又惹怒了那帮人。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被紧锁的门,四下一看,虽说还有窗子,但窗子在接近房顶的位置,而且窗户开的也不大,很难爬得出去。这房子还算坚固,但是房内十分的简陋。一个大通铺,上面睡了七八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最小的看来也就比眠宝宝大一点。每人衣衫褴褛,昏暗中虽看不清相貌,但弘琝敏感的闻到一股酸臭味。这股子味道,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闻到过。虽不刺鼻呛人,但让他感到恶心反胃。他把自己的脸深埋入眠宝宝身上,眠宝宝身上被他和弘时脱下的外衣,包的密密实实的。这是他们刚跳下骡车时,怕眠宝宝受冻,给她包上的。这时的眠宝宝已经哭累睡着了,微颤的睫毛,看得出她没有熟睡。弘琝紧抱眠宝宝,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宝宝身上甜甜的奶香味。他警告自己,决不能让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一个小女孩轻轻的拍了拍弘琝的肩,弘琝吃了一惊,却不出声,只是充满戒备的看着对方。那个女孩子脸色灰黑,竟是看不出本来面目,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释出了善意。她小声的开口问道:   “你们是被租来的,还是买来的?”   弘琝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答道:   “我们是不小心走失了,被抓来的。”   小女孩伸手掩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原来你们是被抓来的?难怪我看你们年纪不太符合呢。”   “年纪符合?”   “是啊,你看这儿的孩子,都是在三岁到七岁之间的。只有我已经十岁了,不过李老大说我看起来体型小,还可以再工作一段时间。”   弘琝想问,什么工作得用上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可是他怀中的眠宝宝艰难的呜噎出声,小女孩看了便说道:   “这娃娃渴了吧?刚刚都哭了好一阵子了,肯定口干了。你等等哦。”   说完话,她小心翼翼的,爬过通铺上熟睡的几个孩子,下床倒了杯水。然后温柔的喂了眠宝宝喝下。弘琝见到污秽的杯子,还有淡黄色的水,原本不愿让眠宝宝喝下的。但看到宝宝苍白的脸色,咬了咬牙,没有出声。   小女孩喂了眠宝宝两杯水后,轻声解释了起来。   “我们这儿的人,有的是被爹娘租给李老大的,一年租金五百文。有的是卖断的,像我就是卖断的。我们每天要为李老大工作,赚钱回来才有吃的。你这娃娃太小,你又太大了,跟我们都不一样。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李老大要抓你们回来。”   “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工作?”   小女孩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坐在街上,向路过的叔叔、阿姨们讨点钱。可是如果讨到手的钱不够,李老大会处罚的。他会想点主意,让你能讨多一点。”   弘琝震惊了!所谓的工作,竟然是行乞。他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小女孩看入眼底,苦笑了一下。那种笑容,看起来是那种历经世事的沧桑无奈。   “是啊,租的那几个还好一些,因为等年纪大了,都还可以回家,李老大不至于打罚得太厉害。可像我这种买回来的,就不需有那么多顾虑了。”   “他……我是指那个李老大,他都怎么罚你们?”   弘琝知道,听那几个态度恶劣的男人回来所说,弘时并没有被抓回来。那么想必不需等太久,弘时就会带人回来救他们了。但他必须要了解,这个所谓的李老大是怎么样的,才能更好的保护好眠宝宝。   小女孩说:   “像是小书虫,他的鼻梁被打扁了。狗子他的左手,少了两根手指头。秋儿惨一些,她的舌头被李老大从中剪开了,讲起话来,音都不准了。他们三个才租来两年时间,一年后就可以回家了。为了怕到时候他们爹娘会起纠纷,李老大不敢让他们受到太大的伤害。”   弘琝觉得自己的心跳简直要停止了。这样的情况,竟然还是比较好的。那像他和眠宝宝这种,不是租也不是买的,又能有怎样的待遇呢?   “李老大不怕小书虫他们几个的父母告官嘛?明明说是请来做事的,回了家却一身的伤,做人爹娘的,怎么可能善罢罢休呢?”   噗哧一声,小女孩笑了,一点讽刺的意味都没有。   “告什么官呢?才几岁的小娃娃,一年就能挣回五百文钱,还不吃家里的粮食。反正命还在,也没残了,没有人会因为这样跟李老大打官司的。”   说着说着,小女孩更压低了原本就极低的音量,说道:   “而且,我听说,李老大和那些大官都有交情,可都是好朋友、好兄弟。能把孩子租出去的,谁不是穷人家啊?还都是贱民呢!怎么可能惹上李老大这种人?”   首次接触到社会的黑暗面,天之骄子般的弘琝自然是半信半疑。借着小窗子透进来的丝丝月光,他打量了眼前的小女孩一番,问道:   “那……那妳没被罚过嘛 ”   小女孩抿了抿唇,也不说话,只是把左脚的裤子缓缓卷起,直往上卷至膝盖处。弘琝张大双眼,看到那一整个变形的膝盖。看起来,就像年前自己额娘亲自下厨包饺子,使劲揉出的那团面团一样。竟像是砸坏了这膝盖骨后,任其犄角怪状的再长回来,然后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其上。一些突出的部分,还有暗红色瘀血的痕迹。   小女孩待得弘琝深深得急喘气后,才把裤脚卷回至脚踝处,语气平静的解释:   “因为我的左脚不好走路,而且这伤治不好。每回上街工作,都能讨回不少,所以李老大对我挺好的。虽然我今年九岁了,但因为长得不高,李老大答应可以先不把我卖出去。”   “为什么不让他把妳卖了算了?卖去哪都好过这儿啊?”   弘琝语气激动,身子颤抖,引起了他怀中的眠宝宝动了动,才赶紧克制自己。   小女孩却突然灿然一笑,说道:   “伤都伤了,反正也医不好了,到哪儿不都是过日子嘛。要是再被李老大卖去那种地方,我可真宁愿死了算了。”   弘琝隐隐约约知道,这女孩指的是什么地方。虽不是完全清楚,但他知道,如果那个叫李老大的恶人,竟是这样活生生的制造引人同情的诱饵,放这些诱饵上街讨生活。那么家世来历不明的眠宝宝,如此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仙女,若是有个小缺憾什么的,肯定会是他理想的摇钱树。弘琝想到这里,不寒而栗。全力握拳,在阿玛和四伯伯赶来之前,他得保住眠宝宝。   原本他和弘时并无意出府,只是看到上门卖菜的年轻人进了府,似乎去找某名ㄚ环私聊去了。他的空骡车,就停放在小门外。弘时出的主意,说躲在骡车上,绝对不会让人找到。没想到,他们三人竟在骡车上睡着了。   当他发现不妥时,竟也没有冷静得观察,只是着急得拉上弘时,抱着眠宝宝跳车。天色早已昏黑,三人就这样在街上迷了路。现在回想,若是当时和那名卖菜的年轻人实话实说,他肯定会把他们送回雍亲王府的。可他们只怕被人责骂,只想着自己能偷偷的回到府内,不被人发现。   弘时和自己的外衣早都脱了下来,全都包在了怕冷体虚的眠宝宝身上。只是两个小家伙,加上一个小婴儿,是何等明显好欺负的目标,就这样招来了祸害。幸好弘时逃了出去,相信他不用撑太久的。   “妳……妳叫什么名?”   “我叫莲子,你呢?”   “我叫弘琝。”   84、找人(+免费小剧场)   藉由莲子的话,弘琝才了解了,他和眠宝宝陷入了怎样的处境。不论他再怎么聪慧早熟,也不过就是个九岁的孩子,还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孙阿哥。莲子劝他早点睡,明天才有精力,去应付李老大的处罚和工作。弘琝又哪儿睡得着呢?五月的夜晚仍然凉爽,因为把外衣都拖下给了眠宝宝,此时的弘琝又冷又怕,紧抱着怀里的眠宝宝,一边为自己打气,同时也从宝宝身上取暖。许久,才忍不住困意,缩着身子睡下了。   隔日天才微亮,就有位驼着背的大娘,把门上的练子开了锁,喊大家起床吃早饭。 弘琝也不敢多话,只是在莲子的帮助下,把弘时的外衣给撕开了,把仍在熟睡的眠宝宝给紧紧得绑在背上。弘琝背着宝宝,跟着大伙儿一块行动。在院子里打井水上来,洗洗脸。他看每个人就这样蹲在泥地上吃早饭,他也跟着照做。明明是没见过的人,大娘和其他孩子们,居然一句话也没问。虽然有几个孩子总是偷偷瞧眠宝宝几眼,但总的来说,大家的态度竟是自然无碍的。彷佛,多了这一大一小是应该的。   早饭吃的是粥,可这粥里面飘着几片叶菜,一些零散的地瓜块,还有就是怎么捞也捞不起来的白米。弘琝忍着饿意,把背上的眠宝宝解了下来,慢慢得喂她喝下去,自己把剩下的地瓜块给吞了,却是更饿。驼背大娘看了,竟对他招了招手,又多勺了半碗的清粥给弘琝。   "谢谢大娘。"   弘琝低声的谢了,走开时,他似乎听见大娘低声叹气。但转身一看,大娘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手上这半碗粥刚喝完,就见到两名男人走进院子。身材壮硕的那位中年人,身上衣服倒是穿得挺体面的,人看起来正经八百的。弘琝觉得,他看起来就像是府里的管事一样。另一位年纪轻一些,走起路来轻浮,嚣张的模样,让人看不过去。这位应该就是莲子口中的李老大吧?   这时胤禛和胤祹已经接到了弘时的消息,正在城东这一块仔细搜查。弘时昨晚跑啊跑的,仗着人小,趁机会躲到一旁,摆脱了追他的两个人。他想回内城,守门的却不让他进去。   "我是雍亲王府的三阿哥,你们快护送我回去,我阿玛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胡说八道!三更半夜的,王府的阿哥能一个人跑来外城嘛?小子,老子看你年纪小小的,别做什么坏勾当。这次就放你一马,快走快走。"   弘时小小年纪,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取信于人的玉佩、腰牌什么的。正当着急之时,却见一个眼熟的人,从城门边的小房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军官。   "你放心,这内城入夜后,原本就是规定不能出入的。若有小贼要逃出去,绝对过不去的。我们守城门的,可不是吃干饭的,还请四爷放心。"   弘时定眼一看,被送出来的那人竟是府里的小厮,跟高福管家有点远亲关系,在四爷的书房服侍的。弘时大喜,提声高喊:   "高平,高平,是我啊!我是三阿哥啊!"   高平正急着要赶往下一处传话,却听见了自家小主子的声音。转头一看,真像是捡了个大宝贝一样的喜出望外,马上迎了上来,一同骑马赶回雍亲王府。   回到府里,胤禛和胤祹都不在,弘时把事情前后经过告诉了宛屏。宛屏再气再怒,也不会在这时候罚弘时。只强调不许他把事情透露给苏菁,就让弘时先到厅上跪着。等人都找回来了,再看胤禛要怎么处置他。   当小樱知道消息并告诉宛屏后,大家也差不多都该各自回府了。宛屏借口弘琝和弘时玩得开心,等大家都散去了后,单独把胤祹留了下来。除了舒婷之外,其余的人只以为雍亲王府逃了个偷东西的小贼,正要派人搜捕呢。这也是宛屏的意思,虽说担心紧张三个小孩子,但是若是宣扬了出去,对孩子更不安全。难免有恶人杀人灭口,或是被某些人认为奇货可居,这些都是不可不防的。   胤禛和胤祹两人大派人手,亲自领人搜查内城。而宛屏在府里,除了吩咐所有人,不许把这件事让苏菁知道。另外就是把所有下人都集在一起,一一查问,探查今日所有来过府里的外人有哪些。三个孩子不可能由正门出入,想必是有人从小侧门来往时,被他们钻了漏洞,趁人一时不防,跑了出去。   三位阿哥、格格的随侍,全部关押起来,往后再处置。尤其是照顾眠宝宝的那几个嬷嬷和丫环们,因为服侍的小格格是府中宠儿,待遇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整个雍亲王府,没几个下人能给她们排头吃。如今竟然把个刚满周岁的小格格给看丢了,如此不负责任的下人,还要来做什么!   等到接回弘时后,宛屏马上派人把消息传给在外找人的胤禛和胤祹。弘琝和眠宝宝估计在城东,而且有人追着呢,他们的动作得快些了。   宛屏把事情发落好后,亲自到邬思道的院子里,请出了性音和尚。性音他在京里有他的人脉,对一些低下阶层的贱民,也有认识一些能获得消息的管道。   于是,明里暗里,男的女的,所有人这一夜都忙碌不停。当眠宝宝哭累了,睡在弘琝怀中;当弘琝听着莲子的话,心惊胆跳得睡不安稳,雍亲王府和十二阿哥府也是鸡飞狗跳。整个内城,就差点没在这一夜被翻过天来。   这一切,弘琝自然是事后才知道。他刚喝完那不止饥的半碗清粥,看着那两名男人一一对每个孩子指示一番,再放他们出去工作。   "你是个小乞丐!脸上擦得这么干净做什么?去厨房弄点炭灰,自己把脸弄脏一点再出门。"   "你要记得,讨饭的时候,多结巴一点。这样人们才看得到你那两半舌头,明白吗?"   "小狗子,你昨天几乎是空着手回来的。要是今天再不给我赚够了铜钱,一样别想吃馒头了。你多用点心,看着别人回来,能吃热呼呼的大白馒头,你就不能多学着点?人家莲子昨天走遍了整个城东,给大爷我带回来了七十五文钱,多有本事!学着点!"   一个一个孩子,都垂头丧气的出了门。乞丐是不能看起来太有精神的,这也是昨晚莲子教过弘琝的。等到大娘也收拾干净,回了厨房,院子里就只剩那两个男人与他俩了。   年纪轻的那一位,得意洋洋的向那位中年人邀功。   "李老大,这两个是我昨天抓回来的,估计是某户大户人家走失的。你看怎么样?不错吧?"   李老大面色阴沉,厉声斥责:   "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你放他出去随便说话,我们还有活路嘛?你怎么想的?"   年轻人搓了搓手,继续得巴结说道:   "不是啊,李老大,重点不在这小子,主要是他身后背着的那个小的!长的水灵灵的,这要是卖到邱嬷嬷那儿去,得有不少赚头吧?至于这小子,咱们把他卖到边疆去,让他去哪随便说话呢!要是还不放心,把舌头剪了,不就成了嘛?惹不了事,随便还能赚上一点。"   李老大虽说面色好看一点,但还不是挺满意,勉强的说道:   "行了,行了。这小娃娃才多大一点啊?你把她卖给邱嬷嬷,邱嬷嬷说不定还嫌弃呢。这要养她几年才能开始卖啊?不过看你也是有心,你前儿个那二两银的赌债,我帮你还了就是。"   说完话,也不理会那年轻人高兴得连声称谢,李老大对着弘琝说道:   "小子,你既然进来这儿了,就别想着逃了。这娃娃是你妹妹吧?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我工作,我可以把你妹妹也养着,饿不死她的。你每天给我赚一百文钱回来,我就留下你们两条命。"   他这是拿眠宝宝威胁弘琝了。以弘琝的年纪,只要让他出了这门,不管是找人告官,还是自己逃跑,他也很难把弘琝找回来。但看他对这娃娃的心疼劲儿,也许还是有办法一大一小都吃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这段剧情会结束了~对舒婷的行为,也能看出苗头来~亲们~冒个泡吧~!!大抱每个给鲸鱼留言的!加更免费小剧场(我写这种东西很无力啊~大家勉强看看吧!不要霸王我阿!)四四这阵子养成了听墙角的习惯……就是在婴儿房外,偷听菁儿给眠宝宝讲床边故事的墙角。终于有一天,趁着他和眠宝宝两人独处的时候……他问了女儿:“宝宝,妳额娘有没有说,史瑞克是哪里的人?""他住在大沼泽里。""妳额娘有没有说,那儿离咱们住的京城有多远?""额娘说,公主都住在很远很远的京城里。"嗯……离京城很远,沼泽,难道是两广一带?菁儿是在广州出生的……四四暗暗点头,决定马上派人到广州找这个人,格杀勿论!"眠宝宝~额娘跟妳说,以后要嫁就要嫁史瑞克这样的,像你阿玛这样的王子可不能嫁。"   85、救回   苏菁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转头看向身旁空荡的枕头,昨夜胤禛没有回房休息吗?只纳闷了一会儿,听到外间有着细细的谈话声,听起来像是小樱和叶子在说话,似乎提到了弘琝和眠宝宝。苏菁苦笑了一下,她昨夜回房后,就累得直接睡了,竟然忘了到婴儿房去给眠宝宝说睡前故事。希望眠宝宝昨夜没有太过折腾她两位哥哥才好啊。也许胤禛就是为了眠宝宝,才没有回房吧。   许是听见了她起床的声音,叶子和小樱停了谈话,叶子进来,扶她起身。虽然苏菁无数次得强调自己只是怀孕,不是受了重伤、生了重病,可惜孕妇无人权,她的话是没人听得进去的。苏菁睡了饱饱得一觉,精神挺好的,叶子帮她梳洗的时候,她就开口问了:   “四爷呢,还有宝宝呢?”   叶子神情看似欢喜,只说弘时昨夜吵着要玩弘琝新得手的玩意儿,所以把眠宝宝和辛巴,都带到十二阿哥府上去了。胤禛则是另有朝事要忙,并不在府内。苏菁听了叶子这么一说,虽不生气,但还是有微微的不满。眠宝宝才多大的一个奶娃娃,这样去了别人家中过夜,能过得习惯吗?会不会半夜睡不着啊?   叶子看出了苏菁的担忧,只强颜欢笑的开解道:   “小姐,您别担心。十二阿哥和十二福晋都是最细心不过的人了,尤其是弘琝小阿哥,和咱们府里的小格格这么投缘,嬷嬷、ㄚ环们,也都跟着去了,不会有照顾不到的情况的。”   苏菁想了想,确实如此。眠宝宝在几个月前就断了母乳,她这个额娘,突然间就似乎是不再为她所必须的了,现在甚至都能出府过夜了。放心之余,苏菁不免有点失落感,还来不及深思,又听得叶子说道:   “小姐,刘太医来了。等着给您把脉检查呢。”   苏菁很讶异,今天并不是每十日把脉一次的日子啊,而且怎么来得这么早。   “小姐,福晋吩咐了,担心您昨夜累着了,所以特地把刘太医请来,给您仔仔细细的好生查探一番。”   这一仔细查探,就是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弄得苏菁哭笑不得。面对着熟识的慈祥老太医,她又不好抱怨。毕竟人家一个老头子,大清早得起床,上门帮她做产检,她可不能再有一丝丝的埋怨了。这也正是宛屏出得主意,让苏菁一起床就忙,忙得顾不上过问眠宝宝的去向。   苏菁无奈得打起精神,倾听着刘老太医琐碎的嘱咐和叮咛,她只能默默的,点头再点头。   弘琝面对着李老大,也只能低头沉默,听着他和那名年轻人商讨着,如何处置自己。弘琝狠咬牙,不让自己的慌张显漏于外。李老大随口和年轻人说话,其实也只是随便说说,只想看看弘琝的反应。他斜眼打量着弘琝,这小家伙挺沉着的啊。虽说一般富户他们也不怕,但是这可是京城,若是无意中得罪了王公大臣,届时就不知怎么死得了。想了想,李老大打断了年轻人的说话,要弘琝把背后的眠宝宝交给他。   弘琝心下一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年轻人见了正想大骂,却被李老大伸手止住。李老大扯扯嘴角,平稳的说道:   “小家伙,我只是想看看你妹妹的样子。你可以暂时放心,我们若真想怎样,凭你一个,还能挡得了我们两个不成?乖乖的把妹妹抱给我,要真动起手来,她受了什么伤,我可是不会花钱请大夫的。”   弘琝知道李老大说得没错,只得轻手轻脚得,把眠宝宝自背后解下,温柔得递给了李老大。双眼戒备得瞪着他,双手紧握成拳,若是李老大有一点要对付眠宝宝的意思,弘琝宁可豁出去了。   随手抱过眠宝宝,状似无意的探问起了弘琝兄妹的身世。却不知,弘琝虽然胆子不一定最大,可是在胤祹的调.教下,却是众多皇孙阿哥中最细心、谨慎的。若是眼前这人知道他们绑架的是皇室中人,只怕会立刻吓得杀人灭口。只能模糊的说自己父亲是进京做生意的商户,非京城人。   饶是李老大手下处置了无数的小孩,手上抱着的这位眠宝宝,还是很让他惊艳。 眠宝宝面对他,竟是没一点害怕,对着他甜甜的笑,微微显露的两颗小门牙,逗趣可爱。双眼水汪汪的黑白分明,两只小手竟还主动握着他的衣襟不放。这对早已习惯被孩子们所恐惧的李老大,感到了一点新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眠宝宝的脸颊。他虽是浅笑着逗弄眠宝宝,口中却说出无情残忍的话:   “说吧,你想留手还是留脚?”   弘琝只是担心得看着李老大怀中的眠宝宝,他没有意识到这话问得是什么。直到那位年轻人斥责他,他才醒悟:留手?留脚?像莲子那样吗?   弘琝才九岁年纪啊!这样的决定,这样的压力,他顿时脸色苍白。   “给你一柱香时间,你好好想想。我是看在你妹妹的份上,让你自己选。”   李老大话说完,指使着年轻人到厨房去,让大娘再熬点粥来喂眠宝宝。这个宝宝很投他的缘,而且年纪还小,根本还没到能记事认人的时候。若是把她收养下来,有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弘琝顾不上对李老大的突发善心而惊讶,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人愿意断手断脚的。但是若想保住性命,保住眠宝宝,他还有其他选择吗?就在李老大开始喂眠宝宝喝粥时,弘琝果决坚强的说道:   “我要留脚,你打断我的手吧。”   李老大却根本不理他,只是好整以暇的喂着眠宝宝喝粥,还有余暇一口一口把热粥给吹凉了再喂。直到一整碗粥都喂完了,大手掌轻摸眠宝宝微凸的小肚子,他感到很有趣。轻笑了一下,才看向额冒冷汗的弘琝。弘琝双脚微颤,极难直立于地上,紧咬着下唇。他知道,双脚健全,才能有机会带着眠宝宝逃离此地。至于断只手什么的,他将来再不济也能有个贝子爵位,绝不至于饿死的。勉强的安抚自己,说服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打算,却止不住身子的颤抖。   李老大对着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出去,随即提了把刀子进来。也许是堂内的气氛变化,原本吃得肚子饱饱,面上总是挂着甜蜜笑容的眠宝宝,却突然全身扭动起来。虽不哭,却也皱着眉头,挣扎着往弘琝的方向伸出手。   李老大不怎么用力的,就紧抱住了眠宝宝,不让她乱动而导致伤了自己。弘琝下唇都咬出血来了,冷汗直流。若不是爱新觉罗氏的骄傲撑着他,他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昏过去了。年轻人轻蔑得看他一眼,伸手拉过了弘琝的右手,平放在桌上。   眠宝宝挣扎得全脸通红,像是透不过气来似的。李老大低头看了看,又看了弘琝看过来,眼中对眠宝宝的单心和关怀。他心里暗赞一声,对年轻人说道:   “改左手。”   年轻人讶异的看向李老大,像弘琝这种年纪偏大的孩子,若是不残得重一点,是不好讨到钱的,怎么今儿个李老大屡发善心呢?他也不问,只是改把小家伙的左手平放在桌上。   弘琝紧闭双眼,右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右大腿。李老大面色不变,只是把挣扎得越发激烈的眠宝宝埋头进自己怀里,不让她见血。   年轻人看准了弘琝的手腕,高举起刀子,扬起了血腥味十足的笑容,用力向下砍。 却听见有人踢门的声音,同时间,手上刀子感到一股大力冲来,被迫得转了向。这一刀砍下去,并没有砍掉小家伙的手掌,只是在他左臂上画了道长口子。   李老大猛得抬头看向破门而入的人,两位气质昂立的富家公子,其中一个却带了点杀气。后面是一大票的官兵,带头的还有一位和尚。看那架势,刚刚逼得那一刀转向的就是他了。   说起来挺慢,其实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一头金黄色大狗,凶狠的跳上年轻人胸前,狠狠的制住了他。却在要张口大咬的时候,被那位斯文的年轻公子制住了。而那个和尚,看来竟是位武林高手。李老大根本看不清和尚怎么靠近自己的,忽然间自己就全身不能动弹,怀中的眠宝宝已被和尚抱走,交给那位有杀气的公子。   胤禛小心翼翼的接过眠宝宝,看她满脸的泪痕,抽噎的低哭声,心里是满满的不舍。再看向正被胤祹紧急止血的弘琝,胤禛知道,是他保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女儿和为弘琝疗伤。不屑于看向李老大和年轻人,抱着眠宝宝,转身就走。   李老大虽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说话还是能说的。他虽然已经猜到弘琝兄妹的身份,不如他所说的那么单纯。 但想到自己的靠山,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我是十阿哥、十爷的奴才。孩子你们救走就罢,最好还是不要深究。若是惹火了十爷,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胤禛走向门外的身子一顿,却又毫不留情的继续向外走。胤祹根本也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抱起了大略包扎过的弘琝,就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性音把这里掌控起来,有关系的人,一个也不许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回到家了还被要求在家加班……就是要继续做公事上的文件!然后昨天去喝喜酒了,今天一起床就赶紧码字~今晚如无意外卡文,会再更一章!昨天看了朋友在三亚拍的婚纱照,很美很美啊! 我还没去过海南呢!!有海南的读者吗? 冒个泡吧~~哈哈!   86、解决   胤禛把眠宝宝抱回府里的时候,眠宝宝已经哭累了,睡着了。苏菁看到时,心疼的不得了,顾不上注意眠宝宝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抓周时所穿的同一件,眼中只能看到眠宝宝长睫毛上凝结的泪滴,还有眠宝宝苍白的脸色。苏菁问道:   “怎么到胤祹家里住一晚,宝宝就哭成这样啦?谁欺负她了?”   胤禛明白,所谓的去胤祹家里住一晚,应该就是宛屏给苏菁的说法。他只说弘琝不小心,受了点小伤,让眠宝宝看见了,受了点惊吓,稍微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苏菁也不深究,眼下还是先安顿好眠宝宝来得重要。   当苏菁在婴儿房内,脱下眠宝宝的衣服时,不免注意到了换下来的衣服皱得厉害,而且紧抱着眠宝宝时,竟然隐隐的闻到了些不雅的味道。苏菁感到很纳闷,对胤禛和叶子的说法,开始感到怀疑。她让叶子打了些热水来,用软布沾湿后,扭干, 帮眠宝宝擦过身子后,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不管怎么样,她相信胤禛不会对她和女儿不利。其他的事,等宝宝醒了再说也不迟。   看着因为感到舒服了,而舒缓了眉头,熟睡着的眠宝宝,苏菁感到满满的温馨。摸了摸肚子,这里面还有一个呢!刚刚穿越时的她,又怎么有可能会想到,自己一生的幸福和圆满,竟会在这块古老的中国土地上找到。贴心可爱的女儿,还有照顾自己,就像亲姊姊一样的宛屏,加上半师半友的公公。虽然说婆婆难搞了点,但自古以来,婆媳关系一向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好歹,她不用和公婆同住,不是吗?   还有胤禛,虽说名义上有着那么多的花花草草,但她知道,他若是不得已而去了其他人的房,都只是去坐坐而已。就像是给她们一点面子,让她们和背后的家族不至于被人嘲笑。叶子就曾无意间听见高福管家喃喃自语,竟是在为胤禛排行程表:今晚该到哪个格格房里,十日后的那晚,又该轮到哪位侧福晋。雨露均沾,却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苏菁觉得这辈子真值了,只希望肚子里的这个是个男宝宝。虽说胤禛对眠宝宝疼爱非常,可是身在封建皇家,子嗣的重要性,苏菁也是深深了解。更何况,一男一女,不正凑个好字吗?   因为刘太医还在雍亲王府,胤禛就把胤祹和弘琝一并带回府,当场请刘太医帮弘琝处理伤口。这一刀虽因性音和尚的阻止,没有斩断了弘琝的左手掌,但力道之强,却也深深得画上一道见骨的口子。一向性子温和的胤祹,此刻脸色铁青,森冷得不输给身旁的胤禛。他见到胤禛走来,问道:   “眠宝宝没事吧?”   “没事,菁儿帮她打理了一下,现在睡着了。”   “菁儿,没受惊吧?她这胎可得小心注意。”   “她看起来很平静,也没多问,我会好好跟她解释的。眠儿没事,倒是弘琝……?”   “不要紧,刚刚刘太医说了,好好养上两个月就好了。幸好没伤到骨头,虽然说会留下疤痕,但男子汉一个,手上留了条疤,又算得什么大事呢?"   胤禛在堂上的主位坐下,压着心里的怒气,说道:   “去,把弘时给爷押来。”   一旁的ㄚ环自然是赶紧去找人,还不忘托人传话给宛屏。任谁也不舍得见弘时小阿哥受罚啊。   弘时和宛屏是一起进来的。三位做父母的,听了弘琝和弘时的叙说,心里都不由得感谢上苍。若是再晚上一步,若是弘时没有及时见到高平,不但弘琝的左手不保,届时一个冰雪可爱的眠格格,也不知会被卖到哪个角落去了。   “十二弟,多谢弘琝如此护着眠儿。你放心,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胤禛虽说是道谢,但最后那句的杀气,却是在场众人都能感觉出来的。胤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没忘记那人最后拉扯上胤誐。但他有点坏心的想,若不是胤誐的奴才也就算了,若真是胤誐手下的人,只怕会死得更惨,更早。   “高福,传话给性音大师。就说,四肢全断,除了留下舌头和双耳能录口供之外,其他的,都给爷去了!录下口供后,把人送到顺天府,把口供送到十阿哥府上。记住,送到顺天府的,不得有任何关于十阿哥的一字一语。”   “是,奴才这就去办。”   高福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虽说一夜没睡,但劲头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中年人了。惹谁不行,竟然来招惹他家的眠格格!听弘琝小阿哥说,眠格格竟然喝了那种称不上为粥的废水填肚子。高福听了,简直都要哭了。平日里,眠格格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府里最好的,不是经过层层把关的?他一定要请性音大师点出一位武功最差的低手,去断那些恶人的四肢。为什么要武功最差的?废话!这样,那些人受的罪才深啊,就是不能给他们一个干净利落。   最后,在宛屏和胤祹的求情下,加上弘时已被罚跪了好几个时辰了,胤禛罚他抄写百部佛经,过年时献给太后。而弘琝虽也有错,但他拼了命的保护眠宝宝,胤禛也不忍罚他。倒是胤祹也罚他伤好后,陪着弘时抄佛经。两个小家伙互看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庆幸。   那晚,在胤禛的解释下,苏菁的心一惊一炸的,整个人恍如冷温泉轮着泡,忽冷忽热。她坚持着必须再去探探眠宝宝,才睡得着。虽然亲眼见到了甜美如常的女儿,甚至也没有短了一两重,或是多了任何伤痕,可是苏菁的心就是放不下。好不容易在胤禛的劝慰下睡下了,却又在半夜做起了恶梦,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又被胤禛安抚睡下。一整夜,就这样反反复覆的,两人都睡不安稳。   隔日一睡醒,苏菁第一句话,就是要叶子把眠宝宝抱过来。一整日下来,她都要保证眠宝宝不能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弄得叶子和小樱,也是紧张兮兮的。其实苏菁自己也知道,她是过于神经质了,这样甚至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可是没有办法啊,每次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眠宝宝,她就是一阵紧张。这样没有多久,苏菁的身子渐渐的虚弱下来,却谁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胤禛拿了主意,把眠宝宝从婴儿房搬过来,每晚和父母一起睡。虽说这样不合组宗规矩,但幸好眠宝宝是女的,不算碍了皇室抱孙不抱子的说法。   至于那些人最后是怎么被处置的,苏菁一点也不想问。她不知道那些人自称和胤誐有关系,但她知道胤禛的性子,他必然会好好的为女儿出口气的。   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些人压根就跟胤誐没关系。他们是阿尔松阿的奴才,平日里孝敬一些银两,就能仗着阿灵阿的名气行事。阿尔松阿和胤誐是表兄弟,因此底下的人也就狐假虎威,扛着十皇子的大旗,来干胡事。胤禛不知道胤誐收到送上门的口供后,是如何处置的,但是却听到消息,阿尔松阿大肆采办了各式奇珍,上门求见,却被拒之于门外。想来,胤誐是不会为了这么个表弟,出面包庇那些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奴才了。   时间过得很快,盛夏八月,苏菁的肚子越见大了起来。最近雍亲王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双更~~求洒花~求洒玫瑰~求洒熏衣草~求洒郁金香~丢饲料也行阿! 双更结束,鲸鱼得瑟的游走~吃饭!   87、怀疑   “爷,你真的要这么做?”   “为了保住子嗣,此事势在必行。”   “这我知道,可是……我觉得,菁儿妹妹不一定能接受得了这件事。更何况耿格格……”   “无须多言,就这么定了。妳马上为耿氏安排一座独立院子,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尤其是去芜院的人。”   宛屏听胤禛果决的语气,就知道此事再无挽回的余地。她早该想到的,历史势必要照着原有的轨道前进,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人而改变。也许她和苏菁这两只蝴蝶,搧动起了少许的变化。但该发生的事,该出现的人,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历史中。她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胤禛的决定并没有错,只希望苏菁能够理解了。   苏菁的肚子大得惊人,但刘太医却诊不出有双胞的迹象。更何况,在皇室中,若是生下了双生子,康熙绝不会容许两个阿哥同时活下去。姑且不论此胎是否为双胞胎,刘太医和产婆,都已实言不畏得告诉胤禛,苏菁这一次生产,情况比上次更是危急,胤禛必须要早做打算。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苏菁的,苏菁仍然过着她悠哉的养胎生活。每日清早准时起身,用过早膳后,和眠宝宝玩耍逗趣。只可惜现在的她,被勒令不许抱起眠宝宝,更不许太过接近,以防眠宝宝不懂事,无意间伤了苏菁。看看书,画些简单的画。 下午睡醒后,会到花园里缓慢的散步。苏菁虽然知道这次怀孕的肚子有点大,但她只以为上次是温眠宝宝太瘦小了。这次若是能生下生龙活虎的小阿哥,她才欢喜呢。   但即使是这么优闲的生活步骤,苏菁难免会感到无聊气闷。偏偏胤禛不许她出门,连宛屏也是没有丝毫的通融。无奈之下,苏菁干脆发帖到庄亲王府,请王侧福晋过府一叙。   两位额娘和各自的女儿在婴儿房内,两个小的玩在一起,两个大的更是聊得不亦乐乎,总算帮苏菁稍微打发了无聊的时间。   “妳的纤兰长得跟妳一模一样,挑长的凤眼,真的很漂亮迷人。”   “眠宝宝才可爱呢!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见过,像妳家眠宝宝这样,不怕生,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既不野得让人害怕,也不会像纤兰那样过分的胆怯柔弱。”   “纤兰那是因为在庄亲王府里,被妳们这些大人逼得。哪个孩子不爱玩耍吵闹呢?妳看这几天,她跟眠宝宝玩得多开心。跟前阵子刚认识那会儿比起来,可差多了。我跟妳说,孩子的天性最好不要过分去压抑,不然会逼出毛病来的。”   苏菁认真的跟王荼分享着育儿经。自从受难归来后,眠宝宝在雍亲王府的地位,真可是至高无上的。每每只要她嘴一扁,哭声都还没开始呢,胤禛就认输了,随女儿处置,连怀孕的苏菁都没这待遇。虽说在苏菁的严母教育下,眠宝宝不至于骄横无礼,但却比寻常孩子活得更尽兴、更自在。可是纤兰就不一样了,每次旁观王荼对她的诸般要求,不论是走路、穿衣、喝水、吃点心等等,都有一长串的规矩等着训话。苏菁光是在旁边听听,都觉得累人,更何况纤兰一个三岁小娃娃。   “菁儿,纤兰和眠宝宝是不一样的。眠宝宝有四爷和福晋的宠爱,连皇上都疼她。可是纤兰在家里,随时会被老福晋严苛的要求。一有不妥,罚跪是家常便饭的事。 我若是不敎好她,真等到出事的那天,又有谁愿意出面来救她呢?”   苏菁也大概知道,王荼和纤兰在庄亲王府的日子不太好过。听了这些,也没办法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房内只听得两个女娃娃玩耍的说笑声。苏菁突然低声的问道:   “妳和十六,断了没?”   王荼只是低头不语,可是苏菁并没有看向她,似乎也不期待等到什么回答。只是过了一会,又说道:   “妳难道不怕?”   “我怕,我怎么不怕?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也控制不了十六。按辈分来说,我是他婶婆;按年岁来算,我大他好几岁。可偏偏……”   王荼忽然激动了起来,苏菁压下她的手,不让她再多说。   “罢了,罢了,妳自己知道妳在做什么就好,我不问了,我也不管了。”   说完,苏菁提声向门外的叶子喊了一声。   “叶子,我想喝点桂圆红枣茶,帮我端两碗过来。”   这桂圆是两广一带才有产的热带水果,厚实又高甜度的果肉,总是让苏菁想一口连舌头也吞下去。虽然因为离京城路途遥远,不方便吃到新鲜的,但送上来晒干后的桂圆干,总是可以的。桂圆干的甜度浓缩升华,而且果干更有嚼感,跟着红枣一起煮成甜汤,滋味极好,是苏菁这几日来的最爱。   王荼几下深呼吸,压下刚刚情不自禁的激动,回握住苏菁的双手,说道:   “菁儿,我知道是妳拜托了四爷,四爷才为我们设法瞒住的。其他的事,妳别管。安心好好养胎就好了。”   刚说完话没多长时间,叶子就端了一碗桂圆红枣茶进来。苏菁感到奇怪,问道:   “我不是要了两碗吗?”   “小姐,厨房的人说,今儿就煮了两碗的份,另一碗送到耿格格的院子里去了。”   王荼在一旁连忙说道:   “不要紧,我也不爱喝太甜的东。 妳这阵子无论是吃的喝的,都是太甜了。除了妳自己这个孕妇,还有谁受得了呢?"   苏菁虽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想想也确是如此。这么甜的桂圆红枣茶,除了口味突变的那位耿格格,可能也只有自己是真的喜爱了。   大口大口的喝下温度适中的甜汤,苏菁扬起满足的笑容,把眠宝宝招过来。对着王荼说道:   “不如咱们去院子里走走吧,我也得消消食了。”   叶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苏菁,王荼跟在一旁,也是时刻的注意苏菁的脚步。偶而会转移目光,看向在前头欢喜的纤兰。她牵着刚会走的眠宝宝,两个女娃娃,蹲在一丛玫瑰花前面,对着娇艳的玫瑰花指指点点的。两位额娘侧面看过去,圆扑扑的红脸颊,樱桃小嘴,娇嫩细致的娃娃脸蛋,比花朵还动人。   王荼陪着两个娃娃一块儿蹲下,苏菁也坐在一个叶子随手提着的小矮凳上。两对母女赏花赏景,自得其乐。却忽然听见两个女人的争执声音。   说是争执声音也不尽然,只是一方在指责,另一方却是低声下气的忍让。苏菁大感好奇,示意让大大小小几个女人都静声,竖起耳朵听八卦。就连年纪最小的眠宝宝,也乖乖得闭上嘴,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好奇的看着苏菁。   “怎么,见到我不用行礼嘛?"   “方琴见过侧福晋,给侧福晋请安。"   怯懦的请安声音过后,好一阵的沉默,才又听到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打抱不平。   “侧福晋,我家格格有着身子呢,可禁不起这样请安不让起的。"   这ㄚ环敢直言指责年氏的不是,应该是让苏菁感到佩服的。但苏菁只听到早先那一句:‘我家格格有着身子呢。’耿氏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所以厨房熬煮的甜汤,也都有她的一份了,是这样吗?   “六个月的身子了,这肚子可不怎么大啊,该不会是没好好养胎吧?不过,这也难怪,全雍亲王府的人,都只顾着讨好去芜院里的那位了。同样是怀了四爷的子嗣,方琴妹妹,妳说这待遇,怎么就差得这么远呢?"   “方琴貌不出众,侥幸得四爷宠幸,怀上身孕,可不敢就此对钮祜禄侧福晋无礼。 论尊卑、讲先后,都是钮祜禄侧福晋占先。方琴只希望能为四爷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此生足矣。”   “哼,妳不要不知好歹!一个格格,是不可能亲自扶养小阿哥的。钮祜禄氏有个女儿,可能还要早妳先生下阿哥。福晋有了弘时小阿哥。妳的孩子,势必是由我或李氏来养着。而我俩之间,四爷更偏向哪一位,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妳若是懂事识趣点儿,我不会亏待妳的孩子。”   “方琴身子不适,无力久站,先请告退,请年侧福晋见谅。”   待得年氏也哼的一声,走远了后。叶子一脸气愤,王荼则是担心得看向苏菁。苏菁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说道:   “走吧,该回房了。”   88、用心   王荼发现了苏菁的神不守舍,她开口想安慰苏菁一番。   "菁儿,四爷还是对妳最好的,妳绝对是他心上的第一人。甚至,我说句实在话,福晋的地位都不如妳。"   苏菁感到微微的好笑,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想法吗?只做第一人就满足了,是吗?   她嫣然一笑,对王荼说道:   "妳不用担心,我没有胡思乱想。我相信胤禛会有能让我信服的解释。"   直到王荼回到庄亲王府后,她对苏菁的那副笑容仍然感到不解。身为一个阿哥亲王,小妾怀孕了,难道须要给另一个小妾什么解释吗?想及苏菁有把握的神情,就好像四爷背叛了她一样,王荼实在无法理解。不说庄亲王了,毕竟他年纪那么大了,想采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胤禄来说,他也不是只有王荼一个女人。除了还没入门的嫡福晋以外,侧福晋和格格、小妾,也有好几位了。   苏菁其实没猜错,当天晚上,胤禛就主动的坦白了一切。   那时她和眠宝宝待在婴儿房内,还有小弘时,而苏菁正在为两个小孩说故事。没有人知道,眠宝宝究竟听不听得懂苏菁在说些什么。不过苏菁很享受这样母子相处的时间。而且光是看着眠宝宝丰富的面部表情,也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有三只小猪,长的白白胖胖的,是很可爱的三只小猪。这三只猪兄弟决定在一片山坡上安居下来,于是就分头各自盖起了小房子。"   "菁儿姊姊,白白胖胖的小猪,指得是像眠宝宝这样的吗?"   苏菁对弘时把自家女儿比喻为小猪感到无语,但是弘时说的也没错,眠宝宝确实是白嫩敦厚。看向乖乖坐在一旁的眠宝宝,竟是双手握拳,高举挥舞,看起来挺赞同她小哥哥说的话。苏菁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说故事。   "第一只小猪盖了间茅草屋,第二只小猪盖了间木头屋子,第三只小猪则是用石头盖屋子。终于,大野狼来了。"   为了让弘时明白什么是大野狼,苏菁耗费心神得解释了老半天。   "第一间茅草屋被大野狼吹毁了,第二间木头屋也被大野狼撞坏了。那么第三间石屋,就确确实实的保全了三只小猪。"   讲完了三只小猪的故事,苏菁掏出怀里的手绢,温柔得擦了擦眠宝宝的嘴角。一面问弘时道:   "怎么样?小弘时,听了这三只小猪的故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菁儿姊姊,咱们王府都是木头屋子吧?这可不行,要万一大野狼来了,怎么办?我得跟阿玛讲去,把这些房子都拆了重新盖。"   "京里是没有大野狼的,大野狼都住在草原上。"   苏菁原想让弘时明白一点做事不可求草成的道理,却没想到弘时实际上想到了雍亲王府。幻想北京城的雍亲王府被一只大野狼给撞倒的画面,苏菁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明天皇玛法他们去木兰,不就会遇到大野狼嘛?我听说,他们都是住帐篷里的。这可危险了!!我得去提醒阿玛。"   苏菁失声笑了出来,这时房门被推开,胤禛走了进来。他问道:   "提醒我什么?你年纪不小了,成天尽赖着你姨娘!你的佛经都抄完了?有时间来烦你姨娘了?"   苏菁责备的瞪了胤禛一眼,胤禛便没再说下去。只是抱起眠宝宝,开始逗起小娃娃。弘时羡慕的看着胤禛和眠宝宝的互动。不过他记得,额娘有教过他,眠宝宝是小妹妹,向阿玛撒娇是应该的。自己是将来的男子汉,是要保护妹妹的,不能和妹妹吃醋。他故作正经的向胤禛和苏菁告退后,飞快的逃离了婴儿房。剩下苏菁哭笑不得,向胤禛抱怨。   "我说故事说的好好的,你做什么一来就吓孩子?"   "哼!都几岁大了,不是孩子了。"   苏菁再次感到无语了,六、七岁大,放在现代都还没上小学呢。这所谓的皇家教育,真是太苛求小孩子了。摸了摸肚子,这胎若真是阿哥,看来以后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的弘时好上多少。   "明日,我会随阿玛离京,约莫一个月即可赶回。妳……妳万事小心。"   苏菁感到有点讶异,康熙要去木兰狩猎,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知道胤禛也在随行人员名单上,从没听他说起啊。   "今天皇阿玛亲自点名的。"   胤禛的语气充满了歉意以及无奈。这一去,估计就要错过苏菁的预产期了。若是有得选择,他真不愿意去。   苏菁想了想,扬起灿烂的笑容,反过来安慰胤禛,说道:   "你去吧,多帮我猎点皮子。冬天之前,我要帮两个宝宝多做些御寒衣物。有宛屏姐姐在,我没事的。女人生孩子,你又出不了力,在不在,有什么差别呢?"   胤禛深深的看向苏菁,彷佛要把此时笑容嫣然的苏菁给印入心底。许久,才说道:   "耿氏那肚子是假的。"   苏菁没出声,只眨了眨眼,也没有问胤禛怎么知道她看见那肚子了。她知道胤禛会继续说下去的。   "慧云大师说的,你这胎里,怀得是个大有福气的小阿哥。福气过大,怕妳这个额娘担不下,所以让耿氏为妳分担一二。"   苏菁飞快得眨眼,她猜到耿氏的肚子是假的,因为胤禛每晚都在她这儿过夜。但她没想到,竟是为了这种虚无的说法。   "胤禛,这种事……"   "宁可信其有。妳的肚子很大,若是双胞,可以分养一个给耿氏。若不是,也没关系,抱一个进府就是了。"   胤禛很快得打断苏菁的话,语气十分的坚定。只要关系到了苏菁的安危,无论怎么虚无的说法,他都会采信。更何况,此举另有含意。   "难道若真是双胞胎,我就不能自己养吗?"   胤禛沉默了半响,凝视着苏菁,确信她确实没有深意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皇室不容许双胞子。可以是双胞女,龙凤胎则是大喜,但若是双胞子……"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是少见得慎重,苏菁犹豫的问道:   "双胞胎男孩,会怎样?"   "其中一个,必须消失。"   苏菁脸色苍白,她大概明白胤禛的意思了,其中之残忍与狠毒,让她全身为之颤抖。似乎是胤禛身上散发出的寒气,眠宝宝开始哇哇大哭。   苏菁虽然不能抱起眠宝宝,却可以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胤禛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他此生的挚爱。他默默立下决心,绝不让这两人受到任何的伤害,绝不能让任何人或事,伤了苏菁的心。   隔日清晨,大半数王府里的人,都肃立在门外,为胤禛送行。苏菁没有出现,只是一个月的分离而已,不需要大惊小怪的。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子情况,胤禛和宛屏也不会容许她出来罚站的。   胤禛离去后没多久,胤祹就上门来拜访了。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的手臂上还包裹着伤,就是弘琝。女的走路一拐一拐的,却是从李老大手上救出来的莲子。   胤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弘琝不放心眠宝宝,坚持要过来看上一眼。幸好那手臂上的伤痕只是外伤,并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于是便带来了。至于那莲子,则是弘琝特地要求,请胤祹收留莲子。连同李老大控制的那几个小孩子也是一样,有父母的都送回家去了,其他几个,则是待在胤祹名下的一个庄子里。虽说每个人都身有残疾,但做起事来小心注意,颇得管家的认可。   胤祹只是把孩子送来,自己跟苏菁打过招呼后,即又冲冲得离去了。身为少数留京的皇子,即使是一向不沾权力的胤祹也很忙。苏菁只得又充当起了说故事的角色,把弘时也喊来,对着三大一小四个孩子说故事。美人鱼、白雪公主,各种耳熟能详的西方童话,一一说来。不过她对于其中的理解,却又有些微的不同。   例如美人鱼,身为王子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要明言告之。就算不索取救命之恩的报酬,也不能让那位邻国公主平白受惠啊。而白雪公主,则是个拿来警告众孩子的榜样。陌生人给的苹果,是不能随便吃下肚的。   莲子和弘琝,都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故事,听得忘我入神,都不愿离去了。而苏菁想及弘琝的救女之恩,还有莲子对弘琝及眠宝宝的提示帮助,也是很感激,对这两个孩子态度很好。   胤禛离开后,苏菁除了养胎,什么也不能做。这几个孩子,很好的帮着她打发时间。直到这一天,她的肚子开始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小剧场:这是小四、小五,五岁左右的故事,眠宝宝六岁,弘时十一岁。苏菁正在教几个孩子算学,其中反而是弘时领会得最差。"菁儿姊姊,学算学干啥啊?我以后又不当算命的,也不会去经商啊。""你不是对洋文感兴趣吗?那算学一定得学。""为啥啊?学洋文跟算学有啥关连啊?""洋文,就是算学。""我不信!""我们也不信!"后一句是三个小娃娃为哥哥声援!"英吉利文里,一万是十个一千。(ten thousand) 十万,是一百个一千!(hundred thousand)"还有法兰西话里,七十六,不念七十六,念六十加十六。"(soixante-seize)"九十六,不念九十六,念四个二十加十六。"(quatre vingt seize)"一百七十六怎么办呢?念成一百加六十加十六。""你说说,要学这洋文,算学不好,能学得好吗?"在场四个小孩子被重重的打击了。   89、用计 +又见小剧场   "亲爱的阿玛,   如果您觉得’亲爱的’三个字太恶心,我也能理解。您回信时,千万要反对。这样,下次,菁儿姨娘就不会坚持让我这么称呼您了。   您已经离京五天了,这五天里,我抄了三本佛经,弘琝哥哥也抄了三本。他和莲子姐姐,常常会过来陪菁儿姨娘和眠宝宝。   这次写信,是因为有件非常危险的事要发生了。身为您亲爱的儿子,我必须要警告您。当然,还有亲爱的皇玛法,也很危险。你们一定要看好我说的事情,千万要照做啊!草原上,有可怕的、会吃人的大野狼。所以,你们不能住在那不扎实的帐篷里。我问过菁儿姨娘,什么是帐蓬,她说那是用布做的。天啊!那真是太危险了!用茅草扎的房子,会被大野狼吹毁。用木头建的房子,会被大野狼用力推倒。更何况用布做的,软趴趴的帐蓬呢?亲爱的阿玛,虽然您总是很凶很吓人,可是皇玛法不吓人。虽然皇玛法对眠宝宝比对我好,可是额娘说的,他心里是疼我的,我一定要孝顺他的。所以,亲爱的阿玛,请您一定要提醒皇玛法,你们两个,一定不能住在布帐蓬里,必须要住在石头建的屋子里,知道了吗?   您亲爱的儿子,弘时 敬笔"   胤禛看完手上的信,哭笑不得。到达木兰没两天,就收到后面快马加鞭送上的信了。他的家书,是所有随行皇子中,最厚实的一包。除了宛屏定期的信函,李氏和年氏两人的书信,小樱所写的关于苏菁得一切近况,竟还多了两封孩子写的书信。虽说弘时写的这信不伦不类,还总是强调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野狼,但是不可否认,那三字亲爱的重复出现,让胤禛冷硬的心,感到了一片温暖。当然,这种温暖,他是不可能表现在回信中的。   再打开另一封孩子的信,竟是眠宝宝的画。看起来是苏菁把眠宝宝的小手掌涂上了墨水,让她在大张画纸上,尽情摆弄盖手印。看起来有种夸张的美感。   不舍的再看一眼之后,胤禛才小心翼翼的折起这一大张画纸,收了起来。虽然他对苏菁的一切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她的来信,竟只有薄薄的一小张纸条,难免让他气闷。打开一看,竟是‘五二零’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呢?胤禛纳闷不已,难道还在生气?自己离京前,吩咐了宛屏和小樱,连书也不让苏菁看了。可是即使是生气,为何是写上三个数字呢?   正在气闷的时候,门外小厮传来声音问话:   "四爷,李公公求见。"   胤禛忽地一醒,提声回答道:   "快请。"   只见李德全一步一步,慢慢得走了进来。看他那平静的神色,应无大事吧。   "奴才见过四爷,给四爷请安。"   "李揞达请起,请问是否皇阿玛有召?"   "回四爷的话,皇上听说纽祜禄侧福晋有书信送到,还有眠格格的亲笔手书,因此让奴才过来,取了过去一看。"   胤禛感到一愣,怎么皇上会知道他收到家书这种小事?许是看到雍亲王难得的呆愣,李德全好心的为胤禛解谜。   "回四爷,纽祜禄侧福晋,也有书信送到皇上那儿。"   胤禛强自镇静,但耳垂的通红,还是出卖了他。家书那三个不明不白的字,他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意思,怎么她还告诉皇上了?   不管怎样,李德全还在这儿等着呢。胤禛把苏菁和眠宝宝的信交给了他,连弘时的信,也因一时匆忙,顺手也夹了进去。   李德全丝毫不多停留,拿了书信径自扬长而去。留下尴尬的胤禛,不过,他的无奈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侍卫急报,京里来信,而且是加急快报。胤禛着急的接过来,一封是宛屏写的,内容简短干练:苏菁难产,已过了十二个时辰,仍未生下孩子。另一封是苏菁写的,内容更短,看上去是西方文字。两个一直竖,还有两个歪七扭八的字,不是他看过的任何拉丁字母。反而是第二个,有点像是反过来的E。不过现在也不是去深究这个的时候,胤禛想到宛屏信上所说,心下一急,就要冲出帐外。   还没来得及出帐,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人给拦住。   "四哥,你别急,千万别急。"   胤禛听这声音就知道,阻住他的是胤祥。   "十三弟,是菁儿,菁儿她难产了。她……"   "四哥,四哥!冷静下来!不管小四嫂在京里怎么样,这会儿都该结束了。即使你现在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你这回是皇阿玛亲自点名的人,你这样不通报一声,就擅自回京,这罪名可大可小。放着老八和十四在这儿,他们不会白白放过你的。"   胤禛在胤祥的阻止下,勉强自己镇静下来,浑身颤抖不停,猛地几口深呼吸,手中紧抓住的,是宛屏的那封告急信。他知道胤祥说的没错,但是现在处在生命危急的那位,是他今生所爱之人,又如何能轻易的舍下。理智与情感,互争不让。胤禛的心里,挣扎不已。   忽然胤祥走到帐内一角,捧起一盆清水,轰得整盆泼在胤禛身上。胤禛愣住,抬起头来看向胤祥。胤祥见到他四哥双眼通红,短短不到一刻的时间,竟已布满了血丝。忽然帐外有人禀报说道:   "四爷,主帐那儿有人来传话了。说再半个时辰左右,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四爷您及早做准备。"   这人声音方落下,胤祥急忙忙的接上。   "四哥,你听见了,这会儿你不能走。今晚这晚宴,是蒙古各旗为皇阿玛设下的洗尘宴。你无论如何不能缺席的。若真是担心,待得晚宴结束后,你再求皇阿玛,求他让你提早回京就是了。凭皇阿玛对小四嫂的疼爱,想必是没问题的。"   胤禛眼神锋锐似刀剑,狠狠咬牙,胤祥彷似能听到从胤禛牙根里传出的愤恨与不甘。他暗暗叹了口气,找出了另一套朝服,亲自服侍着胤禛更衣。一边还说着安慰的话语。   "四哥,你用不着胡思乱想了。有四嫂在,还有十二哥在呢。你又何须太过担忧?"   胤禛双眼一亮,心头闪过一抹想法,还来不及深思,帐外又传来了胤礽的声音。   "老四,十三是不是在你这阿?赶紧的,咱们三个一块儿过去。听说皇阿玛被你府里的那个女娃娃寄来的信,给逗得可乐了。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话没说完呢,胤礽就直接进了帐。看见一身狼狈的胤禛,还有一脸担忧的胤祥,胤礽不明所以。   "你们兄弟俩这是干什么呢?打架啊?"   "太子爷,你赶紧帮着劝劝四哥吧。小四嫂难产,四哥心里正想着呢。"   胤礽一脸讶异,问道:   "你说什么?谁难产了?菁儿吗?我怎么没听说啊,我刚刚收到了她的信啊。"   胤禛此时却像是若有所思,取过胤祥手上的朝服,开始自己更起了衣,一边低沉的说道:   "原先我也是收到了宛屏和菁儿的来信,一切正常。但没过多长时间,京里又来了封加急书信。"   说着说着,胤禛已把湿透了的外衣给脱掉,语气里开始有了点怀疑之意。披上了朝服后,把手里已揉成一团的信纸给重新展开,摊在案桌上细审。   "现在又看,这笔迹和宛屏的,有点对不上啊。"   胤禛看着这封不成纸样的书信,伸出手指摹拟。   "虽说这是宛屏的字迹,但其实宛屏这几年来性子已改,更为内敛和理性。字体也更加的收敛不少。比之先前的婉约,现在宛屏的字,甚至有几分学自我的笔迹。"   与其说是在跟胤礽和胤祥解释,不如说胤禛是在自言自语。到了最后一句,语气越发坚定了起来,抬起头望向胤祥和胤礽。   "没错!若真是有事发生,以四嫂一贯的精明,肯定会等到一切有了定论后,才会写信给四哥的。她不会写这样一封明显吊着疑问的信,来害的四哥平白担心。"   胤禛心里有了主意,适才若不是胤祥适时阻止,他很有可能真的一急之下,赶回京。届时若是皇上震怒,甚至有可能会连累到京里的苏菁。设下此计之人,必是对皇子阿哥都很熟悉的人,手上必有不少宛屏以往的字迹,甚至对雍亲王府的内情很了解,更对他的性情看得透彻。   "来人,把刚刚京里派来送信的人找出来。"   胤禛压下心里的怒气,以及些许对苏菁现况的不安与惶恐,和胤礽、胤祥一起赴宴。   其实苏菁在胤禛离京后的第七日,确实难产了,也确实挣扎了一日一夜。最后是德妃亲自派人送来一堆珍贵药材,勉强以百年老蔘吊着命的情况下,苏菁才勉强的生下了两名小阿哥。大的那名一切安好,很健康、哭声嘹亮、劲头十足。第二位却隔了数个时辰后才生下,险些就要了苏菁的命。生出来后也是瘦弱不堪,哭声微弱的,像是小猫一样,让宛屏和耿氏看了就心生怜惜。   小四自然就放在了苏菁的去芜院里养着,而小五,则是秘密得送到耿氏独立的院子里,还没到他出生的时候呢。   京里的情况虽说凶险万分,但好歹每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要或多或少的来这么一回。如同胤祥所说,宛屏根本没想到要写信去打扰胤禛。在她想来,弘历的诞生是理所当然的,而苏菁更是史上有名的长命太后,这次生产,想必是有惊无险。根本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有苏菁写谜题般的,先写了个五二零,又写了个一三一四,坏心的想让胤禛纳闷并牵挂着。她没有想到的是,借着送那张一三一四纸条的机会,竟有人暗地里模仿宛屏以前的字迹,写信要把胤禛骗回京城。   木兰,晚宴结束后,胤禛和胤祥脸色铁青的坐在帐内。那名送信的人,竟已毫无踪影,连具尸体都找不到。胤禛刚刚也已得知,康熙和太子,都有收到苏菁的来信,却是由不同人送得信。只有他这边,收到了两次来信。   作者有话要说:又见小剧场那天苏菁逼得几个娃娃认可了:要学洋文,得先学算学的观念。没过几天,眠宝宝拿着这几个洋文数字,去跟她皇玛法得瑟。"玛法玛法,你的算学很好吧!额娘说,你是大清最聪明的人。"康熙摸摸眠宝宝的头,和蔼、谦虚的笑了。"朕的算学……还不错。""那~玛法玛法,这串数字,法兰西话怎么念啊?"‘一七六九八八四七二’康熙正觉纳闷,正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却被眠宝宝双手插腰,义正严词的纠正了。"不是这样的。"要念成: 一百加六十加十六,四个二十加十八,再四个二十加四,再六十加十二啊!这要一口气念完~憋不了气的人还真做不到!   90、全家   自那日收到假冒的告急信后约三天时间,胤禛再次收到了宛屏的来信,并知道了小四、小五出生的好消息。小四身体健康,小五虽然说瘦弱了些,却也没有生命危险,已经秘密的藏在了耿氏的院子里。极其遗憾的一点就是苏菁了。她因为体弱产下双胞胎,对身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后不得再有身孕,否则恐有伤天年。 虽然说来遗憾,但胤禛却也不是太在意。加上弘时,他现在已经有三名小阿哥了,还有那名掌上明珠一般的眠宝宝。虽说跟康熙还是比不了,但是在他心里,苏菁的命自然是最重要的了。   接到消息的康熙也是大喜,毕竟皇家子嗣,是越多越好。而这个小阿哥的额娘,还是自己颇为喜欢的媳妇,有一个那样可爱讨喜的眠宝宝当姊姊,想必这位阿哥,长大后也是聪敏有为的。历史照着原定的轨迹,向前转动,小四被康熙赐名为弘历,加上众多的赏赐,没几天就到了雍亲王府。   一名小皇孙阿哥所造成的影响,也就这么多了。康熙毕竟还是不会因为小四的出生,而提早回京。更何况,每天看着那不动声色的老四,暗暗的着急,暗暗的紧张,看老四迫不急待的想回京,又把那焦躁的心很稳妥的藏了起来,康熙觉得这也是一份乐子。   想及苏菁生产前送过来的书信,康熙就觉得好笑。若当初为她指婚,只是想把这名女子羁留在皇家,如今却是真心的把她当儿媳妇在疼爱了。尤其看到她把一向最沉稳的老四耍得团团转,却又不失本分,不捻酸吃醋,不兴风作浪,雍亲王府内的和谐,也是京里出了名的,苏菁……是一个好女子。   这也幸亏了胤禛和宛屏表面功夫做得好,并没有任何外人知道,苏菁其实是独宠雍亲王府了。这件事,即使是王府内,也没有太多人知道。   "亲爱的皇玛法,   孙儿相信,亲爱的皇玛法,肯定不像阿玛那么小气。所以,求求您,回京的时候,请帮我们带上一对小狐狸吧。我们,指的是我和眠宝宝。眠宝宝还不会写字,可是,我相信,她一定也想要一只小狐狸的。   菁儿姨娘说了,狐狸是漂亮狡猾的动物,不只会狐假虎威,还能变成有法力的狐狸精。我相信,再怎么漂亮的狐狸精,也没有眠宝宝来得可爱。所以,请帮我们带回至少一只小母狐狸,我要让它跟眠宝宝好好的PK。   菁儿姨娘说,当初她养辛巴,就是从小养起的,所以辛巴很听她的话。如果我想养宠物,也要从小养起。那我要从小养一只狐狸精,这样长大了,就可以娶她了。 菁儿姨娘说,我这样叫作养成,还说,在大海的另一边,有个岛国,岛国上有个王子,也是这么做的。皇玛法,我的狐狸精,就靠您带回来了。   眠宝宝最近忙着画画,不过她不用笔,她用整个手掌去画。每次画画时,都会把她自己的脸和身上都沾上墨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小黑猫似的。皇玛法,眠宝宝越来越可爱了,您赶紧回来看她呀!她昨天还会喊我哥哥了呢。"   因为苏菁和眠宝宝的关系,小弘时和康熙这个玛法的关系,也较其他皇孙更来得亲近。至少,弘时在一次亲眼见到眠宝宝撒尿在老康熙身上后,而老康熙竟只是苦笑一番,他也比较敢对着老康熙撒娇了。在他看来,盖石头房子的苦差事,留给严肃的阿玛;而抓狐狸这事,就得求皇玛法。因为十有八九,阿玛不会答应的。   康熙看了小弘时的来信,笑呵呵的。再听到胤禛也收到了一大包厚实的家书后,忍不住打发李德全去把信取来一观。   对苏菁的那五二零三个字,康熙也是感到纳闷不已,甚至决定,一回京就要像苏菁问个清楚。至于小弘时关于大野狼的警告,反倒让康熙觉得很温馨。弘时信里的关怀和担心,表现得很明显。他感觉得出来,弘时是真的把他当成爷爷来敬爱的。眠宝宝的手掌画,让康熙当下决定,把这画从儿子手中抢过来。   直到回到京里,胤禛再也没见到那副女儿亲手画的画。不过此时的胤禛也顾不上了,回到了雍亲王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宛屏密谈。他把那封邹的不成样子的告密信,摊在宛屏面前。   宛屏仔细的看了之后,神色严肃得说道:   "这很像是我的笔迹,但不是我写的。"   宛屏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其实更像是几年前,她穿越之前,那位正牌宛屏的笔迹。   胤禛点了点头。   "我知道,妳觉得是谁?"   宛屏身为一女子,又是皇子嫡福晋,笔迹其实并不容易流落在外人手里。尤其自从穿越后,有着前世经验的她,知道胤禛将会被卷入惨酷的夺嫡风波中,宛屏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把柄落在他人手上。换而言之,能学她的笔迹学得如此相似,甚至能暂时骗过细心的胤禛,此人一定与她相熟。   宛屏沉默得思考着,除了可能性之外,还要考虑到动机和成功之后的益处。谁能够在胤禛和苏菁被罚后,得到好处呢?   "爷,你让我想想,过几天我再回复你。"   胤禛答应了,他相信宛屏的能力。   就在他起身要离去之际,背对着宛屏,低低的说了一句。   "谢谢妳保住了菁儿。妳放心,妳永远是爷的福晋,菁儿的姊姊。"   看着着急去探望菁儿的胤禛,宛屏心里其实感到很酸涩。她为菁儿做的一切,全是心甘情愿的。可偏偏,她没有这个立场和身分,光明正大得去安慰她、照顾她。 同为女性,她只能当她的姊姊,不能当她的情人和依靠。这是她的穿越生涯中,最大的遗憾了。   胤禛轻声的进了苏菁的房,挥挥手,把叶子赶了出房。缓步进了内间,见到一大二小,三个脑袋,露出在厚重的被子外。此时的苏菁刚刚出了月子,虽然脸色稍嫌苍白了点,但是脸颊看起来,不再过份的消瘦。看她安稳的熟睡,长长的睫毛下是紧闭的双眼,嘴角还微微的扬起,看来应是做了场美梦。   被苏菁和眠宝宝夹在中间的,就是刚刚满月不久的小四了。弘历脸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初生儿的红嫩和皱痕,头上更是光溜溜的,没几根发丝。但是看得出来,个子挺大的一个。比起当初天生不足的眠宝宝,壮得太多了。胤禛感到很骄傲,这是他和苏菁的儿子啊。小四很黏他的姐姐,一只小手抓紧了眠宝宝的手,睡熟了也不放。胤禛看这母子三人,不禁看得出了神。   他不愿意吵醒了她们,又轻声得离开了内间。正要离去之前,却眼尖得看见了房内的一角,有个站立的架子,上面披着一块布。架子旁边立着一座台子,上面放满了西洋的颜料,五颜六色的,跟大清的水墨相差很大。胤禛一时好奇,走过去 把布掀了开来,胤禛霎时间忘了呼吸,震惊当场。   这是一幅明显未完成的画,底下的草稿已现轮廓,还有大略的颜色也已涂满。画里有一男一女,男的站在一侧,唇角轻扬,凝视着他身旁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女子怀中抱有一子,男的怀中也抱有一子。而另一名女娃娃,却站立在女子的另一侧,小脑袋靠在女子的膝盖上,一脸娇憨,惹人怜爱。   虽然五官尚未清楚画出,但男子眼中的爱意,女子脸上的幸福,都是那么的动人心旋。胤禛深深的注目着这张画,好半响,一动也不动的。直到肩上被一手掌搭上,他也不回过头去看,只是伸臂一挽,把人揽在怀中。以带点责备的口吻说道:   "怎么不好好的养身子?又花费这么大得心神画画?"   苏菁却不说话,只是抬头吻上了胤禛的唇。面对苏菁难得的主动勾引,胤禛也只能全心投入。虽只是一个多月的分离,但却是都经受了生死大关的考验。在苏菁差点丧命的时候,她脑海里只想到胤禛一人。当胤禛看到假告急信之时,他心里也只想到苏菁。别后的重逢,又是情动时刻,胤禛贪婪的允吻着苏菁的一切。而苏菁身子还弱着呢,被胤禛毫不顾忌的索求着,几乎要昏过去。两人情深欲动,却忽地被内间响起的哭声给打断。   胤禛停下,把苏菁的头深深的埋在自己胸前,几下深呼吸,把冲动给压下去。心里只想着,要板过小四的屁股,好好的打上几下。至于哭声的另一个来源,毕竟是像水一样的女娃儿,则是被他偏心的忽略过去了。   苏菁抬起头来,好笑的看着胤禛,也不急着去安慰两个娃娃。只是轻声的说:   "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恢复了身子,再送你一份大礼。"   -----------   又见小剧场   "法兰西人是最讲求浪漫的一个民族。"   "额娘,什么叫作浪漫?"   "浪漫就是:七夕的时候带妳去荒郊野外,美其名赏月,然后送妳一束鲜花的人。"   "哦,我明白了。"   眠宝宝一手托腮,正经的点了点头。   "相反的,德意志人就比较严谨实际。"   "额娘,什么叫做实际?"   "实际就是:七夕的时候,带妳去吃大餐,然后把房子地契写在妳名下的人。"   眠宝宝恍然大悟的又点了点头。   又提问:   "那么阿玛是哪种人?"   "妳阿玛是中国人。就是一边吃大餐,一边赏月。送我一座花园,园子的地契写的是我的名。"作者有话要说:鲸鱼拼榜单字数呢……容我把小剧场算在发文字数里吧, 周末送上大礼哦!!   91、弘昼(修)   “今天娘送过来的药,熬好了吗?”   “都熬好了,小姐。奴婢自己偷偷的,在咱们院子里的角落里熬的。”   “很好,待会儿等用完晚膳,赶在四爷过来前,赶紧把药拿来给我服了。”   “是的,小姐。不过……”   “有什么问题吗?”   “夫人吩咐了,这药方子里的各式药材,都珍贵异常。为了担心药性冲突,服药期间,任何其他的补品和药物,都不可以服用。那么这样一来……”   “好吧,我知道了。四爷吩咐我每晚喝的补汤,先暂时停下吧。”   年氏感到有点不舍,毕竟那是四爷疼宠她,才会吩咐厨房,每晚熬补汤送过来给她。可是自己娘亲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找到了求子汤的药方,更是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把药方子上的药材都找齐全了。若是跟王府内的补汤,有任何药性上的冲突,岂不是可惜。相信四爷知道了,也不会怪她的。四爷那么宠她,想必也很期待她能早日怀有他的子嗣。   “小姐,这……停下补汤的事,依奴婢看来,还是不要让四爷知道来得好。等到小姐怀了身子的那时候,再给四爷一个大惊喜,岂不是好?”   年氏听了ㄚ环这么一说,想来也对。反正补汤只是一件小事,早点怀上身子,才是雍亲王府内的大事。想到刚刚生下的小四阿哥,还有耿氏肚子里的那团肉,年氏就不由得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哼!妳们一个一个都等着瞧,我才会是为四爷生下世子的女人。”   也是年氏运气好,原本她如此心机手段,是瞒不过宛屏的注意。但是最近宛屏心里正有事,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对年氏的监控与掌握,竟给了年氏一个机会。   宛屏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上那张早已被翻来覆去无数次的信纸,心里纠结的想着,究竟是谁冒着自己的名义,要把胤禛给骗回京呢?   曾经她第一个怀疑的,是胤禩一党的人,尤其是如今已进宫的那名陈答应,往日的花魁宫雪涵。若是胤禛和苏菁两人受了康熙的斥责,对胤禩几人自然是有好处的。但转念一想,如今太子尚未二废,对八爷党来说,最大的靶子应该还是胤礽才对。而且,宫雪涵心机再深,宛屏也想不到她如何能取得昔日宛屏的笔迹。   宛屏把受益人一个个的过滤,她也曾怀疑过李氏。身为比宛屏还早入门的首位侧福晋,李氏有很多的机会,取得往日宛屏的笔迹。而且若是胤禛为了苏菁的关系,受到斥责,苏菁在康熙和德妃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会大受影响。连带的,刚生下的小四阿哥弘历,也会有着连累阿玛、额娘等等,不好听的名声。   但是在细细得观察了李氏一阵子后,宛屏把李氏从嫌疑人名单中剃除掉。   “李氏压根就是个傻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的心里,不管胤禛怎么对她,胤禛就是她的夫,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胤禛和弘时,就是她一辈子的寄托所在了。怎么可能生出一丝一毫对胤禛有害的主意。”   更何况,在宛屏看来,李氏也没那个脑子想出这个主意。也没那个本事,请得动大内侍卫为她送信。   想到了送信的大内侍卫,宛屏觉得,自己似乎想到点子上了。但当初送信的那名侍卫相貌平常,胤禛根本不记得了。要在上千名随行的侍卫中,找出一人,又岂是容易的事?若是那人只是穿上侍卫的衣服,又该如何揪出此人呢?   千回百转的,宛屏又绕回到了原点。她曾经找机会请示过邬思道,但邬思道却不愿意说些什么,只说此事并没有造成伤害,就此作罢。更奇怪的就是胤禛,刚回京时明明就是怒气冲冲,誓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可如今,竟是再没来问过她一句。这里面,难道有些什么她这位嫡福晋不知道的吗?难道胤禛和邬思道,两人连手在袒护某人?   虽然心里感到忐忑不安,但是该忙的事情依旧得忙。苏菁刚坐完月子没多久,小五阿哥弘昼也差不多该出生了。虽然一直偷偷摸摸的养在耿氏的院子里,但是该演的戏,该走的过场,还是得一步一步来。于是产婆请来了,还是当初帮苏菁助产双胎的那位。太医请来了,还是那位刘太医。胤禛也被宛屏派的人,从户部请回府里,表示出了胤禛的重视,以及雍亲王府全府上下的急切。   那场产子戏在宛屏精心导演下,上演了。耿氏在房内的嘶声尖叫,出入的ㄚ环们捧着血水和血布出房,最后才是身子弱小,此刻看来还是有几分初生儿样子的小五出场。虽然胤禛和宛屏对雍亲王府的下人,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上。但事无绝对,为了保住小四和小五其中一人的性命,这事是万万不可冒那万一的险。   小五出生的那晚深夜,苏菁在胤禛的陪伴下,进了耿氏的院子。   看着床上熟睡着的小五,苏菁轻轻的伸手轻触小五的脸颊,凝视着床上宝贝的眼光,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与抱歉。   “妳永远是他额娘。”   胤禛将苏菁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不,耿姐姐才是他额娘。这样一位额娘,才能保住他跟小四的命。不要紧,能看着他长大,能陪着他,一声姨娘,我就很高兴了。我不强求什么,反正,人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胤禛,你别为我担心。”   虽然听得出苏菁的话出自真心,苏菁确实对送出儿子给耿氏一事感到释怀。但胤禛心里对那大位,却又更加深了几分渴望。只有坐上那个位子,他才有能力保住他所爱的人,才有能力让她不再委屈求全。   “侧福晋请放心,我会把小阿哥当成亲生的孩子一样的疼惜。"   看向一脸母性光辉的耿氏,苏菁其实不感到意外。小五自出生后,就在耿氏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为了保险起见,除了奶娘以外,没有太多下人出入,小五只能由耿氏亲手照顾。此时的耿氏,早已把小五当成了她一生的依靠。   苏菁暗暗点了点头,住在同一府邸中,宛屏又为小五找了一位好额娘,她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便安心的和胤禛回了去芜院。   弘昼的名是由胤禛取的。满月时的宴席规模,也比当初弘历的排场,来得小得多。 毕竟耿氏只是一位格格,于情于理,弘昼的身份都低于弘历。这也让苏菁觉得亏欠这位幼子良多,心里打定了主意,将来要加倍对弘昼做出补偿。   终弘历一生,他就是在无止尽的和自家小弟争额娘的宠。小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额娘宠弟弟更甚于宠他这个亲生儿子。长大后,知道了真像的他,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额娘总是觉得对不起弟弟。在他看来,无须每日处理政务,又可以悠哉度日的弟弟,实在比他好命太多太多了。凭什么额娘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弟弟?一辈子都叮咛着他,要让着弟弟、护着弟弟。就连弘昼当街拦下库银,额娘都要偏帮着他,还从私己银子里为弘昼给补上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急着从额娘肚子里出来,当弟弟才好呢!”   此为弘历心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现在的苏菁,还不知道未来的兄弟俩之间,会有这么一个心结存在。她也不知道,宛屏正为着要揪出写信人,而烦得焦头烂额。至于年氏,正打着坏主意,苏菁更是不知道了。年轻时的苏菁,坚毅勇敢的独自上京,还有着谨慎的心思,在当时的四贝勒府里,活得自在写意。但现在的她,早已被胤禛宠得变成了个小女人,即使是后院里的事,也都有宛屏在一手操劳。宛屏总是认为,苏菁是她看过最好命的穿越女了。可惜这所有的一切,苏菁都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胤禛的生辰就快要到了,她该送些什么贺礼给他才好呢? 抱着古灵精怪,一脸好奇的眠宝宝,苏菁想到了一个不用花银子的好主意。   为胤禛献一场舞,把自己送给他吧!   打定了主意的苏菁,说做就做。距离胤禛的生辰,还有约十日左右的时间。服装还算简单,自己动手缝制,毕竟用的布料不多,也不会耗时太久。至于编舞和跳舞练习,也不花苏菁太多时间。   当初在初中时期,正是美国偶像Britney Spears当红的时候。她的一首Gimme More里面所表演的那场钢管舞,挑逗人心。她和好几名同学,都曾经视她为偶像,认真的学习过。还有另一首歌曲Stronger,里面Britney借用简单的一张椅子,跳出了各式各样古中国的大男人无法想象的性感动作。苏菁越想越兴奋,胤禛一向以自制力自豪,她这次一定要让他认输。   当苏菁上了大学之后,Britney也逐渐落没。稍微成熟的苏菁,也不再把她当成了偶像。心目中的新一代性感女神,变成了拉丁歌后-Shakira。那一首Hips Don’t Lie的MV里面,Shakira如电动马达般的大摇臀度,飙出性感舞蹈动作,让当时的苏菁花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学了起来。   这些现代的热歌热舞,其实都还深深的藏在苏菁的骨子里。只要一小段时间的复习和回想,就能够在胤禛生辰当夜,挑逗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嗯~三天没有更新~是我的错!!!我明天要到外地出差,为时五天!这几天都在忙着准备出差参加展览的工作。就像我上次说的,要送大家礼包了~苏菁要为胤禛献上一场钢管舞!河蟹大军来袭!想要欣赏钢管舞的,知道该怎么做吧?比较cj的姑娘们也不用担心,这舞跟情节进展没有太大关连!要送的章~我还没写好呢~写好后发出哦!   92、二废   隔日清晨,胤禛醒来之时,苏菁仍在熟睡,双颊红通通的,不难看出昨晚胤禛把她折腾惨了。胤禛低□子,双唇在苏菁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在两人独处的房里,他罕见的显露出了丝丝柔情。这也是他确信苏菁还没清醒,才愿意这样做的。   放缓了动作和脚步声,胤禛步出房门时,见到了早起守在门外的叶子,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赞许,并打了手势,让她不要进去打扰她主子。叶子哪能不知道昨夜的动静呢,早已吩咐人随时备着热水,就等着苏菁起身了。   胤禛悠闲得在院子内散步着,现在的朝局局势不明,太子虽名为太子,但对朝臣的掌控力远远及不上胤禩,对康熙以及后宫群妃的亲近感,别说比不上那些尚未出宫开府的年幼阿哥,连十四胤祯也比不上。又有胤禟暗地里支持的那些个地方官吏,不遗余力的在下面捣乱,凡是太子党推行的政策一律不于配合。这样的情况之下,胤禛虽有心为百姓做事,却因为夹在两方之间,无法有太大的作为,不免有些许郁闷心情。不过经过了昨夜苏菁的特意讨好,用心为他庆生,胤禛的心胸豁然开朗了起来。   忽然之间,胤禛彷佛听到了些幼儿笑闹声,声音来源应是眠宝宝的卧房。胤禛感到好奇,难道眠宝宝这么早就起身了吗?脚步自然而然的朝着笑闹声走去。还没靠近,就看见几名负责服侍眠宝宝的ㄚ环奶娘们掩嘴窃笑,眼神都看向半掩房门的卧房。走近之间,除了奶声奶气的笑声之外,竟还听见了小男孩的打气鼓励声。   胤禛更是感到了有点疑惑,无视于ㄚ环们纷纷向他行礼,手轻轻一挥,将下人们打发了后,走进了房内。   胤禛悄立于门外,看着小弘时和眠宝宝,内心感到满满的温馨。只见眠宝宝满脸通红,额上流下不少汗滴,正奋力的爬上一旁的小座椅。胤禛知道,那块小座椅,是苏菁特地请了木匠打造的。就是为了让眠宝宝能够坐上后,稳稳当当的,不会随意滑落一旁。用膳时,把小座椅摆在平常的椅子上,眠宝宝就能凑上桌子的高度。如今眠宝宝,却是不靠着任何人的帮助,自己要努力的爬上小座椅。辛辛苦苦的两手攀上椅背,然后两只小腿用力一蹦,爬了上去。两腿并立,站在小座椅上,小小屁股呼的一声,坐了下去。   这一坐下去本不打紧,却见小弘时在一侧笑得挺乐呵。原来,小座椅前后左右都围了起来,就是为了防止眠宝宝坐在上面时,一个不注意,跌了下来。这下子却也是因为这些围护,眠宝宝两只莲藕般的腿,没法儿伸出来,就这么着压在屁股下了。眠宝宝面有不甘,咿呜咿呜的叫着,憨憨的继续努力着,要把两只腿给救出来。小弘时袖手旁观,只是呵呵的开心笑着。眠宝宝也不气馁,几番用力之下,腿终于伸了出来,好好的坐稳在小座椅上。成功之后,眠宝宝两只小手,同时轻拍了拍座椅两侧,双眼笑得瞇成了两弯月,小小酒窝也隐约浮现。小弘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眠宝宝的脸颊,着迷于那绵花一般的舒服触感。   眠宝宝才刚坐稳呢,又忙着站起来,可惜她的小屁股上,包上了厚实的布巾,作为尿布使用。坐下时还不觉得有碍,现在要站起来,竟是把整个小座椅都给卡着,顺带着提了起来。眠宝宝不快的伸手,欲将那小座椅给推开,却是推不开。小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力向后推,竟是像只追着自己尾巴的小猫似的,不停的自转着,逗得小弘时哈哈大笑,笑得都要肚子疼了。   胤禛忍俊不禁,差点也要笑出声来。正想上前去帮眠宝宝一把,忽然间,左手被抓住了不放,转头一看,正是苏菁。苏菁对着胤禛摇了摇头,不欲打扰到房内玩的正开心的两兄妹,便悄声地把护女心切的胤禛拉到外面廊上。   "妳怎么不让我进去?"胤禛问道。   胤禛语气虽平静,但深深了解他的苏菁,倒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   "让她玩去,小宝宝就应该要学会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有弘时在,不碍的。" 苏菁回话回得平淡风轻。   "弘时?他怎么当哥哥的,竟只是在一旁看笑话。"胤禛指责间,带了些微的怒气。   苏菁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重重的点了点胤禛的胸。   "你这个当阿玛的,可不能偏心成这样。是我让弘时不要过度干涉宝宝的一举一动。我就希望她玩的开心,还能从自己的错误中学习,而不是当个温室里的小花朵。"   "温室?"   苏菁心知自己口快,说错了话,正犹豫着如何圆谎时,却见到高福快步得跑了过来。   "四爷,朝上出事了!"   高福为难的看着一旁的苏菁,却不敢继续说下去。苏菁见状,虽然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摆明了不愿离去,就是要听高福说说出了什么事。胤禛也不在意,示意要高福继续说。   "回四爷,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太子爷被废了。"   二度废太子,既没引起兵变,胤礽也没有试图反抗。表面上,一切都是那么得风平浪静。但实际情况却是严峻万分。二度被废,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胤礽已彻底失了圣心。恐怕被围一辈子,就是最好的下场了。而前太子妃等胤礽的家属,也是一律被下押。虽然按理说,胤礽失势后,这些人依旧是皇家媳妇,龙子凤孙。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莫说诸多财宝被不良侍卫给吞没了去,就连胤礽的侍妾,竟也有人胆大包天,敢上前调戏一番。许多不如意之事,人所难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罢了。   胤禩在一废太子时,大大的吃了亏,此次自然学了乖,不会再当那出头鸟。此时的小雪在宫中深受宠爱,早已被提到了贵人之位,更是小心谨慎的,为胤禩筹划一切。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秘密送信给胤禩。   "勿急勿乱,静观其变。"   也难怪小雪如此谨慎,废太子如此大的一件事,在事发之前,小雪竟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康熙如此,显然不愿让胤礽有任何回天之术。也同样的,不愿意让其它皇子捡了便宜去。   相对于胤禩一党的冷静,胤祯却是热血沸腾,冷静不下来。当年一废太子时,胤祯还年轻,只能归附于胤禩一党。但如今的胤祯,自从胤祥出事后,他在朝中的风评渐佳,又有德妃在后宫的打点,正是志得意满,雄心壮志的时刻。尤其胤禛的身边,又有个不甘平淡的女人。   "爷,二爷被废,可是您的大好机会。皇上的多位阿哥中,论文才,论武略,您可都是一等一的,不是吗?"   "胡说八道!八哥宽容大方,深得众朝臣的支持,更有九哥和十哥的全力辅助,才是他朝一代明君之选。爷只要能领兵出征,当个大将军,也就心满意足了。"   舒婷敛眉暗讽,胤祯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但其实不难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胤禩有胤禟和胤誐两位阿哥的支持,还有朝中大部分大臣也是属意于他,如此势力,除去了刚刚被废掉的胤礽之外,又有谁能够和他对抗一二?   眼珠子一转,舒婷另有话说:   "可是,爷~妾身知道您和八爷兄弟情深。但您可别忘了,八爷的出身可是……"   话虽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舒婷话中之意。   舒婷接着又说道:"这可是连皇上都下旨明言过的。可爷您就不一样了,如今正宫之位虚悬,您身为四妃之子,还有谁的地位比您更高贵呢?大爷已经被围起来了,五爷身有残疾,九爷一商贾之辈,上不了大雅之堂。四爷可是您亲兄长,不帮您,难道反而去帮八爷吗?"   胤禛沉默不语,但舒婷知道,他听进去了。   她抚媚一笑,也不多话,只是上前尽心的伺候起他来。   93、民族   一大清早的,苏菁抱着眠宝宝,跟着一名公公的步伐,疾步得走在宫里的庭廊上。 轻晨露凉,苏菁微微担心得看了看怀中的眠宝宝,宝宝仍在熟睡中。苏菁只得把宝宝身上的衣襟再拉拢得紧密一点。   前面那位公公带得路越走越偏僻,这块地方儿虽说仍在宫内,但苏菁可从来没来过。看看四周的荒凉景况,想到了一向锦衣华食的礽哥哥,苏菁心里感到了不忍。 随着小公公的脚步,苏菁心不在焉得踏进了一座宫殿的大门内,就连门上写的宫名也没仔细看,一眼就看到了衣着单薄的胤礽,独个儿伫立在池边。   苏菁鼻子一酸,眼眶竟是随即泛了红,赶紧得忍住了流泪的冲动,缓缓走上前。转身到了胤礽的面前,双手一伸,将熟睡中的眠宝宝递了出去。   "礽哥哥,帮我抱抱宝宝吧,我手都抱酸了。"   胤礽凝视着眼前的这对母女,恍若隔世一般,竟是许久未见苏菁了。自从他复立为太子后,虽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支持苏菁这个雍王府的侧福晋,也带给了苏菁极大的荣耀,但毕竟男女有别,胤礽又忙碌于争权夺利。说起来,两人竟是数年未见了。即使在几个宝宝的满月礼上,也没见上一面。   接过了眠宝宝,胤礽闻到了宝宝身上的奶香味,定了定神,再看向面前的苏菁。这个他认下当妹妹的女人,如今看上去,身子骨儿养好了,也久未再发病了。想起当初那个数年神智不清的女人,胤礽看到现在这样的苏菁,感到很欣慰。   "妳很好,看来老四待妳不错。"   苏菁喉头哽噎,觉得说话有点困难,索性不说话了。主动牵起了胤礽的手,拉着他走向一旁的小亭子,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反而是胤礽的态度较好,落落大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还反过来安慰着苏菁。   "妳别为我感到难过,四十多年的太子了,该享的福,我一点儿也没落下。成者为王,败着为寇,我非但没有被贬为贼寇,还能在这宫里当我的太平阿哥。想想老四,还要早起上早朝,彻夜不眠的批奏章,我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胤礽越是安慰苏菁,苏菁越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自嘲和酸苦。却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才好。她今天进宫来探望他,是特地求了康熙之后,才得到特旨许可的。还特地把没睡饱的眠宝宝,也从被窝里挖起来,就是要让宝宝再见这位二伯伯一眼。但如今,人是探到了,却无话可说。   苏菁沉默,胤礽却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半睡半醒的眠宝宝。宝宝被逗弄得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瞇着双眼,看向眼前这位陌生的人。眼神中带着可爱的疑惑,却没有不安。这时却有个小女娃冲了过来,一头撞上胤礽,两手直接抱上胤礽的大腿,哭了起来。   "阿玛,阿玛,宭儿要吃肉,宭儿就要吃肉嘛。"   胤礽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先将怀中的眠宝宝送还给苏菁,再弯下腰,把小女娃给抱到腿上。小女娃看上去不到三岁年纪,粉雕玉琢的,挺讨人喜欢的。这是胤礽一位侧福晋所出的幼女,因为是胤礽复立后才出世的,又是女娃,胤礽平时很少有时间陪伴她。反而是这次废立后,被圈禁的日子枯燥难熬,才有机会和小女儿一同玩耍,这让小女娃变得黏起阿玛来了。   "告诉阿玛,宭儿怎么哭啦?妳看看,眠妹妹都没哭呢。妳这样哭,可要红鼻子喽。"   苏菁诧异得看着眼前的礽哥哥哄小孩,连眠宝宝,也是睁大好奇的双眼,看着这个流泪的小姊姊。胤礽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熟练的拭去了女娃面上的泪滴,轻拍女娃的背,轻声细语的哄着。许久后,女娃才抽抽噎噎的说话。   "我跟小清说要吃肉,她每次都跟我说:‘明天就有肉吃,明天就有肉吃。’可是明天永远是明天,今天永远没肉吃。"   胤礽和苏菁两个大人,差点就被这绕口令似的明天给绕晕了。想了想,胤礽才听明白了。小宭儿的饭食中,竟是没有任何荤腥的!一气之下,喊了人过来问,那名中年公公人来地倒是挺快。   "爷问你,宭儿的饭食中,为何总不见荤食?"   "回二爷的话,这奉例都是内务府拨出来的。每日分发的荤食就那么些,福晋又病着呢,荤食是日日都要进的。这剩下的,实在就不多了。"   这名公公回话,回得滴水不露,气得胤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苏菁看不过去,也知道现在的胤礽,没有什么权力能压住这些奴才了,便主动问道。   "奴才不敢,请侧福晋喊奴才小方子就行。"   "方公公,这座宫院里的供给,是哪儿管的?"   "回侧福晋,这宫里的大大小小,自然都归内务府管。"   "那么这内务府,又是归谁管?"   小方子忽地偷偷抬眼瞧了苏菁一眼,眼光复杂不明,转眼间又低下头,加倍恭敬还带了点疑惑的语气,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这内务府打两年前起,就归四爷管。"   苏菁吃了一惊,尽管没有显露在面上,但她着实没想到,胤禛竟是如此位高权重。 她从不过问胤禛朝政上的任何事情,对清朝的政治体系,更是一窍不通。没想到,内务府听起来如此重要的一个政府部门,竟是归她老公管!但吃惊之余,她知道,今天来这趟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没问题了。   "方公公,既然你也知道这内务府是由四爷管,四爷是什么人?他是宭儿郡主的亲叔叔,是二爷的亲弟弟!今儿个,我在这儿代四爷说句话。你要是有任何慢待二爷一家人的举动,就等着四爷治你个不敬之罪。"   "奴才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苏菁高高昂起了头,她就怕眼眶里的泪水随时会滴下来。跟胤礽打过招呼后,只得抱起眠宝宝,尽快得离去。这宫院里的萧条与落寞,胤礽的苦涩与难堪,她知道胤礽不愿让她多看见。她无力之余,也想让胤礽多保留那一点点的尊严。   离开了胤礽居住的宫院后,依着规矩,苏菁该去向康熙谢恩。怀着复杂难解的心思,苏菁实在不知道见了康熙后,她该说些什么。该怒斥康熙对亲生儿子的残忍吗?还是要反过来安慰康熙,年纪一把了,竟然还要处理儿子之间这么狗皮倒灶的事情?想着想着,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   进了养心殿后,康熙正专心得看着手上的奏折,只挥了挥手,就要苏菁先带着眠宝宝到一旁塌上休息。苏菁向李德全要了些羊□,慢慢得喂了眠宝宝喝下。才刚喂完宝宝,康熙就走了过来,看上去是满腔的怒火。   "妳说!妳说!朕是哪儿对不起这些汉人百姓?什么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将亡!唐太宗不也有着所谓蛮夷的血统嘛?"   苏菁听康熙溜起了孔夫子的话,她可是一点也听不明白。但眼见康熙正在气头上,显见是半点没想到胤礽的事情,她也不愿再提起。便问起康熙,究竟发生了何事,康熙才一一说来。   自满清入关,中原的汉人百姓对满人的统治,有百般的意见。虽然历经顺治,康熙两朝的安抚和统治,老百姓安居乐业。但仍有不少的读书人,千方百计的散播着要反清复明的理念。   苏菁闻言才明白,原来是种族文化的歧视与差异。生长在西方环境的苏菁,自小就深刻的体验到了何谓种族歧视。还有那表面上的粉饰太平,又是多么的可恨。 说的好听是维护人权,人人平等。但有色人种,又何曾真正的在西方世界真正的与白人平起平坐?直到二十一世纪,种族歧视仍是一个大问题。十八世纪的现在,又怎么可能奢望能有个解决呢?   苏菁想及往事,沉默不语。康熙其实也不期望苏菁能发表什么有力的意见,他也只是想发发牢骚罢了。却不意听见了苏菁念出了,让他震惊万分的句子。   “吾中国言民族者,当于小民族主义之外,更提倡大民族主义。小民族主义者何?汉族对于国内他族是也。大民族主义者何?合国内本部属部之诸族以对于国外诸族是也。”   苏菁念的,是民国初期梁启超的名句。原本以苏菁的中文底子,是不太能接触到这么有深度的句子。但当初在国外选修中文课程时,那位中文老师对中国在二十一世纪的崛起,感到非常得骄傲与自豪,特地教导了这些句子。苏菁也深以为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竟就在此时,把这大民族主义理念,提早一百多年,宣扬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经过那的法兰西数数噩梦后,康熙表态:"这法兰西人,不可理喻,算学奇差!咱们不学这门洋文!"于是几个娃娃决定,改学法兰西隔壁的德国:德文!苏菁闻言,偷偷笑喷了,正儿八经得开始教起乘法和除法。"菁儿姊姊,咱们不学法兰西文,用不着学算学了。"弘时好意的提醒苏菁。苏菁慎重的摇了摇头,"弘时,你这可说错了。学德文,算学要更好。"几个小萝卜头惨叫不已,直问为什么。"你们要知道,在德文里,八十九不念八十九啊,念九和八十啊。"好笑的看着众萝卜头塌下来的脸,苏菁接着举例说明。"67254不念六万七千二百五十四啊,念七和六十个千两个百四和五个十!""写出来是siebenundsechzigtausendzweihundertvierundfünfzig。"苏菁没来得及念完这四十八个字母,眼前的人已经都跑光了。   94、兄弟   太子二废的风波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朝野上下在看出了康熙明确不愿再立太子的心意之后,转而开始在桌面下的争权夺利。随着胤禛和宛屏越来越忙碌的生活,苏菁也很忙,但是她的忙碌,只在于育儿教女。跟着局势的混乱,胤禛和宛屏不约而同的有了共识:不愿意让苏菁过多得接触府外的人事物。加上苏菁秉持着:自己的孩子,得要自己教导的理念,眠宝宝和小四小五三个孩子的存在,也着实够她忙的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已经到了康熙五十六年,小四小五都七岁了。 年前起,就开始到宫中,由他俩的眠姐姐带领着,和其他的皇子皇孙一起进学。八岁大的温眠虽是格格,但有次随着苏菁进宫探望康熙时,与康熙一问一答间,展露了极佳的文才与学识。趁着康熙大喜之际,苏菁在一旁大打边鼓,鼓吹得康熙特旨,允许温眠随着阿哥们一同进学。虽然事后胤禛对此大感不喜,但在苏菁委屈的自省之下,再加上雍亲王府最得宠的温眠格格,连续缠着她阿玛几天后,才总算睁一眼闭一眼,视而不见。而温眠格格,也就成了上书房唯一的一位格格。   这天,宫里的授课师傅请了病假,难得几名孩子都有了空闲,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那位冷面阿玛,还在宫里忙着,无暇来给他们临时布置作业。一女二男,三个孩子缠上了苏菁,非要出府去溜达溜达一番不可。   "菁儿妹妹,虽说弘时不在,但也不打紧,不如妳跟着孩子们一起出府去吧。爷没那么快回府的。更何况,这几年来,除了教堂和宫里,妳基本上是大门不跨,二门不迈的。今儿个,就陪着孩子们上街去逛逛。"   宛屏没有给苏菁回绝的时间,话刚说完,转头就吩咐人取了银两来给苏菁。而苏菁左手被小四弘历给牵上了,右手被小五弘昼逮住不放,哪来的手好取过银两呢。温眠也不客气,谢过了福晋,爽快的把银两放进自己的小荷包里,就急忙的推着自家额娘出门去,苏菁也只得苦笑跟着了。   一旁的一名小ㄚ环,一副纳闷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福晋,前儿个四爷明明吩咐了,不让侧福晋出府的……您怎么……"   宛屏神色一肃,扶着她的秀儿赶紧斥道:   "多嘴!福晋的事,何时轮到妳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的?"   小ㄚ环吓得脸色苍白,呼地一声,跪下在地上,重重地瞌起了头。   "福晋饶命,福晋饶命。都是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宛屏却是望也不望一眼,径自缓步而去,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重打三板子,撵了到厨房去。"   耳边犹自传来那名小ㄚ环的哭求声,但宛屏的心,不再像刚穿越那几年那么容易心软了。自从那年秋萤背叛了她,偷偷仿了她的笔迹,以一封告急信,差点把身在木兰的胤禛给骗回京;差点给当时的四贝勒府惹下大祸;更是差点让她这个四福晋再也当不下去,她就明白了。   在这个大清皇朝的世界,人与人之间,有着纠缠不清的瓜葛。她自以为她能成为雍正的贤内助,不撵酸吃醋,还能在一旁暗暗守护着,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菁儿。这一辈子,她既不贪权、也不恋势,安稳的病死在坤宁宫内的床上,就是她的归宿了。但没想到,她不争宠,她的家人却要替她争。   更确切一点的说,指使秋萤的背后之人,是宛屏的额娘-内大臣费扬古的嫡福晋。 她看见自己的女儿死了唯一的嫡子,幸好蒙四爷宠爱,将李氏所育的弘时阿哥过了给她。那时弘时还只是四爷膝下唯一的一名阿哥,于是宛屏额娘也就放了心。没想到才没过几年,四爷竟有了宠妾,而这名宠妾还有了孕!护女心切的这位福晋,本身在董颚府内,也是这么勾心斗角的过了几十年,才护住了自己的嫡福晋之位,才有了个身为皇子妻的女儿。她实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内院争宠,甚至落败的惨状。秋萤本就是她指给女儿随身伺候的,才有了那么一幕。她也知道,要让四爷厌恶这名宠妾,是极难的事。便把主意打到了皇上身上,只要让皇上误以为四爷为了女色而坏了正事,光是宫里德妃那关,就不会让那名宠妾好过了。   宛屏查明一切后,并没有把一切摊开在胤禛面前。她只是辞退了秋萤,甚至也没有和自家额娘有所联系。但其实,她觉得其实胤禛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明白着,只是没有说穿罢了。   她知道如今朝上风云变化,正是夺嫡争端越演越烈之时。胤禛有胤禛的考虑,不愿意让苏菁在此时出府。但她也有她的考虑。更何况,近来的苏菁,越来越郁闷在心。随着小四小五进了学后,苏菁一个人窝在府内,简直就要窝出病来了。和当年那位每日都要出府玩闹的小青子相比,简直宛若两人。   对宛屏此时此刻内心的纠结,苏菁自然是一无所觉。到了大街上,小四、小五仍然是一人霸住一手,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打算。而温眠则是兴高采烈的,像只昂首抬步的母狮子一般,在前头领着路,伸头探向每一家看似有趣的店铺摊贩。   走走逛逛间,两个小男孩被一把牛皮制的弹弓,给吸引住了目光。在摊贩老板演示了一番,如何可以弹出小石子后,小四、小五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闪着星光,盯着弹弓。猛地一下,两人都伸出手去抢那弹弓,却是同时抓到手上。两人争夺不下之间,苏菁却开口说道:   "小四,你是哥哥,要让着点弟弟。"   弘昼闻言,高高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看向哥哥。他知道菁儿姨娘虽不是他的亲额娘,却一向是最偏爱他的。也因此,他向来就爱缠着这位姨娘。   弘历怒瞪着弘昼,手上缓缓地松开,却趁着弘昼得意忘形之时,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弹弓,另一手抓过了摊子上的一把剪子。在弘昼和温眠的惊呼声中,用力的把弹弓给剪断了。   "我要不了的,也不给你!" 弘历心里这样想着,稚小的眼神也是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苏菁却忽然甩了弘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场众人,连摊贩老板,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有点短了,因为之前码的实在不是很满意,只好改了又改。现在发出来的,也不是太满意,但考虑到停更的问题,还是先放出来吧。 只是大家就不要怪我这篇短了点。前一阵子一直往医院跑,总感觉这种情况下,码出来的文字也是偏郁闷的,无可奈何。人生真的很无常~我外婆刚动完了肝的激光手术,割掉了两颗小瘤。隔天医生就说癌细胞转到淋巴了。如果要再动手术,老人家的身体撑不撑得住是一回事,即使手术成功,也很可能以后要洗肾了。然后又说~其实老人家的肝不太好了……可能只剩三个月吧。我们明白医生的意思,不如什么手术都不要再做了。于是~我跟我外婆说:出院后,我带她到山上赏花。但其实,她早已经无法行走超过10步以上的路了。我跟我舅舅说,不如买台轮椅吧?外婆固执地说:人还能走,为什么要坐轮椅?我小时候是我外婆带大的,小时候是她牵着我的手去搭公交车,我却因为出国念书,没有几次陪她去搭车的经验……刚刚过完母亲节,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过中秋。请大家一定要珍惜身边亲爱的亲人。鲸鱼没有想煽情~原本只是想解释一直没更新的原因,却越打越长~   95、风起(抓蟲)   苏菁这一巴掌,小五可是吓傻了。虽然他挺爱跟小四哥哥争宠,可是那也就是两小之间的小吵小闹罢了。在宫里,在宗室阿哥们面前,小四哥哥一向都是护着他的。他可真没想过要害得小四哥哥挨菁姨娘的打。   温眠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在雍亲王府内,胤禛的冷面严肃,自然是所有孩子都惧怕的对象。即使是最敢向胤禛撒娇的温眠,也曾经见识过阿玛不言不语,铁青脸色的时刻。而福晋惩罚府内下人时,有几次也特地喊了温眠到一旁看着学着,有意要温眠开始学着管家。但她从未想过,自个儿的额娘会有这么大发怒火的一刻。   温眠和小五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姨娘!""额娘!"后,又不约而同的踏上一步,站在了小四的面前,护住小四,不让苏菁再有动手的机会。   越过了温眠和小五硬撑着腰板子的小身子,苏菁的眼光看向她们身后的小四。小四紧咬着下唇,双眼不甘的向上瞪着眼前的额娘。两只小手垂在身旁,握得紧紧的,两只腿也禁不住微微的颤抖着。稚嫩的面颊上,微红的掌印看上去触目惊心。 苏菁看了心痛,却不肯松口。   "向弟弟道歉。"   小四眼神内的怨色更加深了几分,只是不知,他怨的是苏菁还是小五。他不声不响的杵在那儿,过了一会儿,只是转头跑走。小五毫不犹豫得跟着追上去,口里喊着:"四哥,四哥。你等等我,我不要你道歉,你等等我~"   温眠不免有点埋怨得看向苏菁,"额娘,您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怎么说这也是额娘,不容她来指责批评。顿了顿脚,也追了上去。   苏菁不说话,她知道当她们出府之时,府内肯定有暗卫会跟上来的。如今,自然有人会跟上去保护这几名王府的小祖宗。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三个孩子跑远;不声不响的漫步离开摊子前;不言不语的低头散步着。直至走进了酒楼内的包房后,才允许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只有苏菁自己知道,刚刚不惜出手打了小四的原因。如果宛屏今日也在当场,或许也能对她的做法猜到一二。虽然说她心里对小五总存着那么一分愧疚感,但并没有要牺牲小四,而过份偏爱小五的意思。她会这么对小四,只是因为小四需要更多的磨练和打压。看着小四的怨愤,苏菁自是心知肚明的。   但小四一向聪慧,又深得身旁众人的看重。康熙因着苏菁的关系,对小四总是另眼相看。而胤禛平时的言行中,早已隐隐约约的将小四当成世子对待了。就连福晋也是疼小四不输于当年的弘时。再这么下去,苏菁很担心弘历会越发骄横不堪。   一连猛灌了几大杯的茶水,苏菁才算是理好了自己的心绪。只要是为孩子好,问心无愧即可。如今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想必三个孩子之间已经和好了。对于温眠这个姊姊在两个弟弟之间的地位之重,苏菁很了解。   正准备要回王府之际,却听到了来自隔壁厢房的一番酒醉之言,竟让她面色越加苍白起来。   紫禁城内,永寿宫中,德妃的脸色难看得紧。   在后宫众嫔妃中,德妃一向就是最庄重严谨的一位。她早已过了以色伺人的花样年华,又有两位深得康熙重用的儿子,自也不用倚靠讨好康熙,来稳固后宫中的地位。身为四妃之一,德妃人如其名,对女子的品性德行看得最重。也是众年轻贵人常在们,最为惧怕的人之一。除了在十四阿哥面前稍露笑容之外,平时不管谁在她面前犯了错,都是纠住了不放,势必要严惩的。   淳贵人年方二八,才刚入宫不到两年时间就升至贵人,实是深得康熙的宠爱。即便如此,她在宫里仍是战战兢兢的,时时刻刻无不小心在意,就怕得罪了哪位得罪不起的。今儿一早,她就来到永寿宫向德妃请安,并刻意的留下来,陪着德妃说笑谈天,陪着德妃逗乐子。原本宫殿内的气氛还是很不错的,但方才有名太监进来,在德妃娘娘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一时间,德妃的脸色先是胀红,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待得该名太监又多说几句后,德妃脸色又青又白的,又气又恨的神色,不难得窥。   德妃独自静了好长的时间,殿内众人也没人敢开口询问。淳贵人身后直冒冷汗。 只祈求不管是哪名不长眼的新人,大胆得罪了德妃娘娘,只希望德妃娘娘不要迁怒到此刻就在她眼前的自己啊。   德妃忽地站起,只说:"摆驾,本宫要去畅春园求见皇上。"   那名太监却是急忙下跪,并说道:"娘娘,千万不可啊!这事瞒了这么多年,当初又牵扯到了二爷,这可是非同小可啊。绝不可轻举妄动,若是让皇上动了怒……"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动作极小的看向殿下一眼,德妃顿时会意。一摆手,要淳贵人退下。淳贵人自是如获大赦般,连忙离去。连同一些外殿候着的婢女们,也都一并给喊退了。   待得不再有外人,太监才继续说下去。   "侧福晋深得雍亲王宠爱,又育有眠格格和四阿哥。尤其是格格和阿哥,都是皇上极为疼爱看重的。"   德妃大怒,喝道:"这个贱女人!不许再称她为侧福晋!枉本宫这几年来,真把她当儿媳一样的疼着。竟是如此人尽可夫之妇!胤礽一阶下囚也;胤誐更是一莽夫!她竟都和他们牵扯不清。"   德妃气得话都接不下去了,一旁太监见德妃如此大动肝火,也只能频频磕头,不敢再劝。   而此时此刻,温眠和小四、小五三人,也顾不上生苏菁的气了。三人跑了开后,赫然发现,整个京城都在流传,某王爷侧福晋在皇家阿哥之间,脚踏三条船的谣言。虽说不指名道姓,但是传得有眉有眼的,只要对几位阿哥王爷们稍有了解的大臣们,都能猜得出指的是哪位。   小五气得直要站出来打人,却被小四紧紧得抓住衣袖不放。他忿忿不已,转头怒视着小四。   "四哥,你怎么不为姨娘说话呢?难不成,姨娘打了你,你就不认这个额娘了?要真是这样,我还认这个姨娘,我帮她出头!"   小四的神色冷峻得不像是个七岁孩童。神似苏菁的模样、脸蛋俊俏的他,此时却挂上了与胤禛一般无二的肃颜。   "我额娘自有我护着,要你来碍什么事。刚刚那人,并未指名道姓的说上雍亲王府,甚至不敢明说此乃皇家之事。你要是跳出去打骂,岂不是自打嘴巴,自投罗网?"   小五不介意小四指他碍事,只犹豫着问:"那……四哥你这么说,咱们还得任他们说下去,没法子辩解了?"   小四双唇紧闭不语,好一会儿才说:"我就不信阿玛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走!咱们找额娘去。赶紧先把额娘带回府,万万不能让她听到任何一句大逆不道的混账言论了!"   "这满人啊~不愧是化外之民!别看他们一个一个像是衣装挺拔的样子,其实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兄妻弟及,这种不伦之事,咱们汉人哪能干得出来?"   "如此不贞之女,也只有满人才肯要了。先是勾搭了弟弟,后来越发厉害了,把整个家业的继承人给勾得没了魂儿。待得害了人家产没望继承了,居然还能找上另一位弟弟。真了不起。说不定,就连公公也有份儿呢。"   "你们这说的是哪家满人的事啊?听上去家业不小啊,怎么会容得下如此□的女子呢?"   "哼!还不就是那……"   "小声点儿,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我可没指是谁啊,不过就是说书的说故事,随口编的。"   作者有话要说:抓蟲~谢谢大家的关心, 外婆最近比较稳定, 待在家里……虽不方便出门, 但她孙子多. 每个周末都有一堆小孩回去闹她~心情还是挺好的.反而是鲸鱼就惨多了. 我之前出差, 26天的时间, 走了欧洲一大圈. 趁着在飞机/火车上的时间, 也因为受到异国风情的刺激, 努力码了不少字……却在比利时一下子全没了!我的行李遭窃, 本本没了, 护照没了, 现金没了, 手机没了, 信用卡没了, 旅行资料没了, 本本里的存稿没了, 本本里的论文没了……多大的一个打击啊!后来请了临时护照, 又继续在欧洲把行程给走完. 但是后面十几天都没有计算机可用了……前晚刚回来, 现在还在调时差呢. 趁着睡不着……重头码字吧. 怨气冲天之下……难怪我的文内容口味好像变得重了点……你们说呢?   96、守护   五月的天气,虽称不上盛暑,但也是晴空高照,偶有徐风吹来的日子。宜人的春日尚未远去,北京城大街上的老百姓们,仍然享受着这酷夏来临前的和煦天气。 但却有一名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女子,额冒冷汗、脸色发白、脚步阑珊的步行着。她那一副与大街上众人格格不入的表情,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望向她一眼。 也有那于心不忍的善心人士,欲上前扶一把手,却总是在还来不及表达善意前,就被这女子粗鲁的推开。她推人的力道大得惊人,举止也与她秀丽的外表相差甚远,简直称得上是粗鲁不堪。   众人注视的目光,好意的接近与试探,还有那充满迷惑的各式猜疑,在苏菁看来,却如同刀割凌迟一般的疼。钝钝的刀锋、一下一下的、缓缓的、切割着她的心。虽然听不明白众人口中在说些什么,但想必……都在嘲讽她吧!都在传着那位□女子的奇闻,那位有着高超手段、周旋于兄弟三人与公公四人间的不伦恋人。   多年来的安稳生活,在胤禛和宛屏刻意的庇护之下,苏菁安心的相夫教子,年轻时候的噩梦,早已深深得埋在她的脑海深处。她曾经以为,她再没有想起那些不堪时刻的一天。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就这么的和胤禛过下去、活到老。却没想到,刻意深埋的噩梦,竟被这么残忍的撕了开来,还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让全世界都不得不知道,让全世界都来旁观她的过往,让全世界都来鄙视她的不贞。   是的,不贞。苏菁也曾经天真的以为,女人的贞操对她而言,只是薄薄的一层膜罢了。曾经在康熙的威胁下,她还能够挺直腰,认为自己只要远走高飞,仍然能够活的悠然自在。可是如今,又岂能如此?如今的她,已有了牵绊。如今的她,是胤禛的妻妾之一、是当朝雍亲王的侧福晋、是当今皇家的儿媳妇。更甚者,她是三个孩子的亲额娘。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眠宝宝听到自己额娘的婚前失贞,会怎样看待她?而小四,会不会因为她这个额娘的关系,而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辱?而胤禛……胤禛……胤禛,他的壮志、他的雄心、他的宏图大业,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会因为她,受到多少原本不该有的阻碍。   一转身,苏菁闪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内。身子摇摇欲坠,她再也撑不下去了。她的背重重得靠向一面斑驳的老砖墙,缓缓得蹲了下来。身上精致的绸衣,被砖墙上的石块凸角刮了开来,她也丝毫没有感觉。蹲坐在墙角下,双手抱头,靠在膝上。宛如那遥远的前世,当遇到防空演习时,被教导的最能保护自己的动作,让她最有安全感的一个姿势。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长时间,苏菁彷佛听到有人的呼喊声。   "小青子,小青子,是妳嘛?"   这名儿好熟悉啊,苏菁感到呆滞而迟缓,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喊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暖,这喊的名字更是恍似熟识。   "小青子,小青子。"   这听起来很温暖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了。喊的人,越来越接近她。那人强迫她抬起了头,苏菁被动的往上看了一眼。慢慢的,眼中闪了一闪,强迫自己不能流泪的眼眶,渐渐得湿润了。她困难得发出声音,嗓音沙哑的让来人感到心疼不已。   "……大哥。"   胤祹把苏菁拉起并猛抱入怀中,很用力得抱着。两人相识多年,互认为兄妹,两人之间的情谊真挚,却从没有如此失态过。但这次胤祹差点以为,自己又要一次失去她了。   刚刚在街上巧遇了雍亲王府内的护卫,那名护卫却是紧张万分,主动相求帮忙寻找苏菁。他们几个护卫,原本是陪着苏菁和小阿哥格格们一同出府的。却在四阿哥跑了开后,被苏菁指去保护阿哥格格们。原先想着苏菁只是待在酒楼内,想必不会出事的。却没想,等到找到阿哥们后,再回过头来找苏菁,竟已不见人影。   胤祹闻言,很快就联想到近来京中盛传的谣言。原本他今日出府,正是想去老十府上问个究竟。天保佑之,万幸让他找到了苏菁,万幸还来得及。若是在此风头上,又传出王府侧福晋失踪,那苏菁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胤祹紧拥住几近失神的苏菁,轻轻的低语着:"当年,一时疏忽让我几乎遗憾终生。我绝不再重蹈覆辙,我一定要护住妳。"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短了一点~但我觉得停在这刚刚好~好多人都留言问当初苏菁的初.夜究竟是怎么过的~嗯嗯~最近就快要揭晓了   97、云涌   胤祹小心翼翼的,并且尽可能隐密的,把苏菁抱回他自己的府邸。在知情人眼中,如今的雍亲王府正是旋涡中心。这种情况下,若是传出王府内的一位侧福晋在外昏迷后,被送回府,不知又能被某些人喧染成怎样的谣言出来。   苏菁被安置在胤祹的书房内,由十二福晋亲自帮忙把她安置了下来。弘琝被派了出府,打着找弘时的名义,把苏菁安好的消息传回雍亲王府。在苏菁醒来之前,还是先暂时藏在不被人所注意的十二贝勒府,应该较为妥当吧。   很快地,弘琝带回了雍亲王福晋的回话:除了感谢胤祹的相救之外,也请他好好的照看好苏菁。胤禛人还在宫中,待得他回府,再作打算。只请胤祹转告苏菁,几名小阿哥和格格们都已安全回府,免得她为了孩子们而担忧。   待得大夫离去后,胤祹高高挂起的心,才总算放下了一半。苏菁只是惊慌过度,一时心血上涌,才会昏迷过去。大夫开了安神汤的方子,想必一会儿醒了后,喝了就会没事了。胤祹毕竟不清楚苏菁过往的病情,而为了不引起任何有心人的注意,更不敢请太医来诊脉。这名刚刚离去的大夫,竟是不能看出苏菁心中的纠结与抑郁。宛屏不清楚苏菁此时的情况,唯一最了解的胤禛,却一点也不知情,还在宫中与众大臣们处理朝政。   望着熟睡的苏菁,胤祹伸出了手,抚平了她眉间的不安。   "我可不懂啥洋文,但我来自广州……"   这是当初她在东堂的自我介绍。他后来方知,当时的小青实过于谦虚了,她对洋文的精通,在京城里,根本不在任何人之下。   "这位公子,你看得懂洋文吗?"   小青第一次对着胤祹说话,称他为公子。   "白神父,大哥哥,我能请问你们刚刚在谈些什么吗?"   可接着,第二句话,她马上自来熟的称他为大哥哥了。大哥哥啊,在宫里,他有为数众多的弟妹,却也从没有过一人如此亲昵得喊他。那是第一次。   当时小青的见解让他很吃惊,一个稚幼少年、半大不小的个子,却有着与常人皆不相同的看法。她不以泱泱上国之人自傲,却有着更深切的爱国护民之心。面对洋人,坦然以对。不像礼藩院那些官员,对洋人只有无来由的鄙视。这样一个小弟弟,很招他的喜爱。   "你叫我一声小青子就好了! 若是不介意,我也就称呼你一声黄大哥,可行?"其实并不难看出小青的女儿身,只是不说破。也只有老十那样的傻大个,才会真被她哄住吧。听她憨甜的喊着大哥,自做小聪明的哄着他带她上街玩。打闹玩笑之间,这样可人如妹妹一般的人儿,让他越来越放不开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少时看来稍显青涩的苏菁,如今早已蜕变成温婉的少妇。当初刚嫁进四贝勒府时,看上去是秀丽动人。可现在,容颜虽依旧,但眉眼之间更显柔和许多。胤祹忍不住以手指描绘着她的眉、她的眼。其实他知道,自个儿对这个认下的妹子,是有分情意的。但许是自小隐忍习惯了,竟是不敢去争取。竟是不敢有任何主动之意。犹豫不决之际,眼睁睁看着她与老十越走越近,心里有股淡淡的遗憾。如此佳人,自是不乏慧眼识珠者。但念及老十开朗率直、真心待她,想必她能幸福过一生。虽然,最后让她幸福的并非胤誐。   他常听弘琝说起,她对雍亲王府中的孩子皆疼爱有加,花费了许多时间教导。总是陪着孩子们一同玩乐。就连三阿哥和五阿哥,虽非她所育,也是爱护如亲子。朝廷上的事,想必四哥从来不烦扰于她。府里的大小事,又有四嫂一手打理。认来的这个妹妹,这几年真的过得很好、很幸福。   胤祹看着眼前小妹子的睡颜,深深同意,这个妹子嫁给胤禛还是嫁对了。曾经他以为给她幸福的会是胤誐。只恨后来……他神色忽变,一手紧握拳状。胤祹其实不是很了解当初苏菁发生了何事。他只是待在宫中,帮忙处理完了苏嬷的后事之后, 暗暗的以自己的方式,为苏嬷守孝了三十日。待得出宫,却再也遍寻不着苏菁了。   他也曾找上胤誐,但他那时整日醉酒、神智不清,压根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及此,胤祹儒雅的颜面,却出现少有的恨意。当时那种情况,胤禟整日每日的伴着胤誐,想必也不会容许胤祹从胤誐口中问出任何线索的。   从未曾想过,再见面之时,小妹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四嫂。   胤祹静静的陪在沉睡的苏菁身旁,思念着过往,感激着上天赐于眼前人儿的幸福,也想着如何能够帮助她度过眼下的难关。而宫里,胤禛铁青着脸色,听着一名小太监传来细细的耳语。   如今西北局面艰险,随时要做好打仗的准备。这几年来,胤禛主管户部,一旦打起仗来,前线要粮要武器要衣服,样样都得要拿铜钱、银两去买。胤禛位高权重,扛的担子更重,早已连续十数日都宿在户部的小门房内,根本无暇回王府。   "四爷,娘娘和您有言在先,更何况侧福晋和娘娘为手帕交,情深意重,自不愿见侧福晋为流言所伤。娘娘急命奴才来报,德妃娘娘已听闻宫外谣言,大怒之下, 本欲连夜赶往畅春园求见万岁爷。但娘娘设法阻了一阻,还请四爷赶忙设法。"   "有劳公公了,请代本王多谢娘娘指点之恩,本王来日定有回报。"   胤禛语气温和有礼,让这小太监感到不免有点奇怪。雍亲王深宠这位侧福晋,是宫里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怎么现在被人戴绿帽子了,还能这么冷静清醒呢?果然谣言不可尽信嘛?   宫外,敦郡王府,胤誐正陪着他的几个孩子们,在后院里弯弓射箭。两名最大的孩子是他的长女和次女。敦郡王府的小格格们,在京城权贵中,是除了雍亲王府的眠格格外,最让人羡慕不过的了。因为她们的阿玛敦郡王胤誐,从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严格的要求自己的女儿。敦郡王府的小格格们,可以出城骑马,可以陪着弟弟们在书房学习,可以在护卫的陪同下逛大街。敦郡王对女儿们的管教较松,对她们呵护疼惜,真真是捧在手上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一样。   父女俩和乐融融,几个小阿哥们在一旁羡慕的看着。王府管家却紧张的上前来问道:   "爷,后门边上有位公公。身受重伤,但看起来面生得紧。他说他受小光子之托,有小光子的遗言要转告爷。"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第二更……虔誠的奉上!   98、揭密   胤禛的心跳得很快,虽然经过多年的历练,如今的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没想到,竟会有人揭苏菁的伤疤,向她下此狠手。会是谁呢?当初知道此事的只有康熙、老十、老二。胤祥虽然略微知道一些,却不全盘清楚。更何况,他深信胤祥。   这种皇家秘闻,绝不会是重视体面的康熙做的。虽然当初因为牵涉到太子私德,康熙曾经对苏菁有过芥蒂。但事过境迁,太子都二废且禁闭多年了。如今苏菁和她所育的两个孩子,也都极讨老皇帝的喜欢,他老人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老二仍在禁闭中,理应无此能力、也无动机去污蔑苏菁。那么,就只剩下老十了。   胤禛快步在宫中廊亭内行走,颜面一如往常的肃然。只有略为紧绷的背,能让人稍稍看出他的不安。他停在永寿宫前,深深吸了口长气,整了整自身的衣挂,正要踏步而入前,却被守门的小宫女给阻住了。   "四爷请留步,娘娘正在歇息。请四爷……请四爷,过些时候,稍晚再进来请安吧。"   如刀的眼神惊得小宫女结巴了起来,但念及早前娘娘的严令,任双膝如何颤抖,却还是得勇敢的立驻当地。只是不敢看向眼前的冷面王。   "本王要向亲额娘请安,还要妳的同意不成?"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娘娘她……"   "四哥,额娘确实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就是了,又何必难为一个奴才呢?"   胤禛看向正从永寿宫殿内走出的女子,却是十四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舒婷。   "奴才小安子,曾经受过光公公的大恩。当年光公公出事前,曾托人送了信进宫给奴才,托奴才转告十爷。"   胤誐看着眼前地上跪着的老太监,这人全身是伤,竟是受了小光子所托。小光子他还记得,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啊,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心意的。却不知怎么的,被九哥利用去害了苏菁。事后被拖出来,胤誐当时大怒,命人把他杖毙了。活生生的,就在胤誐面前打死了啊。   "奴才没有对不起你!"   当初小光子死前所嘶吼的话,言犹在耳。胤誐对小光子还是有情分的,更何况主使人是胤禟。如果小光子肯说出一切,他原也不想置他于死地。但小光子当初却怎么也不肯说出事情经过。   胤誐感到有点恍惚,恍似回到了当年,听闻苏菁的死讯,再发现自己是陷害心上人的始作俑者之一。虽事隔多年,如今的心却仍是隐隐作痛。心一痛,安公公的话就没怎么听得明白了。隐约之间,好像听到了:   "九爷威吓说,菁儿姑娘身分低微,又与四爷有旧。如果十爷硬要向皇上求娶为福晋,皇上必不允。而以十爷的性子,一定会闯下大祸的。"   "九爷抓了小光子唯一的姊姊和小外甥。"   "九爷说了,若是小光子出手,他是公公,还能留下菁儿姑娘的清白。待得太子一事了结之后,十爷正可以将苏菁纳入府内。"   "九爷说了,若是小光子不愿做此事,他也会另找他人。到时候,菁儿姑娘的下场只会更惨。"   "当初,二爷根本就昏过去了。菁儿姑娘的身子不是二爷破的!"   "那么,是谁破了菁儿的身子?"   不知不觉间,胤誐还是把安公公的话听进去了,还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口。   "是小光子,他用得是龙凤锥。"   龙凤锥,圆锥形玉器。一般是用来让一些守不住寂寞的宫女,和太监之间对食之用。胤誐愣了。   好半响后,胤誐才又开口问道:   "为何至今才来禀告爷?"   "那时候奴才根本见不着十爷。之后趁着一个机会,奴才求了十四爷,却被十四侧福晋囚了起来。这一过,就是几年的时间。奴才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如今也命不久已。只求十爷不要再怪光公公,他对十爷真的是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的?也许吧。"也许这样对菁儿好一点,当初被下了药的胤礽,若是真的全发泄在菁儿身上,初经人事的菁儿又怎么可能受得了?怎么可能毫不受伤害?若是真和胤礽有染,事后不管再许给任何一位皇子贝勒,又有哪个男人真的可以做到全无芥蒂?   虽然小光子的做法在胤誐看来,还是十足得该死。但一个小太监,又能有多大的见识?在背后主使的人、哄骗得小光子团团转的,正是自己那精明狡猾的九哥啊!   他心心念念的菁儿啊,竟是让一卑贱的玩物给欺了去。   "哼!看她整天独霸着四爷,就连福晋都偏帮着她,还一副名门淑女的样子,我都差点被她骗了,以为她真有多了不起。却原来,就是一只破鞋!都不知道被几个男人……究竟四爷是怎么被她哄骗住的呢?"虽然恨极了苏菁,但从小的教养让年氏说不出太难听的话语。   "侧福晋,您和她一样都是侧福晋,可王爷和福晋都偏心得很。这次十四侧福晋传来的消息,可是您的好机会啊。"   年氏却迟疑了。   "那位侧福晋,听说是极得十四爷宠爱的,连嫡福晋都斗不过她。但我跟她无亲无故的,她何以要帮我?"   "听那名传话的小ㄚ头说,那位伊尔根觉罗氏,曾经和咱们府里那位的妹妹感情极好。但眼见那位嫣萝格格被幽禁多年,看不过眼,想为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一改再改~呜呜~真不喜欢这样的,我也没办法了。   99、硬闯   年氏被ㄚ环鼓吹的只差没忘了自己是谁。几年来的委屈和不平,霎时间全涌上心头:她有哪里不如人?年氏一门显赫,虽非满人,但毕竟也是汉军旗旗人!以她嫡女的身分,进雍亲王府为侧福晋,在王府内,身世仅仅次于嫡福晋。可偏偏就有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仗着皇上的特旨,竟是霸着四爷不放!   其实她在入门之前早已听说过,雍亲王府内有个穿大红嫁衣入门的侧福晋。额娘在府内可是说了不少难听话。一个如此强势入门的侧福晋,狠狠压下嫡福晋一头,哪个正室能看得过去?奇怪的是,最应该不满的宛屏福晋,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把苏菁侧福晋当成亲妹妹一样得,疼着、护着。京里的贵妇人们都在流传,难不成这个侧福晋会使妖法,把四爷夫妇都哄住了不成?   刚入门时,年氏自以为是受宠的。四爷常常和她一同用膳,用完膳后,自然就歇在了她的房里。看来,苏菁的受宠,只是因为四爷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如今她入门了,更青春、更貌美,自然争到了该有的宠爱。   数月后,她才在无意间发现,什么受宠,什么欢爱,一切都是假的。每每四爷和她用膳时,膳食内都下了迷幻药。她信以为真的男欢女爱,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 那晚她简直都要崩溃了,房里的摆饰都被她砸了。可无论她怎么喊人去请四爷,四爷就是不出现。她的夫婿、她视为一生的良人啊,竟是如此冷情,如此残忍。   最后是四福晋出面的。她让年氏要知道好歹,只要乖乖当好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就还能安享一生荣华。想到当初四福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刺进她的心里。原来她嫁进来,就是被摆正,当好掩饰苏菁的靶子吗?原来她一生所依靠的那名男人,竟不是把她当成一名女人,而是把她当成一个摆设。一个可以用月钱几何,赏赐多寡,来计算的摆设品。   忿忿不平的年氏,听了ㄚ环到门房那打听来的消息后,冷冷一笑,低声自语道:   "总算让我逮到妳的把柄了。"   去芜院内,叶子焦急得很。虽然刚刚福晋派人来传过话,侧福晋人没事,暂时留在十二阿哥府上。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早晨时分,还满面笑容得带着格格和小阿哥们出府去玩,如今天色已黑,格格和两名小阿哥早已回府,可是侧福晋却留在十二阿哥府上。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寻常。幸好四爷这几日都不在府内,不然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叶子感到莫名的慌乱,却听到外边门上有大声的敲门声。过一会儿,小ㄚ环跑进来问:   "叶子姑姑,年侧福晋来了。她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主子。"   叶子双眼一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年氏怎么如此凑巧?八百年也不上一次门,偏偏趁着侧福晋不在的时候来访。想了想,回道:   "就说主子今日上街,逛得累了,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叶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今晚无论如何得见上菁儿姊姊一面。妳放心,我自个儿进去就好,她不会怪妳的。"   叶子猛一抬头,年氏竟已进来到院子内了。狠狠的瞪了门房小ㄚ头一眼,那小ㄚ头却是委屈得红了眼。这位年侧福晋,看起来娇滴滴的,柔弱的像是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人儿,看不出来却是力大无比。她只是名小ㄚ头,又不敢伤了上头的主子,哪里拦得住呢?   年氏温柔客气的对着叶子说好听话,脚下却一步也不停,快步的往苏菁房子走去。 叶子心里着急啊,这会儿她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年氏一定是听到了主子不在府内的消息,上门抓把柄来的。一个亲王府侧福晋,入夜后竟然不在房内,这传出去,不大不小也可说是德行有亏。若是闹了起来,再得知主子是在十二阿哥府上,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如护鸡崽子一样的,叶子张开双手,急忙得跑在年氏身前,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年侧福晋,主子真的已经歇下了。您现在去打扰她,可不好吧。您还是回去吧。"我明儿个一大早,一定跟主子禀报您有要事找她。"   "这可不行,很重要的事,等不到明天了。关系到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等呢?菁儿姊姊一向心善,妳可别自作主张,擅自阻我。"   年氏这话说得让叶子心惊胆跳的,什么事能关系到女人的一辈子?这是摆明的威胁啊。   "年姨娘,请停步。"   听到这声音的年氏,只是稍微顿了顿,脚步却更快了。连弘历都出面来阻止了,苏菁那个贱女人肯定不在府内。   随后而来的弘历眼见年氏越走越快,竟是不听任何人的阻拦,大声喊道:   "小全子,拦住人。"   一旁的小太监跑上前去,直挺挺的立在年氏面前,却是不敢出手碰她。年氏也豁出去了,今日之事已无余地,还是往前大步得走。身旁的ㄚ环尖声怒斥:   "狗奴才,睁大你的眼睛看好,这可是侧福晋。多么金贵的身子,岂是你那狗爪子能碰着的。你还不赶紧让开,要是让侧福晋磕着、伤着哪儿,你担待得起嘛?就怕到时候砍了你的狗头都赔不起!"   小全子憋扭得很,自家小主子的话不能不听,可眼前这人的身分,也不是他一个奴才惹得起的啊。   忽然听见一阵狗的狂吠声,众人转头一看,弘昼牵着一头黄色大狗正跑过来。叶子见了,不禁喜形于色,喊道:   "辛巴,辛巴,快拦住前面那人。"   辛巴极通人性,又有自小玩到大的弘昼一旁牵引着,聪明的对着年氏狂吠。张牙舞爪的威吓于她。如今的辛巴长得很大,都到年氏的腰身了。看着这猛犬的利齿,年氏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一阵忙乱间,弘历小小的步伐总算赶了上来。他先对弘昼使了个"干得好"的眼色,才一板正经的对着年氏行礼。   "四阿哥,五阿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你们也得称呼我一声姨娘。难道说我这个姨娘在王府里,还不能随意走动了不成?"   "年姨娘,额娘身子不爽,已经歇下了。天大地大的事,都能放到明天去。您执意要闯去芜院,不知可有阿玛或福晋的允许?"   弘历年纪小小,回话却回得点滴不露。对年氏的辈分压迫听而不闻,却直指她上面还有更有权力的人,让年氏听得不寒而栗。   "四阿哥,这事关系到你的嫣萝姨娘。她现在身患重病,很想见见菁儿姐姐。姊妹之情,是深值在骨血中的。若是一个不好,也许就是菁儿姊姊和嫣萝姊姊的终生遗憾。甚至不明究底的人,还要怪罪菁儿姊姊苛待了亲生妹妹。"   弘历不知道这名嫣萝姨娘是何人,不过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不能顺着年氏的话头说。   "府里任何人患病,都该报到福晋那儿,赶紧请大夫。您在去芜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是何居心。更何况嫣萝姨娘身患重病,大夫都还没看过,若是会传染的,我额娘前去探病,岂不是更不妥?"   弘历不论如何聪慧,毕竟年纪阅历还小。这番话讲得理没错、却是冲了点。叶子在一旁直为他担心。还好年氏自己心虚,眼前的又是王府内、宫内都极受宠的四阿哥,她竟是不敢责备弘历。   众人僵持间,宛屏总算是到了。   100、胡思   年氏因强闯去芜院,被四福晋罚禁闭一年。当隔日雍亲王回府后,闻知此事,表示年侧福晋乃因嫣萝格格病重,所作所为虽不分尊卑,却情有可原,改为轻罚三月月银。禁闭之罚,自然取消。   传言雍亲王怜惜心善柔弱的年侧福晋,对向来尊重的嫡福晋动了真怒。除了将嫡福晋房内贵重的一套彩瓷茶具给摔得四分五裂,还放下重话,不许嫡福晋再插手干涉年侧福晋院子中的一切事物。据王府内的侍女所传,年氏被福晋假公济私的斥骂,待得雍亲王赶回府中时,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急急奔向雍亲王的怀抱。而一向肃重的雍亲王爷,也无法在如花爱妾面前摆下重脸。当下,就拥佳人在怀温言抚慰。向来娇弱的年侧福晋,又怎堪如此大起大落,就此晕在雍亲王的怀中。   雍亲王见状,又急又怒,急召太医数名。后却意外诊出年侧福晋身有喜脉。大喜之下,因担心体弱的年侧福晋无法安心养胎,便严令李侧福晋全权负责照料年氏。 就连育有阿哥的钮祜禄侧福晋,都被逼得称病,还被发配到郊外的庄子上。正是担心她冲撞到了此时身怀有孕的年氏。   如此盛宠,一时间,满京城的人都对年氏感到艳羡不已。对这次棋差一着的嫡福晋和钮祜禄氏,嘲讽刺笑者、同情怜惜者,皆有之。   而雍亲王府后宅的流言,不仅前所未闻,又如此让人津津乐道,不知不觉间,所谓浪□子的传言,早已无人对其感兴趣。毕竟雍亲王是众所皆知的冷面王,大伙儿对八福晋的善妒、五福晋的无宠、十四福晋的无能、等等都已耳熟能详,却从来也没能听到一点四福晋的难听话。此时方知,原来四福晋也不是那么贤德善良,她也会嫉妒,她也会排除异己。   被遗忘的传言中的女主角,此时却待在郊外的庄子上,坐在地上的一个小木桩上。怀里抱着早已长得很笨重的辛巴,一手轻抚着辛巴的头,另一手温柔的梳理着辛巴身上的毛,嘴里喃喃自语着:   "至今府里的人一个也没见着,竟感觉全身都不对劲似的。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晚上睡得好不好?"   苏菁虽说被照顾得很好,但是心里的结毕竟尚未完全解开。一向最亲近的亲人,不论是胤禛、几个孩子、宛屏、甚至是邬师傅,这几天在庄子里,是一个也没见着。被安排在这伺候的,是十二贝勒胤祹派来的人。而她唯一能见的外人,也只有胤祹一个。这让苏菁如何不心慌呢?   幸好前日辛巴被送了过来,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胤禛及孩子们的信。胤禛让她相信他,并在此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孩子们也是各出奇招,尽是写些逗人开心的笑话。只有小四,厚厚的几张信纸,反复得向苏菁道歉。信中所流露的担心和关怀孝顺,让苏菁一直挂着、念着、想着。除了担心流言的散播情况之余,心也同时被丈夫和孩子们的守护而暖暖的。   "福晋,该喝药了。"   苏菁闻言,起身转头一看,是名端着碗安神药的小ㄚ环。苏菁那日其实只是一时气急,发病其实并不严重。但胤祹不放心,坚持着让她持续服药。这安神药的药量也不重,就是让她放宽心怀,入眠容易点儿,对身子也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这方子却是在胤禛的命令下,好几位太医几年来的研究成果。   用了药后的苏菁,还是待在院子里,拥着动作其实渐趋迟缓的辛巴,傻傻楞楞的看着天上的星光。忽然间,想起了一些很哲学的问题。   "我究竟是大清康熙朝的钮祜禄苏菁,抑或是二十一世纪的苏青呢?宛屏说我的存在是必须的,因为小四是下一任皇帝。小四的存在,是清朝延续中很重要的一环。有因才有果,可是现在却是因为需要小四这颗果子,才必须有钮祜禄苏菁这个因头。那么苏青呢?为什么,一开始要有苏青在二十一世纪的生命呢?"   因为服了药的关系,苏菁的思绪有点天马行空了,却不可避免得想到了胤禛。   胤禛对她的好,胤禛对她的感情,苏菁深深得明白。她对胤禛的感情也很深,深得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她当初对康熙说得掷地有声:   "这天下很大很美,我想去看看,去见证皇上的丰功伟业,去见识这个万里江山。"   言犹在耳,可那时的决心,这几年下来,却好似北极的万年坚冰一样,在无可避免的地球暖化中,被胤禛的深情缓缓得融,缓缓得如流水般散去。   苏菁明白,胤禛和宛屏此时正忙于打消谣言不好的影响。两人正为着保护苏菁而忙碌着。一向都是这样的,胤禛和宛屏,一向都是最忙碌,最有理想的两个人。那么她呢?她的理想,是否已在雍亲王府保护妥当的后院中,渐渐消失。她的梦想,早在眠宝宝出世后,就少再提上心头过。陪着眠宝宝和小四、小五,自然是温馨快乐的。在胤禛忙碌过后,深夜回到去芜院时,能够陪伴心上人的喜悦,也是怡然自得的。   但是,这是钮祜禄苏菁的人生吧?苏青的呢?走遍天下路的梦想,究竟还在不在呢?   再过几日,胤祹终于把小四和小五领了来,眠宝宝和宛屏进宫陪德妃了,而胤禛自然还是在户部忙碌得分不开身。   "额娘!" "姨娘!"   两小子急匆匆的熊抱上来,苏菁也终于露出这几日最真心开怀的笑容。低下.身子,先是轻吻了小五红通通的脸颊一下,再稍微抽开身子,细细打量小四满面喜色的一张脸。明知道事情都过了好几日了,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小四的脸,低声怜惜地问道:   "还疼不疼?"   弘历原为见到额娘安然无恙而欢喜着,却没想到额娘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呵护。眼眶煞时红了。   一旁弘昼却是踢了弘历一下,取笑道:   "羞不羞,男子汉大丈夫的,见了额娘还要哭鼻子。"   弘历却不愿意了,直追着弘昼跑,要踢回一脚才行。   苏菁笑着,乐呵呵得牵着打呵欠的辛巴,在一旁侧头看着,心里想着: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这么贴心的宝贝儿子,理想什么的,放着就放着吧。"   至于那些流言、夺嫡什么的,更是不放在她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最近过得好嘛? 鲸鱼最近不太好啊~景气真的很差, 不知道对jj上的读者有没有影响?   101、人生(结局)   苏菁曾经为失去了的自由深深感到遗憾,但她却没有想到,当她终于等到了自由的那一天,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听到胤禛死讯的那一天,苏菁恍神了一忽儿。因为她的木呆表现,让一旁的弘历和弘昼虽心下担忧不已,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原本以为额娘会痛哭一场,甚至因为担心她身子会承受不住,太医都已事先宣召,正候在宫外待命。却没想到苏菁只是愣愣得发呆,直至弘历担心的又喊了一声:   "额娘,妳别吓儿子啊,妳哭出来吧!"   苏菁這才恍然回神,却只是微微摆了摆手。   "我没事……我进去歇会,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小菁儿,小青子~让我再这么喊妳几声。呵呵,别哭了,待会皇上见到妳红肿的眼睛,又要怪我了。"   "皇后姊姊~"   那拉皇后闭眼前的时刻,只有胤禛和苏菁在她的宫里。对外,自然是说皇上和皇后鹣鲽情深,帝后之间感情深厚。而憙妃则是因感念皇后的宽容慈和,向皇上上书自请伺疾。事实上,一直在床边陪着那拉氏的,只有苏菁。   "小青子,妳听我说。命运是有祂一定的轨迹在的。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但所谓的命运,就是命中注定了的。妳要学会坚强!妳不要忘记了,我走了之后,妳还要代姊姊好好照顾皇上。再以后~~唉唉~罢了,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妳的性子好,讨人喜欢,就是有点爱钻牛角尖了。以后要多看开点,别事事都放在心上。"   "如果,妳还认我这个姊姊,那……"   "我认,我自然认妳这个姐姐。我抢了妳的丈夫,妳却对我比胤禛对我更好。我~"   "别说了,听我说完。你要还认我这个姊姊,就帮我照顾时儿。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盼他平安的度过一生,老婆孩子热坑头,能去做一个男人活在世上该做的事。别像我似的‧‧"   那一晚,那拉氏睡的很熟,呼吸平稳。苏菁稍微放下了心,在一旁铺了简单的垫子,将就着躺下,休息了一下。睡梦间,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那拉氏的低喃梦语:   "苏菁,别为他难过,我带妳去迪斯尼玩吧。别哭~"   "苏菁,我改不了我的命。没关系,我等妳。也就是短短几十年,等妳~"   几十年前,额娘在广州去世。那是前世身为孤儿的她,前后两辈子,第一次面临失去亲人的悲伤。几年前那拉氏的离开,又是另一道深深的伤口。虽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拉氏对她那么好,但这不妨碍她看到那拉氏的真实心意。十几年来的相处,她真把那拉氏当亲姊姊了。   如今,又走一个了。   "是谁?这次又是谁离我而去了?"   苏菁微微皱眉,刚刚怎么失神,想到那拉姊姊了。明明之前还为某人的离去而伤心啊。   "我又忘事儿了。"   这几年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事都用不着她烦心。就连后宫中的事,都由小四小五偷偷在背后操手。苏菁就只在胤禛闲暇时,陪着他。其余时间,也是无所事事,尽花时间在看书,画画上了。   "问问胤禛去吧,刚刚小四说什么了?"   胤禛的名才闪过脑海,心里却是一阵的疼。剎然之间,竟似吸不了气一样。   "问不了了,胤禛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了。"   苏菁还是哭不出来,她无法接受事实。隐隐约约间,听见外间传来声音,有什么太后、哭灵、皇上、先皇等词。   "太后?哪来的太后?当初的德妃娘娘,先是不肯移居慈宁宫,后又早早的就病逝了。这个紫禁城里,哪里来的太后?"   苏菁的心神仍然在状况之外,却被外间的惊呼声给扰乱了思绪。走出去一看,却是弘历昏倒在地。   先皇驾崩,继任者的名字早已写在光明正大匾牌的后方。弘历的继位,比起当初胤禛,简单明确。但是朝野上下,却仍是人心惶惶,因为新帝才一登基就病倒了。   某日夜里,养心殿内。   "芳儿,快快~帮朕把药给倒了。"   "是,皇上。对了,皇上,您这病也该好了吧?昨日阿玛进宫,话里很是担心。他说如今都是和亲王理政,似乎……不太好。"   "小五他有分寸的。"   "臣妾自然知道,您和和亲王兄弟情深。但毕竟君臣有别,更何况王爷所做的事也未免太……"   "怎么那么荒唐了,是吗?"   "臣妾不敢妄言,但是~"   "朕为什么要装病,妳难道不清楚?"   "皇上是希望皇额娘心里多点牵挂,不要因为皇阿玛的离去,太过伤心,伤了身子。但和亲王他~"   "妳不懂!老五的荒唐,和朕的装病,都是一个理儿!"   乾隆一朝,皇帝弘历风流多情,后宫之内,嫔妃众多。争风吃醋者多,为了争宠,亦是手段百出。除此之外,弘历还屡屡挑起战端,更是颇颇南巡。整个大清朝,比起雍正爷那时期的安稳,是更加的繁杂多事。   除了弘历之外,弘昼也不让苏菁少操一点心。跟弘历当朝顶嘴,大街上强抢库银。 弘历南巡大洒银子,他就在王府内办活丧事敛财。眠宝宝更是三天两头的回京,对着苏菁哭诉额驸对她是如何的无情无义,每隔几年,还大闹一场,吵着要和离。就在不停的操心和收拾儿子女儿的烂摊子中,苏菁活到了乾隆四十二年,享寿八十六岁。之后,举国致哀,尊徽谥号定为“崇庆慈宣康惠敦和裕寿纯禧恭懿安祺宁豫孝圣宪皇后”,葬于泰东陵。   "皇额娘,您终于去找皇阿玛了。您可千万别怪儿子和四哥啊。您见到皇阿玛了吧?您尽管骂他吧!这几年,儿子和四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皇阿玛的交代啊。皇阿玛说了,他走之后,千万不能让您闲下来,就得让您一辈子的劳碌命,不能让您享清福。皇额娘,别怪儿子啊,要常来探儿子啊,儿子想妳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拉氏番外清穿、九龙夺嫡、四四正妻,听起来真是他MA的超梦幻组合!如果是妹子遇上了,肯定会觉得抽中特奖了,可为什么抽中的偏偏是老子呢?!退一万步来说,穿成四四、十三都行,就连穿成老九也可以啊。虽说结局悲惨了点,但至少在人生的前几十年,还能享受后院数十上百佳丽的艳福,也是够牛B啊。堂堂男子汉,穿成一中年妇人,为一个以严酷著名的皇帝管家,还爱上皇帝的小妾。MA了个B!二十几年下来,老子也认命了、习惯了。菁儿妹子和我总算是姊妹情深……这一趟清穿之旅,除了认了个妹子之外,还收了个干儿子。时儿这孩子,不再是史上那般的和老八结党以求上位,和小四小五的感情也不错。在我走后,有菁儿护着,相信他这辈子能够平安喜乐的过下去,我心也再无遗憾了。老妈、妹子,使点劲招魂阿,把老子给招回去!!--------------------------------------小雪番外待会要先煮点滚水,好把这干香菇给泡开了。香菇水记得要留下备用,还能用来煮米饭。唉~不管是在八贝勒府,又或是宫里,再不受皇上看重,八爷起码还是八皇子。曾几何时,吃的香菇竟还是干货,而非新鲜现采的。不过,虽说被关禁闭,至少如今的我和他,能够待在一起,再无干扰。真是要多谢菁儿的求情了。九爷的死,还得要瞒着八爷才好。毕竟当年对菁儿的陷害,是由九爷一手主导。如今的八爷党,死的死、关的关,下场最惨的,竟还是九爷一个。只盼十爷还能有出头的一天,也许那时,八爷还能有重获自由的一日。---------------------------------------------------------------结局可能来得有点仓促,但其实未改初衷。从开文的时候,我设想中的结局就是这样的。跟大纲中的差别只在于,本来还有个五六章左右,写德妃、写胤禩、写雍正登基后的事、写苏菁怎么小小的改掉雍乾两帝封闭的锁朝理念。但可能越写越卡文,而且觉得越写越浪费大家的钱,还是砍了吧。我一直不太相信隐居,或是说四四走了,苏菁也非得痛苦万分、跟着走。毕竟是个现代新女性啊。现在的女人,再怎么爱老公,婚姻之余,也会有自我的生活,也不见得会自杀? 人生还是要走下去的,儿子们对她的重要性也是很大的。在我看来,毕竟两人都是善始善终,都是互相相爱直到老死,这就算是好的结局了。我会再写点番外,就放在这篇的下面,免费啦~不知道大家想看谁的~(又或者已经完全没兴趣了,泪)胤禛、苏菁、那拉氏(我挺想写的)、胤誐、还是说~~小雪(还记得吗??爱着胤禩的那个)鱼是个业务,因为工作需要,常常要出差。写文是兴趣,就像我开坑时跟群里朋友们说的:我真的不敢保证更新速度,但我保证不坑。我想~跨海这文应该还不算食言(鱼真的够胖了~不能再肥下去了)等写完番外后,过阵子会上新文。已经有一些存稿了,但因为不想太坑大家(不敢太有压力啊!!) 会等存到几万字的存稿后,再发文。新文还是清穿,主线是鹿鼎记同人,也许加点反qy同人。(请把梅花的多隆跟鹿鼎的多隆合二为一~~汗就是类似这样的效果) 男猪候选有腹黑小康和情呆纳兰,还没决定到底花落谁家呢。有兴趣的~可以先把鱼包养起来,不费饲料的哦。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